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妹,我是看你是個厚道穩妥的才和你說,別人真的不多說一字,六姐兒那直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到了王府雖有姨母護著,可到底勢單力孤,因此呢,我就琢磨著給她從眾姐妹中找個伴也跟著嫁過去也好照應……」
「哦……」
蔣氏這還是頭一次听說鄒氏的一番打算,禁不住滿臉驚異,但很快那驚異又被絲絲復雜所代替。
你家女兒做正室,讓別人的去做妾,就你家女兒是寶,別人的都是草嗎?
鄒氏是什麼人,只一眼就看出這蔣氏在想什麼,她立刻又微微一笑道,「不過,別看過去是做側室,可是畢竟是天家貴冑,那身份可一點也不比大家主母低,到時再請了皇封,側妃,說起來自然體面,當然,我也知道嫡出的女兒人是舍不得,但是要是個庶女那可真是一樁不錯的姻緣了。」
蔣氏臉上的復雜消去了,看著鄒氏的目光也不由一亮。
「當然,好事總會有人早惦記……」鄒氏又笑道,「這不,頭年剛有了這個想法,那老四家的小七就不知從那兒得了風聲,扒著趕著,開始呢,我倒也覺得這小七不錯,乖巧伶俐,可是如今,卻是越看越不行,這丫頭是個心術不正的。」
「確實!」蔣氏听了立刻點頭道。
前些日這七姐兒攛掇著六姐兒和九姐兒鬧騰的事她當然听說了,自然也氣憤,要知道這般作為,打的可是三房的臉。
要不是不願得罪鄒氏,她早就鬧到老太君哪里去了。
當然,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此刻讓她很希望這鄒氏惡了這七姐兒,那樣……
「這不,這幾天我一直想著換人呢,可是能換誰呢?小八是個不爭氣的,要不是這樣,也輪不到別人,那五姐兒就甭提了,這最後也就只剩你家小九了……」
「三太太,來,再喝一杯,這廬山雲霧,可是我們太太的珍藏!」但這時那莊媽媽卻走了進來給蔣氏添茶,鄒氏的話自然也被打斷了。
「你也是個老人了,怎麼就這麼沒眼力見,看不見我和弟妹正說話呢。」鄒氏自然大怒,斥罵那莊媽媽。
「沒事沒事,又不是外人……」蔣氏趕緊勸解。
那鄒氏又罵了幾句,才了了事,但是有了這個插曲之後,蔣氏想听的那話卻再也不說了,盡說些有的沒的。
後來听說寧平侯回來了,蔣氏也只好告辭。
「哎,三弟妹,還忘了給你賀喜了呢,你家水哥真有出息,給九姐兒十姐兒都找個得力的好人家吧,來日一家子幫襯著,水哥自會前途無量。」但是送蔣氏出來的時候,那鄒氏卻又道。
這意味深長卻又戛然而止的話害的蔣氏一路上都魂不守舍,一個勁的想剛才鄒氏的話。
這鄒氏什麼意思,應該是想讓這九姐兒做這陪嫁吧?說實話,這爛透了,姐妹共侍一夫,又攤上六姐兒那樣的正妃。
但那是對于當事人,對她來說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既解了她的這番為難,又可以省一份嫁妝。
最重要的,這信親王雖然只是皇帝的堂弟,不是親弟弟,但是那老太妃卻是皇帝的親姨母,雖然那權威已經隨著太皇太後的逝去凋零了,可是有雙層關系在,這信親王永遠都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看那封地就知道,各王的封地都天高地遠,獨有這信親王的封地在魯地,不僅距離京城近,而且相當富庶。
要是真的攀上了這信親王,這水哥可算是在仕途上有依仗了,又何愁將來不平步青雲……
「太太,您真的對大太太的話上了心?」
轉眼就回到了屋里,坐在了炕上,蔣氏卻還愣愣的,只看著眼前麻姑獻壽的茶盅出神,周媽媽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當看見她這副模樣時立刻小心問道。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安排!」蔣氏聞聲抬頭,看向她。
「可是……大舅夫人和興少爺哪兒?」周媽媽又道。
「這倒是好說!」蔣氏聞言笑笑,「我大嫂求得不過就是一家穩妥的大家閨秀而已,這滿京城的官宦清貴,要找一個這樣的還不容易,至于興哥,說個標致的,成了親,也就斷了念頭。」
周媽媽沉默了,良久,才又輕聲問,「那九姑娘哪兒呢……」
「這……」蔣氏又笑,「可就怪不得我了,這府里又不是我當家,拍板的又不是我。」
周媽媽不言語了。
「哎,」蔣氏就又嘆一聲,「你沒見那陣仗呢,我今兒可是挨了罵的。」
「太太,你……沒事吧?」周媽媽一听,立刻臉現擔心與同情。
「能有什麼事?哎……」蔣氏禁不住又嘆息,「這些年……已經練出來了!」
這樣辛酸的一句,听得那周媽媽幾乎都要落淚了,兩人一起長大,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好了,替我去九姐兒哪兒走一趟吧,我得歇歇!」這時蔣氏又道。
周媽媽自然趕緊點頭,但稍後卻又為難了,「那要怎麼說?」
這段時間,每每都是她去漏口信給九姐兒,看得出那九姐兒也動了心思,可如今又讓她去澆這盆冷水,這真有點不好說。
蔣氏听了這個也蹙眉沉吟許久,才道,「你就說我明兒會帶她和十姐兒去鄭都護家喝喜酒,讓她備好出門的衣裳,這丫頭是個通透的,一听話音就知道那事成不了了。」
「哦……」
「還有……」周媽媽要出門,蔣氏卻又喊住她道,「順便去庫房給我討兩貼膏藥過來,我頭疼得厲害。」只不過邊說著邊喝茶,哪里有一絲頭疼的跡象。
周媽媽一怔,但很快會意,點頭轉身去了。
挨了罵生了氣所以頭疼,還是為這個庶女,這庶女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
「剛才受委屈了,這個賞你!」
就在周媽媽匆匆的出了門南轅北轍的先去庫房討了膏藥、又拿了那膏藥去九姐兒屋里、一路奔波的時候,大房里的莊媽媽則被鄒氏拉著手坐在炕桌上,更有一錠雪白的銀子被塞在手上。
「太太,這個……不必,這是老奴應該做的!」那莊媽媽趕緊推月兌。
「給你就拿著吧!」鄒氏卻又道。
莊媽媽趕緊連聲道謝,隨後收了那銀子。
一頓非真心的斥責,幾句口不對心的罵,換這白花花的銀子,值!
只不過她還是……還是不明白自家主人干嘛非要玩這彎彎轉轉,既然想讓人家上房,可是半路上為何又撤梯子。
「你一定是在想我剛才為什麼那般作為吧?」不成想,那鄒氏卻已猜透了她的所想,主動說起。
「呃……」
「呵……」鄒氏笑了,「什麼事情都讓別人覺得得來的太輕易,那樣你就是好心也會被當成驢肝肺,所以要欲擒故縱!」
莊媽媽禁不住又一怔。
「再說……」蔣氏又笑起來,「老三兩口子這些日子太得意了,不給她添添堵豈不真的就忘了姓什麼。」
蔣氏可能永遠也想不到,其實真正在整她的是自己,呵……
她不由得又笑了,但忽然就想起了什麼,臉色一整,「對了,那天讓你打听的那事如何?」
莊媽媽愣了愣,隨後道,「太太,放心,听說也撐不了多少日子了。」
「哦……」鄒氏精致的唇角漸漸勾起一絲笑,「這麼說這王家還真是會找時機,將女兒這會兒送去。」
「是啊,大概想要個庶長子。」
「哼,我鄒家管他什麼庶長子庶長女,到時謀個繼室看她還怎蹦。」
「呃,」听了她這話,那莊媽媽禁不住滿臉驚異,「佷小姐不是要說給那楊五爺嗎,怎麼……」
「這也不定,如果有王妃做,干嘛非那楊五呢?」
「哦……」
「好了,反正這是我父兄的事,想攀上威遠王府的是他們,讓他們去操心好了,我們還是謀劃一下六姐兒的事吧。」
「謀劃?可是三姑娘……」
「三姐兒孩子剛剛上身,國公府又事多,哪里還顧得上這個?」鄒氏卻又道,但說到女兒懷孕的事後禁不住滿臉喜悅,眉眼帶笑。
「只不過三姑娘留下的那青芷……」
「青芷呀,呵呵……這個你莫操心,只管去弄些藥物來就好……」
……
------題外話------
惡人要玩陰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