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嬰覺得自己或許太高估一條爬蟲蛇類的智商了。舒愨鵡
這是當她被小青蛇重新帶回之前離開的那橦古屋鬼宅院時後浮起的第一個想法。
「你覺得……這靜寂得如鬼宅一樣的毒蟲蛇蟻的苑內,會有人?」虞子嬰鼻嗤一聲嘲弄,明知故問道。
太饒舌的小青蛇自然听不懂,所以它賣萌地歪了歪蛇頭,一雙圓碌碌的漆黑蛇瞳與虞子嬰如出一轍,又黑又大,像個攝人魂魄的無底洞。
「……」
莫名有種與自己致氣的違和感,罷了,它或許只知道听從她的命令找出氣息來源,卻不懂得舉一反三,反正之前她對這落魄宅中的某些氣味感到異樣,便選擇再次信步而入。
宅中肯定是沒有活人的存在,虞子嬰曾散發出神識仔細探查過,但由于之前考慮著盡快將老乞丐他們兩人送出康城,倒沒有在宅內細致檢查過。
這座宅院大抵格局呈方形的,並從東、南、西、北四面圍合,于東南西面遍栽密郁葉茂的榕樹。
所有房屋正面全面向院子中心,即門、窗全朝向院中,這座院宅為座北朝南,地勢甚好,虞子嬰以風水來分析,康城地理位置向南陽光充足,且冬季風勢較大,多為西北風,院中正房多為背後朝北的北房,方便以厚重的後牆抵擋北風。
按原理上說該是如此,但實際上,這座宅院的風水基本全部被破壞殆盡,甚至聚集了陰極磁場。
虞子嬰略感詫異,能將一座風水正常的陽宅變成一座陰煞鬼魅之地,倒也不容易啊。
她一路掐算,滿目游巡,這座宅院在北房的兩側布置了耳房,這是很普遍的建築結構,北房南側東西則布置廂房,北房對面布置倒座房,形成了一個**的封閉居住空間。
建築結構上來說,是一所普通的四合院宅,雖算不得上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但亦是宜居宜家的優美住所。
宅院中心為一方形庭院,在庭院中用石磚鋪設十字甬路,在十字甬路間的空地中栽花種草,種植各種果木植物,同時是一個寬闊的活動場所。
但此刻空地栽種的全部生物都一片**凋零,榕樹繁盛延伸弊陽遮日,鬼森陰影,站在宅院的十字甬路交叉口,虞子嬰心中對此莫名有些在意,瞳仁像貓眼一樣閃著熠熠的黃光——究竟是什麼緣故造成如今這破敗的局面,令整座宅院成了一幢陰煞不宜居住的死宅?
其中必有妖異。
虞子嬰入步宅內,此宅院的建築布置形同虞子嬰曾居住的瑛皇國宮殿,其大門、二門、正房及二、三進院對稱布置在一條中軸線上,這些院落正房為北房。
「前無官場大至陽之地,後無**墳場陰煞之地,看來問題該是出在宅院才對……」虞子嬰心道。
北房一共有五間,其中廂房三間,倒座七間,大門開在東南角,房屋間利用游廊連通。
在虞子嬰在宅院行走間,小青蛇在虞子嬰腕間蛇身纏漫收緊,頻繁吐著蛇信。
「氣味越來越濃了……看來該是北邊了……」虞子嬰安撫性地拍了拍小青蛇的腦袋,繼續前行,當她再次重新站在剛才囚禁老乞丐那一片血跡斑斑,毒蟲蠍蟻尸骸遍地的庭園時,她頓了頓腳步,想到了什麼,上前將宅院內那些綁著鈴鐺的紅繩全部收卷起來,私藏之。
這些紅繩也不知道是由什麼材質所著,堅韌得厲害,且收縮性強,留著或許以後會有用處。
在廂房和倒座房之間砌以隔牆用以分出內院和外院,虞子嬰踏入內院時,隔牆中心置以垂花門,四合院大門進門處設影壁,虞子嬰在影壁與垂花門處都停頓觀望了片刻,最後竟出手呯地一掌轟裂了石面。
直觀從石面內瓖嵌的內容令虞子嬰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要問那約十公分的石牆內究竟藏著什麼?
是骸骨,以牆的厚度與大小推測,至少約七具,虞子嬰好像明白了,她走院牆壁處,又是直接暴力一掌下去,頓時牆體轟塌粉碎一角,在塵飛煙激落定之時,一截白骨裹著干涸的泥漿埣塊散落一地。
「他們究竟想做什麼?」虞子嬰看到如此場景,雖面目依舊保持著鎮定,但心底卻浮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像……就像將有一件無可避免的災禍即將要
降臨。
原來這座宅院散發的隱約氣味就是尸氣,這是一座由尸骸堆積鑄成的宅院。
虞子嬰不信羊巫不知道,否則這康城宅院千千座,她為何偏要選擇此處而居?
她跟她的那些同伴究竟秘密潛伏在康城,是何目地?
「走。」
虞子嬰突地拔地而起,身如梟鷹飛掠于房檐瓦壁,離開了這座極陰極煞之宅——她記得羊巫曾無意間透露過,要將她們帶去到一個叫煉油坊的地方交給一個叫鹿巫的人,雖然她並不清楚煉油坊究竟在哪里,可她相信權七叔他們應該會知道的。
另外也有一些事情,她需要從他們口中確切了解一下。
重新回到破廟,權七叔跟凌少年當然已經不在了,可虞子嬰卻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出現。
果然,虞子嬰默念至五十時,那兩父子伙同身後幾名高矮不一的男子一同從籬笆牆後疾步而來。
「你……你又回來做什麼?!」權凌從權七叔身後搶先站出,他一雙虎虎大眼驚訝地看著虞子嬰,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惱。
明明就走了,怎麼又這麼想不開就回來了呢?
她是個傻子嗎?
「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純澈的聲音,如冰擊玉石,令人听起來莫名好感。
權凌困惑地眨了眨眼楮,指著鼻尖︰「我?」
「沒錯,是你。」虞子嬰肯定道。
權凌傻眼,正待說話時卻被權七叔憤怒打斷︰「你哪里都不能去!」然後他再看向虞子嬰,臉色絕對稱不上是和善和歡迎︰「你去而復返究竟有什麼目的我不想知道,但如果你想連累我們,那就絕不能姑息!」
此話一說,他連同他身後的幾名男子同時面色肅穆而森然,充滿決意。
「連累?我覺得你們還需要連累嗎?」虞子嬰膚色也很白,即使蒙著面紗,依舊給人的感覺是超乎尋常得美,但此刻,當她面無表情注視著人時,卻是如同冰面反射出的,一種凜冽而令人生畏的威儀。
權七叔魁梧壯碩的身體被她一連兩句的反問震得後退一步。
「康城淪陷,你們如同一只只待宰羔羊,任人宰割,若要說到連累,該是我這個誤入康城的人被你們的懦弱連累吧。」虞子嬰字字如譏,刺入了權七叔等人的心頭。
「你——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權七叔臉色大變,黝黑的皮膚泛上了一層淡灰青色。
「城西那一座被榕樹覆蔭的四合宅院。」
僅這一條消息便令權七叔臉色震驚失色。
「你!你去那里了?!」
他身後的另外幾名男子亦以同樣震驚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著她,仿佛在問——既然你去了那里,怎麼還能手腳完好無缺地回來?
唯凌少年依舊一臉茫然不解地看著他們。
「去過了。」虞子嬰言短意駭道。
權七叔突然激動道︰「那、那你看到了……看到什麼?」
「你不用試探了,我看到了老乞丐,也看到了那個叫羊巫的女人。」虞子嬰視線一一打量過他們,除了像是被隔絕在外一個世界的凌少年,其余全都是練家子,並且武功還不弱。
「那你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權七叔身後一名年約三十上下,長得清瘦而偏黑的男子,瞠大眼楮月兌口問道。
虞子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個叫羊巫的女人很厲害?」
看他們如此吃驚的模樣,好像她既然豎著進去了,就該橫著躺出來才對。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裝傻,那個羊巫的女人……她既會煉毒,手中又控制著一批毒蟲,別說殺了她,既使靠近都會被啃噬得尸骨無存的。」權七叔聲音沉重而凌厲一口氣說完,又頓了頓,疑惑地看向虞子嬰︰「你難道是在說謊?不,不對。」權七叔又迅速否決,他緊緊皺起眉頭,眼珠子一顫一顫地︰「你既然知道老乞丐在那里,便說明你是真的進去過了!」
「老權!雖然老乞丐是在那座榕宅內,可……可他變成那個樣子,
她怎麼會認得出來,我猜她肯定是敵人派人迷惑我等的細作!」另一個雖長像平庸,卻有一雙精明世故眼瞳的年輕男子第一時間捕捉到虞子嬰話中漏洞,急急道。
權七叔迅速抬眼看了虞子嬰一眼,猶疑不定,他道︰「你到底來康城所謂何事?你與老乞丐又究竟什麼關系?」
「權七叔。」虞子嬰突然出聲喊道。
權七叔眉眼一跳,神色怔愣,直直地盯著虞子嬰︰「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其它人都錯愕地盯著虞子嬰,亦是一臉意外。
「貧民窟、康城,除此之外,它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不為人知的名字叫作……騰蛇七宗之一?」虞子嬰淡淡耷拉的眼皮斜睨而上,清澈冰涼的嗓音如同在他們頭上炸響一個響雷。
此話一落,權七叔徹底啞聲了,整個人因為突然與意外而顯得呆呆地。
根據他們的表情,虞子嬰心中得到了答案。
原本她僅是猜測,老乞丐為何會選擇貧民窟來藏匿行蹤,若僅是因為大隱于市的安全考慮,其實還有更多比貧民窟更佳的選擇,亦或者是因為貧民窟的環境與身份掩飾,能令他們躲避掉敵人的追捕,可這種地方雖說隱蔽,但卻並不絕對安全,因為環境的過于髒亂與復雜,若不願意暴露身份顯露出能力,他們一個老乞丐和一名嬰幼兒,要怎麼樣才能在這樣的環境中堅持不下去呢?
關于這一步,對于對這世上最後一名騰蛇皇族的保護,老乞丐不可能沒有考慮,若說考慮過他卻依舊如此選擇,這只能說明,他信任這座城,他信任他能夠在這座城中有能力抵御敵人的追擊與搜捕,能夠撫養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幼兒。
而事實上,他的確平安無事地將宇文子嬰撫養了近七年,這七年間有太多的事情是宇文子嬰忽略了片段與線索,可被虞子嬰重拾起來卻成為解開謎團的關鍵。
這一座城,其實就是老乞丐用來保護騰蛇皇族所布置出來的煙霧彈。
,「我叫虞子嬰。」她等他們稍微消化一點後,補充了一句︰「老乞丐就是我的養父。」
她知道身份的暴露,將會將她徹底推向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境地,可她卻並沒有對此遲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