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姿听到那細微的金屬摩擦聲,不由得心中一緊,她再次將自己的耳朵緊緊地貼在門上,摒住了呼吸,希望能听得清楚一些。
果然,那金屬踫撞的聲音雖然輕微,但是卻真實的存在,而且,其中還攙雜著幾聲痛苦無力的申吟再次傳入柔姿的耳中。
確認了里面真的有人,柔姿用力的推了一下門,但是卻發現門被鎖的很緊,連一點縫隙都沒有。
而柔姿推門所發出的聲音似乎是被里面的人听到了,里面的人察覺到了外面有人,奮力的掙扎了起來,鐵鏈抖動的聲音瞬間變得更加的清晰。
「救命,救救我……」一聲細弱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出來,那聲音破碎而無力,听起來極其的牽強跟痛苦,似乎是將嗓子撕裂了才發出來一般。但是,柔姿卻從這聲呼救之中隱隱的听出來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她不再去推門,而是開始圍著這間房子尋找另外可以進去的地方。因為她發現不管自己怎麼用力也無法撼動那扇門半分,所以只能尋找另外的入口。
終于,她轉到了房間後面的時候,發現了一扇氣窗正半掩著,似乎是留作通氣之用。
那扇氣窗很高,柔姿無法觸及到它,更是不能透過窗戶看到里面的東西。她環視著四周希望可以找到一個墊腳的東西,終于,在屋後的樹林中看到了一個石桌,而在石桌周圍還擺著四個石凳,看起來是供人休息用的。
柔姿走到樹林之中,用手觸模著石凳,冰涼的觸感瞬間順著她的指尖傳遍全身。她心里估算著,自己只要踩著這個石凳應該就可以看到屋子里面了吧?
如此想著,她用力的搬起石凳,雙手的血管因為用力而向外凸起,但是,即便如此,石凳也只能是堪堪的離開地面,想要搬著它走路是完全不可能的。柔姿頹然的將石凳放下,埋怨著自己的力氣太小。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看著眼前的石凳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笑容。
這個石凳是圓柱形的,雖然自己搬不動,但是,可以滾動它啊。
有了這個想法柔姿也顧不得形象了,她用力的用腳把石凳踢倒在地上,然後用腳推著它向前滾動,一直到了那間房子的後面,將石凳滾到了氣窗的正下方。
柔姿氣喘咻咻的扶著牆喘息,心想著幸好這個地方比較偏遠,沒有人過來,否則,自己也不能行事這麼方便。
待到自己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之後,柔姿再次的彎子,還有最後一個步驟沒有做呢,得把這個石凳立起來才行。
她雙手抱住石凳,摒住了呼吸,猛地一用力,終于將這個石凳正了過來,而柔姿渾身也如同虛月兌了一般,胳膊酸痛沒有一絲力氣。
只是,此刻她不想再耽擱,沒有等到自己休息好,她便直接踩上了石凳,扶著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石凳的高度加上她的身高,讓她剛剛好可以透過窗戶看到室內的事情。她用手推開了這扇半掩著的氣窗,但是,映入她眼中的景象卻險些讓她驚得從石凳上掉下來。
整個房間陰沉的嚇人,除了她剛剛打開的氣窗,所有的門窗都被木板釘的死死地,而且還掛上了黑色的窗簾,讓這個室內黑暗的沒有一絲光線。
而真正讓柔姿心驚的是,這間黑暗陰森的屋子里,既然掛著各種刑具,從氣窗透進來的光亮所照亮的一面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鞭子,光是看,就讓柔姿觸目驚心了。這一間房子,應該是刑房才對。
眼前的景象讓柔姿頭皮發麻,撞見這樣一幕是她萬萬不想的。而且,在看到這些刑具之後,陌子陽那雙邪惡狠毒的眼眸立刻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似乎,她已經看到自己惹得陌子陽不高興被他關在這間刑房之後的景象。
她心中微顫,想要直接離開,但是,房間之中的一抹藍色身影卻映入了她的眼中。那個身穿藍衣的人看起來像是一個女子,此時正被鐵鏈綁在了一個十字木架上,她低垂著頭,長長的頭發垂了下來,擋住了她的面容,但是,那身形看起來是如此的熟悉,讓柔姿不由得暫時拋開了逃離的想法。
剛才鐵鏈摩擦的聲音跟那細微的呻(和諧)吟應該就是這個被綁著的藍衣女子弄出來的吧,柔姿心想。但是她的心中卻有了一個隱隱的猜測,一個同樣喜愛藍衣的身影與眼前的人重疊,她心中一凜,睜大了眼楮想要看看眼前的人,赫然發現,這件衣服不就是當日嘉璐所穿的嗎?!
那名被鐵鏈鎖住的藍衣女子似乎是察覺到了室內突然而來的光亮,不由得抬起了頭,循著光亮望去。
在看到她面容的瞬間,柔姿心中的想法得到了驗證。眼前的人正是消失了數日的嘉璐,此時她的面容看起來憔悴不堪,而那雙如同黑珍珠般明亮的眼楮,此時卻如同蒙上了一層塵土一般,再也沒有往日的靈動。
這幾日里,嘉璐一直被陌子陽鎖在了這間刑房之中,除了自己剛被鎖進來的那天,陌子陽有過來對自己說過幾句話卻又欣喜的匆匆離去之外,這幾日自己就像是被陌子陽遺忘了一般,不止是沒有吃的,就連水都沒有喝過一口。
嘉璐被陌子陽用鐵鏈鎖在了十字架上,兩個手腕分別被鐵鏈鎖在了十字架的兩端,而雙腿則是並攏著被鎖在了一起。她身上的束縛不只如此,竟然連脖子上也被鐵鏈繞了一圈,在身後的十字架上鎖緊,這鐵鏈緊緊地壓著她的脖子,讓她的呼吸都無法順暢。
因為鐵鏈的限制,柔姿只能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就是想彎一下腿都會扯到自己的脖子跟手腕。連續幾天的站立讓她的胳膊已經沒有了力氣再維持平舉,只能無力的向下垂著,卻又因為手腕上鐵鏈的阻擋,而只能保持著平舉的姿勢。
胳膊向下的力量,讓她的手腕被鐵鏈緊緊地綁住,這幾日的捆綁讓她的手腕處早已經是一片通紅,而且因為她的掙扎,有些地方都已經被磨破,殷紅的血液流了出來,浸透了她的衣袖。
嘉璐不知道自己在這間暗無天日的刑房里待了幾天,這個刑房所有的窗戶都被木板釘的死死地,而且門窗上都掛上了厚厚的黑色窗簾,唯一能透進光亮的地方就是那個半掩著的氣窗。
牆上掛著的皮鞭刑具讓她心驚膽顫,她還記得自己被關到這里的第一天,陌子陽拿著那老牛皮做成的皮鞭挑著自己的下巴說話的樣子。
牛皮之中還編入了鐵絲,幾條牛皮擰成一股,而那冷硬的鐵絲則交織在其中。皮鞭觸踫著嘉璐的臉頰,陌子陽拿著那粗糙的鞭子在嘉璐細膩光潔的臉上輕輕劃過,那粗糙之中不時的透出鐵絲的冷硬的觸感,瞬間便讓嘉璐渾身顫栗。
「你信不信,只要本王揮動一下這條鞭子,你就會皮開肉綻?」陌子陽一邊用皮鞭勾勒著嘉璐的眉眼,一邊嘴角擒起一抹危險的笑意輕聲的說著。
他的動作曖昧而危險,他說話的時候貼在了嘉璐的耳邊,似是在說著甜蜜的情話。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嘉璐心驚不已。
陌子陽看著嘉璐害怕的神情,臉上的笑意更甚,他將觸踫著嘉璐下巴的皮鞭拿了下來,而他也不再貼在嘉璐的耳邊,而是後退了幾步,站到了距離嘉璐半米左右的位置。那個,最適合他揮動皮鞭抽打嘉璐的位置。
嘉璐看著陌子陽高高的抬起手,一下一下的揮動著皮鞭。皮鞭劃破空氣發出「嗖嗖」的聲音,雖然皮鞭並沒有落到嘉璐的身上,但是嘉璐的心卻緊緊地揪在了一起。有時候,等待疼痛比直接承受疼痛更讓人痛苦!因為你不知道這疼痛什麼時候會落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心里一直承受著煎熬。
陌子陽微笑著看著嘉璐的臉色變得蒼白,而在那個瞬間,他的眼神變得凌厲,揮動鞭子的力度也變大了起來。
嘉璐看著他高高舉起的手,心中一震,這一鞭子應該是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嘉璐心想。因為她已經看出來了陌子陽神色的變化。她努力的掙扎著,想要縮起身子躲避這即將到來的疼痛,但是,鐵鏈的束縛讓她移動不了分毫,更是無處可躲。
無奈,眼看著皮鞭已經到了眼前,嘉璐只得恐懼的閉上了雙眼,渾身的肌肉都瞬間繃緊,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疼痛。
但是,片刻之後預計的疼痛並沒有出現。她睜開眼看到眼前的陌子陽還是拿著皮鞭,只是手已經垂了下來。一個黑衣男子站在他的身旁,正小聲的向著陌子陽稟告著一些事情。
嘉璐看到陌子陽听了那個黑衣男子的話之後,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繼而,竟然一把扔下了皮鞭,急不可耐的沖出了門去。
看著陌子陽的離去,嘉璐並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因為,她剛才听到了兩人的對話中提到了南榮國的公主赫連媚舞。而且,她也認出來了,眼前的這個黑衣男子正是在靜和宮跟陌子陽商量怎麼陷害夜媚舞的人,也是將自己打劫到這里的人。
那個黑衣男子在陌子陽離去之後也退出了刑房,連看都沒有看過嘉璐一眼。嘉璐听到門口傳來的金屬聲音,她知道,自己現在是被鎖在了這間刑房里面。
難道他們還怕自己跑掉麼?刑房的門就算是不鎖,自己被鐵鏈綁成這個樣子,也是無論如何都沒法逃月兌的吧。嘉璐很想去告訴夜媚舞小心一點,但是,她卻無論如何都逃離不了。
而從那之後,嘉璐就如同被遺忘了一般。陌子陽沒有出現,那個把自己打劫到這里的黑衣男子也沒有出現。這幾日,陪伴嘉璐度過這漫長時光的東西只有這些刑具,所以這幾日嘉璐內心的恐懼跟壓抑,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嘉璐感覺到了那束亮光,抬起了頭。這幾天只有那微弱的光線入內,她眼前幾乎所有的都是無盡的黑暗。
她從最初的恐懼,到後來的奮力想要逃月兌而不斷的掙扎,再到自己的努力無果,跟現在的幾近絕望,這一系列的心理變化都是在黑暗之中。剛才她听到門外似乎有人,所以不顧一切的想要求救,但是之後無盡的安靜跟黑暗,讓她有些自嘲,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吧,在陌子陽的地方,有誰會來救自己呢?
但是眼前突然出現的光亮讓她又有了一絲希冀,不由得抬起了頭。嘉璐看著氣窗外的那個畫著精致妝容的人,這人讓她有些熟悉,但是,連日來的饑餓跟疲憊,讓她有些看不清楚。她用力的眨了眨眼楮,凝聚了一下精神,終于發現,眼前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相識已久的柔姿!
看著眼前的柔姿,嘉璐的眼中出現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柔姿,救我。」嘉璐努力的開口,因為缺水,她的嗓子沙啞的難以發出聲音,那四個字,幾乎是只用氣發出來的,輕的完全听不清楚。
柔姿看著嘉璐的面容,眼中盛滿了瑩瑩水光。她從未見過嘉璐如此狼狽跟憔悴,即使是嘉璐進入怡紅別院的時候,她是那麼的瘦弱,看得出來是已經走投無路了,但是她的眼神還是那麼驕傲。
她看著嘉璐跟錢媽媽討價還價,看著嘉璐因為饑餓幾乎都站不住了,但是還在跟錢媽媽說著自己絕對不接客,只要登台獻藝。
當時柔姿心中嗤笑,心想這個小丫頭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進了怡紅別院這個地方,還想著要保持著完璧之身。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錢媽媽竟然答應了她的要求。
而此時的嘉璐,只是幾天未見,卻看起來像是經歷了足以讓她絕望的事情一般。看到她眼中的希望跟求救,柔姿心中一緊。當柔姿的視線觸及到嘉璐染血的衣袖時,她用手捂住嘴巴,止住了自己已到嘴邊的驚呼。
終于,她穩定了心神,看著嘉璐,心中做出了決定。
「等我!」柔姿用嘴型說道,深深的看了嘉璐一眼。在看到嘉璐痛苦的克制住脖子上的鐵鏈帶來的束縛,朝著自己輕輕的點了點頭之後,她沒有再做停留,轉身跳下了石凳,離開了這間刑房。
當然,她在走之前沒有忘記將氣窗恢復成原來半掩著的樣子,而且,還將那個石凳搬回了原處。
柔姿按照原路向著住處走去,但是心中卻久久的不能平靜。她一路上都在思考,該如何把嘉璐救出來,但是,思考之後她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必須要告訴夜媚舞,憑借自己的力量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把柔姿救出來的。
天色已經微微變暗,不覺間她已經在外面待了一個下午。柔姿走到了陌子陽的臥房,看著那房中已經亮起了點點燭光,看起來陌子陽已經回來了。
一想到要面對陌子陽,柔姿的心中便涌現出了一絲不適感。但是,想到了她今晚的目的,她還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拍了拍被風吹的有些僵硬的臉頰,努力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確保自己的表情沒有問題之後,柔姿輕輕的推開了房門,果然看到陌子陽正陰沉著臉坐在大廳的桌子旁邊。
柔姿低垂眼眸,走到陌子陽的身前盈盈拜倒,盡量的用嬌媚的聲音說道︰「妾身參加王爺。」
陌子陽從柔姿進門的時候就一直在注視著她,看著柔姿竟然一反常態的向自己行禮,不由得眉毛一挑。現在柔姿的行為還有態度,跟之前相比這差距可是天壤之別啊。他等待著柔姿的進一步動作,沒有開口,想看看柔姿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而柔姿在等待了片刻之後發現陌子陽沒有反應,便兀自的站直了身子,對著陌子陽漾起一絲勾人的微笑,走到了桌邊倒了一杯茶,遞給陌子陽說道︰「王爺,喝杯茶吧!」
陌子陽看著眼前笑意盈盈的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她與今天上午還對自己那般冷淡的女人聯系到一起。他的視線順著柔姿瑩白的小手望去,一個青花瓷瓖金邊的茶杯正在她的手中,而那茶杯之中的水正反射著燭火的光線,也倒映出了柔姿的笑臉。
他伸手拿過茶杯,將茶水一口飲下,繼而將杯子隨手放在了桌上,看著柔姿開口道︰「本王的側妃這是要唱哪一出啊?」
柔姿微微一笑,走到了陌子陽的身後,伸出手替他捏著肩膀,說道︰「妾身在學著伺候王爺,還希望王爺別嫌棄妾身愚笨才好。」
听到柔姿的話,陌子陽的嘴角勾起,但是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他一把握住了柔姿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狠狠地用力捏著。柔姿的轉變如此之大,任誰都不會認為她是突然有了為人妻的自覺性,她能突然變成這樣,必然是有所圖的。
陌子陽拽著柔姿的手將她拉到身前,冷冷的看著她不說話。
「王爺,疼……」柔姿痛苦開口,她帶著一絲怯懦的看著陌子陽,一雙明亮的眼楮中蒙上了一層水霧,看起來楚楚可憐。
「說,你想做什麼?」陌子陽沒有理會柔姿可憐動人的模樣,而是繼續開口問到,只是,手上的力度卻有了一絲減輕。
柔姿垂下了眼瞼,頗有幾分委屈的開口道︰「妾身只是想好好的伺候王爺,如今柔姿已經是王爺的人了,自然該以王爺為尊。」
她抬起頭看了陌子陽一眼,眼中帶著一絲歉意的繼續說道︰「柔姿知道今日的表現惹王爺生氣了,還請王爺能原諒柔姿。明日應該是回門的日子,南榮國的公主殿下說讓妾身把她那里當作娘家,所以柔姿想去見見公主殿下,希望王爺能答應讓妾身過去。」
陌子陽听著柔姿的話,她的話確實是有幾分道理,而之後的那句話更是說出來了她的目的,陌子陽看著柔姿的表情,想要看出一絲異樣的端倪。
但是,柔姿的表情中除了悔恨便是期待跟擔憂,陌子陽端詳了半響也沒有看到一絲心虛的表情。最終,他相信了柔姿的說辭。
「既然要好好伺候本王,那就進來吧。」陌子陽放開了柔姿的手,率先走入了臥房。
柔姿看著陌子陽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氣。看起來陌子陽信了自己的說辭,而她也自然知道陌子陽話中的意思,只要自己今晚能夠讓他滿意,那明天應該就可以順利的去見夜媚舞了。
如此想著,柔姿揉著自己紅腫酸疼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氣向著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