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寧宮
皇後娘娘氣得將鎮國公印擲在蕭錦天面前,「你滿意了,為了這個,四年,你得在邊關那荒蕪的地段受苦四年。你讓母後何其哀哉?」
蕭錦天冰冷淡漠的眸子終有些松動,「孩兒知錯。」可傲然的口氣卻沒有絲毫的悔意。
皇後氣絕,指著蕭錦天白了一張臉,想要怒罵,可最終卻不舍。在看他一臉傲骨冰寒,完全不將此當一回事,一口氣硬生生的憋在了胸口,走到蕭錦天身前,一雙犀利如刃的眸光不容拒絕的對上他的雙眼,認真道,「你跟母後說實話,你這麼做都是為了什麼?」
蕭錦天坦然的迎上皇後的眸光,如薄羽月牙的唇瓣微動,「她很好。」
「她好不好跟母後沒有任何關系,母後只問你,為何就算被你父皇貶到北蠻極寒荒蕪之地四年,罔顧母後你也要娶劉雨歆為王妃?要保劉雨紹為鎮國公世子之位?」
蕭錦天避重就輕道,「母後,北蠻不及母後想的荒蕪,兒臣願往。」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母後看在開國功臣劉老將軍的份上,讓你見你父皇,那是保他鎮國公最後的血脈,也算對得住他老人家。可母後沒答應你要納他的孫女為妃,要保住鎮國公府。這是跟你父皇有嫌忌之事,你萬萬不可做。如今只為她此事,便鬧出如此多的風波,母後也斷然不會讓她進成王府大門。」
蕭錦天不慌不忙,冷聲道,「母後,此事已成定局。」
這就是她憤怒的緣由,已故鎮國公劉啟勝威名遠播,他的嫡孫女也定然不會太差。若是皇兒定要迎娶她為王妃,她這當母後的亦然不會阻止,可若是這件事跟觸怒龍顏相比較,她定然不會讓她的皇兒冒這險。
如今她在後宮的形式也越來越險峻,與萬貴妃的爭斗不曾一日休止過。
若此在來這麼一遭,萬貴妃指定要乘虛扇一把火。鎮國公雖故,但鎮國公府仍在。
它仍是皇上的心頭大患。
冒險幫他保住鎮國公世子之位,已然是皇上極限。在讓皇上接受鎮國公嫡孫女成王自己的皇兒媳?
皇上豈會甘心?
皇後轉身回到炕頭上,正襟危坐,雖是服軟的態度,可黑沉沉的臉色卻是異常嚇人。
「一個小丫頭,還不足以影響你到此地步,說吧,到底為何要保住鎮國公府?」
蕭錦天神色不變,「兒臣沒有保鎮國公府……」
「混賬,你便是隨著鎮國公上了五年戰場,依然是本宮的皇兒,你肚子里的那點花花草草,本宮焉能不知?」皇後陰著臉瞪他。
蕭錦天破天荒的皺起劍眉,母後是真生氣了,自小到大,便是他做了在混賬的事,母後在他和皇兄面前也不曾自稱‘本宮’。
一雙劍眉微蹙起,卻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也沒在多吐出半個字。
皇後揉了揉眉心,知道今日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答案了,只面無表情的瞪了他一眼,招來翠綠,「領成王去太子行宮,未有本宮的懿旨,不許他踏出太子行宮半步。」
翠綠笑著朝一身寒冰的成王看去。
蕭錦天道,「母後,兒臣需回府。」
皇後冷笑,「翠綠,告知太子,若是膽敢私自讓成王離宮,本宮定不輕饒。」
「是,娘娘。」翠綠欠了欠身,側身朝成王道,「成王單怠些,娘娘這幾日可為成王操碎了心,莫要在惹娘娘生氣了。」
蕭錦天只看著他母後,皇後卻至始至終都只給了他一個側臉,沒在看過他一眼。
「兒臣告退。」蕭錦天退了出去,翠綠忙跟上,出了宮門,遠遠的瞧著成王如冰雪峰上孤傲冷霜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朝一旁候著的安公公道,「哄哄娘娘,今日定是氣壞了,將鎮國公印都擲在了地上。」
安公公憂慮的答應著,就進去了。翠綠這才追著成王跑去。
將地上躺著的金黃公印看去,安公公踱著小步子,彎著背將它撿起來,走到娘娘身側,放到了炕頭上的小卓上,「娘娘,犯不著為了個死物,氣壞了身子。」
皇後這刻卸了剛剛的凌厲,一張傾國絕色的臉龐上,只剩下滿滿的失落,愣愣的看著窗口的方向,兩眼哀傷。
她千盼萬盼盼回來的兒子,如今就又要離開她身邊了,這讓她如何不傷心。
「本宮還不是為了他好……」
「是成王不識好歹,辜負了娘娘的用心,該給成王一個教訓的。」安公公順著皇後的話說道,隨即話鋒一轉,「只是娘娘,依奴才瞧著,成王也不是只顧私情的人,這其中定有隱情。」
皇後收回目光,看向小桌上放著的鎮國公印,哀聲嘆了口氣。安公公備上熱茶,遞了過去。
「本宮自然知曉,若非這樣,本宮也不會將他留在皇宮。昨兒個晚間皇上來用膳時提及了,今日便下這賜婚的聖旨,本宮的這顆心吶,提著就沒放下過。」
安公公吃了一驚,「皇上下旨了?」
皇後冷笑,「此事萬貴妃也不知吹了多少枕邊風,哼,若不然,我兒豈會要到北蠻那極寒之地守封四年。」
安公公蹙起眉頭,「娘娘,如今萬貴妃氣焰越來越囂張了,皇上近來也總是往千行宮走,這局勢下去,只怕不妙。」
皇後端起茶杯輕慢的啐了一口,「小安子,擺架,本宮要去給太後請安。」
太後曾教誨,這人吶,一心找死,是攔也攔不住的。
安公公退下去安排了,皇後這才拿起桌上的公印,如蔥段白皙的縴細五指,摩擦著上面的伏虎,喃喃自語,「老將軍,我兒為你甘願冒險,你在天有靈,定要保他逢凶化吉,一生安樂。」
蕭錦承與蕭錦天兩人相貌相差無異,但蕭錦承面容較為柔和,適人親近。
如果說蕭錦天是天上的月光,聲如刀刃,句句頓割人心。那麼蕭錦承便是冬日里的旭陽,聲似輕羽,如剛剛升起來的暖陽便是讓人直視,也是如薰風舒爽,曬得人身心貝暖。
蕭錦承一襲淡黃太子錦衣渾然天成的威嚴不露自威,笑容淡然親和,卻絲毫沒有減弱他身上威嚴的氣勢。而在睿昌帝眾多子女當中,也只有蕭錦承像極了先皇,身上總有股莫名的親和度,能緩和人的情緒。
便是在急躁的人,似乎只要在他身邊,都忍不住放輕態度,溫和以對。
蕭錦天看向案桌上手握朱筆,正凝神寫大字的人,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皇兄。」
蕭錦承手中筆尖揮灑而走,一個‘天’字渾然天成,放下手中朱筆,這才側頭淡笑,「怎自己一人進來了?」
蕭錦天看著宣紙上‘承天’兩個大字,筆鋒凌厲,卻融合了柔韌。這就是他的皇兄,自有威嚴魄力卻總是夾雜著股溫情。
讓人甘願誠服。
「臣弟將他們揮退下去了,不該驚擾了皇兄練字。」
蕭錦承失笑,從案桌上走出來,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外室的小桌上走去。
「你啊,定是又惹母後生氣了,被母後罰到我這行宮來了。」這里的熱茶總是及時換上的,蕭錦承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氣味濃烈,味道甘甜。
很下口。
蕭錦天冷冰冰的臉也緩和了下,「母後只是為了臣弟要去北蠻之事而憤怒,稍後便好了。」
蕭錦承微皺眉頭,認真的看著自己這個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弟弟,「天兒,你不該如此任性。當年你鬧著要隨鎮國公老將軍去邊關,母後便傷心了一回。現下你又得去四年,母後豈能不憤怒?」
蕭錦天看著蕭錦承,「皇兄,臣弟總該會回來的,有母後,皇兄在的地方,亦是臣弟的家。」
蕭錦承擔憂道,「可母後擔憂的並不在此,如今萬貴妃聖寵不衰,勢力權傾朝野。母後是怕萬貴妃會對你不利,天高皇帝遠,若是一個意外,誰能保證?」
「母後多慮了,臣弟焉是任人宰割的魚肉?遲早有一日,臣弟要將萬貴妃等人連根拔起,滅其九族。」
凜冽的殺氣破口而出,蕭錦承拍了拍他的肩膀,「萬事皆要撐得住氣,能忍方能成大事者。」
蕭錦天定定的看著他,沒回答。
蕭錦承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小時候的天兒是如此的淘氣可愛,怎五年戰場生活下來,他身上卻是肅殺氣勢,如此殺戮一身,焉是妙哉?
「父皇眷念權勢,早些年也是雄心壯志,要造福百姓。近幾年,父皇心系變了何其多,多疑多慮,。如此下去,只更是不妥,你我二人只怕亦逃月兌不了該走的命運。」
蕭錦天皺眉,「連皇兄也無可奈何?」
蕭錦承微微搖頭,臉上嚴肅了許多,「我已即行弱冠之禮三年有余,卻未曾納妃留有子嗣。父皇曾多次提及,也都被母後尋了理由擋回去了,你可知這是為何?」
蕭錦天放下手中的杯子,「……皇權」
蕭錦承接著道,「對,皇權。父皇放不下手中權力,眷念皇位。我是太子,若是納妃有了子嗣,父皇便會防著我。這些年我沒有納妃的打算,父皇給予的臉色也和悅了許多。天兒,這就是皇家。」
蕭錦天平靜的看著蕭錦承,他是聰明的,皇兄會突然提及這些,定然不是面上這般簡單。
「皇兄有話可直說。」
蕭錦承也不尷尬,倒是欣慰的點點頭,「我想知道,你為何要為了鎮國公府一家冒險。父皇早有了廢除鎮國公頭餃的打算,鎮國公老將軍一死,更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天兒,你不是任性之人,到底是何緣由讓你非這般做不可?哪怕公然挑釁父皇。你也別拿應付母後的那套來應付我,我只想听真話。但無論你做什麼,我和母後都會站在你身後,傾盡全力護你周全的。」
蕭錦天沉默了。
蕭錦承也不急著催他,只是端著桌上的茶杯,慢慢的啐了一口,很是悠閑的喝著。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後,蕭錦天才慢慢道,「師父和師公未死。」
蕭錦承端著茶杯還未放下,一口茶給噴了出來,這等有損其形象的事,他還是第一次做。即便是在失態,他也處事不驚。可如今卻真真實實的被自己這胞弟給嚇著了。
面色一整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幾個大步走到門邊冷聲道,「幻心,幻意。」
風聲掠過,兩名黑衣男子單膝跪在門前,聲音如冰絲毫沒有弧度,「主子。」
「守著門口,不容一只蒼蠅飛進來。」
「是。」
黑影眨眼便消失在原地,蕭錦承反身關上房門,坐回原位,狂跳的心跳已經鎮定下來了,不可置信的看著蕭錦天,「天兒,此事事關重大。」
「我知道,但,只有我能幫他們。」
蕭錦承從未有像今天這般嚴肅過,「鎮國公老將軍與大將軍既未斃,那運回來的……」
話一出口,他便收了聲,既然他們未死,那運回來的棺木里頭躺著的自然是他們的替身。
眉頭緊皺。
天兒要保鎮國公一家,這其中有隱情,他皆知道。只是沒想到,事情鬧得這般大。
蕭錦天長長的睫毛,如冰一般覆蓋在雙眼上,「我不能看著他們回來送死,在最後一役中,我便將師父和師公兩人打暈,送到了小鄉上。沒有我的命令,他們回不來盛都。」
蕭錦承也漸漸收了情緒,警惕道,「此事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曉?」
蕭錦天道,「兩個暗衛。」
蕭錦承松了口氣,「這就好,就是劉家軍也不能透露半個字。若是被父皇知曉了一絲半點,這不僅僅是殺頭的大罪。」
蕭錦天敢做,自然有了完全準備,于是便將自己的所做之事,全盤月兌出。
蕭錦承听得一愣愣的,在震驚不過了,但最後也平靜下來,和他一同想對策。
蕭錦承當下決定,「我現在就讓人帶你出宮,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兩人站了起來,蕭錦承讓身邊的內侍陪同他出宮,自己也轉了個方向,往懿寧宮走去。
「皇兄切記此事不可讓母後知曉,臣弟不能不孝,讓母後憂心。」
蕭錦承嘆了口氣,若不讓母後知曉,只怕是更為憂心,這才是不孝。
僅僅一個照面,他這嘆氣的功夫,都趕上這幾年的了。蕭錦承想到這個令他頭疼的弟弟,微微勾起唇角。
這真是膽子大上天了,如此暗度陳倉的事,他也膽敢做。不過,這才是他的弟弟不是嗎?
皇後知道成王出宮後,自是沒好臉色,可對著太子,她也發不起脾氣來。只能朝他哭訴,自己就是操心的命,為了他好還不領情。
說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蕭錦承只得輕笑著安慰,母後也只有在他面前能使些小性子了,他該體諒的。
蕭錦天回到成王府,張遠,傅左,冷右三人早已候在大廳,看王爺回府,先行行禮。
蕭錦天看了他們一眼,轉身朝書房走去。
三人對視一眼,隨即跟上。
熱茶都沒備上,傅左是個急脾氣,率先稟報了手頭上的事,中間還夾雜著憤怒的火焰。
緊接著便是冷右,張遠。
蕭錦天身上的冷氣都能冰封千里了,「沒找到?」
傅左罵罵跌跌,「老子只差沒將背陽山那座寺廟給翻過來了,都沒能找到她們。」
冷右說,「王爺,是萬貴妃派人救走的?」
蕭錦天還未回答,張遠蹙眉道,「不能,萬貴妃在宮中,便是有眼線在外,也不能第一時間就從我們手中將藍衣二姐與紅衣三娘救走。此事定有蹊蹺。」
傅左大罵一聲,「老子走過千軍萬馬,還沒吃過這暗虧,格老子的,要是被老子抓到那人,非給他一頓爆栗吃。」
蕭錦天冷聲道,「不管是何人,既然出現了,總比在暗處的好。冷右,當日去背陽山的那些侍衛中,都是哪些人?」
冷右跟著蕭錦天不是一天兩天,自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蹙眉道,「王爺是擔心他們中間出了細作?」
蕭錦天殺氣頓出,「就算不是細作,也是他們的疏忽,將他們罰杖一百,小懲大誡。」
傅左道,「一百太少了,少說也得兩百……哎呀,你打我干嘛?」
冷右淡漠的收回手,你這是欠打。
張遠忍住笑意,轉移注意力,「王爺,現如今該如何做?萬花樓那頭也沒消息傳來,看來萬貴妃此次已做了萬全準備,要找到些蛛絲馬跡,只怕是不易。」
萬貴妃身後就像是一張龐大的蜘蛛網,環環相扣,讓人找不到一絲可以入手的線。
但只要找到了這根線,便可抽絲剝繭,將這張蜘蛛網一一粉碎。
連渣都不會剩。
蕭錦天沉默了下,最後起身往外走,「準備,萬花樓。」
傅左一口氣沒提上來,瞪得滾圓的雙眼,直愣愣的盯著王爺的背影,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張遠狐狸眼閃過笑意,卻無語的看了眼傅左,臉都給他丟盡了。
冷右直接走人,他跟這人不是一國的。
傅左眼明手快的扣住他的手腕,指著王爺的背影兒,如中風的人,「萬,萬花樓?」
老子沒听錯吧?王爺要去萬花樓?
冷右甩開他的手,和張遠並肩走了出去,兩人嘴角抽搐得厲害。
傅左哎呦一聲,追了上去,在兩人邊上如猴子般竄來竄去,「哎呀,我沒听錯吧?王爺剛剛說的是去萬花樓?那煙花之地?王爺不是向來厭惡這種地方的嗎?今天真是破了天了,王爺居然……」
張遠實在受不了他這白痴樣,很冷靜的提醒他道,「王爺也是男人。」
是男人都會有**,去萬花樓有何稀奇的?
「是男人就更不對了,王爺是何身份,會踏足這種煙花之地……」
冷右,張遠兩人腳步直接加快,眨眼就消失在傅左的面前。
傅左還在嘀咕,在轉一眼便只剩下兩人的背影兒了,隨即大聲喊道,「小右子,小遠子,你們兩別走啊,老子還未說完呢,喂……等等我。」
哎呀,這下有熱鬧看了。傅左興沖沖的往外跑。
二夫人在看到劉雨歆手中的聖旨時,有些恍惚,不知為何就想起了那日副將在她耳旁說的話。
本以為那是副將的玩笑之作,卻不想,皇上真的下了這道聖旨。
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將提起的心給放下呢,還是將這顆心往更高處提。
「歆兒,你說這皇上是何意?」
劉雨歆聳肩,她更納悶,她又沒見過皇上,她怎麼知道她老人家心中是何感想。
不過,想到來宣旨的公公,她便彎起眉眼,心情不錯。
二夫人憂慮了,「這也不知是福是禍,哎,好端端的一個王府,怎麼就鬧騰這麼多事情出來。」
一旁的秦嬤嬤道,「夫人,不必憂心,小姐萬福之身,便是遇到險境,也定能逢凶化吉。」
二夫人起身將聖旨拿給秦嬤嬤放起來,桌上的放著的是剛抄寫下來她的嫁妝和鎮國公府的所有財產。
「既然聖旨已經下了,便是不可更改的事情。更何況這還得有三年的時間,歆兒,且不說之後的事情,眼下,能做的,便是盡早將手頭的事情解決了。」
這些日子發生了不少事,二夫人耗費了不少精神,也容易疲憊些。
手肘靠在桌面上,五指揉著額角來緩解疲勞。
劉雨歆點頭,抓起桌上的紙張,看著上面驚人的數量,驚愕道,「鎮國公府還挺有錢的。」
二夫人失笑,「你爺爺當年和先皇打下江山的時候,曾做過許多缺德事。當山賊,抄一些貪官污吏的府邸時,也順手拿了些有名的畫,稀罕的珍品。」
這話她是給劉啟勝留面子了,想當年,先皇還不是皇上的時候,他與先皇打進人府邸去,可是拿了人家不少好東西,更別說扛著一箱箱的銀子了。
劉雨歆嘴角一抽,「爺爺還有當強盜的時候?」
本以為一個正直威武的人,卻突然跟你說,他以前做過些偷雞模狗,強盜所干的事。
她還真有些意外,和驚喜。
「怎麼沒有。」秦嬤嬤放好了聖旨出來,笑道,「當年老爺看中了夫人,就直接走到夫人面前說,要夫人跟他回家,就是一副土匪的模樣。當時夫人被老爺給嚇了一大跳,直把老爺當成了山上的強盜了,踹了老爺一腳,就跑了。」
「噗嗤。」劉雨歆她娘將她爹當成調戲良家婦女的強盜土匪來打,就發笑。坐到凳子上,雙眼亮晶晶的寫滿了感興趣,催促道,「那後來呢?」
許是想到那段令人發笑的過往,二夫人也禁不住的笑出了聲,但卻是嬌哼的瞪了眼秦嬤嬤,道,「都是些成年往事了,還提它作甚麼?」
秦嬤嬤偷笑。
劉雨歆笑道,「秦嬤嬤,你快說,別管我娘,我好奇。」
「哎。老奴這就說。」秦嬤嬤自然不是真的怕夫人生氣,「夫人踹了他跑了後,老爺就天天跟在夫人身後,夫人走哪里,他也走哪里。夫人作甚麼,他也跟著做什麼。夫人又是氣惱,又是羞澀。後來夫人為了整老爺,有一日特意去攤上買了一份炒面,加了半罐的辣椒。」
二夫人臉色一下紅了,估計也想到了這糗事。
那次的事情她扔記憶猶新,劉振西跟了她數日,她都會在大街上買些吃的來吃,過過嘴癮。而跟著的劉振西他也自然也會跟著買著來吃。即便是再難吃的東西,他也會咽下去。
她便覺得好奇,在那面館上要了一碗面後,就倒了半罐的辣椒到面里,紅彤彤的,很是嚇人。
劉振西就坐在她對面,看她倒了半罐的辣椒,先是皺眉,很快就松開。
待他的面上來後,居然臉色不變的將剩下的半罐辣椒也往自己的面子倒,張嘴吃得津津有味。
看得她雙眼都直了。
她本就不愛吃辣,吃了兩口後,辣得她直冒熱汗,雙眼流眼淚。直到跟了劉振西後,她才知道原來他是個無辣不歡的人。
當時氣得她臉都變了。
劉雨歆哈哈大笑,問道,「那之後我娘怎麼樣了?」
秦嬤嬤剛要說話,就被二夫人紅著臉喝住了,「淨竹燒退了,嬤嬤,你去看看有什麼不妥之處。」
秦嬤嬤掩唇哎了聲就出去了。
劉雨歆側頭看二夫人,「娘,你為何不讓嬤嬤說完?」
二夫人干咳一聲,「都是傷心事,不提它了。歆兒,你看看什麼時間找上老太君,將這家給分了?」
劉雨歆知道她這是在轉移話題,垂下的眼梁閃過狡黠,嘿嘿,娘不說,待會可以問嬤嬤去。
她總會有知道的時候的。
「沒有了文昌伯這事,要分家只怕不易。」她要是知道會有這麼道聖旨,她早該讓老太君將這家給分了。
哎。失策啊!
二夫人皺起眉頭,看著歆兒心中總是不安,她不關心家產,她只想著邵兒,于是便突然道,「兩日過去了,也不知邵兒在何方……」
她的一顆心揪著就沒被松開過,早知有今日這一劫,當初說什麼也要將劉振西的幾個護衛留下,也不至于落入這般孤立無助的地步。
劉雨歆腦袋瓜里正想著分家的事,听到小邵兒的名字,很自然的接了句,「小邵兒在成王府待著呢,很安全,娘不必……」
呃,劉雨歆猛地抬頭看向二夫人,看她的神色,咽下口中的唾沫,呵呵傻樂兩聲。
二夫人睜大鳳眸看著她,提高聲音不可置信的問道,「成王府?」
劉雨歆暗自唾棄自己一番,讓你丫的多嘴。知道瞞不住了,于是乎,將所發生的事全盤托出。
二夫人听得愣愣的,指著劉雨歆卻又使不得打罵,只能咬著牙在她額頭上用力點了點,「你這是要嚇壞娘親啊,你可知道娘有多擔心邵兒,你既知道他在哪,為何當時不告訴娘?」讓她憂心了這麼久。
劉雨歆模了被戳的額頭,有些委屈,「不是讓娘別擔心了嘛,小邵兒的事情我來處理就好。」
「你處理。今日要不是說漏了嘴,你還打算瞞著娘多久?」
劉雨歆抓起桌上的財產,嗖的一聲就出了房門,「娘,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先走了。」
二夫人瞪著她的背影,隨即輕笑出聲,無奈的搖搖頭。
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心事了。
哎,當娘的也不易啊!
張何松被攔在了鎮國公府外,正急得火燒眉毛。興和怒氣沖沖,都要和門口這兩個護院打起來了。
「你們這兩個狗眼看清楚,我們少爺可是二夫人的親戚,來看二夫人的,憑什麼不讓我們進。」
左邊伸手攔臂的護院輕蔑的看著要跳腳的興和,「大老爺吩咐了,今日有貴客進府,閑雜人等不能隨意進出府邸。」
興和一拳就招呼上了,只是拳頭沒砸在那護院的臉上,反而自己用力過度,身子失去平衡,往前踉蹌一步,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少給我擺臉色架子,劉振南這王八羔子,都要將我們表小姐賣了,你們鎮國公府的人沒一個是安好心的,給我們少爺讓開。」
右邊的護院嗤笑,「你以為你是誰,敢在這吼叫,走走走,再不走休怪我們兄弟二人不客氣。」
興和漲紅了臉,梗著脖子怒,「不客氣,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麼不客氣的,一群走狗。」
那兩護院被他罵得臉色青白,橫眉冷對,手中長槍就要甩起。
張何松上前,將興和往後拉,一張俊秀的臉早沒了平日里的溫和,臉色鐵青,「讓開。」
兩護院有一瞬被他的氣勢所震到,但想到自己的職責,公事公辦道,「這位公子,你還是回去吧,我們府上今日不見客。」
興和挽起袖子就要上,「少爺,別跟這兩人嗦,打進去。」
張何松側頭讓他安分點,打進去,你能打?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不被他們打得鼻青臉腫,丟到階梯下。
興和訕訕的模了模鼻子,而後又梗著脖子,強硬的對著那兩護院,實在是不甘心。
張何松道,「我是二夫人的外佷兒,就想進府去拜訪拜訪姨母,兩位若是不讓我進府,還望你能進去通報下。自當感激不盡。」
兩護院黑著臉,堅決無視,「公子可改日在上府來,莫要難為我等二人,請。」
張何松隱忍的怒氣也騰的冒上來了,好說歹說都行不通,那還這般客氣做什麼?
改日再來,他的表妹都成別人家的了。
興和說,「別蹭鼻子上臉哈,我們少爺對你們那是客氣,在不知好歹,休怪少爺不客氣。」
兩護院壓根就沒將跳腳的興和放在眼里,不屑的擰著他的小身板,像是在嘲笑他的大放厥詞。
能在鎮國公府擔當護院的,自然是有兩下武藝的,對付大俠估計沒戲,但要是對付眼前這小蝦米,就是動動手腕的事。
興和漲紅了臉,被他們的眼神看得氣勢就矮了一截了。
張何松冷下臉來,「今日我定要進去又如何?」
兩護院正要大聲叱喝,劉雨歆就走了出來,劫了他們的話,「這位公子,進府有事?」
兩護院轉身看到是三小姐,態度沒多大變化,但還是往兩旁站去。
其中一個護院道,「三小姐,這位公子硬要進府……」
劉雨歆噙著冷笑,睨了他一眼,「眼楮不好使,耳朵就要放大些,我有問你嗎?」
興和雙眼一亮,竄上前,視線將她從頭看到尾,「你就是三小姐。」
劉雨歆不置可否,挑眉看著眼前這小廝打扮的人,「三小姐?呃,據說是的。」
興和轉身走到張何松身前,「少爺,表小姐還在,真是太好了。」
張何松打量著劉雨歆,素色錦衣,不華麗但卻清瑩靚麗,比之看過的胭脂雍粉,著實要月兌穎出彩得多。剛還怒氣的臉色此刻卻變得溫溫和和,嘴角帶著一抹淡笑,「在下張何松,是你表兄。」
劉雨歆額頭滴下一抹汗,有這麼自我介紹的?
「你就是昨日送禮品來給我娘的那位表哥?來了干嘛不進來?」
興和瞪著兩旁的護院,直接指控,「他們不讓進,還朝我們少爺給臉色看,哼,真是可惡。」
劉雨歆斜睨了兩護院一眼,眼里是冷意,卻跟張何松道,「府里就是有那麼幾條走狗,表哥別介意。走吧,我娘要是知道你來了,肯定很高興。」
張何松隱著笑意,跟在她身後,接著她的話道,「無礙,走狗看多了,也不覺得有何驚奇的了。倒是委屈了表妹你,得天天以逗弄走狗為樂。」
噗嗤,劉雨歆這才認真的看著身側不算高大的人,典型的江南水鄉清秀男子,俊秀的五官讓人看著就身心舒爽。
興和大搖大擺的跟著進府,進過兩護院時,還不忘朝臉色鐵青的護院呸了聲,做了個鬼臉。在身後興沖沖道,「可不是嘛,真是難為表小姐了,身在狼窩里,得天天提防著小人,一刻都不得安寧。」可憐吶。
劉雨歆覺得張何松這小廝挺有意思的,側頭問張何松,「有這麼個活寶在身邊,真是難為你了。」
興和不解,定定的看著表小姐,一雙大眼楮眨巴眨巴的,臉上寫著幾個大字,此話是何意?
張何松失笑,「若是能縫上他的嘴巴,就更加完美了。」
興和驚恐的看著他家少爺,敖的一聲叫了,「少爺,興和這次可沒多嘴,為什麼還要縫興和的嘴巴。」隨即捂住自己的嘴巴,猛搖頭,「不縫,不縫,興和又沒錯。」
劉雨歆被逗樂了,挑眉和張何松對視,「嗯,我看也該縫上,至少這耳朵清靜不少。」
興和瞪大雙眼,哀怨的看著表小姐,「枉費我為了表小姐出銀子又出力,沒想表小姐卻要恩將仇報,嗚嗚,听听我這顆脆弱的心,都碎成一塊塊的了,可憐的我啊……」
劉雨歆哈哈大笑,張何松也是忍俊不禁,興和從小到大,這性子就沒變過。
劉雨歆突然轉移話題道,「表哥,你今日來是為了我的事?」
剛剛在門口,自己也听到了一些話,這才遲疑的問出了口。
張何松看了眼周圍,只有走廊里有幾個下人在走動,也算安全,這才認真道,「昨日里,我讓興和抓了個丫鬟回府,從她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你那叔叔劉振南竟為了自己兒子的仕途,妄圖將你嫁到文昌伯府去。說是今日就讓文昌伯來府中下聘,我這一大早就急急的趕來了,表妹萬不能嫁到文昌伯府中去。興和打听了,那文昌伯第七子,雖是個嫡出,可自小就是個藥罐子不算,還跛了右腳,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怎麼看都是表妹在吃虧。」
興和也道,「少爺說得對,那丫鬟是三夫人的貼身丫鬟。昨日里就和文昌伯府的一男人在做不恥的勾當,被我和少爺撞破了。這才能知道原來那劉振南打的是這波壞水,表小姐,你可萬萬不能上了這賊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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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滴們,今天的更新推遲在上午十二點前!依依前兩天開始就感冒了,到現在不見氣色,反而更嚴重了!昨天又到掃墓,回家後整個人軟成一團,頭突突的疼,很難受!推遲更新依依很抱歉!另外,首訂v且留言的親愛滴,瀟湘幣在4月7號發放!
話說,掃墓真是件悲催又心情莫名的事情,有木有……我還在山上摘了些茶包來吃,可好玩了……
明天更新會恢復,在00︰0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