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亂結束十八個小時後,第十一區拆解場的運行走上正軌,這都得益于里夫斯嚴厲的命令和有效的組織。
作為掌控十一區九年的看守長,里夫斯深知拆解場的重要性,從某個角度來說,拆解場就是十一區,沒有它十一區甚至沒有存在的必要。尤其在廢舊機械拆解正成為第一監獄最重要經濟來源的現在,只要牢牢把握住這里,就絕對沒有人能動搖自己的地位。
由于諸如博格等人雪片般的訂單,拆解場的任務之繁重超過平時的數倍,運輸躉船甚至已經直接開到拆解場外,每三個小時就往返一趟。里夫斯從未想過在m02太空港泊位上停著的那幾艘橄欖型的d級運輸艦會有這麼大的裝載量,似乎像黑洞一樣永遠也填不滿。
整個罪惡嶺就像一只突然上滿了發條的鐵皮青蛙,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m02上蹦跳起來,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種異樣的氣息。
這種氣息從調查小組進入拆解場後變的愈發濃郁。
以馬休為組長的調查小組組建的速度快的出乎意料。如果是以前,這種臨時調查小組的成立要經歷提議、遴選、復議三道程序,至少3-5天的時間才能展開工作。而現在,在德尼羅的強勢要求下,馬休不用考慮平衡各方利益,只需找到合適的人選。從德尼羅一直緊皺的滿臉褶子能看出,罪惡嶺正面臨一場嚴峻的挑戰,而戰爭也許就從這場意外事件的調查開始。
盡管里夫斯是馬休的人,盡管馬休不希望小組內有任何跟里夫斯有過節有嫌隙的人,他還是把羅賓選進小組。除了向德尼羅示好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馬休認為把對頭放在身邊比讓他躲在暗處更安全。
當調查小組進入拆解場後,馬休立刻就得知德尼羅的機修專家小組已然調查過一遍了,並受到來自博客的初次調查報告。這讓馬休很是惱火,德尼羅分明是不信任自己,但他很快就明白德尼羅的用意,因為現場已經完全被破壞,除了問詢當事人或目擊者外,只有查看監控視頻,而那需要很長的時間,在此期間,基本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現在,馬休對里夫斯盡快復工的決定有點生氣,這家伙也太心急了,破壞現場對里夫斯非常不利,搞不好就會成為這場斗爭的犧牲品,為了不讓自己在拆解場的利益受到損失,他必須保住里夫斯,當然前提是不能引火燒身。
「德尼羅要借這個機會開戰,你最好注意點。」馬休單獨對里夫斯說道,表情很嚴肅。
從馬休的語氣和表情上里夫斯看得出來,這件事非常嚴重。但這不過是個意外事件,就是不是意外,也不過是羅賓或者其他善妒的家伙搞出來妄圖陷害自己的把戲,值得用「開戰」這種充滿火藥氣的詞嗎?
里夫斯使勁點點頭,試探的問︰「馬休先生,監獄長要跟誰……開戰?」
馬休四下掃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有人想把德尼羅從椅子上拉下來。」
里夫斯嚇了一跳,雖然他不是德尼羅的人,卻從未想過罪惡嶺沒有德尼羅的情形。在他看來,德尼羅就是罪惡嶺的皇帝,強大到只要他自己不想離開,就沒人能動分毫。
誰有這麼大膽子,這麼大能量,敢跟德尼羅開戰?!
「是誰?」里夫斯知道這種事還是不知為妙,仍然忍不住好奇,月兌口問道。
馬休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你真的想知道?」
里夫斯急忙連連擺手︰「我還是不知道的好。」
「好了,這些與你無關。」馬休拍了拍里夫斯的肩膀,「不過你要記住,既然是戰爭就免不了傷亡,千萬處理好這件事,不要把自己陷進去,那樣的話誰都保不住你!」
不管監獄長跟誰的戰爭,都與自己無關,這個道理里夫斯明白,關鍵是馬休後面的那一句,態度已經非常明確,如果不小心被卷進去,自己將會被徹底拋棄。對這一點,里夫斯沒有任何疑問,在某種古老的棋類游戲里,有句話非常知名,叫做丟卒保車,在這場斗爭中,自己很顯然不過是一個小卒,是最容易被丟掉的那種。
「那我該……該怎麼做?」里夫斯小心的問道。
馬休沉思了片刻︰「不管這件事出自誰的手,對你而言都是你的失職,所以你應該知道怎麼做。」說完,大步向前方調查組的隊伍走去。
里夫斯愣了幾秒鐘,目光落在不遠處正在詢問某位目擊著的羅賓身上,馬休先生說的對,無論如何自己都是失職,但失職的責任有大有小,重要的是必須咬定一個幕後主使者,把這件事變成私人恩怨。
根據調查小組的計劃,勘查完現場並初步問詢有關人員後,就要分析監控視頻並對鎖定的目擊者和參與者進行詳盡的問詢,其中重要的人物之一是引發事故的兩名囚犯,編號9527、11028。9527重傷正接受治療,所以調查小組決定先對11028進行初步調查。
……
「9527、11028,馬上下來報道,馬上!」
諾斯熟悉的吼聲驚醒了失神的丁丁,他猛然醒悟,行動已經開始,顧歡正在去啟動十一的路上……
丁丁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頭頂,臉漲的通紅,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著,喃喃的道︰「開始……讓我們開始吧……」
他極力的控制顫抖的身體,打開工程車的艙門,探出頭去,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叫道︰「越獄!有人要越獄!」
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像是一段受損的錄音,又像是一只質量低劣但音量巨大的山寨音響,毫無顧忌的在拆解場混濁的人造空氣中肆意傳播。
所有听到這句話的人都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定住了,頭不由自主的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工程車下,調查小組成員、里夫斯、諾斯等人都仰起頭,看著那個站在十八米高度之上的干瘦而年輕的囚犯。
時間似乎凝固了,每個人都在問自己,剛才這小子說了什麼?是越獄嗎……
十幾秒鐘後,終于有人反應過來,是羅賓。
「誰?誰要越獄?!」羅賓大聲問。
丁丁雙腿叉開,站在工程車駕駛艙門口,原本有些恐高的他似乎忘記了恐懼,覺得身上充滿了力量,他突然縱身跳下,在空中大叫著回答羅賓的問題。
「9527,顧歡要越獄!」
9527越獄?
是他做夢越獄,真想越獄?還是計劃越獄,或者準備越獄?
看著從天飄落的丁丁,所有人腦子里都冒出類似的問題。
罪惡嶺四萬三千名囚犯,至少有一半人考慮過越獄的事,但也只是考慮而已。無論是誰,當冒出這念頭的時候,總要模模脖子上頸圈,想想罪惡嶺外冰冷的充滿宇宙射線的真空,馬上就覺得這念頭跟試圖和聯盟第一美女黛麗絲上床一樣荒謬。
也許更多的人只是在夢中才會思考這個問題,而且只有在夢中才能付諸實施。所以當丁丁大叫著從天而降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家伙可能被繁重的任務逼瘋了,瘋到分不清夢想與現實。
包括馬休在內的調查小組成員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而又果然如此的古怪表情,某些對目前狀況頗有了解的成員心里都升起一個想法,德尼羅監獄長說的不錯,戰爭開始了。那場騷亂並不是偶發事件,而是挑戰的信號。這個干瘦的小子選擇現在這個時候高喊越獄,目的是什麼不言自明!
等丁丁的落在地上,里夫斯終于反應過來,馬上意識到這件事背後的隱患,不管這名囚犯是瘋了傻了還是受人指使故意引發騷動或者其他什麼操蛋的理由,都必須盡快把影響降至最低。
里夫斯保持著看守長應有的鎮定,目光看向諾斯,意思很明白,這是你的地盤,當然由你來處理。
諾斯像彈簧一般跳過去,一把抓住丁丁︰「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快把9527給老子叫下來!」
丁丁緊緊攥著拳頭,蒼白的臉頰透出幾絲興奮的紅暈,大聲說道︰「報告,我要舉報,9527,也就是顧歡,他要越獄!」
「越你、媽的獄!」諾斯一拳打在丁丁的胃部,啞著嗓子道,「小王八蛋,讓你胡說八道!」
丁丁雙手抱著肚子,像把折疊刀一樣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起來。
里夫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對身邊的助手吩咐道︰「通知下去,所有人都不得擅離崗位,不要讓這家伙的話刺激到其他囚犯。」
他深知囚犯的心理,這幫家伙看上去逆來順受,像塊泥巴一樣任由人捏扁揉圓,不過是在嚴苛的管控之下的偽裝,只需一點挑逗,就能引發集體無意識的暴動。
下達完命令,里夫斯的目光落在羅賓身上,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羅賓看守長,您曾經把9527調到十五區,好像談了很多東西,也許您對他更了解,能否分析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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