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內殿的途中,畢夫人思及左夫人被拖下去時大哭大嚎宛若瘋子般的模樣,忍不住低嘆息出聲來,「左夫人疼女兒是出了名的,當真是捧在手心里怕丟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卻是不想也是她親手殺了女兒。♀當真是,世事難料,人生無常啊!」
西門漣眸色微黯,低低一笑,「慈母多敗兒,大抵如此。」
她的母後,也是這般疼愛她的。
當年她也如同左傾情一般任性,不然怎會害得大西……
唇角的笑,染不進眸底,心的那一處,宛若被揪著一般疼。
不知母後與父皇,如今安好否?
畢夫人听著她語氣不對腳步一頓,有些疑惑的問,「你母親……」
「夫人出來有些時辰了,想必也乏了,不如行快些過去歇腳吧!」西門漣打斷她的話,莞爾一笑,長長的睫毛再掀開時里面的黯然之色已然被淡淡的笑意所取代。
畢夫人見她不願多談,也顧忌著宮里頭人多耳雜並未多問。
二人相伴,往先前來時的路上行去。
她們回去算是走得慢的了,到的時候大多數的女眷們已在座位上坐了下來,正小聲說著話。有人眼見著她們行來便清咳一聲以示提醒,于是她們的話題也就轉換成討論皇都里新出的胭脂水粉、珠寶首飾。
卻是不知道,西門漣早在遠處時便已經將她們的對話都收在了耳朵里。
畢夫人多少听了些,朝西門漣看上一眼,見她始終是那副含笑的模樣,微張的唇又閉闔了去。
兩人一前一後,依然回到原位坐下。
喝茶的喝茶,吃點心的吃點心,恍若均未听到什麼一般。
她們能淡定,可不代表那些女眷們能淡定。
「畢夫人,你身邊這位小姐看著眼生,是您家族哪一房的嫡女?」有夫人上前示好,也是存了打探的心思。
「新收的干女兒。」畢夫人依著來時的說辭道。
上官夫人一直和畢夫人不對付,先前見了西門漣的大膽和出格,便有心炫耀自己帶的女兒的乖巧,就攜了上官灕星過來給畢夫人見禮後,笑著打招呼道,「真羨慕畢夫人好福氣,能收得這般的可人兒作干女兒。不但生得美貌還這般聰慧且大膽,莫怪太後娘娘一見便喜歡了。」
畢夫人微微一笑,不理會她綿里藏針的話,向西門漣介紹道,「這是內閣學士上官大人的夫人和千金。♀」
「見過上官夫人。」西門漣手上茶杯輕擱下,斜倚在椅子上,含著媚色的眸子打量著上官夫人和上官灕星。
這兩人一個是錯把豺狼當親人的糊涂母親,一個是藏了禍心一心想要上爬的鳩佔鵲巢的庶女,站在一起還真是相得益彰。不過這上官灕星還真是如上官灕月所說生得一副小白蓮的面孔,使得了計策、裝得了純情、心黑手辣。今日左傾情若不是听得她的挑唆,怕也不會這麼早倒霉催的被自己親娘送上西天了。
先前,她就听到了上官灕星挑唆上官夫人來找她,早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他們送上門來給她玩兒,她必然不會客氣。她倒是要看看,是上官灕星如願踩著她的名聲上位,還是她把她們母女的名聲踩到塵埃里去?
唇兒一彎,淺笑漾在唇邊。
如春風,吹開牡丹花數瓣。
美,且嬌嬈,卻也帶著五分的貴氣。
這般妖孽一樣的女子,莫怪連那人也會捧在手心里。
上官灕星一直悄悄關注著她,見她笑,微微愣神後也如此想。
察覺到她打量自己時,她悄然挺直了身板,面上掛起溫婉的面具。
她知道自己容貌不算太出色,最大的優點不過是長著一張溫婉的面孔,未語先笑,易博人好感。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優點在哪里,便也無時無刻都將自己的優點展現于人前。
西門漣察覺到她的小動作,眼尾上挑,唇角的笑容越發深了些。
上官夫人對西門漣這般直接的打量微有不悅,卻也礙于畢夫人的面子不便多言,笑一聲,「真是個有個性的孩子,不過啊,性子耿直是一回事,必要的禮節還需要畢夫人指導下。」
「這個不勞夫人費心。」西門漣伸出小指卷起頰邊一縷黑發把玩,笑盈盈的迎上上官夫人來不及掩飾鄙夷的目光,悠然的道,「再過些日子灕洛便會出嫁,日後便是王妃。有王爺護著,規矩什麼的之于灕洛不過是一紙空談。夫人若是實在閑著無事,便好好指點指點您自己的女兒吧!說不定能早日定下一門好婚事呢!」
上官夫人臉色微青,畢夫人見狀直覺有異,卻也出來打圓場道,「灕洛,你一個女兒家,成天把成親掛在嘴邊成何體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身恨嫁呢!」
卻只是岔開話題,沒有一絲責備之意。
當然了,若是灕洛真是她干女兒的話,她也會縱容著她。♀早就看上官夫人這假惺惺、勢利眼、愛找碴的女人不順眼了,若不是顧忌著風度顏面,她早就把上官氏罵個狗血噴頭了。現在有人幫她出氣,她樂意都還來不及,怎會阻止?
西門漣瞥一眼上官夫人明顯鐵青、上官灕星微帶著欣喜的面色,悄笑在心底,嬌嗔一聲順梯子下爬,起身走到畢夫人身邊後蹲來,拉著畢夫人的手撒嬌,「好干娘,你既知道灕洛恨嫁,就早點幫灕洛把婚事辦妥了吧!」
軟糯的聲音拉長時,便是若一截小指輕輕勾動人心里最深處的琴弦,勾彈出魅人的靡靡之音,讓人身子骨酥軟。
這聲音,比花樓訓練有素的姑娘還要酥媚。
可發出這般聲音的她卻是一臉嬌憨的模樣,那一瞬間看起來水汪汪的眸子仿若盛滿了整個世界的天真,讓人不但對她生不起半點的厭惡之意,甚至還想將她擁在懷里好好呵護疼愛。
畢夫人是越看西門漣越順眼,親生的女兒畢藍打小與她聚少離多,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跟她撒嬌呢!
這般想著,看向西門漣的眸中也有了最真心的笑容,「放心,干娘一定會幫你辦得風風光光的,讓全皇都的人都知道你嫁得了世界上最好的夫君。」
她開心的朗笑出聲來,這一刻,她仿佛是真的是將嫁女兒的母親。
她臉上那喜悅、幸福的光芒,別提多耀眼了。
「呵呵。」西門漣嬌笑出聲,小臉兒埋在畢夫人的膝上,「就知道干娘最疼灕洛了。」
她們旁若無人的交談讓上官夫人尷尬不已,想發作卻找不到借口,正想尋個由頭離開時卻見西門漣作才想起事狀,中指一點額心,「對了,上官夫人,家妹曾蒙令千金所救,知我來此便托我向令千金道一聲謝,還千叮嚀萬囑咐說令千金得空便到府上一趟,她好親自道謝。只是,灕月小姐乃是上官府的嫡長女,今日這般重要的場合她怎未前來?」
這下不光是上官夫人的臉色青了,上官灕星的臉色也有微青。
旁邊一干女眷們覺得稀奇,上官夫人每次出席重要場合都是帶著上官灕星,她們還以為上官灕星便是嫡女呢。卻是沒想到,竟是個不相干的,于是紛紛猜測這里面是不是藏有貓膩?
上官夫人干笑一聲,「灕月體弱多病甚少出門,你的謝意,我代灕月心領了。」
「救命之恩大過天,怎能一句謝就輕巧揭過呢?」西門漣站起身來,柔聲道,「既知道灕月小姐在家,那麼改日我再向令府投拜帖,攜家妹親自登門致謝。」
「母親,姐姐病了這些時日,有人陪著說話或許也能好得快些。」上官灕星眉頭微皺,作寬慰狀。
「也好。」上官夫人輕嘆一聲。
「能視庶女如嫡女的人,上官夫人真如傳言一般良善。」一個大棒子過,是時候送出甜棗兒了。
上官夫人勉強算自然的應過去了,上官灕星微微一笑,親和的道,「母親是個疼人的,能在她膝下長大,是灕星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西門漣但笑不語,上官灕星即使被她這般說,都能強壓下憤怒,心機當真比海深。上官灕月栽在她的手上,也是必然的,兩人的智商明顯相差太多了。
大家又說笑一陣,當然了女眷們都是尋畢夫人說話,畢竟西門漣言辭鋒利,又太放肆,跟她說話,她們很難討得好去。大家都是識趣兒的人,又豈會自找打臉?
又一會子後,西瑜往這邊來,行至西門漣身邊柔聲道,「灕洛小姐,皇後娘娘新得了一只巧嘴鸚哥,念及您也是能說會道的伶俐人兒,便差奴婢過來請您過去把玩把玩,圖個高興。」
畢夫人聞言略帶憂色望向西門漣,西門漣朝她調皮一眨眼,勾唇輕笑,懶洋洋站起身來,「那便請姑姑上前領路了。」
西瑜淺淺一笑,「灕洛小姐這邊請。」
「姑姑客氣了。」西門漣笑,卻並未上前。
西瑜知她顧慮,也不勉強,上前領路。
途中,西門漣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不變,姿態悠閑宛若閑庭信步。不過若是仔細看了便可以發現她的手其實一刻都未離開過腰下兩寸外,四指呈自然狀貼合肌膚,剩下的那一根小指緊貼腰肢,手腕微抬,一點沉黑暗隱,隱約露出一點金色的紋路。
那是臨行前,啞巴給送來的匕首,未經砥礪,削鐵如泥。
或許,很快它便會見血了。
將那難忽略的動靜听在耳里,西門漣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些,腳步一頓,倚靠在竹護欄上,「姑姑,都走了這許久了,你這是打算把我領到哪里去呢?」
從起步算起到如今已經有半個時辰,繼續前行便只有一條路,直通一大片長滿了荒草的林子。
黑燈瞎火的,傻子才會在那等人。
西瑜聞言腳步一頓,轉身溫和的道,「灕洛小姐且隨奴婢來便是了。」
西門漣目光望向前邊一處黑黝黝的洞口,笑言,「姑姑身段窈窕,那處黑洞看著怪礙眼的,要是把姑姑塞進去,這風景想必是會更好的。不知道姑姑是不是也同我一般不二想法,否則怎麼會故意在明白人面前裝糊涂裝得這麼歡快呢?」
西瑜只當她是詐她的話,將心頭略有些不安的情緒壓下去,面上露不解之色來,「灕洛姑娘,奴婢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西門漣眉梢一挑,「三十人,十五名內家高手、五名弓弩手、七位外家高手,外加三位會點皮毛功夫的太監……」說到這里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水色眸子調皮地朝著西瑜一眨,「你說,這尸體收得多一些好呢,還是少一些少呢?」
她話語落下之際,刷刷刷數道黑影直朝這邊奔來護在西瑜左右,二十二位高手,將西瑜保護得滴水不漏。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西瑜臉上再無先前恭順之色,取而代之是冷冽的倨傲,唇角上翹,分明是愉悅的。
「錯!」西門漣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我的男人,自然是我先看上他的。」
她瞧見西瑜明顯不好看的臉色,嗤笑一聲,「不過一個奴才,閑著無聊隨你走走權當打發時間,你還真當別人是傻子了?我警告你一句,我的男人,從頭到腳都是我的,別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更別提是拿評價的眼光看他了,你最好識相點,我今兒是高興不同你一般計較,當心哪天惹得我不高興了,把你們這幫子人的眼楮珠子統統摳下來!」
西瑜瞳眸微張大,輕吸一口涼氣,冷笑一聲,「你好大的口氣!」
她身邊的人齊齊亮出武器,頓時劍出鞘聲響成一片,劍光森寒,于這夜,更顯冷冽、肅殺。
一雙雙嗜血的瞳眸,于這同時鎖定在她的臉上。
那樣的目光,不似人類,仿若只知廝殺的獸。
更為可怕的是,他們所有人竟然長著同樣一張臉!
在這夜里,顯得是那樣的詭異。
可這情形,嚇不到西門漣。
她生于皇室,自小控權見多識廣,一模一樣的臉她不止一次看見。
其實這些人的臉並不是真的生得一模一樣,而是有精通易容術的人在他們小的時候便將他們的五官削平,等他們長大後出任務方便給他們換上各種‘人皮面具’,做到真正的和扮演的那個人一模一樣。這些被易容的人多是被當作死士培養,用蠱毒控制,大多沒有自己思想,說白了就是空有戰斗力沒有腦子的動物,簡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怎麼,怕了?」西瑜見她不動,出言諷刺道。
西門漣眼角挑起,輕笑一聲,「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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