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走進別墅客廳,發現劉橫赫然在場,正笑容可掬的跟茜茜女乃女乃聊得熱火朝天,看上去像個孝順但忙碌的兒子探望年邁的母親。
見顧歡和丁咚進來,茜茜女乃女乃臉上皺紋堆在一起,對著劉橫抱怨道︰「你這個當叔叔的平時得多關心一下佷兒佷女,別老忙著工作,把孩子們都忘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再高興的事麼?」
在劉橫點頭哈腰的答應聲中,老婦人嘆了口氣︰「原來這家里可熱鬧了,都是像他這麼大的孩子,三十多年啦……唉,要不是這倆孩子來做伴,我都忘了自個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劉橫陪笑道︰「您老要是喜歡這倆孩子,就讓他們這兒住著。」
茜茜女乃女乃顫巍巍的站起身︰「多好的孩子啊,跟我家阿哲一樣,唉……也不知那孩子跑哪兒去了……你們說話吧,我得去休息了。」
丁咚跑過來攙住老婦人︰「女乃女乃,我陪您去。」說著,還不忘偷偷瞪劉橫一眼。
待一老一小離開客廳,顧歡才道︰「你什麼時候成變成我們的叔叔了?騙老太太可不太厚道。」
劉橫又恢復了呆板的模樣,不理會顧歡的調侃,說道︰「你差點殺了人,知不知道這是很嚴重的問題?」
果然是這個原因,顧歡知道自己的事根本瞞不過劉橫,只是他這時候才來質詢,未免有些晚了。
「問題我已經解決了,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顧歡在劉橫對面坐下。
「觀察,觀察你是否還有下一次。」劉橫道。
問題發生一次是偶然,發生兩次則引起注意,再次發生就會采取相應措施,劉橫的做法還是相當嚴謹的。
「我不在乎你是否殺掉洛克,你也不用擔心他,老洛克明年肯定無法連任,到時候隨你怎麼揉扁捏圓他都行,我只想知道是,你為什麼突然失控?」劉橫繼續道。
顧歡沉默了幾秒鐘︰「我不知道,如果你覺得我不再適合這份工作,我會隨時離開。」
劉橫眉頭微微一皺︰「你在威脅我嗎?假如你不知道原因,怎麼能確定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幾乎沒經過思考,顧歡直接說道︰「我只能告訴你,問題已經解決了!」
劉橫看著顧歡神色堅定的臉,過了一會,才說道︰「好吧,我相信你,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說完,劉橫起身向外走去,顧歡跟在身後他送出來。
劉橫看著蕭索敗落的院子,邊走邊道︰「你知道這里原來的主人是誰麼?」
顧歡道︰「主人的名字好像叫蕭明哲,茜茜女乃女乃親口告訴我的。」
那天劉橫提醒他這里可能是東原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後,他就詳細的查過,發現無論是公共信息平台,還是物業登記信息,都沒有榆林道十號主人的信息,為此他曾問過茜茜女乃女乃,老婦人嘮叨了好長時間,都是些家常瑣事,反復的夸贊那個明哲的孩子多麼的聰明可愛。
「蕭明哲……」劉橫笑了笑,「這個名字實在太不適合他了。」
「現在很少有人知道,二三十年前發生的大事幾乎都與這兒的主人有關……」劉橫突然嘆了口氣,「才過了十五年,他們就把他抹的一干二淨,好像東原從沒有過這個人,掩耳盜鈴到了這個地步,到底是誰的悲哀?」
顧歡愕然,此間的原主人必定有段傳奇的經歷,才能讓劉橫如此敬佩,並發出世態炎涼的喟嘆。
「這里的原主人到底是誰?」顧歡不由問道。
劉橫停下腳步,糾正道︰「不是原主人,他一直是這里的主人,三十二年來從未改變過,如果東原近百年來還有傳奇的話,他必定是其中之一!」
顧歡愈發驚愕,從劉橫的話語中,能听出他對這個人已經不是單純的敬佩,而是發自內心的敬服,還有一種無法企及的感嘆。
但是這位傳奇人物到底是誰?不過十幾年時間,怎麼就會突然湮滅,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劉橫看出顧歡的疑惑,緩緩道︰「蕭公館主人當然是蕭明哲,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蕭怒瀾,別告訴我你從沒听說過他!」說完,大步走出別墅。
顧歡怔怔的站在原地,那個極具氣勢的名字不斷的在腦海中翻滾,過了好長時間,突然激動起來,喃喃道︰「早該猜到是他,蕭怒瀾,蕭怒瀾,沒想到我竟然成了他家的租客!」
蕭怒瀾!
毫不夸張的說,二十年前東原市六億人口中至少有四億人知道他,你可以不知道聯邦總統是誰,不知道最火的明星何許人也,但一定知道蕭怒瀾,至少听過這個名字。
他是水曜星歷史上最大叛逆者,上流社會的**,地下世界的王者,混子中的傳奇!
他出身名門,是蕭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卻在十六歲時選擇混跡街頭,只身闖蕩下城,他父親因此氣的重病過世。之後他竟然將蕭家產業全部捐給慈善組織,只留下榆林道10號這條街區的祖產。
他創立紅心社,帶領十三個兄弟,一夜之間橫掃下城最大的黑幫組織,將泛濫的毒品交易徹底清除,迫使黑、道重新洗牌,紅心社最終滲透入東原上城,從而控制了東原整個地下世界。
他從不按常理出牌,在紅心社如日中天之時突然退出,變身民權斗士,在公共信息網絡中日復一日的揭露政府的**和財閥的貪婪,逼迫東原市議會通過了「蕭怒瀾法條」,即現在的《官員管理法修正案》,極大的限制了政府官員的權力,其中甚至包括政府官員在任期間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居住在藍石山等頂級豪宅區的條款。
他沒有任何個人資產,卻讓東原幾大家族打破了相互制衡的局面,把原本牢牢把控的潔淨水、公共交通、電力供應等龐大的利益重新分配,無數公民從中受益。
他曾遭到過至少兩百次以上的暗殺,但每次都能奇跡般生還,據說聯邦最隱秘最強大的暗殺組織「血殺」甚至拒絕接受暗殺他的任務。
然而二十年前,他突然隱退幕後,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五年後徹底失蹤,紅心社隨之瓦解,東原政經兩屆、財閥世家、媒體集團、甚至黑、道組織都集體失聲,絕口不提蕭怒瀾這三個字。
然後,幾乎是一夜之間,所有的信息平台、數據庫都清除了他的痕跡,甚至沒有一張照片流傳出來,似乎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蕭怒瀾就像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時爆發出最耀眼的光彩,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有榆林道10號還在,成為他留在水曜星的唯一印痕。
十五年來,即便榆林道變成了富人區里的貧民窟,也沒有人敢動分毫,因為他們知道,蕭怒瀾還活著。
而關于他的故事,也在市井間流傳,只不過在這個信息極度發達的世界里,人們的頭腦被更新的速度超過以往任何時代,也更容易遺忘,那些故事也最終扭曲為真假難辨的傳說,而蕭怒瀾變得跟電影中的超級英雄一樣,成為某些少年人激昂熱血的符號,人們知道他,卻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存在。
混子一詞,是蕭怒瀾自況,他曾說過,自己不是所謂的上流精英,也不願當什麼黑、道大佬,他想做一條鯰魚,攪動東原這灘渾水;想做一條鞭子,抽打這個已經凝固成鐵的社會。
「混,是無力者對抗這個社會的唯一方式。」他說,「但願東原乃至整個聯邦多一些我這樣的混子。
其實,上述關于蕭怒瀾的傳說顧歡知之甚少,也不知道哪些片段是真是發生的,在他的少年時代,蕭怒瀾跟《機甲縱橫》里駕駛「神罰」機甲傲視星空的奧德里奇一樣虛幻而遙不可及,卻沒想到今天卻以這種方式跟水曜星的傳奇發生了聯系。
……
……
大選年來臨前的這個冬季,氣氛似乎比以往更緊張,就像堆積在天空遲遲不肯落雪的鉛雲,透著一股無形的壓抑。
從皇後區的頂級酒吧到清屏灣的度假木屋,從第五大道的空中會所到藍石山著名的藍石咖啡館,從東原市政廳到眾多財閥集團的辦公室,無數衣冠楚楚的士紳名媛頻繁出入,在衣香鬢影和觥籌交錯間達成一項項交易。
鳳凰山,半山會館。
一間極致奢華的巨大房間里燈火通明,七八位男女分坐其中。
半山會館的主人,七十五歲的辛東成環視眾人,緩緩道:「今天請諸位來,是因為……他回來了!」
一旁的辛家二公子辛迪加輕輕在桌角一按,空中立刻射出一片淡藍色光幕,呈現出一幅三維圖像,一輛黑色的古董汽車穿行在車流滾滾的第五大道,一個中年男人上半身探出天窗,對著天空伸出一根中指。
畫面定格,那根中指倔強的豎立在空中,像是伸給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