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星途 062.工作

作者 ︰ 派大星

()車廂里一陣沉默。

過了許久,幽暗中有人說道︰「茜茜阿姨還好麼?」

馮大壯回答︰「腿腳還算利索,就是腦子有點糊涂了,竟然發信息要租房子。」

那人動了動身子,臉稍微清晰了一些,好像是個面容白淨的中年人。他似乎笑了笑︰「看來她已經找到租客了。」

「嗯,就是平台上的那小子,用不用我去趕他走?」馮大壯說道。

「不用了,老人家有個伴也好。」中年人道。

馮大壯猶豫道︰「現在局勢微妙,我擔心……用不用我調查一下這小子的來歷?」

「不用了,我認識他。」幽暗中突然又一人說道。

「你認識他?」馮大壯濃眉一皺,譏諷的說道,「難道你小子在東原公民統計局躲了十五年嗎?什麼人都認識。」

「少給我陰陽怪氣的,實話告訴你,茜茜阿姨的租房信息就是我幫她發的!」那人說道。

馮大壯眼楮一瞪︰「這小子是你的人?」

那人不理馮大壯,轉向中年人,說道︰「大哥,那孩子很強……非常強!」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有人味。」

中年人微微點了點頭,淡淡道︰「我知道。」

馮大壯愈發的訝異起來︰「您也認識他?」

中年人沒說話,望著窗外的榆林道10號,過了片刻,說道︰「走吧。」

……

……

一艘飛船緩緩駛離m02空港。

丁丁坐在主艙內,望著漸行漸遠的mo2,感覺很奇怪,終于離開罪惡嶺,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還沒找到我妹妹麼?」丁丁轉身問道,一旁站著的是博格。

博格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

丁丁面露憂色,在罪惡時自顧不暇,想打探妹妹的消息也不可能,現在算是重獲自由,妹妹卻失蹤了,據雷蒙德的人傳來的消息,妹妹已經很久沒回坎特區那套廉租屋了。唯一可以安慰的是,丁咚很機靈,生存能力很強,也許只是出去躲債主,等風頭過了自然就會出現。

「听說,他……還活著……」丁丁說道,「會不會是他……」

博格知道丁丁口中的他是誰,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一個人撿到三百萬巨款,物歸原主的幾率微乎其微,尤其是他那種出身貧寒的人,而且他顯然也很需要錢。」

丁丁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沒開口。

「難道你現在還不信他在利用你麼?」博格眉峰微皺,看著丁丁說道,「相信我,這個世界上只有相互利用的關系!監獄里會有真正的友情麼?想想你為他做了什麼,又得到什麼!」

丁丁避開博格的目光︰「按您的邏輯,我們也是相互利用麼?」

博格笑了︰「從某種角度看的確如此,跟他不同的是,我們之間更像是雇佣關系,顯然你的雇主更誠信,先付給你應得的,事實上,你已經得到了一部分,比如自由……而你,只需發揮自己的天賦,想想看我的孩子,你能失去什麼?」

「你失去的只是貧窮、白眼和限制自由的枷鎖,而得到的,將是你完全無法想象的財富、地位和無與倫比的滿足感!相信我,原來的我也只是個普通的機械師,而你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丁丁心頭一熱,他已經從博格和羅賓等人那里听過也見過將要去的地方,不可否認,他們一點都沒夸張,那里有最先進的光腦、生物電腦以及無數精密的儀器,足以讓自己的技術大幅進步,而對方要求的不過是讓自己寫一些機械控制程序。豐厚的報酬,出人頭地的機會,這些怎麼能不讓來自貧民區的孩子怦然心動。

可是,丁咚怎麼辦?她的病情現在如何?希望只能寄托在雇主的身上了。

博格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我保證會找到你妹妹,並第一時間送到你身邊,還有……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也許還有幾十天,最多不超過三個月,不管第六監獄對他采不采取行動,結果都是一樣!所以,不管你感激他、愛他或者恨他,都將成為過往雲煙,不值一提。」

「好好享受這趟旅程吧,我的孩子。」博格微笑著拍拍丁丁的後背,「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

……

榆林道非常幽靜,沒有貧民區令人煩躁的喧嘩和各種交通工具的轟鳴聲,只有風拂過樹梢的沙沙和秋蟲啾啾的鳴叫,靜謐的如同郊野。

但顧歡卻沒怎麼睡好,整整一周,他每天都只睡兩三個小時,其余時間都守在丁咚床前。

丁咚病了,病情突如其來且古怪,就在入住榆林道十號的第三天晚上,丁咚突然昏倒在客廳里,像是癲癇一樣口吐白沫,抽搐不已,在房東茜茜女乃女乃的幫助下,才避免被嘔吐物窒息而死的慘劇。

更加奇怪的是,經過東原大學醫院的檢查,卻沒發現任何問題,除了有點營養不良之外,無論是髒器還是大腦都沒異常,就連基因檢查的結果也表明沒有明顯的遺傳缺陷。在住了三天院,花費了高達七萬星空幣的醫療費用之後,顧歡把丁咚接回榆林道十號靜養。

起初顧歡懷疑丁咚的病是那個神秘組織的基因試驗造成的,但基因檢查的結果否定了這一判斷。等心緒稍微平靜下來之後,顧歡才想起在罪惡嶺丁丁曾說過丁咚有很嚴重的怪病,需要很多錢,所以他才入侵科曼銀行。

也許丁丁知道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問題是丁丁還在罪惡嶺,根本無法聯系上他。

好消息是經過幾天的靜養,丁咚的身體漸漸復原,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了,但顧歡不敢有一絲放松,唯恐一時疏忽沒發現她發病,釀成大錯。

當丁咚的病情穩定後,顧歡才發覺自己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錢!

治病、租房加上日常生活,丁咚的錢已經用了一部分,雖然花的不算太多,但丁咚的病卻讓這三百萬這個數字顯得並不那麼巨大,一次發病就花去將近八萬,在沒有弄清病情並找到治療方案之前,誰也不知道她到底還會發幾次病,所以,那三百萬只能作為應急資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

所以,當務之急顧歡得找份養活自己和丁咚的工作。

對著光腦,顧歡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招聘信息,發出了上百份簡歷,都如石沉大海,沒有一絲回音。

在下城的時候,人人都說上城遍地是錢,只要有能力就能活的很好。但這里所謂的能力跟下城所說的能力截然不同,顧歡最擅長的機修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事實上,上城幾乎就沒有類似機修工廠之類的企業,絕大多數都是金融、科技、娛樂、教育等等,甚至連送外賣之類的簡單體力活也已經被機器人蘀代。誰會對只會種地養牛和開農業機甲的利蒙星土鱉感興趣呢?

擺在顧歡面前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像在百麗街一樣混跡地下世界。上城一樣有社團和幫派,而且組織更嚴密,規模更大。第二個選擇是找劉橫,答應那份工作。

見醒來的丁咚坐在床上跟茜茜女乃女乃說話,顧歡走出房間,來到別墅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望著遠處出神。

那兩個選擇他都不想選,即便在計劃逃離罪惡嶺的時候,他也從沒想過在百麗街或者任何其他地方混跡地下世界,對他而言,那是不僅是一條不歸路,而且跟在罪惡嶺沒有任何區別,依靠拳頭吃飯、搏命,朝不保夕,無論混的多麼風生水起,總有人在你頭上,看不清、看不到的暗處總有打算至你于死地的勢力。尤其現在有對丁咚的承諾,他這條命至少得等丁丁回來才能完全屬于自己。

第二個選擇看上去要容易很多,但顧歡卻有自己的顧慮,那天秋雨山道中,趙亦辰的手下圍住自己,只要一聲令下,就會有人尸橫雨中,也許是自己也許是那幾個保鏢。也就是說,只要雇主需要,無論對方是誰,都要毫不猶豫的動手,殺人或者被殺。

正在出神的當口,兜里的電話突然響了。

顧歡精神一振,這部電話除了丁咚和茜茜女乃女乃知道之外,就在簡歷上留過,看來有人願意雇佣他這個來自利蒙星的鄉巴佬了。

「考慮的怎麼樣?」

出乎意料的是,電話那頭的人竟然是劉橫!

「你怎麼知道我的聯系方式?」

問完這個問題,顧歡暗暗搖頭苦笑,劉橫他們要是想找誰,恐怕沒有誰能藏得住,至少在東原不能。

「夾克你還沒還,我可沒有隨意贈送財物的習慣。」

電話里的劉橫聲音跟他的表情一樣,沒有什麼起伏,讓人不知是開玩笑還是真的。

「你需要工作,但滿世界投簡歷顯然不是明智之舉,雖然你搞了個愚蠢的利蒙星的身份!」

顧歡笑了,果然是簡歷投遞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我想知道……報酬怎麼樣?」顧歡說道。

「足以讓你每月買一件藍獅龍夾克,檔次比我那件稍低一點。」劉橫回答。

沉默幾秒鐘,顧歡又道︰「我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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