白茉塵坐在馬車里,听著車外傳來的各種或興奮或概嘆或唏噓之聲,只覺得這滿天飛的話語猶如一股白色的浪潮,瞬間把自己湮沒。一股疲倦感再次襲來,感覺甚是頭疼。白茉塵揉了揉額頭,聲音听不出喜怒︰
「回府。」
馬車駛回了白府,長久的奔波勞累,已經是使身體嚴重困乏疲倦。白茉塵摒除腦子里的思緒,把自己丟進自己的豪華大浴池,溫泉水溫潤的熱氣讓整個身體頓時減去了很多疲勞。白茉塵閉上眼楮,一時間只覺得渾身每個毛孔都在舒展。在這沒有飛機、動車、甚至連汽車都沒有的時代,白茉塵只覺得長途趕路實在是一件很苦逼的事情。好一會,腦海里猛然響起了景離送自己到府門口的話,「不管听到什麼,都不要去管他,一切有我。」看來他是早就知道了的吧!不過想著對方的話,白茉塵只覺得心里的煩悶去除了不少。
整理思緒,老皇帝最近半年里總是忙著在做紅娘,不得不說他這個紅娘做得極為高明,各大勢力讓他一攪和,自己先斗了起來,或者說內部已經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雖然這些裂痕依然撼動不了幾大世家這個大樹,或是卻真真的讓人不自在了!而他充其量只是動了動嘴皮子而已,誰讓人家是皇帝呢,皇帝可以賜婚,可以一言九鼎。不過最可恨的是,這個老皇帝又把手伸到了歐陽家,只要外祖母病逝,作為歐陽家的老祖宗,身份最高之人的長公主,那麼剩下的人就得守孝丁憂,所有有官職的人一時間,一棵大樹便會被剪去不少的枝葉,只要運作得當,歐陽府便會元氣大傷。
想著不得不罵這該死的的老皇帝,你要收權也可以,只是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姑母身上,果真是皇室人情冷漠啊!現在外祖母的病極為嚴重,人不怕生病,其實還最怕沒有求生的意志。在眾人的心里,長公主多年的余威尚存,這樣一個人不至于被老皇帝逼迫才對,但是事實卻不是這樣。難道別人說看你不順眼,想要你死,你就能入了對方的意?大舅舅仍然重傷在床,想必外祖母是怕皇帝對大舅舅動手吧!只是代價卻是以自己的性命,原來外祖母竟然能對自己如此之狠。不懼生死,只想讓歐陽府獨具其身,用她的話說,其實她早就想外祖父了,活了七十多歲,只覺得讓外祖父等得太久了!白茉塵知道這是一句真話。不過想著現在老皇帝動作不斷,難道各大世家不會最後被逼得狗急跳牆?
白茉塵嘆了一口氣,想著怎麼才能勸慰外祖母,希望自己與藍氏分析的話,外祖母听了進去,現在與其避來避去,倒不如依然如此,什麼都不做,自己小心便是,再說各皇子奪嫡,已經勢如水火,真不知道老皇帝怎麼想的,還這麼閑,難道真的能如了他的意,那倒未必。熱氣混沌沌的,白茉塵不自覺的便睡了過去。
禾兒輕嘆一聲,與萍兒把白茉塵扶起,伺候著其穿上睡袍,扶著其躺在床上。禾兒想著自家小姐實在是不易,與普通大家閨秀相比,實在是操心太多。白茉塵迷迷糊糊的,仍由二俾幫扶著。
也許是太累,白茉塵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小姐,歐陽府來消息了,說是老夫人的病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禾兒見白茉塵醒來,高興的上前道。
軒轅菱是中了毒,而白茉塵給她吃的是黑色妖姬煉制的藥丸,能解百毒,剛開始害怕她體質太虛,無法承受藥力,便只掰了一點融化在了溫水中,剩下的便交給藍氏,讓她三個小時後慢慢的給軒轅菱喂了。現在看來一切順利!
想來外祖母身上的毒應該是沒有問題了,只是體質卻是要慢慢的養起來。
「嗯,那就好,伺候梳洗吧,待我吃過午飯,我再去看看外祖母。」禾兒聞言連忙退了出去,端水伺候白茉塵洗漱。
風、雲听聞白茉塵到了便趕了過來。把白茉塵不在這段時間的工作做了一個匯報。
白茉塵望著這兩兄弟,只覺得二人成熟了很多。簡單的吩咐了二人一番後,便吃完飯再次匆匆到了歐陽府。
馬車剛駛進大門,便听得一道聲音從車簾外傳了進來。
「塵兒。」聲音帶著一絲黯啞。歐陽無奕站在馬車外,眸光滿是思戀,同時又有著一種許久未見的激動;不過很快便又遮蓋了下去。
「無奕!」白茉塵拉開車簾,看著這個氣質冷冽的俊美男子,只覺得對方神色不好,似乎增添了一抹滄桑,但是卻一點也不影響其俊美的氣質。想著千尋,自己還沒有給對方一個交代呢!
朝思暮念的嬌顏就在眼前,歐陽無奕只覺得恍若隔世。目光再次鎖住白茉塵,眼中的痴迷再次一閃而過。
「我們一起進去吧!」歐陽無奕好一會終于回過神來,馬車停了下來,白茉塵從車上下來,二人相攜往菱閣而去。對于歐陽的心思,白茉塵也不好再說什麼,前面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是白茉塵還真的希望他能遇到另外的人,希望他能過得快樂。只是話說得太多便顯得矯情。也許是需要時間吧!
「哎,表小姐和少爺好般配呢?」
「可不是麼?」
「小姐也配了好姻緣,現在只要老爺與老祖中好起來,咱們府上就圓滿了。」
「要是表小姐與少爺親上加親那才叫圓滿呢!」
下人的議論聲傳入了二人的耳朵,歐陽無奕偷偷的看了白茉塵一眼,見到其表情如一,想著眸中閃過一絲苦澀。白茉塵並不如外在的那麼不在乎,只是卻真的不好與歐陽無奕再說什麼。再說,想著景離與歐陽淺藍的婚事,心里還是猶如放置了一個疙瘩!有些憋悶!
現在已經是八月中旬的天氣,想著自己二月份便離開天瀾,時間一晃而過,現在又入秋了;不過天氣卻依然還有些熱。白茉塵與歐陽無奕一路走著。園子里的花圃,開得正旺;而池塘中的荷花也依然還有陣陣香氣襲來。由于二人的相貌極好,一路走過便給這滿園的初秋之色增添了不少色彩。
菱閣,與昨天的氣氛相比,此時卻是洋溢著一股輕松的氣息。不過由于白茉塵的交待,軒轅菱的院子里除了幾個平常伺候著的丫鬟婆子外,其余的人都讓藍氏遣了回去。整個院子也變得清新了。當然大家也樂得這樣,沒有人喜歡呆在一個滿是藥味的院子里,而且老祖宗好了這才是喜事一件!
「舅母。」白茉塵揭開門簾輕喚了一聲。
「塵兒,你來了,來,快過來。」軒轅菱一眼看見白茉塵,與昨天相比,氣色好了很多,最起碼有了一絲活氣,眸中更多了幾分神采!
「外祖母。」白茉塵輕聲喚道。
「哎,是外祖母相岔了,幸好你回來了。」軒轅菱握住白茉塵拉住她的手。神氣間又恢復了那個驕傲的公主。
「這便是茉塵姐姐麼?姐姐越來越漂亮了!」一道嬌糯的聲音響起。
白茉塵轉過頭去,才看見在靠近門邊的地方,此刻正站著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女,少女與歐陽無奕有幾分相似,看來這便是歐陽淺藍無疑了!
「淺藍妹妹。」白茉塵頷首。
藍氏別過頭,對于景離與白茉塵之間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現在,皇上給藍兒指婚,自己拒絕無果,也不知道該如何!希望塵兒不會多想!
「哥哥,是你帶表姐進來的麼?哥哥就是偏心,沒見你對我這麼好呢?」歐陽淺藍嘟了嘟嘴,撒嬌的道。
歐陽無奕眸子一閃。藍氏聞言斥責了一聲「就你小心眼,你哥哥怎麼不疼你了。」
由于人多,白茉塵給軒轅菱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便出了院子。歐陽淺藍追了出來「茉塵姐姐,我可以單獨和你說說話麼?」歐陽淺藍一身香妃色的衣裙,看上去還有一些稚女敕嬌弱。
「好,你陪我走走吧!」白茉塵話落便往花園的方向走去。歐陽無奕看著走遠的二人,抬起的腳步最終又收了回來。藍氏站在門口也一臉的擔心。說實話,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景離,盡管景離很是優秀。歐陽家已經不需要這樣的一門親事了,這樣只會把歐陽家架在烈火上面烤,想必景王府也是一樣的看法!而藍兒更是單純,且不說景離喜歡的是塵兒,就算是景離沒有喜歡的人,藍氏也不認為自己的女兒能夠駕馭得了景王府的幾十位美妾。當然藍氏不知道景王府的美妾另有乾坤,其實在藍氏的心里,不管是白茉塵還是自己的女兒,景離都不是良配!這是一個真正疼自己孩子的女人!名動天下的景離世子其實已經被嫌棄了!不得不為景美人鞠一把辛酸淚!
荷花池中,有的地方花瓣已經凋落,層層的疊在水面上,碩大的葉子卻依然碧綠,水中依稀還能看到錦鯉暢游期間。
荷花池邊緣的圍欄邊,兩個女子倚欄而立。微風吹過,發絲裙擺輕搖。
「茉塵姐姐,皇上給我指婚了。」一身香妃色衣裙的女子眉目轉動,臉上帶著點點羞澀,仿佛開著的紫丁香,別有一番嫵媚風流之態。
「嗯,恭喜藍兒妹妹!」白茉塵眸光平靜,看著這一片馬上面臨凋零的荷塘。
「姐姐會成全我的是麼?我听說,听說景離世子原來是喜歡姐姐的,姐姐會不會恨我。」少女仰頭,虯首峨眉,朱唇點點。小嘴一張一合,啥時間猶如鶯啼!
「想听真話麼?」少女聞言點了點頭。
「我不會恨你,但亦不會舍去自己的所愛成全別人;其實你更應該問問景離世子是不是喜歡你。」
「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女有些惱怒。低下頭扯著自己的衣擺。
白茉塵看了看歐陽淺藍一眼,見對方猶如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一般。眸子瞬間籠上黑雲︰「你不要陷進去。他是我的男人,我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你也不行。趁早抽身吧!」白茉塵說完,也不理會對方的驚異程度,轉身便走。有些話還是提早說清楚的好!自己霸道也好,無禮也罷,在自己還喜歡他之前,當然不希望對方被覬覦。再說歐陽淺藍可是舅母的愛女,自己還真沒有想好如何對付她!
風吹過,驚異的又豈止是一個人。
不遠處的樹邊,某個趕著想怎麼解釋的人,听到了這句話,嘴角大大的彎起,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這麼霸道,似乎感覺還不賴。」
另外一個地方,一身白衣的男子身子僵了僵,自己終究是晚了麼?來不及了麼?要是她那麼霸道著的人是自己那該多好。兩個男人這會一高興一悲傷,只是都沒有覺得這話是如何的大膽如斯,如何的不可思議。
歐陽淺藍看著逐漸走遠的背影,想著那個人如此囂張的說著讓人面紅耳赤的話,佔有味十足,卻依然覺得理所當然的人,小嘴微張,很久便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難怪哥哥那麼迷戀她,果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呢!歐陽淺藍相對于京城世家里面的小姐來說,相當于放養的。藍氏亦是隱世家族,但是那里相對于比較自由,就是女子與自己的心愛的男子表白也正常不過。
「小姐,表小姐真是太過分了,簡直是不知羞恥。」小丫鬟憤憤的道。明明景離世子是小姐的未婚夫,表小姐為什麼這樣理所當然的霸佔著!
「住嘴,真是越來越慣著你了,記得剛才什麼話都爛在肚子里。」歐陽淺藍輕斥道。
「小姐!」小丫鬟是歐陽淺藍的貼身丫鬟,這還是頭一次受到這種待遇,想著覺得莫名的委屈。
白茉塵回到茉塵閣,禾兒上了一碟小點心。「小姐,老祖宗的病可好些了。」
「嗯,好些了,以前只是沒對癥罷了。」
「那極好,小姐你也可以抽個空了,好好休息一番。再說醫院那里,大伙兒傳信來,說是很久沒有見小神醫了呢?這期間,飛鴻郡主還曾經去過一趟呢!說是她要與世子回封地了,想和你告個別。」
「嗯,知道了。你小姐我的骨頭都快散架了。」白茉塵抹去了嘴上的糕點,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軒轅菱想通了,對于白茉塵來說是件大好事;皇室本來就血脈親情淡薄,至于私下里答應的事以後誰能說得清?更何況自己對于軒轅菱有著濃濃的孺慕之情,想著這個老人對于自己的百般呵護,若是這樣就讓這位老人去了,自己是真心會很難過的。
「風,去把表小姐的資料拿來吧!」這里當然不是指雲煙,而是指歐陽淺藍。歐陽淺藍從小病弱,一直生活在其外祖家,生活在藍氏家族;這一次沒想到竟然回來了!對于這位小表妹,白茉塵並不熟悉,凡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任何東西都可以出讓,唯獨金子與愛人不可以。這是某個女人的底線!當然,若是這是景離的選擇那又另當別論。
景離的毒解了,不過並沒有對外公布。景王妃當然是知道的,現在是又開心又喜悅,就想等著抱孫子了。白茉塵是她自己看上的人,她見過,能配得上自己的兒子,至于歐陽淺藍,不管這孩子如何,都不能入了老皇帝那個死老頭的意。玉傾雲想著老皇帝還是如當初一般焉壞焉壞的;因而對于老皇帝橫插這一桿子也很是郁悶!
休息了兩三天後,白茉塵正準備出門,便听得禾兒道「小姐,老爺讓小姐過去一趟。似乎是關于管家的事情,以後小姐就要主持中饋了,呵呵!恭喜小姐!」
白茉塵挑了挑眉,都傳開了,不過這可是個苦力活!
「小姐,別人想還想不來呢?在後院里,沒有那個女人不想著主持中饋的,再說小姐你以後也得管理後院啊,嘻嘻!」禾兒小嘴滔滔不覺得道。
「哦,原來禾兒想得這麼遠了?有木有意中人,小姐我做主。」白茉塵戲謔的看了禾兒一眼。這會見萍兒也走了過來,便道「萍兒也一樣,嗯,有了意中人就告訴我,小姐我做主;到時候給你們準備嫁妝。」萍兒臉一紅,狠狠的瞪了禾兒一眼,自己一進來就被小姐給取笑了,不過心里卻是滿滿的感動。
門外的浣兒聞言,眸子動了動;不過瞬間便又恢復了正常;自己只是一個暗衛而已,難道也敢奢望麼?浣兒的腦子里想著一個人的容顏,也許也不是不可以,他不也是麼?
「嗯,浣兒也一樣。」白茉塵的目光自然注意到了浣兒的表情。心里不得不想,哎古時的女子就是成熟早啊!現代這個年紀還在上初中呢?某女顯然也忘了自己現在的年紀了。概嘆了一會兒後,白茉塵帶著禾兒萍兒出了院子,往白承淵的書房走去。
白承淵已經等在了書房中,手上拿著一幅畫。
「塵兒,你來了。」白承淵看著白茉塵,心里暗自慶幸,幸好以前不曾做過太過分的事情,不然這讓自己以後如何去見她!
「父親。」白茉塵一直以來也沒有和白承淵撕開臉皮,後來白承淵態度轉變後就更沒有了!
「這是管家的鑰匙,你是白府的嫡女,以後就好好的學管家吧,有什麼不會的可以問夏嬤嬤,她以前是你母親的得力婢女。也可以問管家。」白承淵看著白茉塵,沒有錯過她的任何表情,只是自己這個女兒果真被自己給耽誤了,叫她主持中饋,看看這是什麼表情。
「我不想管家,這樣很好!」某女豈不會知道管家的好處,最起碼,嘿嘿,內心奸笑,銀子嘛,還是自己的才是自己的。
「哎,你以後總會要嫁人,我白府的嫡女要是嫁出去後不會管家,這怎麼好。你母親不在了,是父親疏忽了!」白承淵臉上閃過一片自責。
白茉塵想著,不管自己這個父親轉變的原因是什麼,不過總算是沒有壞處!至少目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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