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色撒落陰峻的一座虯蟠枯林,森聳青峰,青靄風聲瑟瑟,緊枝月色重重。
濃青色霧靄彌漫枯林內的老樹斜枝輕顫,一群寒鳥暗鴉棲息,色冷,風止,等烏雲亦將天上最後一絲光亮吞噬後,枯髏林徹底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原投影在地面的張牙舞爪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顯得那麼頹然無力。
忽然,有一絲光線從漆黑的夜色中射穿,映在了一只暗鴉的瞳孔中,而後,烏雲慢慢的開始退還天空,一點一點將月亮重新吞吐出來……但那月亮……已變一輪泛著鮮血妖異不祥色澤……
紅月照耀下,枯髏墳地上一棵嶙峋猙獰枯桿散張的黃泉樹下,懸吊著一個約成人高的鐵圓鳥籠,在寂滯的枯髏林中,隨著一絲不安份的風聲咯吱咯吱∼地搖晃著。
「今晚是第四十三人了……」
黃泉枯樹之下,一道斜長扭曲的影子靜靜仁立良久,他整個身影背光模糊,如一抹久彌不散的曠世幽魂,濃厚的夜色則像是一朵朵綻放的黑色郁金香,神秘而沒有任何溫度。
「只剩下六人,萬蟲冢便能順利煉成了。」
黑夜中的聲音帶著一絲歷經蒼桑即將被救贖的感慨,語氣很輕,很輕,輕得像風一吹便會雲散了,也輕得令人毛骨悚然。
「……為了將那四十九人煉制成蠱母,你竟舍得讓一整個部落跟著犧牲,你當真還是人嗎?想必你的心,也早就被那些惡心的蠱蟲腐蝕了吧!」
原來在那個鐵鳥籠內居然被鎖著一個女人,她約十七、八歲,冰肌玉骨,模樣清靈剔透,純淨得令人見而心生憐惜,她一頭銀發瀑布蜿蜒于腳跟,妖異的紅腥月光撒落亦玷污不了的聖潔銀白。
此刻巴掌大小的臉蒼白如雪,她十指緊攥鐵桿,難以置信地痛心喝叱道。
「吾等早已被皇朝的人逼得做不成人了,又何必假惺惺,為了吾皇,亦是為了我們異族,像這種無奈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男子瞥開眼轉仰望異月,嘴畔緩緩彎起一道詭異的微笑。
「吾皇?」鳥籠之人錯愕重復一句,只見那蒼白的臉色此刻更加慘淡,她一雙清澈透明的碧瞳緊縮幾瞬,咬緊櫻紅下唇,顫聲問道︰「他,他究竟想做什麼?」
「吾皇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難道你不知道?」男子似詫異地睥她一眼,只是眼底更多的卻是戲謔與輕蔑,看到她渾身一僵,到最後又似恍然地輕哦了一聲︰「這麼說好像又不太準確,應該是說——是為了徹底恢復當初你們騰蛇一族的威名,吾皇終于找到了騰蛇族僅存的一支血脈皇族,雖然她暫時被青衣侯奪走,但你身為騰蛇一族所剩無幾的遺孤,是不是感覺很激動?因為你將有機會在有生之年,重新看到你們騰蛇一族以王者的身份蒞臨稱霸這片崢嶸大陸。」
「那,那個女孩……」她像冷得受不了似地抱緊雙臂,蚊嚶的聲音已經顫不成語。
「女孩?那個胖子……」男子嘴里雖輕慢地叫著胖子,但眼中卻因想到什麼事情,微柔了一瞬,但下一秒卻如沁冰的刀刃,變得更加殘忍地說道︰「她好像也是騰蛇一族的遺孤呢,真沒想到不找便罷,一找倒是全自動冒出來了,不過我們有了騰蛇公主跟你,她存在意義也只是為了引誘青衣侯前來鮮卑族罷了。」
他微微瞠大的淺褐色瞳仁內,映著紅月閃爍著令人心悸的毒辣陰狠︰「我只要一想到朝淵國即失去了他,便等于是一頭無牙的狼,便興奮得快要顫抖了。」
「不,不——」銀發女子受刺激地抱頭飲綴地蹲下,搖頭尖叫道︰「不要這麼做,不要再利用我們了!」
「那可不行呢。」他斜睨了一眼銀發女子,神情中的瘋狂已收斂無蹤,他伸臂于空中,手指溫柔地纏繞上她如水綢般冰涼的銀發,再驀地收緊一拽,陰冷道︰「吾皇想要得到的東西,這世上便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
與女子痛苦恐怖的神情相比,他的表情卻十分愉悅︰「所以說……騰蛇族的那七卷男色丹青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呢?」
——
天澄清微亮,大祭師便睜開了眼楮,實則昨夜他一晚未睡,但意外發現依舊精神熠熠,整個人異常輕松,他動了動,發現因為舊疾醒來總是會酸痛僵硬的左臂此刻一點也不難受了,他驚訝地看向已經背對他滾到床角的虞子嬰。
沒想到她昨日的那一套疏通經脈整骨的手法竟如此神奇!
他怔杵片刻,卻不經意瞥到雪白床單上有一攤鮮紅色痕跡,大祭師一驚,凝眸沿著血沾染的軌跡,一路看到了虞子嬰翻身微張開的雙腿間……
轟隆!他腦袋一懵,瞬間空白了。(為了制作綿絮裙,妹紙最底層的褻褲是被撕破成條狀的,是以裙子一敞,里面自然真空=。=)
等意識到他正盯著人家妹紙什麼羞羞部位看直了眼時,大祭師整個人一震,迅速起身便步履匆忙而凌亂走出房間,那一刻,只覺面具下那張白玉臉龐如火燎原,一抹緋紅一直燃至耳廓,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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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嵯峨黛綠的巨峰岩下,青衣侯一聲號令便召集了朝淵守駐的三千精兵與二百暗哨,令其分散于九連雲峰進行地毯似地尋人,而他這兩日時不時感受到的痛意令他臉色一日比一日差。
特別是昨天晚上,他發覺身體再度不受控制地發情,當時他正帶著一批人清掃一個異域部落根本不可能會突然產生這種沖動,他便知道鐵定是那個胖妞體內的蛇欲又犯影響了他。
一想到胖妞,他那張冷魅魔幻漂亮的臉又黑又沉,嚇得眾人退壁三尺,特別是當他一想到那胖妞若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獸欲,隨便撲倒一個路人的話,那他堂堂朝淵王侯豈不是得因為這種丟人又難堪的事情而殞命?!
與其這樣,當初他何不一掌劈死她干脆!
九連雲峰離西湘地界頗近,數年前瑛皇國曾派了一支騎兵營鎮壓邊境,其中掃蕩了部分壓軌邊境居住的異族,是以被迫移遷到九連雲峰的大該有三十幾個分支族落,分散于九峰腳底盤蜛。
根據舞樂一番服飾的描述基本可以排除大部分族群,最無限接近的則是鮮卑族。這二日緊鑼密鼓搜查的結果就是為了確認鮮卑族部落位置,另據暗探收集的情報匯稟,鮮卑部落前一段時間曾派人上仙苑崖求助過俗媚妖醫。
在慘遭拒絕後,之後雙方便動起手來,而鮮卑族為此死傷了五位族人。
青衣侯听完,一雙鐵灰瞳仁陰翳冷沉,也就是說之前的「意外」十有**是因為鮮卑與妖醫的私人恩怨造成的了?
侯爺森森地怒了!
于是,前一秒還跟著英俊將領風騷媚笑的妖醫,下一秒就便被陰沉殘酷遷怒的侯爺直接捆綁成一個棕子倒掛在九峰最高的巨峰岩上,侯爺冷冷拋下一句等什麼時候找到虞子嬰,就什麼時候派人將他放下便帶人消失了。
「哇啊啊啊∼等,我撐不住的啊∼∼」妖醫腦袋朝下,花容失色地被吊在懸崖陡壁半空,強風撲凜將他淒慘拔尖的嗓音傳徹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