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俗話「胳膊擰不過大腿」、雅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大勢所趨之下,四國使臣最終也只得搓火無奈地選擇妥協了。
——他們無不惡意地想,反正這不是要在他們家祖墳地里鬧騰,愛咋整咋整。
當然,要說人與人最堅固的感情是利益捆綁,他們能夠接受這種荒謬的提議,主要還是景帝拋下的魚鉺太過肥厚了,一想到能夠成為九洲強國景帝的皇後,誰能夠抵擋得了這種誘惑?
哪怕前進的過程中是需要拿命去拼去博,他們亦是在所不惜的。
不過眼下這畢竟不是上戰場,他們也不是帶著公主來拼命的,所以使臣們紛紛委婉地提出要求,朝淵國必須保證在比試公平的原則下,保護好他國公主此行的生命安全。
說到「公平」兩字時,其它三國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朝瑛皇國那邊兒飄去。
想當初險些淹死在太湖中的三國公主消息雖然被一再加密嚴封,但到底還是有縫的牆,有人走漏了風聲出來,但由于受傷的只是一些小國的公主,且還是彼此的競爭對手,大多數人就算知道也根本不留心,但這個時候,倒是被他們翻騰出來例說,顯然是兔死狐悲。
關于這一點,朝淵國官方的確沒有辦法直接拒絕,陛下唱得黑臉,總得有人唱紅臉吧,要不人家得說他們忒匪,但說出的話里話頭卻也不敢完全保證,他們都知道景帝的尿性,別說是玩死幾國公主,就是拿全天下人的命去糟蹋,在他眼里都不是個事兒,此人的心跟臉一樣從來都是黑的。
但有一點好的,那就是景帝向來說到做到,從不打誑語,背地里雖焉兒壞,但明著卻愛端面子絕不強人所難,想來陛下給出的條件擺在明面兒上的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要麼行,要麼就滾,瞧瞧,這多不強人所難啊,後路前路都給人留出來了,雖說這話里意思是蠻橫了一些,可人又沒攥著你求著你逼著你答應,是吧?
四國既然答應了,這就表示他們願意簽署這麼一份有風險自家承擔的合同,可眼下又一臉受了委屈求補償的晦氣臉,要說人家唐僧去西天取普渡眾生的經書還得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少一難都不行呢,這想得到豐厚的回報,可不得拿出點誠意來換嗎?
要說,這朝淵國眾官員雖總是暗地里埋汰自家領導,可一到關鍵時刻從不掉鏈子,甭管對與錯,都堅決站在領導這一邊,一百年不動搖!
所以啊,他們也就是隨便隨便地同情一下,口頭上表示會安排人暗中秘密進行保護,「盡量」不會出現任何傷亡的情況,但這世上若什麼都能夠預防得了,那也就沒意外一說了,所以他們也委婉地提出,關于兩國聯姻一事,希望他們倒是可以重新考慮考慮。
四國使臣哪里能夠听不懂朝淵國官方這話的意思,這擺明就是和稀泥,不干涉景帝的決策,只願意國際救援一下,一時間他們雖都有退意,但到底還是被心中的貪婪跟眼下形勢被逼迫,咬一咬牙,他們表示都自願參與。
按道理來說,像景帝提出這種無理喪天良的要求,再怎麼委曲求全的四國都會選擇拒絕的吧,畢竟闖皇陵盜寶物可不是兒戲,這皇陵是什麼,那可是皇帝死後安寢的地方,這地方是能隨隨便輕輕松松就能闖得了的嗎?
可景帝拋出條件的時候,好像一定都不擔心,篤定人家一定會盡數參加。
而事實上,這四國的表現的確有些奇怪,竟沒有一國願意退出。
可很快朝淵國官員又腦補出了答案,想來如今的九洲大陸可不比以前,那叫一個內憂外患,各國天災肆虐遭殃,且不能像以往那樣一遇到不平之事就抱團一起耍威風、給人施壓上眼藥,眼下基本上都自顧不暇了,都只求能夠抱上一條粗壯肥的大腿,扛住這一次九洲滅世顛覆的洗禮。
——可事實上,真相究竟如何,那就得另一說了。
將四位公主打抱好一塊兒送到皇陵入口,給她們四人分別準備了足夠的水跟食物後,便將四人一塊兒放了進去。
三日的時間限制,朝淵國會派人24x3小時無間斷地暗中監視兼保護,一旦確認某一國公主將無法繼續執行比試,便將人救出皇陵,同時亦意味著淘汰月兌離。
三日的時限是規定,在其中不提供任何救助與提示,四件寶物的安放地點是謎,必須在皇陵中四處搜尋,然而即使第一日幸運找到一件寶物,亦必須在皇陵之中待足三日,因為皇陵將只會在第四日太陽升起時才開啟出口,而景帝他們會在第四日到來一同迎接最終結果。
——
先帝信風水,所以他的皇陵是至他登基啟便開始著手令人修建的,整整歷時二十三年不斷改進,最終變成一個規模龐大、設計完善的帝王陵寢。
皇陵築有內外兩重夯土城垣,象征著都城的皇城和宮城,在地宮內還建有各式宮殿,這與大多數皇陵相似,內里陳列著許多奇異珍寶,陵四周分布著大量形制不同,內涵各異的陪葬和墓葬,估計都有好幾百個。
總體而言,這建業帝的墳很大,很寬,很tm坑公主!
一入皇陵廣似海,一旦關上背後石門,簡直兩眼瞎睜辨不清東南西北。
「這個地方怎麼這麼黑啊?」
精銳運氣天才陽朔國的紫衫公主滿嘴抱怨地在前模索著前進。
她這人愛拔尖,凡事愛爭第一,不甘落後。
黑暗之中,實力全才大氣高端燕雙國的燕無雙公主挨著牆壁走,猜測道︰「這里應該只是建陵工人用來運輸沙石的通道,平時只點煤油火把來引路,那些東西怕是早就燃盡了,我們再朝前些走,真正到了陵墓內,就該看到火光了。」
「不愧是燕無雙公主啊,當真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道啊。」美艷逼人的北珞公主抱著雙臂,不咸不淡地稱贊道。
她從一開始的踉蹌到眼下的步履走得穩鍵,明顯視線適應了四周的黑暗,可以看得清一些輪廓大概了。
「喂,別扯這些沒用的,到底還要走多久才到啊,這地下全都是一些小石子兒,咯腳得很呢。」紫衫公主煩躁地一腳踢飛一顆小石子,那帶著糯性的嗔美聲音,即使是不耐煩的抱怨,依舊帶著一股子嬌嗲之氣。
「這我哪知道啊,要是我早知道有今天這一遭啊,指不定我早就找人買下這建業帝的皇陵圖紙,好好地研究一番,也不置于落得現在這種瞎子模象的慘況。」從鼻腔出氣,略帶諷刺的語氣來自北珞公主。
要說這北略公主雖然只是一小國的公主,可人家一國都干的是最賺錢的買賣生意,基本上國庫的金銀能媲美一強國的家底,所以這開口閉口大氣,人當真是不差錢啊。
——就差權了。
「用不了多久了,這通道為了避險一般來說都不會修太長——」
燕無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听到前頭的紫衫公主驚喜歡叫的聲音︰「有光,你們看,前面有光,我看到了,快,快點走,我們走快點!」
「看來這條道是走到頭了。」北珞公主風情萬種地撥了撥一頭金色頭發,邁著輕盈蓮步跟著急跳的紫衫公主朝前走。
而燕無雙公主正準備提步跟上時,卻突然想起什麼,身子頓了一頓,朝前喊道︰「等等,你們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听到寶黛公主說話的聲音,她……好像沒跟上來。」
「什麼?」紫衫公主詫異地一回頭,卻听到身後的北珞公主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
「啊——!」
「怎麼了?!」
燕無雙跟紫衫公主都嚇了一跳,接著一同驚叫出聲。
在黑暗之中,只听到「呯」「啪」地兩聲,似有重物擊撞到了牆壁,再摔落到地上,兩人面露驚惶,當即便知道定然是出事了,紛紛一邊喊著「你沒事吧」「怎麼了?」「喂,活著就應一聲啊」一邊睜眼瞎地模著走向北珞公主。
北珞公主一直沒回話,燕無雙兩人當下心中一沉,趕緊一右一右地將人給攙扶起來,送到前方有光亮的地方擱下。
可這人剛一放下,北珞公主便倏地一下睜開了眼楮,那眼神內全都是熊熊烈火。
「咳咳——你、你們竟然敢暗算我?!」
北珞公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後一把就推開兩人,盯著她們倆兒就跟盯著倆兒階級斗爭犯人似地,充滿了仇恨。
「你在說什麼啊?」紫衫公主身材嬌小,被人高馬大的北珞公主推得是一趔趄,當即氣得兩只水潤潤的鹿眸瞠得是圓鼓鼓地。
「什麼暗算,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過!」燕無雙穩住身子後,亦是一臉氣憤地說道。
「你們以為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嗎?!你們以為我能這麼輕易被你們暗算嗎?!你們一定不知道我其實是會武功的吧,否則就憑剛才那一掌就能被你們給打死!」
北珞公主指著她們,因有著西方人的血統,膚白賽雪,因心中氣憤激動,當即面皮漲紅,氣得是滿臉血煞之氣。
兩人一愣,眸光中都有一些細微的閃爍。
——原來,她竟還會武功。
「剛才那麼黑,我連路都看不清,你說你是被我們暗算的,那證據呢?你究竟看到什麼了,這麼肯定是我們兩人聯手暗算你的?」紫衫一張精致的女圭女圭臉充滿疑惑。
「哼,我是被人從背後一掌擊中的,這皇陵除了你們,還能有誰?」
「背後?那可不關我的事情,當時你背後可是燕無雙,再說我可不會武功,哪有本事一掌將你打飛啊。」紫衫公主無辜地聳聳肩。
「你——」燕無雙看紫衫公主竟將懷疑會部都推卸給了她,當即臉色一沉,她看向北珞公主道︰「雖然站在你背後的人是我,可也不一定是我下手,當時你是用什麼姿勢站著的,這其中或許有人故弄玄虛亦不一定。」
听燕無雙這麼一說,紫衫公主就急了︰「喂,你別亂栽贓別人,我都說了,我不會武功的!」
燕無雙那張玉蘭般溫雅大氣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冷笑︰「你不會,難不成我就會了嗎?!」
「你說你不會就是不會嗎?」
「你還不是一樣。」
「燕無雙,你別以為你長得像個好人就是個好人,我告訴你,我可了解你,你就是一副蛇蠍心腸的人!」
「我是怎麼樣的人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不需要你狗拿耗子。」
「你——粗鄙!虧你還裝得跟個清高仙人似地……」
「我清高那也得看什麼人,對你,不好意思,只能粗鄙了。」
要說論口水仗,這紫衫公主還真不是燕無雙的對手。
「好了!你們別再狗咬狗了!」北珞公主被她們吵得耳膜都痛了。
紫衫公主唰地一下轉過頭來,眼楮瞪得跟燈籠似地︰「你說誰是狗呢!」
燕無雙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一下,突然喊了一聲︰「等一下,我覺得我們可能是被人給耍了!」
「哈?什麼意思?」北珞公主跟紫衫公主轉過頭看著她。
燕無雙嚴肅道︰「我想,我們一直忽略了一個人。」
北珞公主當即反應過來︰「你是說寶黛公主?!」
「可……可她會武功嗎?」紫衫公主懷疑地皺起隻果小臉,在她心目中這寶黛公主就是一女紈褲,除了會點低俗的刺繡技藝,簡直廢物到不行,哪里可能會懂這些手段啊。
——說來說去,她就是看聰明的燕無雙不順眼,就覺得她滿臉搞陰謀論的,要說搞陰謀那也得腦子好才行啊,這寶黛公主腦子能好使嗎?
燕無雙知道,這兩人都看她不順眼,一直拿她當此次比試的第一競爭對手,所以比起那不起眼好解決的寶黛公主,她們更想首先第一個就解決掉她。
「不管她會不會,或是不是她做的,可我們四個人一起進來的,可為什麼就她一個人失蹤了呢,你們不覺得這整件事情很可疑嗎?」
「也許在黑暗中摔倒了,一時爬不起來,等爬起來的時候,人就已經走丟了。」紫衫公主滿不在乎道。
北珞公主鄙夷地撇撇嘴︰「哼,什麼可疑,我怎麼覺得她倒不像是走丟了,或許是跟我一樣被人在暗處坑害了,也都不知道死在哪兒了吧!」
此話一落,紫衫公主跟燕無雙皆變了臉色。
前者是被嚇著了,後者則是听出北珞公主的言外之音,這是拿她當凶手懷疑呢。
「你們在找我嗎?」
這時,一道平板無波,像幽靈一般縹緲清冷的聲音從三人背後響起。
霍!三人背部齊齊寒毛孔唰唰唰地豎起,猛地回頭一看,只見寶黛公主的身影從黑暗的通道中姍姍來遲。
——三人倒吸一口氣,驚魂未定,這人突然從背後出聲,快嚇死她們了都!
「你去哪里了?!」
三人像是斗雞一樣,氣勢洶洶地對著虞子嬰一同質問道。
這完全是在找剛才被嚇丟了的面子。
「這跟你們有關系嗎?」虞子嬰很平靜地反問。
三人一窒,臉色都很難看。
「剛才听到你們好像在爭執些什麼,我想在正式開始之前,給你們一個忠告,你三人之中有一個人是殷聖的奸細,若不想被人像是無知的豬養一樣被暗殺或利用,最好要懂得懷疑。」
虞子嬰羽睫黑如漆,眸點一波幽潭,靜水流深,一眼掃去,只叫人一顫。
抓鬼的游戲即將開始,在這之前,虞子嬰覺得自己有幾要提醒一下她們這個游戲規則跟輸掉游戲的後果。
三個之中只有一個可能是鬼,若不想被鬼吃掉,那麼就得多長一雙眼楮,好好地盯著四周圍所有的可疑之處,只要找出鬼來才能活著出去這一座皇陵地宮。
「殷、殷聖?!」紫衫公主呆了。
「那個讓九洲面臨滅世的殷聖?!」北珞公主傻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無雙公主懵了。
「你們不是好奇我剛才去干什麼了嗎?」
虞子嬰烏黑的眼珠像是蒙上了一層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顯得十分詭異可怖。
——至于在其它三個人眼中是這樣認為的。
「你、你剛才干什麼了?」不知不覺,三個人說話的節奏完全被虞子嬰掌控了,她一轉移話題,她們就奔那話題上去了。
「去檢查尸體去了。」虞子嬰道。
嘶∼三人再次倒吸口氣︰「什,什麼尸體?!」要說三人之中紫衫公主的膽子最小,此刻說話都是帶著綿羊顫音的。
「保護我們的人……的尸體。」
虞子嬰那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光,變若愈發深沉幽黯。
「喂,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什麼保護我們的人,還有什麼尸體啊,那些保護我們的人怎麼就成了尸體呢?!」北珞公主都快被自己的一驚一乍,跟虞子嬰那陰陽怪氣的氣氛給給整得神經發狂了,于是朝著她氣極敗壞地叫道。
虞子嬰瞥了她一眼,唇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那冷漠得近乎蒼白的容顏,卻沒有因為這一點點的笑容而變成柔和自然,反而更加陰惻惻地令人難受。
「你以為皇陵是一個什麼地方,就像你們三個人都會武功又如何,遇到毒氣暗器跟陷阱的時候若沒有人在旁搭救一把,照樣沒命,所以景帝不可能不派人來保護,即使景帝不會,為了減少一些麻煩,朝淵國的官員亦會這麼安排,這是一件很簡單也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虞子嬰頓了一下,似乎在給時間她們消化,她收起笑容,面無表情道︰「而現在那些被派來的人,通通都死了,就在那一條黑暗的洞中,一共十三條人命,都是被人一掌穿胸斃命的,而你們之中能夠頃刻間取走十三條高手性命的人,你們猜,那個人會是誰?」
虞子嬰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表情很平靜,就像是在翻閱一個謀殺案件的檔案一樣,詢問著嫌疑犯凶手是誰。
而她的這一番話簡直信息量不要太多了,簡直就將那三人給完全震住了。
她一下就點破了三人其實都會武功,這話還不帶問號的,是直接用句號就給定罪了。
再來就是保護她們幾個人的高手被人干掉了,這之後三日,她們四個人的安危那就是完全沒有保障,若遇上什麼問題,別指望別人幫助了,能不落井下石就該感恩戴德了。
還有一個消息是最恐怖也是最令人難以接受的,那就是他們幾個人之中竟然還混了一個是殷聖派來的細作,而且細作的武功那就叫一個高字,秒殺十三個朝淵國高手,這事擱她們身上,這分分鐘是死神的鐮刀擱在脖子上待割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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