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已是半月之後。
思賢殿
「皇上,臣能感受得到您的脈搏有力多了,您覺得現在怎樣?」楚知雲把著脈的手有些顫抖,欣喜地說道。
姬扶蘇絕美的鳳目閃過一縷妖冶的華彩,的確這二十多日的治療後,他的身體較之前可以說是月兌胎換骨,塵沙之毒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秋水公子,也就是他的生父注入在他體內的強大內力。
(注︰秋水公子上上任染宮宮主夢魘殿下的三師弟,染宮三當家,天下第一神醫,內力為純陰內力,寢宮為蓮花水閣。了解詳情請查閱作者同系列小說《妃子無恥》第七章。)
染宮就是教會爾等,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軒轅秋水(姬宮秋)
「我覺得我好多了……」姬扶蘇淡淡地開口,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胸口,那團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漸漸顯現的銀色蓮花……這蓮花的印記,正是封印著姬扶蘇體內無窮內力的地方。
這樣的回答讓楚知雲凝起的眉目漸漸舒緩,漸漸平和……
「不要聲張。」他知道楚知雲不會,阿伊也不會,卻還是說了。
楚知雲微笑著頷首。
「對了,風影!」姬扶蘇對著大殿的金頂喚了一聲,只見一黑袍衣服上繡著朵朵黑蓮的男子一閃進殿。那玄色的披風上帶著淡淡的清荷的氣息,仿若聞到了那二十多年前秋水公子蓮花水閣里一池金蓮的氣息。
「回皇上鎮遠將軍等人已到了子川。」風影沉聲說道。
「朕不是要問你這個,朕是想問最近風都有沒有奇異的事情發生。」姬扶蘇淡淡地開口。
風影低垂下深沉的眉目,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從小生長在染宮的男人,還有什麼在他的世界里稱得上奇異,似乎風都真沒有什麼奇異的事。對于看慣了殺戮的人來說,什麼才能稱得上「奇」?
姬扶蘇望著風影久久思量的樣子,突然間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風影等于是白問。
「夜賢人那邊沒什麼事吧?」極其淺淡地開口,像是在轉移話題,又像是真的關心了……
風影縴長的睫毛那一剎輕輕一顫,姬扶蘇從未對什麼人或是物上過心,這一連數日問著的問題就只有︰夜賢人她那邊怎麼樣?夜賢人她沒事吧?夜賢人她在干嘛?
風影是一個對數字非常敏感的人這兩日陛下問了他三次。三次,對于風影這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來說,三次顯示著辦事的拖延與失敗,說明陛下對他辦事能力的否定。
可是,他明明記得夜賢人之事他都稟報的很清楚了,什麼時辰那個女人用了第一餐飯,什麼時辰那女人從思賢殿退下,又是什麼時辰她回到水月芳居,再然後什麼時辰換宮娥打了熱水,甚至什麼時辰她沐浴完的水被宮娥們端了出去,他記得他都稟報的很清楚。
他也記得他稟報上述事情的時候,小皇帝紅著臉說︰朕沒有要你說這些!可是以他敏銳的洞察力,他確定姬扶蘇有認真的听,而且听的很高興。
那麼,不是他事沒辦好,也不是他語言表達的問題,而是姬扶蘇的問題?
風影是一個對感情之事很遲鈍的人,可是他卻發現了姬扶蘇對夜未央這個五品女官的不同。
那一刻,風影微垂的眉目一寒,他此生之責是輔佐皇上成為一代明君。北風武帝曾對他說,只有無心無情的帝王才能成為永載史冊的統治者,才能結束這三分天下,一分西燕,一分南晉、北風的局面。
姬宮拓,之所以選擇姬扶蘇為太子就是因為他年幼的無心無情,沉著冷靜異于常人,比之姬羽落流連于一花一木的凋零,姬扶蘇更容易做好一位君王。
所以,他將江山如畫給了扶蘇,將戰場殺戮給了羽落。他說,他的兩個兒子都會是後世歌頌的英雄。一統天下,唯有北風。
沒有人能阻止姬扶蘇的雄圖偉業,夜未央決不能困擾陛下的心智,想到這里風影的右手竟是不經意間捏握成拳。
——我是墨川第一巫鬼川陌的分割線——
這日,公孫白鳩著峨冠禮服,在風都臣外十里迎接太皇太後的隊伍。
百里谷波與宋律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行來,那壯觀的氣勢猶如黑雲壓城。
待白鳩道出一陣寒暄之辭後,只听聞華車內一聲蒼老的聲音「都起來吧。」
微愣片刻的公孫白鳩卻是攜百官起身,顯然從那蒼老的聲音里他還是听出了似有若無的惱意。皇上他畢竟沒來……
隨行的人馬快行至風都城門的時候,著五色留仙裙的少女素手掀開車簾從車中走出。車內檀香四溢,面容安詳的老婦人眯著眼打盹。
巍峨的城門依舊,身世卻業已淹沒。
兩年了……
恍惚間,炙熱的目光觸及到一個熟悉的緋色身影,那一瞬,美目變得陰冷,她竟是跳下馬車。
「宋律怎麼是你?」女子驚恐地望著馬車旁不遠處的緋衣男子。
目光觸及女子容顏的那刻,宋律竟是久久無言,涼薄的唇緊抿。多日擔憂著的事還是發生了,多日來的躲躲藏藏,她還是看到了他。
頎長的身影微微一顫,夏風拂起他及腰的墨發,青絲打在眼簾間,縴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宋律,別讓本小姐見到你,本小姐才沒有你這麼低賤的哥哥!」女子縴指緊握,指甲滲入掌心的肌膚,快滲出血來。那原本美麗的容顏變得扭曲,薄唇輕咬。
夏風之中宋律緋色的身影明顯怔了怔,良久,那涼薄的唇卻是高高揚起。
「宋未晞本官是奉皇上口諭去子川接太皇太後的。」宋律沉靜地言道,心,卻在不經意間抽動了一下。
「你……」女子咬著牙,目里全然是不可思議。皇上口諭?她有沒有听錯?他什麼時候成了皇上的人?這個低賤卑微的奴僕什麼時候成了皇上的人?
宋律沒有和她多說什麼,只是輕拂緋袖,離去,那游離的目一直望著遠方的天際。
這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習慣,每當內心苦澀之時,他游離的目總會望向那遠方的天際,似乎在等待誰的到來,似乎是誰跟他說過要他等著他,只是記不清了,再也記不清了,後腦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听母親說那是三歲那年留下的傷口,治了很久才好,本以為他會早夭,結果還是活了下來,所以母親說他是神靈保佑著的孩子,將來必成國之棟梁。
是啊,果然不負母親所望,只是……她再也見不到了……
**的足踩著堅硬的土地,依舊帶著他游離的目光,沉郁卻妖嬈的氣質朝那接駕的隊伍走去。「宋律,你休想阻止我。我是不會像命運低頭的,我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女子將頭深埋,無人看到她陰冷的目光,十指緊握,縴瘦的身子顫抖著,顯示著她強烈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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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什麼叫流連于一花一木的凋零?姬宮拓(ta,四聲)是不是太抬舉他了?他不過是畫畫的時候模了幾朵花,幾片葉子被姬宮拓這廝給發現了……就這樣丟了江山的繼承權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