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縴瘦的背脊撞陷入那松軟燻香的床縟時,並不會感覺到痛,只有那麼一刻胸腔受力呼吸窒了窒,接著便感一條長腿緊緊地壓制住她的下半身,那白女敕細長的雙臂被一只泛著古玉冰涼的大掌錮著壓按至頭頂。
她的身軀瞬間被一道帶著冷艷紫鳶、充滿男性氣息的高大身影傾軋覆下,手與腳都被壓制得動彈不動。
「剛才你很得意,覺得激怒了寡人很高興,是嗎,嗯?」
與手掌的冰冷涼意迥然不同,他噴灑于她女敕白小巧耳廓後的氣息既濕潤而灼熱。
虞子嬰眸光一黯,巴掌大小的絕美童顏刻板而冷靜,就像神智完全月兌離了軀殼,整個人臨駕于人類之上︰「很意外你竟能夠看得出來。」
景帝目光危險地陰冷下來︰「虞子嬰,你真以為我就非你不可?」
「現在是你需要我,選擇權在你,我無權干涉。」虞子嬰面色冷漠,烏黑而虯長的頭發披散于鵝黃閃綢繡鸞鳳和合的被褥,如一黛色花蕊。
他要她「贏」,便是要用她的「眼」來替他找出殷聖的破綻,而虞子嬰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而她也需要借他的「手」來鏟除殷聖一派孽黨。
「別以為寡人當真不知道你入宮所謂何事。」景帝撩起她一摞水亮光澤的發絲繞指圈玩著,低沉冰石相擊,喉嚨張馳的聲音獨具穿透力︰「倘若你肯仔細替寡人辦事,寡人便允了你,否則……」
說話的技巧就在于留有余地與令人想象的空間。
虞子嬰呆了呆,眨巴眨巴睫毛。
她一開始選擇扮演寶黛公主參加朝淵國聯姻的目的自然是接近景帝,但這一路走來,需要去做的事情卻如雪球越滾越大,此番她入宮的目的較多,實在不知道他究竟打算允她了哪一樣「目的」。
不過她最希望他能夠允她——泡他。
——這個泡當然不是指用福爾馬林泡。
別的事情她自信花點時間跟精力便能夠辦成,但要說拿下他那顆陰暗黑心這件事情,對她而言暫時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貪婪此人,擁有絕對的理智,他的理智能夠征服他的情感,但同時他的情感則被理智影響得十分淡漠寡絕,他即使是某一瞬間動心了,亦會在下一刻被更貪婪的感情湮滅,所以非令他痛徹心扉不足以感受到深刻。
感覺到虞子嬰的沉默,景帝便直接當她允許了這項交易,他出聲問道︰「說說,從那四人身上你得知什麼?」
眼下時間緊張,換好衣服就得出去聚合進行下一輪比賽,所以他們沒時間閑聊,既然是談正事,虞子嬰便收回游離于外的神智,嚴肅道︰「初步推斷她們並不是殷聖的人,或者是指她們並不是直接授意于殷聖命令,雖然是有目的地準備殺人,卻打著同歸于盡的方式,這不科……這不正常,只能說明她們是殷聖潛伏在九洲勢力派來的炮……的棋子,當棋子與刺殺目標一同消滅,便不會牽扯到她們身後的人,我雖從其中一個人嘴里勉強橇出一個」yan「字,但具體含意卻無法參透,你可知道這些國家或公主哪一國帶yan這個字?」
「yan?……嗯,此事我會派人細查,下一關我希望你能夠從剩下的三十幾個國家中篩選出嫌疑者。」
景帝沉吟思考間,那一雙瓣薄涼的雙唇似著了火一般不經意摩擦過她的皮膚,激起虞子嬰身體本能的一陣戰粟。
她偏了偏臉,抿緊嘴角︰「我需要各國公主的詳細資料。」
「晚些時候我會派人送給你。」
他一連幾個「我」的稱呼,一開始虞子嬰沒察覺,現下才听出,便道︰「我又不會跑,你老壓著我做什麼?」
景帝身軀一僵,隨之陰冷一笑︰「……你認為呢,你別忘了,你上一次是怎樣逃跑的!」
「……」他的心胸比針眼還小!幾百年前的事情一直記仇到如今。
「怎麼不說話了?這次看到你一心維護的傲慢,怎麼不敢相認了?我當初想不到,一個矮蠢胖子竟能瘦成這副德性,想必他也想不到他認識的‘玄嬰’會變成寶黛公主吧。」景帝陰陽怪氣地說道。
——看來他查到了很多關于她事情,並且一直選擇按兵不動地監視著,直到她選擇自投羅網……此話乃雷區,虞子嬰不準備自爆所以自覺避開,她尋了個絕對能夠吸引他注意力的話題,道︰「這次我等經過康城……」
她將康城內發生的事情挑了重點關于殷聖的事情,避開騰蛇一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景帝。
會做這個決定虞子嬰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殷聖坑害騰蛇一族這件事情本就源于準備禍害九洲大陸,而如今騰蛇一族,不,或者該是說她能夠選擇聯盟報仇的對象,最合適的人選便是眼下各國都眼紅的景帝。
國強富饒,帝王圖勵,他完全符合她需要的條件。
景帝听完她的敘述,沉默良久,才道︰「殷聖設下的焚世九轉之陣可能夠毀?」
虞子嬰道︰「一旦開啟便只能選擇性應劫,無回頭之弓一說,不過如果我們能找出焚世九轉陣法的陣心,利用別的方式,可以有一定程度緩沖。」
關于陣法一說,虞子嬰算不得精通博學,此事仍舊需得請動無相出手才行。
而她也相信只要是為了百姓、九洲大陸,他不會不樂意的。
兩人這番耳鬢廝磨地密謀一番,時間流逝得飛快。
「記住自己的身份,其間不準再接近任何別的男人惹人懷疑,專心贏得這場聯姻賽……」景帝最後警告了她一句,一拂帶著凹凸細致暗金紋袍袖擺遮于虞子嬰眼皮之上,一把壓于她腰間的手離去,放開了她,待虞子嬰再次睜眼,人已悄然無息地離去。
虞子嬰將神識探知四周一番,發生除了景帝暗處的侍衛皆離開後,便一個翻身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黑眸幽闇重重,等換好一身干淨衣衫準備離去的時候,卻看到了斜依在圓拱石砌轉角的怒。
風影婆娑,光影交錯下,青年好似一尊極品石雕,他雙臂環抱,那黑色而張揚的發,放蕩不羈地與腰後飄舞,面上那一道疤痕令他生出邪魅得引人隨落,然唇邊,卻勾起一抹意氣瀟灑的笑容。
「他認出你來了?」
虞子嬰道︰「顯然是。」
「你變成寶黛公主進宮究竟是為了什麼?」
青年笑意吟吟,那從葉隙間射下的陽光斑點落于他身上,令他一身翠綠外罩衫似碧葉浮水,暈出幾分暖意,眉目越顯和善溫暖。
虞子嬰步下台階,立于陽光下,根根分明的睫毛刷下︰「你呢,你來朝淵國又是為了什麼?」
「……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怒終是比不得虞子嬰那般從容,她的從容與鎮靜就像一根刺,刺傷了怒,他臉色一變,帶著幾分頹廢懊惱的情緒對著虞子嬰抱怨道。
他不由得想起一句,只有在意了才會變得身不由已,因為他在意了,所以他忍受不了她的欺瞞與冷漠,也忍受不了她與婪、或別的男人私底下的相處,但她卻不在意,她從不曾主動跟他解釋過什麼,即使是他現在主動找上來,她也在跟他兜圈子,亦不願意告訴他真相。
他一直覺得她很神秘,這種「神秘」他以前只覺得新奇有趣,總想一探究竟,但現在這種「神秘」,卻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一觸及便焦躁不安。
——因為他當真一點都不了解她,甚至連她所想,所做都混亂地一塌糊涂。
虞子嬰並不了解,因為她的孤僻**性子造成了怒的思想偏差,直接給掉溝里去了,但听了怒那一句帶著受傷情緒的問話,她卻是有所觸動的。
虞子嬰垂下頭,斟酌了半響,才道︰「我在替景帝找出殷聖埋伏在九洲的勢力。」
怒听到虞子嬰的回答,整個人一愣。
「你……你在跟我解釋?」
——不,並不是。
虞子嬰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到嘴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因為青年忽地露出一笑容,雙眸似含著惑人驕陽,那臉上的粲然笑容令她改變了主意,他幾步移形便靠近了她,他伸出蒲扇厚實大掌揉了揉她的腦袋,似有不甘似有不忿,撤了手後,直接一把將人緊緊地摟進了懷中,下頜抵在她腦袋上。
「這話有什麼不能說的,偏生讓我猜,讓我惱,讓我睡不著吃不了,你就折騰死我吧!」
虞子嬰被抱個滿懷,沒听出他所說的反話,只當他是說真的,便蹙眉道︰「我沒有想折騰死你,幫他一來是為解決我與景帝之間的舊怨,二來則是為了從他身上取一樣東西。」
怒放開她,雙掌壓在她肩膀上,挑了挑眉,低吟笑意道︰「取什麼?」
取心。
但這種事情潛意識里虞子嬰覺得不能夠坦白直言。
「馬上又開始聯姻賽了,我必須走了。」虞子嬰正色道。
「好吧,雖然不知道你是因為何事才幫婪的,不過……不要假戲真做,找出殷聖的人後,我希望你就立即退去這場聯姻賽。」怒那一張嬉笑爽朗的面容沉寂下來,那認真而專注的表情,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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