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監飛快瞥了宇文清漣兩眼,干笑一聲,面露難色,言語間猶猶豫豫地。舒愨鵡
另一位小太監眼珠子溜索一轉,他擠開那名太監,面帶訕笑適時插了一句︰「宇文大家,陛下的事兒咱們這些小太監哪能知道得仔細啊,您啊就是太抬舉咱們這些奴才了。」
「呃,就是,就是啊。」那名太監一听,雙眼一眯,倒是醒悟得快,趕緊點頭附和。
宇文清漣水盈蝶瑩雙眸一一看過兩人,瞧他們一唱一和倒是十足默契,怕是用這一招打發掉不少前來打听殿前之事的人吧,這兩太監是司禮監御隨太監,平日里就是跟著東廠太監隨時听候御殿差譴,雖官不大職責亦不寬,但總歸是在御前伺候的人,要說完全不知情那是假的,可若說知道得太多卻也是不可能。
看他們眼下是連一丁點兒的消息都不願意透露,便知的確是出事兒了,並且此事甚為緊張嚴重。
「是清漣太過冒昧了,既然陛下有政務需要處理,那清漣自不便多作打擾……」宇文清漣歉意一笑地福了福身,便將手中提拿的食盒直接遞給兩名太監︰「這是清漣親手制作的一些小點心,望兩位公公收下吧。」
兩名太監一愣,視線在食盒上停頓了一秒,當即受寵若驚地不約而同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啊,這想必是宇文大家送給陛下的東西,咱家,咱家可不敢……」
「這只是一些清漣閑暇無事試做的一些吃的東西,並不值得太介懷,還希望兩位別嫌棄才是。」宇文清漣嫻靜如青蘭般柔柔地注視著他們。
兩位太監一時不由得陷入痴呆之中,半晌回過神來後,突地漲紅了一張細白無須臉皮。
「那、那謝謝了。」
「謝謝。」
宇文清漣嘴擒淺淺微笑,搖頭示意毋須客氣,她眼神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房門緊閉的殿前,正準備轉身離去時,卻突然听到身後傳來一陣「 轆 轆∼」的特殊地面摩擦接軌的聲響,她動作因此一頓。
她杏眸微黯,膚女敕腰縴,又著一身異常精致的櫻色羅衫,越發襯得面若春花,人比花嬌,轉眸流轉之際,宛如春水湖波蕩漾,一看,卻是胡萊推著他那輛獨特精制的腳踏機巧車,從幽靜森嚴的柱廊間呼嘯而來。
「胡大人。」宇文清漣端正了身姿,微微一笑,端于清水芙蓉盈盈綻放。
胡萊剎車停了下來,時歷三年他那張女圭女圭臉似舊令他看起來像一名無害而俊俏的少年那般稚女敕,即使他穿著一身正統嚴嶙的絲綢麒麟大紅官袍,他疑惑地看著宇文清漣,一雙黑漆玻璃眼珠閃著幾絲精光,奇道︰「宇文清漣,你在這里做什麼?」
隨著他的到來,四周的宮人與侍衛都相繼朝他行禮。
「近日朝聖宮的修葺即將完畢,我代清風觀主與感恩陛下天恩浩蕩的民眾前來與陛下表示感謝。」宇文清漣言辭進退得宜。
「哦,為這事啊,不過陛下眼下估計也沒心思理會了,他正在恐怕正在大發雷霆吧!」胡萊撓了撓粉女敕臉頰,眉宇之間忍不住生出幾分煩躁之色。
「哦,所謂何事?」宇文清漣杏眸露出絲絲關懷。
「還不是為了那糟心的聯姻一事,還有……誒,反正與你無關啦,你還是趕緊去辦陛下派給你辦的事情吧,我還得趕緊去救場呢。」
胡萊朝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便將腳踏機巧車扔給太監們,他直接去推殿門緊閉的門。
宇文清漣看著重啟後又緊閉的房門,眸色一變再變,抿了抿唇,心中暗忖︰是為聯姻之事大發雷霆?莫非景帝他並不願意,還是聯姻之事哪里出了茬子?
听胡萊的言下之意,景帝好像還有另一件事情憂心,那又是什麼?
雖然面上不顯,但宇文清漣心中已轉過萬千思緒。
另一頭,話說胡萊以一種赴死精神一腳踏入了宮殿,只覺一進去便是跟外面的氣候兩極端,外面是溫暖如春,而里面只感覺進入了隆冬十月寒天。
他縮了縮脖子,視線一轉,便看到了那群只懂得裝成孫子似跪一地眾官員,不由得在心中哀嘆一聲,他果然來得不是時候啊。
「胡萊。」
殿上龍座傳來一道滲人而幽森低氣壓的聲音。
胡萊當即一個機伶,趕緊上前應聲︰「臣在,臣在。」
「孤離宮多久了?」
胡萊忍住想擦擦額頭冷汗的沖動,結結巴巴道︰「呃,差、差不離三、三個月了吧。」
「三個月嗎?孤還以為是三年了呢,這轉眼一回宮,竟險些記不得這朝淵國究竟是由誰作主了!」
這似嘲似諷的一聲,頓時讓眾臣皆惶恐地使勁磕頭,而胡萊亦忍不住顫顫巍巍跪下,道︰「陛下……」
「聯姻一事由何人決定?」
吏部尚書愴惶著一張似透水的慘白臉頰,猛地抬頭,恰好對上那冷厲帝君那雙毫無感情之色彩的鐵灰雙眸,那雙眼似寒天夜色幽涼,令人觸及便遍體生寒。
「臣、臣有罪,臣願承擔起一切責罰。」
看吏部尚書承擔一切,殿中被傳召而來的內閣與各部長官亦忍著寒意與懼怕紛紛使勁磕頭請罪。
「陛下,你登基二年有余,後宮尚無一妃一嬪,更無一名子嗣,這于禮不合啊,即使您想摘了老臣的頭顱,老臣亦必須得這麼做。」閣老一張蒼老的面容帶著堅毅與絕決,深深地匍匐于地,一句話擲地有聲。
景帝聞言,冷笑一聲,所以說,是這麼一大幫臣子赴死地替他籌謀婚事了?
「呵,既然如此,那為了實現你們那動感天地的一番忠心,都就通通拖出去斬了!」
殿中所有人聞言都大驚失色,難以置信地跌坐在地板上。
井然有序的禁衛軍听令上前來拉人,那群委頓如死灰的大臣們無一人敢求饒,亦無一人反抗。
站在景帝龍座下的君鼎鴻看了一眼腦袋懸懸欲墜的那群大臣,忍不住抱拳噗通一聲跪地,沉聲道︰「陛下,雖此事未經您同意是為大不敬,可選妃一事是歷來皇帝皆需籌備的,雖然因您不在大臣們便宣揚公布了此事,有些擅作主張,但卻也不是罪不可赦啊!」
景帝冷冷負手,一股冰凍萬里深淵的寒意霎時直襲君鼎鴻嗖嗖刮來,君鼎鴻只覺喉間一陣腥甜,巨大的壓力重重撲天蓋地沉下,險些令他踉蹌撲地。
而胡萊看著君鼎鴻被牽怒的樣子,再看著被拖走的大臣們,一著急便大聲道︰「陛下,臣有一事需要私下匯稟,此事與聯姻有關,望陛下听後若能平息怒意,便饒過眾大臣吧。」
景帝緩身站起,鐵灰寒凝地注視胡萊一瞬,長袖一擺,便帶著貼身太監總管轉入偏殿。
胡萊看此事還有商寰的余地,便暗中吁了一口氣。
——
于怒意未褪的景帝單獨待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其中需要承受的壓力有多大,恐怕沒有人能比此刻的胡萊感受來得深吧。
他心髒撲通直跳,背脊的冷汗濕了又干,干了又濕,干著嘴巴醞釀了許久才謹慎地道︰「陛下,您之前吩咐下要尋之人雖然還沒有具體下落,可是就在前段時間,臣得到了一個還沒有追查出結果的消息……」
一室冰天凍地的氣息忽地一滯。
胡萊眼楮徒然一亮……好戲。
「您看……」
胡萊肥膽一壯,巴巴地趕緊將之前準備那的那一塊御牌遞給景帝看。
景帝一看,神色變幻幾瞬,最終道。
「它……是哪里來的?」
胡萊趕緊回道︰「是……瑛皇國的新皇送來的。」
原來牧驪歌沒有將御令交給怒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他早就將這塊燙手山芋還給朝淵國了,這算得上是一種投誠,亦是一種試探。
景帝將御令翻轉在手中把玩觀看許久,冷魅上佻的鳳眸一瞬不眨,淡淡道︰「這跟你要說的話有關系嗎?」
「有,當然有,等等啊,陛下,這里還有一封信,您看過之後便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景帝接過信速讀了一遍,良久不語。
「這麼說,孤要的人此刻就在瑛皇國的人手中?」再次開口,面色亦如雪湖沉斂,不見一絲波瀾。
 
「本來臣也並不確定,但是臣在不久之前從派伏在瑛皇國的暗探那里得到一個消息,是關于鬼蜮國怒侯的。」
景帝眸光清冽地睨向他,示意他繼續。
胡萊覺得自己臉皮薄、膽子也小,可禁不住陛下這麼個犀利專注的看法,他抗不住似地垂下眼皮,咽下一口干唾沫,才道︰「听聞怒侯竟會邀約瑛皇國一道前往朝淵國,臣想不通為什麼獨裁專橫的怒侯要這麼做,鬼蜮國可從不會如此敲鑼打鼓地宣告庇護某一個國家,思前想後,臣想這或許是因為瑛皇國握有什麼有令怒侯不得不為之理由。」
「這信,你覺得這是瑛皇國的威脅?」景帝貪婪的聲音如山泉覆雪,冰淩淩地從人心底滑過。
「……呃,這或許只是一場交易?」胡萊覺得牧驪歌肯定沒有這麼傻,他硬著頭皮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