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浩痛苦的看著她,對自己親爹害死自己親娘這事,他還沒完全緩過勁來。
劉雨歆剛想數落劉振南,一瞧劉雨浩這難看只差沒尋死的表情,到嘴的話給收了回去。
心思一轉,說道,「我們先不說劉振南的事,都說死者為大。你有好好安頓好你娘和于婆子嗎?」
劉雨浩身體霍然一僵,雙眼目無交集的看著前方。
劉雨歆嘆息一聲,瞧他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是直接撇下千氏跑來了。
劉雨歆起身道,「要不這樣吧,你先回去好好安葬你娘,我去幫你搞定劉振南。」
劉雨浩赤紅著雙眼,失魂落魄的跟著起身。
他是親眼看著劉振南帶著人倒他娘的屋子里,將他娘給逼死的。
他想沖進去朝他質問,為什麼要逼死娘親,可自己還沒推開房門,就知道自己傻得可以。
知道原因又如何?娘親還能回來嗎?
不能!
劉雨浩是仇恨的,他想親手殺了劉振南,為他娘報仇。可他下不去手。
盡管劉振南在畜生不如,他卻不能弒父。
劉雨歆自然明白他這層顧慮,出門前找來兩個暗衛,讓他們跟著劉雨浩,不能讓他出丁點的意外。
劉雨歆去蕭錦承的房間,他們還在說著話。劉雨歆第一次覺得,這個冰木頭原來也有話話叨叨的時候。
蕭錦承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只是背靠在床上,朝推門進來的劉雨歆道,「大哥只是跟你借天兒一晚,無需如此記恨著大哥吧?」
劉雨歆撇嘴,顧著蕭錦承的暗傷,當了一次好人,沒在他心上在踩一腳。直接朝蕭錦天走去。拽過他的手腕,朝外拖,「既然知道,就不該跟我借人。哼。」
蕭錦承戲謔的看著兩人出去。
蕭錦天被她拉著回了隔壁的房間,蕭錦天問道,「出什麼事了?」
劉雨歆轉頭瞪他,「我只有出事了才來找你嗎?」
蕭錦天只是認真的看著她,並未接話。
兩秒後。
劉雨歆挫敗的垂下頭,走到凳子上坐下,訕訕道,「還真是有事找你。」
蕭錦天走到她旁邊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不過,那張臉還是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
劉雨歆也不在意,將劉雨浩說得事情重復了一遍。
蕭錦天听完後,沒說什麼。
拉著劉雨歆睡下了。
只是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的時候,蕭錦天就找來了冷右,讓他帶人去萬花樓中,將花魁圓玉和劉振南給抓起來。
順道查清萬花樓中,還有沒有遼北國的其余同黨在。
冷右領了命令帶人走了。
街上傳來呼呼作響的邪風,蕭錦天淡漠的收回目光。
不知道在想什麼。
睿昌二十一年,六月十八。是個黃道吉日。
今日客棧中的所有人都早早起了。
劉雨歆是睡得最晚的一個。
其他人都在客棧大廳候著,劉振北雙手叉腰,朝金阮道,「太不像話了,人人都起了就她還在暖被窩,金阮,去,將她從被窩里挖起來。」
金阮答應一聲,轉身上樓。
蕭錦天剛想說話,就被劉振北厲眼一瞪,「都是你慣的,看你母後都坐在一旁了,她還能睡得香甜。哼。」
蕭錦天面無表情的看著劉振北,目光執呦。
仿佛在說,就是他給慣的又何如?
皇後笑著起身道,「好了,振北,你也莫怪歆兒這丫頭了,年輕人嘛,難免會嗜睡些。」
劉振北隨即湊到皇後身邊,兩人嘀咕著說著悄悄話。
大廳中其他人都笑了,蕭御庭將手中的折扇疊起,饒有興趣的看著蕭錦天笑。
蕭錦承今日也在,身體沒復原,臉色有些蒼白。
劉雨歆被金阮叫下來時,還揉著雙眼,臉色鐵青。
很明顯剛剛的起床氣已經發作過一次了。
看到客廳里頭坐著的人,嘶啞的聲音一一叫過去。
在眾人戲謔的目光中,劉雨歆湊到蕭錦天身邊坐下,抽了抽他的衣角,「什麼日子,怎麼都聚在這?」
蕭錦天毫無忌諱,直言不諱,「今日父皇會召見我等進宮面聖。」
所以,他們都起了個大早。
劉雨歆哦了聲,沒什麼稀奇的,「萬珍兒的事解決了?」
「嗯,已然出了皇榜,今日午時將萬珍兒等一干人等在菜門場斬首示眾。」
劉雨歆不置可否,萬珍兒死了,她也就安心了。
蕭錦天看著她,眼楮都不帶眨的。
劉雨歆吃著稀飯,被他這目光給看得有些頂不住,扯了他的衣角,「別看著我。」
蕭錦天還是看著沒說話。
劉雨歆淡定的吃完了半碗後,果斷發飆了,丟下碗中的湯勺,將蕭錦天的頭直接推到另一邊。
看著她,怎麼吃飯?
蕭錦天轉頭朝笑他的蕭錦承說話,沒有丁點的不好意思。
是他的人,看著有何不對?
劉振北,皇後兩人都稀奇的坐到了劉雨歆的對面,皇後還好些,總是矜持些。
劉振北就不同了,她是劉雨歆的姑姑,身份要比皇後的親密一些。
「歆兒,如今皇宮這頭的事解決得差不多了,萬珍兒死了,絕止宮也毀了。你什麼時候下江南找嫂子和我外佷子?」
劉雨歆慢悠悠的喝著粥,「嗯,明日就動身,姑姑,你要和我一起下江南嗎?听說江南人美風景好,是個養身修性的好地方。」
劉振北搖頭,「不去,姑姑沒你們年輕人的精力旺盛,能闖將走北。要不,你帶上睿兒一起?」
「別。」想到那個可惡的小鬼,劉雨歆粥也不喝了,直接道,「一個啊朗就夠我受的了,睿兒還是跟著姑姑姑丈好。」
劉振北也不勉強,問歆兒簡直是白問,等日後蕭睿那小王八蛋從七皇子那玩過癮了回來後,問問他願不願意跟著表姐去玩不就行了?
「行,等你將嫂子接回盛都後,姑姑在帶著睿兒來找你們呢。」
「就這麼說定了。」
兩人敲定了行程,又和蕭錦天等人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
來宣旨入宮的聖旨終于到了。
皇後,太子,六皇子成王即刻進宮見駕。
等他們三人離開後,劉雨歆問劉振北,「姑姑,你真打算自己當家做主嗎?」
劉振北听懂了她的話,挑眉讓她問她姑丈去。
蕭御庭無奈的接過她的話,「歆兒別听你姑姑說胡話,如若姑丈想要那個位置,在二十一年前就已經坐上去,何曾等到這個時候?」
劉雨歆暗自松了口氣,但是身形依舊緊繃著,「那姑姑,姑丈此番前來何意?」
劉振北伸手在她的腦袋上叩了個響指,「笨啊,我們一來是為了睿兒,二來,是為了三年前,被那老皇帝給扣押在盛都四百五的精銳精兵。這可是你姑姑姑丈費了全身精力才訓練出來的精兵,怎麼能便宜了那老皇帝?」
劉雨歆想到三年前那事,心中有些排斥,于是笑著將這件事給揭過了。
三人湊在一起說著接下去的打算。
王娉婷和王猛走了過來,于是三人行變成了五人行。
談天論地,氣氛正好!
而此時的皇朝金鑾大殿上,卻是死沉壓抑。
睿昌帝一襲黃明龍袍端坐在龍椅上,臉色鐵青的看著下面的大臣。
「遼北國率先朝我朝下了戰書,軍隊已經過了邊關守城。此戰是戰還是和?眾卿家有何高見?」
事情是這樣的,本來嘛,今日的睿昌帝真正是否極泰來,又將心中郁結已久的舊患腫瘤給清除了,本就是舉國同慶,大赦天下的好事。
可誰都沒想到,在左丞相率先出來恭賀陳詞,睿昌帝也是開懷大笑論功行賞後,這時卻來了份八百里加急文書。
內容是什麼?
讓睿昌帝如此變了臉色?
等候著的大太監總管將文書上的內容宣讀出來時,整個大殿都嘩然了。
有文官主和,有武官要戰。
誰都有理由。
誰也不遑多讓。
睿昌帝就靜靜的看著他們的爭論,最前面一排站著的是幾個皇子。
只有大皇子蕭錦承,六皇子成王蕭錦天兩親兄弟直挺挺的站著,臉色未變,沒有吭一聲。
「父皇,兒臣請求主戰。」三皇子蕭釋逸突然站了出來,冷聲道。
睿昌帝打量的目光收回,然後看向三皇子,聲音沒有任何異樣,「接著說。」
「是,父皇。」蕭釋逸暗自瞥了眼蕭錦承,蕭錦天兩兄弟,經過昨日在佛堂里的一戰,他蕭釋逸已然徹底將搶奪皇位的念頭給打在了月復中,就如一簇星星之火,被一盆無情的冰水給澆滅了,在沒有升起的可能。
蕭釋逸整了整心神道,「既是遼北國主動下的戰書,我蕭式泱泱大國還拍了他這個手下敗將不曾?六弟的威名,他遼北國自然得忌諱。父皇,兒臣請求父皇,封成王為此次戰役的主戰將軍,勢必要將我蕭式的威名在他遼北國國土上響徹實行,給他們狠狠的一擊——」
蕭錦天有些意外,轉頭看向說得面色激動的蕭釋逸,然後在他看過來時,快一步移開了目光。
蕭錦承沉思著他這話的用意,然後看向高坐著的那位該怎麼做。
殿中其他大臣也都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三皇子,猜測著他這話里的幾層意思。
只有四皇子,七皇子看著三皇子,微微變了臉色。
睿昌帝沒有冷場,听了三皇子的話後,直接看向他這個六兒子。
「錦天以為如何?」
蕭錦天毫不遲疑,朝睿昌帝跪了下來,「啟稟父皇,我蕭式天威不可勝。」
睿昌帝一掌拍在龍椅的扶手上,從龍椅上起身,激動的道,「好好好,不愧為朕的皇兒。」
一連三個好字,讓在場的人,人人變臉。
睿昌帝絲毫不顧他們的感受,直接下旨,「傳朕旨意,封成王為大將軍,兵部陳將軍,葉將軍為副將。領十萬精兵,擇日出發…」
睿昌帝一語定案,很多文官壓根就來不及出口阻止。
只能垂頭喪氣的下朝去了。
陳將軍,葉將軍被叫去整軍。蕭錦承,蕭錦天被叫到了書房。
睿昌帝讓新上任的太監公公去外頭守著,公公應聲退下。
御書房內沒有座椅,睿昌帝讓他們站在案桌前。
蕭錦天對于睿昌帝將他們兄弟兩個叫進來所謂何事,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睿昌帝先是將昨日佛堂里所發生的事情都給大概的重復了一遍。
外頭將萬珍兒的人全給拿下了,換上了宮中侍衛,將整個佛堂圍得鐵桶一樣,又有張遠等人在,萬珍兒被降,實屬意料之中,不可能會有變數。
睿昌帝在提到萬珍兒的時候,仍是臉色陰鶩。
好在,今日五十,被抓獲的,包括萬珍兒在內的數十人,就要斬首了。
蕭錦天道,「父皇,可否還有前朝余孽一網打盡?」
睿昌帝緊繃的臉松了開來,「此事父皇已經親自過問,潛伏在宮內的前朝余孽都盡數拿下了。」
蕭錦天點頭,這就行了!
蕭錦承擔憂的看著兩人,「父皇,此時遼北國下戰書,實則來者不善。讓天兒去,兒臣擔憂。」
睿昌帝也嘆息一聲,「如今鎮國公老將軍已然仙故,朝中其余的武將,雖是有兩把刷子但,也是中看些,要真的讓他們去迎敵,父皇也是不放心的。而天兒是鎮國公老將軍給帶出來的,父皇——」
說著,話里竟然有幾分的蕭索惋惜。
經過三年的囚禁生涯,他是真的知道自己曾經做錯過的事,有多麼的離譜了。
然而,現在就是想要補償,也已經來不及。
睿昌帝嘆息一聲。
蕭錦天道,「父皇無需擔憂,兒臣跟遼北國打了數年之戰,自然要了解遼北國,更何況,此次遼北國突然下了戰書,其背後一定是遼北國前任大將軍丑奴使得詭計,兒臣心中已經有數。」
睿昌帝上前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是愧疚。
蕭錦承還想說什麼,卻被蕭錦天打斷了,「父皇,母後方才才回宮,兒臣想去陪陪母後。」
「該,應該的。」睿昌帝回過神來,勉強笑道,「父皇與你們一同去,朕也許久未見皇後了——」
三父子說著一起往懿寧宮的方向走去。
蕭錦承,蕭錦天兩人並肩走在睿昌帝的身後。
蕭錦承不滿的瞪了眼蕭錦天。
蕭錦天不為所動。
事情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蕭錦承想跟著去,他想看著他這個弟弟,不能在讓他出丁點的意外。
蕭錦天言辭拒絕,「此刻宮中不太平,父皇母後身邊都是危機四伏。三皇兄,四皇兄,七皇弟皆有野心,若大哥與我一同前往前沿,他們來個逼宮?大哥將父皇母後置于何處?」
蕭錦承被他給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又非常的氣憤。所以在懿寧宮的時候,他顯得更為沉默。
安公公,翠綠都安然無恙,只是受了些輕傷,在看到皇後回宮後,兩個人直接哭成了個淚人兒。
皇後自然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們給哄住的。
睿昌帝以往對這個發妻,只是在起初兩人成婚的時候,恩愛了幾年,而後他們就相敬如賓的過著生活。
除了祖先規定的初一十五的日子會來這懿寧宮過夜外,他幾乎都很少在踏足這行宮了。
尤其是將萬珍兒給封為皇貴妃的那段日子。
想在向來,真正是悔恨莫及。
一家四口在內室說著體面的話,翠綠和安公公候在外室門口。
旁邊有侍衛和宮女守著值班。
安公公抱著拂塵仰天長嘯一聲,「現在好了,都雨過天晴了。皇後守得雲開見月明,小安子真為娘娘高興。」
翠綠湊到他面前,在他右耳朵上輕輕的捏了捏,「還是這麼多話你,不過,翠綠也是高興的。如今皇上娘娘和太子成王能像以前一樣,跟尋常人家的父母子女坐在一起,談笑。不容易——」
‘拍’
當。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內室突然想起杯子擲在地上的脆響,而後是皇後娘娘激動撕裂的尖叫聲。
翠綠,小安子像只受了驚的兔子,兩人對視一眼,忙朝內室走去。
皇後頭上的朱釵晃動,手中的帕子已經丟在了桌上。
腳邊是被打碎了還在冒熱氣的茶杯。
「我千盼萬盼回來的兒子,還沒跟我好好親近就又要上戰場,我不會同意的。說什麼都沒用。」
蕭錦天靜靜的看著盛怒的皇後,低沉冷冽的聲音柔了兩分,「母後,您听兒臣解釋完。」
「否解釋,你在說也沒用,我不讓去就不讓去。」皇後說著朝睿昌帝冷笑一聲,「我的兒子,我有權決定他的前程作為。你是皇上,也是他們的父親,你忍心看著我兒子去戰場上殺敵流血,我做不到。我只是個母親,我不管什麼國仇聲明大義,定國安邦。我兒子十三歲離開我身邊,在邊關殺敵了五年,回朝後又被刺殺,又被貶去北蠻那地方。期間你那些個好兒子還不忘在後背使刀子。」
「現在好不容易我的兒子徹底回到了我的身邊,你又要將他送到邊關去和遼北國的打戰。你不是只有天兒,承兒兩個兒子。你讓他們去,我的兒子,我們不伺候著!」
睿昌帝被罵得頹廢的坐在一旁,臉色難看。卻沒有一句能反駁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