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內,曙光初放,給嚴寒的冬日帶來了絲絲的暖意。
賢醫長街上,濟世藥堂門前已經排起了長龍,百姓們紛紛伸長了脖子張望著,等著那一個月才來一次的神秘大夫。
民間皆稱這大夫為月醫,不僅僅是因為他一個月才出現在京都一次,一次才診斷十人,更因為無人見過他的容貌,不知是男是女,神秘得如同多變的月亮一般。
「來了來了!大伙兒排好隊啊!」濟世堂的徐伯手中拿著簽條,開始從前排發放。
眾人看著手中的簽條,心中默默的祈禱著,希望這一次能被月醫選中。
徐伯撩開簾子走了進來,恭敬的看著桌前那張被面具遮住了半邊臉的面容,僅僅露出那清澈的雙眸,便足以令人浮想聯翩,絲毫不會懷疑這面具之下是怎樣的俊美容顏。「月醫大人,都發好了。」
「徐伯,都說了不要叫我月醫,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好像大姨媽。」這聲音雌雄莫辯,卻非一般的好听,只是徐伯嘿嘿笑著,「公子怎麼會是大姨媽呢,公子是俊俏的小哥兒啊!」
其實徐伯並不清楚月醫的身份,只是眼前的她總是穿著一身洗得有些泛白的大褂,文文弱弱的模樣卻絲毫不影響她的氣質。
司徒寶寶無奈的扶額,輕嘆了口氣,「罷了,過會兒我還要趕去下一場呢。」
那白皙修長的手指隨意的從那堆簽條中抽出了十張,「就他們了。」
徐伯恭敬的拿了出去,對于司徒寶寶所做的事情,他從來不會多問,因為他只知道,若不是這突然出現的月醫,他的這家濟世藥店早已經不復存在,更別說還上欠別人的一百兩銀子,可以說月醫,是他們一家的大恩人。
「今日的十位有緣人,是三號、九號、十一號、二十號、二十五號……」
響亮的聲音伴隨著眾人緊張的呼吸,有人歡呼,有人嘆息,只听一聲狂笑,「是我!是我!我是第十個有緣人!哈哈哈……」
那癲狂的老頭兒拿著簽條就要沖上來,不想,有人從一旁將他絆倒,手中的簽條被抽走,一個粗魯的聲音哼了下,「嗯,到我們了!」
老頭兒一愣,氣憤的抬起頭來,只見一名長滿了絡腮胡子,凶神惡煞的男子拖著一名文弱書生從他的身上跨了過去。
「我,我的簽……」
「哎,老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旁邊的人紛紛勸阻著,畢竟看那大漢的身型,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是打不過的。
徐伯一見那氣勢洶洶逼近的男子,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這「公子,要按號數來……」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撩開那阻隔的簾子,眼前出現了一副用流蘇制成的屏風,屏風之後有個若有若無的影子。
「月醫,大爺我生病了,給我開個藥方,越嚴重的越好!」那大漢粗魯,一下子便把身旁的書生摔了出去,就听一聲隱忍的痛呼。
「敢問,生病的是哪位?」
「當然是大爺我了!」大漢聲音中氣十足,他一拍桌子,司徒寶寶便覺得地板震了一下。
「把手給我。」
屏風之後那聲音平靜如水,這大漢有了些許收斂,便將手穿過那流蘇,只覺得手腕一陣冰涼傳來。
許久之後,「大叔,你沒病。」
一旁的書生仿佛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那大漢立刻凶惡的橫了他一眼,而後對著屏風喊道,「我有!」
「你有什麼病?」
「我被這臭小子撞了一下,現在覺得覺得惡心反胃,給我開副藥方,我要去衙門,讓官老爺給我做主!」大漢擺明了一副想要訛詐書生的模樣。
「小生,小生只是無意間沖撞了這位公子,而且摔倒的是小生……」書生欲哭無淚,司徒寶寶已經猜到了大致,便略帶關心的聲音問道。
「大叔覺得惡心反胃?」
「對!」
「是不是覺得看見什麼都沒有食欲?」
「對對對!」
「還有些頭昏腦脹?」
「對對對!哎呀,月醫真是醫術高超啊!都讓你給說對了!快,給我開個藥方,往死里開!」大漢高興著,得意的橫了那書生一眼,「沒有五百兩銀子,你是跑不掉了!」
書生的臉刷一下便白了,五百兩銀子……此刻的他已經萬念俱灰。
「麻煩大叔站起來一下。」
大漢聞言,便站起來轉了一圈。司徒寶寶看著那略大的肚子,點點頭,「嗯,六個月了。」
「哈?」
大漢疑惑,隔著屏風看見月醫已經開始奮筆疾書,那一整張紙上寫滿了字,想必是在形容自己的病情傷勢有多嚴重。
兩根白皙的手指穿過流蘇,遞出來一張藥方,大漢高興的拿了過去,只听那淡淡的聲音響起,「大叔,外面濟世堂抓藥。」
月醫看診不收銀子,但是有個條件,必須在濟世堂開藥。
「好好好!臭小子,跟我出去!付銀子!」
書生深深吸了口氣,心中猶豫著該不該就近的柱子撞死算了,不想身後傳來那平靜的聲音,「公子,放心跟著那大叔去吧。」
這個聲音如此篤定,仿佛帶著一股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都說月醫救世濟人,他,應該不會助紂為虐吧?
書生決定相信月醫,便跟著那大漢出去。
徐伯看了看藥方,用一種無比詭異的眼神瞟著眼前魁梧的男子。
「這藥,是公子要服?」
「對!」
「……公子的藥,拿好了……」徐伯的雙手有些顫抖。
「走,跟本大爺去衙門!」大漢一把拎起藥包,一把拉過那書生朝著衙門走去。
方才的插曲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剩下的九人依照順序,懷著虔誠的心進了隔間,帶著感激的表情抓了藥離開了濟世堂,唯有那名被奪走了簽條的老者,頹然的坐在一旁。
「老伯,這是您的藥,拿好了!」人群漸散,徐伯卻是拿著三包藥放進了老伯的懷中。
「這……」他都沒有讓月醫診治,怎麼知道需要什麼樣的藥材。
「您已經來了六次了,說的話做的事,月醫都看在眼里,這就是老伯您需要的!」徐伯笑著,那認真的表情仿佛在告訴老伯,他不是在做夢。
月醫沒有打破規矩,只是沒有診治就給了對方適合的藥方而已。
衙門之內,狀師看著手中的藥方,嘴角抽搐遞給了一旁的官老爺。
「青天大老爺啊,這藥方是月醫所開,絕對真實!」大漢嚷嚷著,一旁的書生顯得有些不安。
「那……是何人所為?」官老爺緩緩開了口,只是那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來笑意。
「是他!就是這個臭小子!」大漢指著書生的鼻子謾罵著,「大老爺要為小的做主,讓這個臭小子負責啊!」說罷,大漢佯裝著受傷的樣子蹲了下來,看起來十分痛苦。
「可是,惡心反胃?」狀師深深的問了一句。
「對對對!大老爺,快點讓這個臭小子賠銀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對我做出如此惡行!」
只听啪的一聲,驚堂木響遍公堂。
狀師拿著那副藥方幽幽一念,「兔絲子十五枸杞九克川斷九克阿膠十二巴戟天九克黨參十二杜仲九克白術九克熟地九克大棗五克鹿甬霜九克砂仁兩克,大叔你有喜了,服此藥臥床三日便可去惡心反胃之不良反應,求醫有風險,奪簽需謹慎。」一邊說著,還一邊打量著那大漢肥碩的肚子。
大漢的臉色頓時一變,還沒反應過來這藥方的意思,狀師話音剛落,堂上立刻爆發出一陣爆笑聲。
「這……這……不是小生所為!絕對不是!」書生一臉菜色,趕緊躲得遠遠的。
只听官老爺驚堂木一拍,「來人,此人戲耍公堂,拖下去關押三月!」
「大老爺,冤枉啊!真的是這個臭小子干的啊!」大漢顯然不明白司徒寶寶那安胎藥的智慧之所在,反正就是死賴了書生就對了!
「來人!此人犯了瘋癥,先拖下去打三十大板!」官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一旁的狀師笑道,「老爺,別,萬一傷了他的胎氣。」
「……拖下去!」
大漢的哀嚎聲埋沒在一片嘲笑之中,被兩名侍衛架著押了下去。
「哈哈哈……」一時間,男子懷胎六月的笑話傳遍了京都上下,百姓聞之嗤鼻。
……
而另一頭,從濟世堂出來的司徒寶寶伸了個懶腰,听著從自己身旁擦肩而過的百姓們談論今日在公堂上發生的事情,便輕輕笑著聳了聳肩。
她可要抓緊了,今日可是百花大會!
古語有雲,青樓乃是穿越必去之寶地,司徒寶寶這一次去百花樓,只是想要體會一下百姓疾苦,搜羅市場情報,絕對不是為了看美男,絕對不是!
「涼涼!今日我投你一票!加油!加油哦!」閣樓上,一個極其興奮的聲音響起,司徒寶寶看著台上那粉雕玉砌的人兒,眼冒星星。
「嘖嘖嘖,這古代的男人都長這樣,也別怪女人太爺們了!」司徒寶寶豪放的撩著褲擺喝著茶,露出了褲腳的幾處補丁渾然不知,絲毫沒有在意四周時不時投來鄙夷的目光。
這時,隔壁傳來幾段對話。
「听說了嗎?冷王回京了!」
「哦?就是那個長得驚死嫦娥氣死華妃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
司徒寶寶雙耳一豎,光明正大的偷听了起來。
「噓!你想死的話,別帶上我呀!不知道嗎?冷王這一次回來,是要找人沖喜……」
這聲音越說越小,司徒寶寶心中哀嚎,喂喂喂,不帶這樣的!吊人胃口啊!
她絕對不是為了八卦,更不是為了調劑一下這無聊透頂的古人生活,只是為了考古而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而已,司徒寶寶相信,百年之後,自己所做的美男圖集一定會給後世帶來不可衡量的歷史價值!
「看,京都三公子來了!」不知是誰來了這麼一句,成功的將司徒寶寶的八卦雷達轉移了方向,她低下頭去看著那紅黃藍三道亮麗的風景,不由得眼放精光。
那為首的紅衣男子自以為妖嬈的一甩長發,那名師折扇一展,風流倜儻無人能及,抬頭來無比自信的掃視了下四周,那五官立刻清晰的印入司徒寶寶的眼中。
兩個字,失望!三個字,很失望!四個字,去你大爺!
「問君能有幾多愁……」樓下傳來了京都三公子富有文采意境的詩。
樓上,司徒寶寶不由得應景回了一句,「恰似一群太監逛青樓!」
「噗……」
一個極其不和諧的聲音響起,而司徒寶寶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是她的錯覺嗎?怎麼好像有人在嘲笑她吟的這首好詩?!
某間極其隱蔽的廂房之內,卻能清晰的看到這邊的情景。
那月牙似的雙眸盈滿了笑意,「這小公子,當真有趣得緊!」方才,他們可是將此人夸張的表情興奮的情緒盡收眼底,「天麟,你說是嗎?」
他轉過頭來,那面容不由得令人眼前為之一亮,略帶壞笑的面龐,兩道濃濃的眉毛之下是一對明亮璀璨的雙眸,那細微的弧度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淡淡桃紅色的薄唇微微上揚,猶如繁花似錦的春日。正要感嘆世間怎麼會有這麼俊俏的男子,而一聲冷哼,空氣似乎冷了三分。
桌旁,坐著一名如畫的男子,他星眸一抬,時間似乎就此靜止。
……
------題外話------
不要懷疑女主的智商,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