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策馬徐行。
雲小優的面色始終淺淡,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
岑晟月握著馬韁的雙手有意無意地拂過她的衣衫,她只當沒有感覺。
一路的僵持中,終于回到月王府。
雲小優舉目望著那扇大門,同樣的景物,她的心境已經全改。
他翻身下馬,寒眸望著她,抬手欲將她抱下馬來。
雲小優卻對那雙手視而不見,徑自下馬。
他寒眸一垂,終是無趣地跟在她身後入了府去。
出雲館。
巧兒一把推開臥室門,向身後望了一眼,才把門合上。
「他們回來了?」坐在床上的美人抬眸問道。
「是,王爺把王妃又帶回來了。」巧兒走到床前,小心翼翼說道。
賀香塵挑唇一笑,她敢回來,她定然要給她奉上好戲看的。
「巧兒,你明兒一早就出府去給我尋個人來……」她招巧兒附耳過去,一陣耳語。
巧兒俏臉一皺,緊張兮兮地望向她。
賀香塵對她的反應很是鄙夷,水眸極其不滿地白她一眼,絕美的臉上現出陰狠之色︰「有什麼好怕的?這件事,定然要讓它神不知鬼不覺,而且,這次以後,看王爺還怎麼寵那個狐狸精!」
她不屑地瞥了眼巧兒,冷著臉問道︰「那個賤人快到了吧?」
巧兒諾諾地點了點頭︰「剛剛奴婢回來時,王爺王妃就已經入府了。主子,您要回沉香苑嗎?這里可是王妃的臥室!」
「哼!我為什麼不能睡王妃的房間!」床上的美人冷冷輕嗤一聲,揚起一臉志在必得的笑,她倒要看看,她今晚怎麼把她趕出去。
她一雙幽暗的瞳仁不停轉動著,想好各種應對之法。
她相信,王爺的心一大半還是在她這里的!
斗轉星移間,主僕二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雲小優人影。
賀香塵一雙妙目陰森森瞪著那扇覆了輕綃紗的房門,似要把它燒成萬點灰燼。
她憤憤地喘著粗氣,怒向巧兒道︰「你出去打听打听,那個賤人在干什麼?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來?」
巧兒唯唯諾諾地點頭,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招來一通臭罵。
半晌之後,急得快要噴火的賀香塵終于听到了一陣腳步聲。
她沖著窗外破口大罵︰「你這個死蹄子!非要把老娘我急死你才甘心。還不快進來告訴老娘,那個賤人究竟在干什麼!」
她話聲未歇,房門被大力推開,一股凌厲的冷風隨著門的打開猛然灌進來。
賀香沉被那股冷意襲遍全身,不自覺地全身打了個冷顫。
她妙目微動,疑惑地看向開門之人。
玄衣冷面的男子正寒光冷凜地盯視著她,她驚住,全身的血液頓時凝固了。
「王,王爺。」她面色慘白的喚道,身子又狠狠地抖了幾下。
「王妃說你身體不好,讓本王特來看看你。」他冷然站在門口,腳步絲毫沒有邁進門的意思。
「王爺,你听塵兒解釋!」她焦急又帶著恐懼地望向他,一雙水眸隱隱透著水光。
岑晟月卻是冷冷一聲嘲諷︰「依本王看,你好得很,不用任何人關心!」
冷冷看了她一眼又補充道︰「這里,你若喜歡,盡可以住下。至于王妃,你就不必掛念了。從今後起,她同本王一起宿在棲梧殿。」
說罷,陰冷地摔門而去。
被大力猛推過的木門發出沉重的「 當」之聲,震得她的心也跟著搖晃起來。
「棲梧殿,棲梧殿。」一張絕美的臉上掛著一抹淒涼的冷笑,話未落,兩行清淚便滾滾而下。
棲梧殿啊,那是她從入王府至今從未能踏足過的地方,而那個女人居然能住在那里……
「哈哈哈!」她愴然大笑,嘲笑的是她自己,枉她自認風華絕世,枉她自認早晚會俘獲他的心。而今,他的心已被那個女人奪去了!
她一雙淚水凝然的眸子直直地望著門外,雙拳下意識地緊握,眉頭鎖緊,猛然抓起身旁的枕頭惡狠狠地朝門外拋去。
「上官憐惜,我要讓你死,我要讓你死!」她歇斯底里地朝天痛呼,淚痕滿布,已近崩潰的臉上是垂死絕望的掙扎。
明天,便是重陽,王爺照例要跟皇上和眾皇子們一起去祭祖祈福,很晚才會回府。這個時候,正是她動手的好時機,她定要好好地利用。
陰寒的眸子泛出一絲期待之色,所有的一切,就看明天了。
棲梧殿。
雲小優收拾好自己,便月兌衣準備睡覺。
整整一天,她被折騰個半死,要好好睡一覺補回來。
淺青色輕綃紗的窗欞上閃過一道黑影,接著黑影走到門前,輕敲著門︰「優兒。」
雲小優眸光一黯,那冰涼如水又帶著些許溫柔的聲音不是岑晟月還會有誰。
「大師兄,我困了。」她聲音和緩,卻帶著不容人質疑的堅定,「若是你想給我休書,我倒可以起來。若不是,你就回去吧。」
他冷語錚錚,語氣里卻帶著重重的歉疚︰「優兒,你听我解釋好嗎?關于賀香塵,其實我們,從來都不是夫妻。自始至終,我都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
雲小優抬眸,望著那道身影,眼波微微動了動,心卻已經動不了了。
此刻,她已經不關心他心里究竟裝的是誰了。她已決意離開,即便不跟上官熔一起,她自己也要回國去。
她想爹娘了。
「我們的故事,你不想听嗎?」涼涼的聲音又輕輕地響起,帶著些許誘惑,些許試探。
雲小優的眸子微微一亮,曾經的失望卻抵不過好奇心,她輕輕走去,將房門打開。
就算她听了他們的故事,也不代表接受他的道歉,不是嗎?
月王冷肅的臉龐終于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他跟在雲小優身後,徑直走進房間。
身後,隨侍的小廝端著一方托盤也跟進來,動作輕緩地放下一壺清茶,又端下兩碟點心,才垂首退了出去。
兩人坐到桌邊,動手給兩人各沏了一杯清茶。
淡淡茶香里,他幽幽道︰「那時,我還是一個剛剛領兵打仗的少年,那場仗打得非常慘烈。我受了重傷,誤闖進賀香塵的家里。」
他一張臉陷入一種緊張肅殺,所有記憶涌上心來。
那時,她正在沐浴,被突然闖入的他驚動,回眸看她時,沒有驚恐,反倒顯得很是鎮定。
而他卻因傷重昏迷,醒來後他發現自己正躺在漂滿了花瓣的浴桶里,而那名絕色的少女已不在。
他掙扎著從浴桶里爬出來,終于在浴室隔壁的一個房間里找到了她。
她衣衫不整地歪坐在地上,敞開的上衣已被扯破,光滑細膩的肩膀也整個暴露在天日之下。
她發絲凌亂淒迷,絕美的臉龐上是遭劫之後的蒼白和虛弱,原本如水的明眸也失去了光澤。
他甚至看見身下被撕破的裙擺上還帶著淋淋血跡,順著她潤白修長的果、腿緩緩流下來。
顯然,是少女將他藏進了浴桶,而她竟用自己當作誘餌喂飽了那些追殺他的秦國士兵。
他雙眸乍然變得更加陰寒冷厲,搖搖晃晃的身體仰天長嘯,羞辱和疼痛令他恨不得出去將所有的秦人生吞活剝,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
「你安全了。」蒼白虛弱的少女支起身子,柔軟的聲音對他說道,那是一種淡淡的虛無飄渺,少女的聲音仿佛有著安定人心的效果,他仿佛被烈火焚燒過的心一下靜了不少。
他垂下冷冽的眸子,用一種不知所措的眼神望著面容蒼白,近乎無力的女子。
他伸手想月兌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可是手到衣上才發現他的外袍也早已千瘡百孔,而且正往下滴著水。
女子對他虛弱地微微一笑,那一笑,竟成了記憶中的永恆。
賀香塵的家地處趙秦邊界,本屬趙國,卻屢遭秦國入侵。
她說她的家原本富足寬裕,然而在不久前秦軍的一次入侵中,不僅家當多被秦軍所劫,就連父母也被擊殺。
而她因為被父母悄悄藏了起來才幸免于難。
所以,她恨秦軍,才不顧一切救了他這個趙國的將領。
此後的月余時間里,他就躲在賀家養傷,直到傷愈。
他帶著扮成了男裝的賀香塵一起回了軍營。
而賀香塵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直到他戰勝了秦國,得勝而歸。
他因那一戰而年少成名,英氣風發,還未回朝就被皇上封了王。
但這樣的他卻成了皇宮中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一回京都便遭遇一連串的刺殺。
因為屢遭刺殺,他便小心了許。也正因這多加的小心,竟讓他得知,她竟是秦國自知得勝無望時安插到他身邊的探子。
他無意中發現她會馴養白鴿,便暗暗觀察,直到射殺了她放飛的白鴿,赫然發現上面竟是秦國的文字。
而她,也承認是秦國的探子無疑,所有的身世,都是編出來的。
就連被強失貞都只不過是精心安排的一出戲。
他冷冷地對她笑,失望至極的笑,虧他還要以他月王正妃的位子補償她,虧他將她當做了世間最寶貴的人。
而她卻哭得異常悲戚。
她說雖然她頂著探子的身份,但她從未向秦國透露過任何有用的消息,秦國甚至曾派人想殺了她,若不是她機警,早已死于非命。
因為,她從第一眼看以他,就不能自控地愛上了他。
他細細回想,她說得並非全無根據。
只是,他不能忍受別人的欺騙背叛,從那時起便冷落了她。
又是一次刺殺,殺手武功很高,看得出是出自趙國皇宮的大內高手。
眼見他就要被一掌擊中要害,她卻挺身而出,生生替他接了那致命的一掌。
雖然她最終被救活了,卻也落下了每次病發便會氣息奄奄,生命垂危的後患。
至此,他才把她收進府里,成了他最早的一名姬妾。
雖沒有王妃之位,待她卻一直親厚。
吃穿用度比起尋常的王妃都有過之而不及,即便日後陸續有皇帝賜下,或是朝臣奉送的姬妾入府,她一直都有著無可比擬的地位。
只是,他卻始終無法把心給她,更是從未踫過她。
他冰凝的眸子含著淡淡的無奈看向雲小優,她卻听得痴了,從沒有想過世間還有這麼復雜的糾葛,還有這麼曲折的故事。
「現在,你明白了嗎?雖然我一直善待她,但她從來就不是我心里的人。」他淡淡望著她,眼底情愫暗涌,卻是說不出口。
當然,他覺得根本不必說,她已是他名義上的王妃,只要她不要休書,她早晚會發現他的心。
就像今晚的點心,不知她有沒有發現是為她專門準備的。
望了一眼還沒有從故事中回神的雲小優,他淺然一笑︰「好了。吃些點心,休息吧。」
她回神,朝他點了點頭。
他含著淺笑輕輕為她關上房門。
她雙目終于落在那兩碟點心上,憂郁女雲小優瞬間變身吃貨一枚,一手夾起一塊點心,狼吞虎咽起來。
但是剛剛吃了兩口她就停住了,轉動著清靈的的眸子想了想,側頭嘀咕道︰「我還是要休書的,剛剛怎麼就忘了?」
無奈搖頭,眸子又轉向手里的點心,迅速化無奈為食欲,兩盤點心片刻後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灌了兩杯水後,吃飽喝足的雲小優終于滿足地躺在床上,臨閉眼之前還不忘道︰「明天再找大師兄要休書吧……」
聲剛落,鼾聲便傳來,某女以光速進入了睡眠狀態。
次日早。呃,應該說是中午才對。
雲小優躺在床上,大喇喇伸了個懶腰,然後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來。
休息一夜後,果然精神了許多。
走出房門,才這發現丹螢和翠鈴兩人都候在外面。
她們兩人站在門外石欄邊,依在一起,丹螢已然將頭歪在翠鈴肩上睡著,而翠鈴則是一會垂一下頭,趕緊站好,但是沒過一會兒,頭又垂了下去。
雲小優眸子微動,她們等了很久了嗎?
「咳咳!」雲小優朝她們惡作劇地一通大咳,翠鈴猛地張開眸子,一看是雲小優,便喜道︰「主子醒了。」
而丹螢則是全身一通激靈後驟然睜開雙目,迷蒙的眸子望了雲小優半天才反應過來,傻呼呼叫道︰「主子!」
雲小優立正站好,擺出王妃的架子朝二人道︰「老規矩。」
兩婢女齊齊點頭。
半刻鐘後,某女坐在自己昨夜吃過點心的圓桌前,繼續吃早飯加中飯。
兩婢女身後默默垂淚,這月王府不會讓她們家主子給吃窮了吧?
某女正吃得無比愜意,身後不知趣的丹螢忽然拍著腦門子大聲驚叫道︰「主子,奴婢有一件事忘了告訴您!」
腮幫子圓滾滾的雲小優轉頭含混不清地問道︰「什麼事?」
翠鈴輕輕扯了她的衣衫提醒道︰「你忘了那個女人是怎麼害王妃的了?讓她多跪會兒也好。」
「什麼?」將一口食物吞下的雲小優口齒終于清楚了起來。
她站起身,望著二人稍稍急切地問︰「你們說誰跪著呢?」
翠鈴抽了抽嘴角終是沒說。
丹螢雖說想起昨天之事也覺得那女人活該,但經雲小優一問,還是管不住嘴地說道︰「是賀美人。她在棲梧殿外從早上一直跪到現在,還沒有走呢。」
「什麼?」雲小優驚詫萬分地張大了眸子。昨夜听了賀香塵的故事,雖然她有不對,但終究還是個可憐的女子。
而她有舊傷在身,哪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雲小優再也顧不上吃飯,提了裙擺,匆匆向棲梧殿外跑去。
丹螢翠鈴也快跑跟上,王爺吩咐過,只要王妃一醒,她們二人不許離開半步。
殿門外,一襲輕紗衣裙,白衣勝雪的女子正跪在石階下。
絕美的面容已是冷汗淋灕,瘦弱的身子也搖搖欲墜。
雲小優提了裙擺疾步跑到她面前,蹲子,雙手扶住她的手臂。
「你快起來吧。」她輕輕道,帶著淡淡的惋惜。
賀香塵微微抬眸,稍有迷離的眸子映上雲小優帶著關切的面容。
她慌忙往後縮了縮身子,雙手撐地,磕起頭來︰「王妃,香塵錯了。求您原諒香塵吧。」
雲小優又將她扶住,晶亮的眸子望著她道︰「我沒有怪你。」她話語淡淡,並沒有用「本宮」自稱,顯然是將她和自己放到了平等的地主位。
賀香塵顯然沒有料想雲小優會是這番反應,怔忡片刻,又磕起頭來︰「香塵真的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你真的不必這樣。」雲小優大力將她扶住,清透的雙眸直視她,「我從開始就沒有怪你,你那麼做也是情有可原,以後,好好待王爺。」
賀香塵一雙妙目詫異地睜大了些許,然後借著雲小優的力站起身來。
「香塵謝謝王妃。」她有些無趣地向雲小優福身,垂著眸子轉身,微微踉蹌著一步一步緩緩離開。
雲小優凝視她柔弱的背影,心里有片刻的疑惑,她真的只是想向她道歉嗎?還是另有目的?
「主子!您真的就原諒她了?」丹螢不滿地朝賀香塵的背景撇著嘴,一副恨不得殺了她的模樣。
雲小優看她的樣子不禁一笑,指著她的鼻子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欺負的是你呢!」
丹螢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欺負主子,可不就是欺負我!」
雲小優莞爾一笑︰「哪一天,我若是很久不回來,一定會很想你們的。」
「主子您要去哪,當然要帶著我們!您到哪里,我們就到哪里!」丹螢笑得更是有些狗腿。
雲小優的眸子一轉,落在翠鈴身上,微微地皺眉。
「翠鈴,你不舒服嗎?怎麼一副難受的樣子?」
翠鈴原本低垂的臉垂得更低了,聲音低低地道︰「翠鈴沒事,沒事……」
雲小優也將頭垂低了些,細細看了她極不好看的臉色,擔憂地道︰「你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我不用你們兩人個一起伺候的。」
翠鈴晦暗的臉色卻更是一副要傷心得哭出來的樣子,但還是掙扎著道︰「翠鈴沒事,主子不用擔心,真的。」
「你不要強撐啊,生了病就一定要看大夫。或是銀子不夠,就找我要,我這里銀子都用不完的。」
雲小優見她執拗,也沒有再強求。
丹螢眨著眼看了看她,低聲道︰「你看咱們家主子,比那個賀美人要好上多少。你瞧那個巧兒,整天不是挨罵就是挨打。」
丹螢得意地笑笑,跟了這樣的主子,她們可比巧兒幸福多了!
晚飯時間,月王依舊沒有回府。
雲小優顯得有些無精打彩,她的休書啊,沒有休書,要怎麼回國啊?
面對一桌子的菜,居然食欲缺缺。
見雲小優吃飯不香,翠鈴終于鼓足勇氣似地開口︰「主子,我見廚房還炖著一份山藥湯,那可是您最喜歡吃的。要不然,奴婢去給您取來吧。」
「哦?好吧。」雲小優無精打彩地說道。
「主子,您不會是想王爺了吧。」見翠鈴走了,丹螢走到雲小優身邊曖、昧加八卦地嘻笑著問。
雲小優無力地趴在桌上,翻著白眼道︰「是啊。想王爺了。」想他的休書了。
「今天可是重陽了。王爺要在祖祠守到戌時末才能離開呢。再加上這一路行程,應該要到亥時末才能到王府呢。」
「是嗎?」雲小優不由得睜大了眸子,略略失望。
「主子,山藥湯來了。」翠鈴微微笑著端著一小碗湯進來。
「怎麼才這麼少?」丹螢不解地問翠鈴,這些哪夠主子喝的?
翠鈴面的笑頓時消失了,垂了眸子怯怯地道︰「只有這一碗了。」
「好吧,一碗就一碗,拿過來吧。」雲小優大喇喇說道。
「是。」翠鈴乖巧地應聲,垂了眸子把湯送到雲小優面前。
雲小優端起湯碗,一口氣便喝掉了一半。
抬眸,見翠鈴正怔怔地望著自己。
「你想喝嗎?要不然我們倆喝一碗吧。」雲小優看她那副怔忡的樣子,微微一笑,大方地說道。
翠鈴連連擺手︰「不不不,主子,翠鈴不想喝,不想喝……」
說著,便垂著頭退到一邊去了。
丹螢側著腦袋一個勁地盯著翠鈴看,她總覺得,這個丫頭今天特別奇怪。
吃過晚飯天色已漸漸轉暗了,雲小優無趣地回房,心情不好什麼不想做。
丹螢一直想著翠鈴今天的表現透著怪異,待雲小優回房後,她徑直來到翠鈴的房間。
也不敲門,直接就將門打開了。
正坐在床沿上的翠鈴被嚇了跳,驚慌無措地將一件什麼東西給藏身後去了。
丹螢一瞧她神色便知有鬼,氣乎乎走以她身邊,向她伸出手,大聲道︰「拿出來!」
翠鈴又將身子向後縮了縮,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拿出來!」丹螢又朝她喊聲,一雙眸子更加凌厲地看著她。
翠鈴終于顫動著雙手從背後拿出一個紙包,接著便伏在床上大哭起來。
丹螢緊張地將紙包打開,里面竟是一點點的白粉。
「這是什麼?毒藥?你是不是在王妃的湯里放了毒藥?」丹螢痛心疾首地叫她叫嚷著,一副失望欲絕的樣子。
「你!」她往後退了一步,伸出手指著她,眼中也跟著落下淚來,「你好糊涂啊!王妃待我們怎樣你心里不清楚嗎?你怎麼能做這種缺德事?王爺那麼喜歡王妃,他知道了能饒了你的命嗎?」
她失望至極地抹了一把淚,恨鐵不成鋼地冷眼盯著她︰「你怎麼這麼蠢!」
哭得天昏地暗的翠鈴連忙從床上坐起身子,沖她連連否認道︰「不是,不是毒藥!」
丹螢終是稍緩了情緒,抹了一把淚問道︰「那是什麼?」
「是,是……」翠鈴皺著一張臉,支支吾吾道,「是,媚—藥。」
「什麼?」丹螢不敢置信地望著翠鈴那張神情復雜的臉。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誰給你的?」她一連串的追問,「王爺不在,這是想壞了王妃的清白。這個府里想壞王妃清白的沒有幾個人。」
抽抽泣泣的翠鈴一下子跪倒在丹螢膝邊,不停地淌著眼淚道︰「是我爹欠了賭債,要把我娘和妹妹一起賣給別人。我萬不得已才收了賀美人錢,我……我……」
低頭,又是淚水橫流。
她恨恨地望著又在悄悄抹淚的翠鈴,憤憤難平︰「你若是壞了王妃的清白,跟殺了她有什麼區別?」
「你這個糊涂蟲!」她邊退出屋子邊往房外跑去,希望,救王妃還來得剛回到房里的雲小優便覺得自己很不對勁,嗓子一直發干,渴得要命。
把桌上的一壺茶水喝下一半後,仍是渴得難忍。
有一股熱流自丹田之間直躥入身體各處,讓她整個身體都開始發熱。
「唔,是不是窗子關得太嚴了?」雲小優嘟嚷著,便將屋里的窗戶全部敞開了。
一股股涼風自各個窗口里流入,果然是稍微涼快了一些。
但是沒過多久,那股燥熱又開始滿身亂躥。
她熱得難耐,甚至都想把外衣月兌掉。
站在一個窗口間,狠狠地吹著涼風,涼氣襲遍全身,燥熱又緩和了些。
忽然,一道暗影在她眼前閃過,她一愣,睜眸看去。
「上官熔!你怎麼進來的?」雲小優驚呼,這棲梧殿的防衛要比出雲館嚴密許多,他居然都可以隨意出入。
上官熔長身而立,莞爾一笑︰「你是在擔心我嗎?」
雲小優倔強咬唇︰「我是想你怎麼不被王府侍衛抓起來。」
又是一陣熱流襲向丹田,她的身子不覺地顫了顫,身上更熱,也慢慢涌上一股緋紅之色。
上官熔微有疑惑地看向她,只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身子不舒服?」他擔憂地問。
雲小優眉心糾結一處,咬唇點頭︰「全身都在發熱,可是我沒有得風寒啊。」
她拍了拍自己酸軟的肩膀,模不著頭腦的模樣。
桃花水平眸微動,他細細看著她的臉,感受到她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赫然道︰「你中毒了。」他望著她,一雙桃花眸中閃過一抹厲色。
說話間,她臉上的緋紅已是越聚越多,自己都能感覺到呼出的氣都是灼熱滾燙的。
上官熔眸色微深,片刻後又浮出一抹狐狸般的笑意。
一下將她打橫抱起,一雙桃花水眸含著深深的笑意。
雲小優驚了一下,雖然渾身已經燥熱難耐,不時地想從口出發出一些讓人羞恥的呻、吟,但她仍強自克制著自己身體的燥動,抬起眸子問他︰「你做什麼?」
「帶你去解毒!」他笑,眸底是隱晦的光澤。
正要出門去,只听得床底下發出一陣窸窣之聲。
上官熔面色一黑,冷然回眸,有人!
將雲小優安置到窗邊軟榻上,他右手撫向腰間,一把軟劍應聲而出。
將劍抵向床底,他冷聲喝道︰「出來!否則你小命不保!」
床底下果然鑽出一名男子,身形高大,一看便知強壯有力。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漢子一看上官熔的軟劍,便連連地求饒。
但正當上官熔防備松懈時,他卻以手為刀,惡狠狠地襲向上官熔。
上官熔眼疾手快,一揮軟劍,將擋住了他的偷襲。
幾招下去,硬是在那高大漢子的臉上刺出一個血字,賊!
漢子終于認輸,跪地求饒。
「說,誰指使你的?」上官熔面色沉暗,滿是凌厲。
「大俠饒命,小的不能說呀!」剛勁有力的漢子硬是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看得雲小優很是不屑加鄙夷。
「不說也好!」上官熔側眸,提劍從漢子身下削下一塊碎布,便塞到了漢子嘴里。
「優兒,你等著,我馬上就來。」說著,便一手提了黑臉漢子,自後窗飛窗。
片刻後回來,雲小優意識已經渙散,小手正有意無意地扯著自己頸邊的衣服。
上官熔毫不遲疑地一把將她抱起,熄了燈,從後窗翻出。
神仙居。
上官熔抱著周身滾燙的雲小優,將她輕輕放到床上,細心地幫她月兌掉鞋子。
輕輕坐到床邊,望向雙頰潮紅,意識不清的女子。
她一張粉女敕小嘴一邊低聲呻—吟,一邊含糊地喚著︰「大師兄、上官熔!」
他微微勾唇,她這樣叫,可是一點都沒錯。
眼底一抹無奈,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
唉,他輕嘆。想他一世英名今夜大概就會被這小女子毀了,落個趁人之危的名頭。
但是,只看他一眼,心里就有一個聲音在叫囂,他喉頭陣陣發緊,眼中也冒出火來。
意識模糊的小女子那雙小手已然不安分地解開了頸間的兩條衣帶,微微露出了細膩如瓷的脖頸。
她不安的扭動著身子,顯然是忍耐得極其痛苦。她伸出玉白的小手朝他微微地勾起,伸出粉女敕的舌尖輕輕地舌忝能—舐著干燥的唇瓣。
赤紅的雙目再也無法從那一張俏臉上移開,就連身下的燥動也愈發的不可控制。
他俯子,呼吸粗啞又灼—熱,不由自主地靠近她,雙唇地微微顫抖。
感受到他的靠近,雙眸如水迷離的女子一把勾住了她的脖頸,粉潤的唇瓣也朝他貼近。
罷了!他歇斯底里里地低吼一聲,便貼上了那片帶著無限誘惑的雙唇。
他月兌下外衫,扔到一邊,雙手輕彈,掛住床帳的精細彎勾晃動了幾下。
雪白的床帳落下,微微地晃動著,遮住了一室的旖旎、春、色。
次日,墨童站在上官熔的房外,手在門上晃了一下,又遲疑地落下。
他昨晚可是看著主子抱著雲姑娘回來的,一看雲姑娘的樣子,便是中了媚—藥無疑,那麼他們此刻定然是好事已成。
雖然有要緊的消息,但他此時敲門,離死也不遠了吧。
罷了罷了,這件事也不急這一時三刻。他下定決心轉身離去,還是知趣點好。
雲小優在一片白茫茫中醒來。
睜開迷蒙的雙目,便看到一張妖治魅惑的笑顏。
「上,上官熔,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迷蒙中,某女一臉茫然地發問。
笑得妖冶至極的的男子以手撐起下頜,輕啟粉唇,無限風情道︰「早上好。上官夫人。」
縱然朝她笑得一臉壞壞,但他卻恨不得每時每刻緊緊把她擁在懷里。昨晚,當他發現她竟然還是處—子之身時,都記不清自己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原來她並沒有把自己交給岑晟月,原來在她心里對岑晟月也是心存芥蒂。
而她口中時時呼喚著「上官熔」,更讓他徹底明白了她的心意。
原來,在她心里,他才是她心底深處的那個人。
被上官熔喚作「上官夫人」的某女一臉迷惑︰「上官夫人在哪里?」
妖冶的男子微微側臉,在某女唇間又情難自禁地印上一吻。
迷糊許久的女子雙眸驟然圓睜,愕然瞪著那張在自己眼前無限放大的妖孽臉。
迷蒙一片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
伸出腿便朝某男身上踢去。
妖孽男子似早有預料,一手伸出,便擒住了那條不安分的腿。然後,繼續索吻。
「你!」被制住的女子憤憤大叫,卻被妖孽趁機卷入一條靈舌。靈動的舌尖肆意地在她口中游移,某女的眸子張大更大了,身子也變得僵硬起來。
許久之後才意識到某人正毫無忌憚地侵犯自己,眸間一冷,便狠狠咬住了雙唇。
妖孽吃痛地收了手,雖然痛極,便卻並未發怒。
而是深深吸了口氣,萬分享受地嘆道︰「呃,真香!」
某女頓時羞紅了一張俏臉,惡狠狠瞪著一副無良狀的男子,想要從被子里探出身子時才發覺自己此刻是全身赤果果的狀態。
一時間,天不怕地不怕的某女傻了眼。
她裹了被子一角坐起來,想要找回自己的衣服,眉目流轉間赫然望見了雪白床單上那一片刺眼的嫣紅,眸光驟然一緊,才終于感覺到自己身下那微微的刺痛。
「上官熔!」某女終于憤怒了,她惡狠狠瞪著他,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模樣。
被她看得心里發毛的上官熔終于稍稍收了一副厚顏無恥的笑,稍微正經一點道︰「昨夜你中了毒,是本王犧牲自己才幫你解了毒,你一定要對本王負責啊!」
雲小優氣結,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居然也能說出樣惡心人的話來。
她憤憤一哼,也微微冷笑著回敬他︰「我當然會對你負責!」說著,便從床邊翻出了自己的衣服,從里面模了半天,終于模出了最小的一枚銅子。
朝他懷里狠狠一扔,冷笑道︰「這就是本姑娘對你負的責!多的不用找了!」
上官熔臉上微寒,委委屈屈道︰「本王的初—夜就值這麼點銀子嗎?」
某女笑得更恣意︰「你當然不只值這些銀子。不過你是不說讓我對你負責嗎?恰巧兒知道這附近新開了一家天香閣,里面的男部正缺你樣絕色的男子。」
某女邪笑著一頓,凝眸不懷好意地看著他道︰「像你這樣的絕色,進了天香閣定然會是一輩子的花魁,到時候,就會一輩子錦衣玉食,吃喝不愁了!」
某妖孽冷然,沒想到這個小女子居然會有這樣的狠辣的心思。
不對,他眸子一沉,她為何會知道天香樓有男部?
上官熔面色漸冷,看來他一定要好好管管這個小女人了,免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進她的耳朵。
若是她再進去視察一番……
他趕緊打斷了自己的念頭,那樣的事情,他絕不允許!
「優兒。」妖孽終于恢復到正常狀態,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她的臉,面色沉凝地對她道︰「如今你已是我上官熔的人,我上官熔發誓,此生此世,只有你一個妻子。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雲小優微微一愣,黑玉般的眸子狠狠眨了幾下,他是在對她發誓嗎?
「優兒。嫁給我吧。」他把她擁進懷里,輕輕說著,聲音里是無限的期待,無限的柔情。
雲小優俏臉悄然一紅,心也跟著胡地沒節奏地跳了兩下。
「誰要嫁你!」她板了小臉,大力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冷冷對他說道,誰讓他是個流—氓。
「優兒!」他輕輕喚她,對他的誓言,她一點都不在乎嗎?
雲小優理也不理他,三下王除二把衣服套在了身上。
「回國後,我立即去雲府提親,好不好?」他又試探地問道,也開始穿衣服。
雲小優正捏了把梳子,快速地整理著頭發。
「不好。」她倔強地撇著嘴。他不知道她會害羞嗎?
頭發整理好,她便扯開房門,獨自出去了。
上官熔一邊快速地穿衣服,一邊向外追去。
雖然頭發微微凌亂,但好在衣服已經穿戴整齊。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雲小優不疾不徐地朝向走著,身後便傳來了某人焦急的腳步聲。
她勾唇,暗暗一笑。
「優兒!」某人的聲音終于在她耳邊響起,她依然走得不緊不慢,也不理他。
「主子!」墨童從他們二人對面走來,壓低聲音道。
雲小優眨了眨眼,看著他,這人她昨天可是見過的,是上官熔的屬下。
「屬下有十分緊要的事向主子稟報!」墨童沉凝的臉色證明,事情的確很緊急,而且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