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瑤面色緩了下來,對這樣的好意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人家從頭到尾沒有跟她作過對,只能狠狠地咬著醋魚解氣。
一咬,卻是「哎喲」一聲,那塊軟滑的魚肉不知為何多了一條半寸長的魚刺,直直扎進了她的牙肉里。
細細的血絲滲出,季婉瑤疼得兩眼冒淚,只能張著嘴巴絲絲吸氣。
俞心輕呼了一聲,連忙幫她將魚刺拔了出來,邊給她吹氣邊抱怨︰「疼不疼?這些廚娘是怎麼回事,連個魚刺都挑不干淨。」
面對這樣的關心,季婉瑤氣不得,也罵不得,最後將筷子一摔,賭氣不吃了。
楚清歡余光一掠,將此看在眼里。
不置一詞,她伸手去夾稍遠一點的香酥排骨,也真是巧,一雙烏木金絲筷子幾乎在同時伸了過來,在她將將夾起的時候率先夾住。
排骨將起未起,那筷子的主人已露出得意的冷笑,但很快又突感手上一沉,一空,那排骨已月兌離了她的掌控。
「那是我先夾到的。」李玉荷不甘地叫了一聲,站起身來十分手快地夾住另一端。
「你確定?」楚清歡夾著這一頭,挑眉。
排骨長約兩寸,被兩雙筷子定在桌面上空,一直半傾在楚清歡身邊的夏侯淵慵懶地往椅背上一靠,長腿舒展,笑意綿長,燈光下眸色彌燦而幽深。
「確定!」李玉荷大聲說道。
楚清歡唇角微勾,眸中卻一片清冷,手指微一用力,筷子往身前移動了幾分。
李玉荷立即用更大的力將排骨往自己那邊引。
爭強好勝的性子不允許她服輸,尤其在夏侯淵面前,她更不想低頭。
楚清歡收筷的動作一頓,隨後方向一反,反而順著對面的力道朝李玉荷慢慢靠近。
片刻,李玉荷漸漸滲出汗來。
排骨一分分被她拉近,然而這個過程卻萬分艱難,握著筷子的手已經快要抽筋,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幾乎集中在此處,對面那雙筷子卻依舊不肯放開,象是粘在排骨上一般。
但她心里是痛快的,不管怎樣,那個女子不如自己,看,她想要的東西最後還不是自己的。
大廳里靜得連根針掉下去都能听清,沒有人說話,連呼吸聲也不聞。
季婉瑤早已忘了自己的委屈,緊張得攥緊了拳頭,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兩雙筷子。
俞心與宗映珊亦屏住了呼吸。
只有最為輕松的夏侯淵,已在愉悅地等著看精彩的結果。
這場看似勝負已分的角逐里,誰勝,誰負,只有他與身後的石堅清河知道。
當然,還有楚清歡。
視線里,毫無預兆地,那筷子突然一松,素衣黑發的女子聲音平淡,態度大方,說了一聲︰「給你。」
平淡無奇的話,卻伴著一聲震天巨響。
將全身之力都用上的李玉荷全副身心都在那塊排骨上,哪里會料到一直緊緊咬住不肯放松的楚清歡說撒手就撒手,在對方力道一撤之間,她整個人已朝後面重重撞了出去。
一撞間,人仰椅翻。
一撞間,盤灑碗傾。
一撞間,丁零當啷樂聲美妙。
一撞間,精心妝容湯菜交淋。
好看,熱鬧,精彩。
絕對是一場視听盛宴。
「哈!哈哈!哈哈哈……」在絕對熱鬧之後的絕對寂靜中,先前受了一肚子窩囊氣的季婉瑤先是干笑了一聲,之後就再也收不住,指著狼狽不堪的李玉荷笑得拍桌子直跺腳。
解氣,實在是太解氣!
李玉荷臉色鐵青,剛才那一摔她根本無法控制,也控制不了。
在俞心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她憤恨的眼神在楚清歡與季婉瑤臉上滑過,隨後甩開俞心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所經之處,都是一個個殘缺不全的鞋底水印。
「這丫頭。」俞心面色不改,笑道︰「王爺,妾身去看看玉荷妹妹。」
福了福身,徐徐去了,姿態從容鎮定,看不出有何不妥。
宗映珊神情倒是有些矛盾,似乎有愉悅,又似乎有不快,朝夏侯淵嫣然一笑︰「王爺,那妾身也告退了,回頭給玉荷妹妹送點傷風丸去。」
夏侯淵不置可否,略一點頭。「戲看完了,我們也該走了。」楚清歡拉起一臉意猶未盡的她。
「這就走了啊?」季婉瑤疑惑,「我還沒吃飯呢。」
「這些東西你還能吃得下?」楚清歡指著桌面上的一片狼藉,問。
「這些當然吃不下。」季婉瑤一臉惡心地搖頭,旋即又開心地說道,「但可以讓廚子開小灶啊。」
「小灶?」
她連忙點頭,不明白楚清歡為何一臉似笑非笑。
楚清歡緩緩搖頭︰「另開小灶,那是增加別人的負擔,你沒有這個權利。」
「可那是因為你剛才不幫我啊。」季婉瑤急了,「不吃飯我今晚就要餓肚子了。」
「錯,那不是我的原因。」她端正了神色,「沒有人生來就是欠別人的,也沒有人生來就必須受到別人的照顧,想要不受人欺負就要自己變強,吃飯也是同理。」
季婉瑤咬著下唇,雙手緊絞著衣袖,紅了眼圈。
楚清歡好似沒有看到一般,說得近乎有些冷漠,「你若是沒有本事讓自己吃到東西,那就只能一直餓著,餓到極處,自然就會有辦法,否則,餓死也怨不得別人。」
「清兒,你……你不能這麼說我……」季婉瑤聲音哽咽,有晶瑩的水珠在眼眶里打轉。
「不能,為何不能?」楚清歡冷靜看著她,「今晚我是可以幫你,但能不能幫你一輩子?一歲的孩子走路可以得到大人的攙扶,十歲的孩子還可不可以?人需要自己學著成長,而不是每一步都要別人幫你走,現在你身邊有我,若有一日我再也不在你身邊,你該當如何?」
「清兒……」
「今晚不許吃飯,空著肚子好好想想,想明白了來告訴我。」她轉身而出,聲音從身後傳來,「明日若還是如此,你不要再怪我不幫你,我也不會再跟你說這些話。」
無情的話語回蕩在空氣中,楚清歡已轉過門口不見,季婉瑤哪受過這樣的重言,只覺得萬般心酸,一坐在椅子上就掩著臉大哭。
石堅搓了搓手,想要安慰她兩句,被夏侯淵一個眼神制止。
緩步走到回廊下,他久久地望著院中那幾株挺拔朝天的青竹,忽而微微一笑。
這竹子,竟長得這般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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