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提醒過你,不要隨便踏出房門,現在內傷沒好,又被破相了。」
頗為狐死兔悲地感慨一句,她繞過地上躺尸的人便走。
「宇文子嬰!你心太狠了!你怎麼能這麼做!」允樂驀地回過神來,便一臉悲憤交加,仿佛逮住殺人凶手一樣朝著虞子嬰喊道。
虞子嬰一驚,下意識反駁︰「人不是我殺的!」
朱允樂一噎︰「我、我當然知道!我是指、指你怎麼能看著你姐姐受了傷,卻不管不顧!」
虞子嬰蹙眉,暗忖︰宇文傻胖好肚量啊,被這麼一對極品日日擠兌,都沒想過買凶殺人。
她不耐煩地鄙睥著他︰「你看看我……」她當著他們的不解的面,步履蹣跚地轉了一圈︰「你覺得,我跟她比,誰更慘一點?」
允樂再一噎,她渾身髒得跟個逃荒難民似的蓬頭垢面,乍看一眼,的確是比宇文清漣額頭破了一個口子淌血更慘些。
但是——誰管她啊!
「妹妹……允樂,你別怪子嬰,她不會是故意的。我、我沒事……」宇文清漣額頭的血蜿蜒于頰側,正面依舊白淨雪膩,她艱難地爬起來抓著允樂的手搖頭,但一雙水瑩瑩的美眸卻一瞬不移地盯著宇文子嬰。
那副堅強又柔弱的模樣,簡直令現場的雄性雌性的心都揪成一團了,再刷向虞子嬰的目光便再次一邊倒了。
祖母在上,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一句不會是故意的,好像她的傷就是她造成的,明明她還善意地提醒過她。
佛亦有金剛怒目時,本來就只有三分耐性的虞子嬰騰地怒了!
「我當然不是故意的!」嘴鈍星人強調道。
「但你剛才說清漣有血光之災,哼,你又不懂得算命,分明就是故意在詛咒你的姐姐,她的傷怎麼會跟你沒有關系?」寧琪芸仰著下巴,適時插了一句。
「詛咒?」虞子嬰聲調挑亮,一雙黑洞洞的眼楮盯著她,似要將她整個面相刻入眼中。
寧琪芸縮了縮脖子,只覺傻胖今天的一雙眼楮邪乎得很,瞅得直磣人︰「難道不是?,那,那你還真會算命不成?」
虞子嬰走近她,眸光幽光如一條暗龍洶涌騰霧,游離于她眉目,鼻梁,五官,轉瞬便只剩無邊深淵的黑。
「上停高,長而豐隆,方而廣寬,想必是少年富貴。一字細柳眉,代表意志力較強,且擁有極大的野心,一心攀附企圖成為人上之人。同胞子弟至少三人以上,彼此間卻有隔閡,如今印堂晦澀,黯淡失去光澤,則表示近期運勢堪憂……」
咦,這宇文胖子是要鬧哪樣?眾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都傻傻地瞅著她。
寧琪芸聞言瞠大眼楮,像個傻瓜似地張大嘴巴,感受到四遭伙伴們頻頻疑惑投來的目光,才結結巴巴反駁︰「你,你說這些稍微一打听人人都能知道!」
她才不信!雖然傻胖說得倒是玄乎,可這些事情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她寧家世代皆為鄲單武官將領,這朝野上下皆有威名傳頌之跡,她能知道這些事情有何稀罕?
可寧琪芸卻沒有想到,她又是怎麼猜出她跟同胞兄弟有隔閡,且近期運勢堪憂,這些總該不能朝外人道吧?
看她不信,虞子嬰習慣性地耷拉下眼角,手虛空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個詭異的圖型,淡淡道︰「你眉角破損,氣底受損,若我算得沒錯,近日你寧家必有一兄長出了大事。」
描繪出來了——原來是鼠相啊,她每算一個人,便喜歡將他們的命肖屬性描繪出來,一旦經她描繪出來,那麼此人的命數等于盡在她掌控之中了。
啷!寧琪芸揮臂踉蹌後退一步,卻不小心撞到旁邊的花架柱上,她忍痛撫臂,卻是面目錯愕地瞪著虞子嬰,完全啞住了。
不,不可能!她大哥在戰事前方出事這件事情,他寧家一直都死死地秘密隱瞞著,連她都是無意中偷听到的,傻胖怎麼可能會知道?!
看寧琪芸那副跟霜打茄子似的焉兒吧模樣,眾人先是一驚,接著便是一陣嘩然吸氣,難不成——這傻胖真的一語成讖了!
相師一職在鄲單一直是備受尊崇,一般相師分兩種︰師授跟天命,可無論是哪種,能夠擁有相術的本事,都值得被尊重,所以得知一向被瞧不起的虞子嬰竟懂相術,他們的表情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心中五味雜陣。
「子嬰妹妹,我知道你喜歡允樂,姐姐並不想跟你搶,可是,你也不該顧凶來害我啊,否則憑空怎麼可能出現一塊瓦磚?」
宇文清漣攙扶著朱允樂娉婷虛軟地站了起來,額上傷口如血梅點綴著玉容,她身如圃柳之姿,我見優伶,恰似一朵神湖中央冉冉綻放的白蓮花。
她聲音清亮怡人,一出聲便將眾人注意力拉了回來,細細一想好像確實古怪,這一青光白日,堂堂宇文王府怎麼可能突現凶器砸人呢?
況且按照剛才她們所站的位置推測,若那傻胖沒有恰巧退後,也傷不著人家宇文清漣啊。
難不成一切並非意外,而是故意……
虞子嬰對她的控訴不置可否,她以前這具身體是霉運體,光自個兒倒霉去了,可如今被她佔具便進化成了天厄體。
說白了就是一災難體質,不僅自個兒走霉運,還踫誰誰遭殃,誰叫她不怕死地朝前湊,這下被她的霉運體質拖累,也實屬自作自受。
「憑她也配?」允許輕蔑地睨了一眼宇文子嬰那跟豬一樣肥的身材,還有那肉松垮得連五官都擠成一堆的臉,欲吐。
虞子嬰一听,心頭騰起的火更旺︰「眼晴比例幾乎跟鼻子差不多,下巴尖耳朵薄尖,走路虛軟無聲,典型短命薄福之相,我再眼拙也不至于瞧上他吧?」
哼,一個沒有主天運福祿,供她借運躲災的強悍命運,也配拿來跟她相提並論?!
虞子嬰的審美觀中,什麼叫美男,沒有大盛運者,沒有主天運福祿,光憑皮相那只能叫一個男色骷髏!
朱允樂臉上的得意被擊碎成片,他倒吸一口氣,就跟見鬼似地死命瞪著虞子嬰,癲癇病似的抖著手指,指著她半響吐不出一個字。
噗——周圍人一瞧,這傻胖嘴毒,但順著她所說一一觀察,的確有板有眼煞有其事,頓時都一陣掩嘴隱笑。
「妹妹這是說反話吧,還是你改變目標,瞧上了無相國師?」宇文清漣暗中攥緊袖擺,看她一臉不似說笑的模樣,眸光閃爍不定。
怎麼回事?眼前的傻胖,怎麼好像怪怪的,而這種完全月兌離軌道,不受控制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知道了那件事情?
撲通!宇文清漣臉一白,心跟浸進冰窟內似的,冰冷一片。
「宇文子嬰,你怎麼跑這里來了?」
冷峻低沉的雄性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道挺拔矯健的身影從圓弧拱門步出,他三步作兩來到虞子嬰身邊。
「大哥?」宇文清漣微訝。
宇文煜由于被宇文子嬰那龐大的呆憨身影捕捉了全部視線,一時並沒有發現宇文清漣正站在她身後,一側頭,他兩道劍眉瞬間皺成川字,怒道︰「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剛才他去溶歆院找宇文清漣,听娘說朱允樂跟寧琪芸他們來探望清漣,太醫又說適當的活動有宜康復,便隨著一群玩得好的伙伴一道去薔薇院里游玩。
得知宇文清漣的確安好,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才想起剛才走得匆忙,將她那傻胖凶殘的小妹給忘落在外頭了。
後來一想,都到家門口了,她總該不會不識路吧,便又壓下剛才冒出尖的些許愧疚感,可沒想他隨便走走,卻不知不覺朝著她的住處閑晃去了。
正巧,在半路上就遇著她了。
「咦?這里怎麼這麼熱鬧,大哥,清漣,還有……小妹?」梅林拂過一陣冷杏清香,換了一身月白華袍,腰束金絲綿滌帶的宇文曄從寰廊另一頭款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