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說了沒有?永定侯府的老夫人被遣回娘家了。」有貴婦人一副好事之徒的樣子道。
「真的?假的?」頓時有人懷疑,「那樣的人家還能把老夫人趕走?」
「嘁,那是你少見多怪。」有人輕嘁一聲,隨後神神秘秘地用扇子擋住半邊臉傳起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我听說這老夫人是因為謀害夫家元配那一房的子嗣才被遣的。」隨後就是格格笑起來。
听這些傳聞的人都大吃一驚,最後心有戚戚焉地道︰「听說這老夫人是繼妻,怕是想要讓自家兒子襲爵才去害嫡長子那一房的人。」拍拍胸脯又說︰「我可要活得長一點才行,不然我家相公再娶個繼室,我的兒女都要沒活路。」臉又現疑惑,「不過那聖公主嫁到年家也還沒到月余呢,這麼快就有了?」
「莫不是珠胎暗結吧?」有人立即搭口。
「你們懂什麼?」那個爆出小道消息的人揮了揮扇子,「是人家肚子爭氣,洞房那天就懷上了,听說請太醫來模出了喜脈,只是想到胎兒沒滿月,所以不能大肆宣揚,怕孩子小氣。我還听說永定侯府都暗暗張燈結彩,等日子到了就對外宣布。可沒曾想這孩子還是被繼室給謀害了。」最後長長一聲嘆息。
坐著喝茶的貴婦人們都心有余悸,內宅里面這些個事並不鮮見,害人的招數還少見嗎?只是有人幸福有人倒霉罷了。
身為正室的她們,自然會同仇敵愾,對繼室加以抨擊,「這老夫人忒不是東西了,這新嫁娘也是命不好攤上了這麼個繼祖母……」
「可不是嗎?這人心難測……」
……
喬蓁對外稱病,喬茵來看望喬蓁的時候,自然少不得要說說這京里最近熱門的事情,看到她的眼楮瞪大,遂道︰「不會是這小道消息說的都是真的?那個老夫人真的謀害了你的孩子?」神情更是由輕松轉為凝重。
喬蓁接過凝雁手中的香茶遞到喬茵的手中,「一半一半吧。」湊到她耳旁輕聲說了幾句。
喬茵這才知道她假懷孕的事情,輕舒一口氣,總之倒霉的不是自家人,自然不用太緊張,「幸好是假的,不然豈不得虧死?」懷孕也不是說想有就有的,她成親比較早,至今肚子還沒有消息,婆母章榮氏最近似乎頗有佩詞。
「這個自然,如果真懷上了,哪會舍得拿來這樣讓年馮氏背黑鍋?」喬蓁道。
喬茵笑了笑地輕茗一口香茶,「你正值新婚,急什麼?不過這傳言對你倒是相當有利。」頓了頓,「當然你那位繼祖母就慘了點,不過這也與人無尤,她少點野心,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對了,不知道是何人要背後放出這些傳言的。」
這些話一出來,年馮氏怕是連最後翻身的資本都沒有,這個幕後推手真的夠心狠手辣,最後不禁臉大驚道︰「不會是我那個好妹夫吧?」這倒有可能,年徹什麼事做不出來?別說給年馮氏抹黑,怕是立即殺了年馮氏,他也做得出來。
喬蓁搖了搖頭,如果是年徹做的,他必定會告訴她,在這方面,他們夫妻一向有商有量,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會這麼做的人只有一個?
她朝喬茵笑了笑,目光卻是看向了榮華院。
此時的榮華院里,盛寧郡主也在招待客人,這客人自然不是別人,一個是她娘家大嫂果郡王妃劉夏氏,另外兩個卻是與她關系頗近的貴婦人。
她正給她的寶貝鳥兒喂食,逗了逗,隨口問道︰「都給我傳出去了?」
「哪能不傳?還是我們手快,要是再慢一點,你那個繼婆母怕是大訴她的委屈呢。」其中一名長著長臉的貴婦人笑道。
「這回看來年馮氏怕是要被我們置之死地了。」另一個貴婦人一說話,頭上的金釵都一搖一搖的。
果郡王妃劉夏氏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听說年馮氏進了宮討救兵?你也知道這個太子家的庶女福郡主就要嫁給你們三房的年行,年馮氏若真個被休,蕭側妃的臉上也無光。」
「郡主,不能任由她死灰復燃,回頭我再讓人傳得厲害點,保證這消息也能順利進到宮中。」長臉貴婦人建議道。
盛寧郡主將手中的鳥食全拋到鳥兒面前的食槽內,「宮里皇上早就知曉,她年馮氏要鬧到宮里,我正巴不得呢,她這輩子怕是都沒機會再回到永定侯府里來。」話說得漫不經心,話里的意思卻是讓人打了個冷顫。
劉夏氏不禁拉了拉身上單薄的夏衣,這個大姑女乃女乃怎麼越來越厲害?她現在也不敢隨意地開她玩笑,就怕真惹怒了她,回頭連她也沒有好果子吃。
這些個閑言碎語自然會傳到年馮氏的耳里,她當即氣得將敷臉的藥瓶子甩到地上,瓶子摔碎了,藥液撒了一地。她臉色怒得發青,「這都是假的,是她喬蓁珠胎暗結了這才成的婚,是誰亂傳這些個話?你們去給我查清楚……」
她大肆發作一通,表情更見獰猙。
威遠侯夫人馮蘭氏端著一張臉走進來,揮手示意下人出去,然後看向這姑姑,「姑姑還是歇歇氣吧,我們慢了別人一步,氣得半死也只是親者痛仇者快罷了。」看著這年馮氏,她也一陣子的氣,誰願意接她回來住?只是現在趕她出去也不像話,惟有先忍著。
年馮氏看了眼這佷兒媳婦,別以為她不知道她昨晚與佷兒爭執了一番,歸根到底還是不滿自己回來暫住,以前倒是巴結她巴結得歡,現在看到她暫時落魄了就敢甩臉色給她看,忒不是東西。
只是這話在心里想想即可,臉上卻是神色一緩,「還是佷兒媳婦想得周到,對了,蕭側妃如何說?」
馮蘭氏看到年馮氏說話沒有以往的愛搭不理,這才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蕭側妃自然也是怕福郡主的婚事到時候辦得不好看,自然答應了姑姑的請求,但聖心難測,皇上會如何抉擇誰個能知道?」
「只要證明得了她喬蓁故意落胎來嫁禍給我,我就可以再回到永定侯府。」年馮氏握緊拳頭道,這娘家雖好,但是不能長住。
「姑女乃女乃昨兒捎信回來,說她正籌銀子填賬目,姑姑,你也知道我們府里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爵餃是有俸祿,可一大家子的嚼用也要花不少,人情往來這些個我就不說了,幾個孩子也大了,自然是親事更讓人操心。真個沒有余錢再拿出來給姑女乃女乃填賬目,姑姑,這畢竟是你的家務事,我們自家人合計合計吧。」
她把信遞給了年馮氏,就是擺明了不想管這事,再說年馮氏還有嫁妝可動用,當初掌家時也貪墨了不少,這誰造的孽自然是誰該來還,憑什麼牽連進她這些個無辜的人?
年馮氏沉著一張老臉接過,小馮氏的字立即就出現在上眼前,心里不禁大罵廢物,她就不會裝病拖上一拖,等她回了府,這掌家權自然是不用再交還回去。
「佷兒媳婦也不用給話我听,我自然曉得這道理,不過我也有話要說,這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們姑佷倆不得好,佷兒媳婦的女兒還能嫁得好?」
她瞟了眼馮蘭氏瞬間變了顏色的臉,冷笑地撇了撇嘴,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啊,想要獨善其身?也得看她答不答應?
她把信又擱在了桌子上,「這些錢也不光光是我用了,據我所知,佷兒前些時日辦砸了差事,需要用錢疏通才行,我那笨兒媳怕是也沒少拿出來貼補她娘家大哥,這賬又怎麼算?」
馮蘭氏臉色全綠了,「姑姑,哪有這樣的事情?若是有,你白紙黑字地拿出來,我們一個字兒也不會少的全還給你。」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白紙黑字的欠條?不然什麼叫自家親戚?我也是馮家出來的,自然要心向娘家,不然我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夫家的錢流出口袋?」年馮氏冷嗤一聲。
這馮蘭氏想要與她斗,怕是還女敕了點,她就算暫時住在這兒,也沒打算要仰人鼻息,她是誰?她可是永定侯府的老夫人。
最後馮蘭氏到底仍有幾分忌憚,沒敢硬爭下去,只能憋著一肚子氣回到自家住的院子。
流言越傳越廣,永定侯府的老夫人也被人傳得面目全非。
年咎幾次到父親的院子里,都請求父親再給母親一次機會,真下了休書,母親就難有活路了。
年老侯爺卻是一直讓他吃閉門羹,提起筆來真個給年馮氏下休書,他又會想到三兒子一家子,生母被休,往後兒子這一房的人怕是再難抬起頭來。
一時間,竟是左右為難。
皇宮里面,老皇帝憤怒地看向鐘貴妃,「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還來為她求情?」
鐘貴妃忙道︰「皇上,這事情怕是有內情,誰家的老夫人會這麼干?依臣妾看,里面怕是有不可告人的隱情。」
老皇帝臉上的怒氣仍是沒有平息,喬蓁這個孩子,他是寄予希望的,哪里知道還沒出生就被弄沒了?「朕已著人去查,如果證實與年馮氏無關,朕自然讓相關的人負起責任來。」
鐘貴妃道︰「皇上,這年馮氏到底是宜姐兒未來夫家的祖母,如果她被休,宜姐兒還如何能抬起頭來做人?」
「你倒是有心情管到這些個事上面?朕擔憂的事情還多著呢。」老皇帝冷哼一聲,他有一大把的孫女兒,也沒有特別疼哪一個,「她是皇室郡主,誰還敢真個看輕她?你見到有誰看輕盛寧?」
鐘貴妃撇撇嘴,誰個敢與盛寧郡主比?那個女人還不是靠你寵著才會這般目中無人?自個兒的孫女還不敵一個外人,她想來心情也不爽。
「可這大婚已經定在了八月間,年馮氏若真被休,這不是讓皇家沒有臉嗎?皇上,反正這這害人的事情是不是年馮氏做的,臣妾還懷疑呢。」
老皇帝橫了一眼鐘貴妃,這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他想的自然是這里面有沒有外國的勢力介入,想要讓喬蓁與大魏離心離德,這聖琴之主還真是讓人頭疼。
正在他思索之時,福郡主劉雪宜也哭著進來,「皇祖父,您可要為孫女兒著想啊,那可是孫女兒未婚夫婿的祖母,真的被休,您讓孫女兒的頭如何再抬得起?」
老皇帝的臉色一黑,再度橫了一眼鐘貴妃,是她讓這孫女進來哭訴的嗎?
鐘貴妃看到孫女兒等不及地就進來,早就是面色一肅,這孫女兒怎麼就不听她勸?耐心在她的宮殿里面等消息才是正道,「宜姐兒,別鬧你皇祖父,這事情你皇祖父會有定斷。」
「皇祖父?」福郡主卻仍是哭著喊了一聲,看那樣子似要發病。
老皇帝沉著臉正要痛喝。
說有太監進來稟報,說是聖公主與盛寧郡主在殿外求見。
老皇帝的臉一寒,「讓她們進來。」
盛寧郡主攙著身體虛弱的喬蓁進到殿里,她先是看了眼鐘貴妃,隨後再瞄了眼劉雪宜,眼里略有嘲諷。
老皇帝刻意看向喬蓁,只見與上回所見相比,喬蓁明顯消瘦,而且精神不太好,流產一事應該做不得假,不然她不會臉色難看到這程度。這個時候他突然有幾分惡毒地想,這個女子若真的死了,那能省下不少的麻煩。
但這想法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看到喬蓁要跪下問安,他抬了抬手,「你身子不好,這禮就免了吧,來人,給公主賜坐。」
盛寧郡主將喬蓁小心翼翼地扶到太監搬來的椅子里,喬蓁綻開一抹淺色的微笑,「謝皇上賜坐。」一說完話,她就輕咳起來,不禁從袖子里掏出帕子來輕捂嘴角。
盛寧郡主看她裝得象,這才放下心來,抬頭直視老皇帝,「伯祖父,我們婆媳也是為了年馮氏事情而來,」再度瞟了眼殿里另外兩個女人,「有人想要為年馮氏開罪,我們婆媳絕不答應,這是一條人命啊,哪能三言兩語就算完了?本來臣佷也不想鬧得這麼難看,可現在是架不住有人打算放過真凶。」順帶一掏帕子按了按沒有眼淚的眼角。
喬蓁適時地痛嚎幾聲,那種喪子之痛似乎痛徹心扉。
鐘貴妃忙道︰「皇上會處理的,盛寧,你跑到宮里就為了針對你婆母,這又豈是為媳之道?」
「為媳之道?」盛寧郡主似乎怒火上升,一個箭步沖到了鐘貴妃的面前,「貴妃娘娘倒是說得輕巧,婆母若是賢德,那麼兒媳自然尊重,若是婆母失德,兒媳還如何能尊重得起來?現在我的孫子沒了,我沒要她拿命來賠就已是盡了為媳之道。」
鐘貴妃被她這一嗆聲,臉色也跟著難看,這盛寧未免太目中無人了。「盛寧,這是御前。」
「我當然記得這是御前,不然我話會說得更直白。」盛寧郡主冷冷一嘲笑,「當年隆慶太後被查出害了伯祖父的生母被廢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去盡為媳之道?」
這話噎得鐘貴妃說不出話來,只能干巴巴地瞪著她,那隆慶太後確實是毒害了先皇後才爬上後座的,她怎麼可能會為了她得罪皇上?
盛寧郡主看她沒話可說,眼里自有一抹得意的目光閃過,再回頭時她跪下,「伯祖父,還請您下道旨意將年馮氏逐出永定侯府。」
年老侯爺遲遲沒下休書,明顯在掙扎,她不得不在此時推一把,再者年馮氏有誥命在身,要休也得經過聖意,不然都是不做數的。
喬蓁不禁萬分佩服這個婆母,實在厲害至極,不由得想到那三嬸母小馮氏交回中饋之責時的臉色,與現在的鐘貴妃有得一拼,都是不情不願的。
那時候的婆母只是輕輕地抬起下巴示意身邊人接過那厚厚的十來摞賬本,然後的看了眼托盤里的鑰匙,「三弟妹的賬清不清,我們很快就能見分曉,你也別怪我這當大嫂的說話直。」
小馮氏自是臉上含怒,礙于丈夫在一旁,只得道︰「大嫂盡管對賬,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是自然的。」盛寧郡主笑道,只是話鋒又一轉,「這三天已足夠你籌銀子,可見這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是要人給的,是吧?三弟妹?」
這話頓時堵住年馮氏的嘴,只能自個兒氣得內傷。
最後還是三叔父使人扯著小馮氏離開,而盛寧郡主這婆母卻是對她說,「等遲些日子,我理清後,再交給你打理,這些個事最是繁瑣,我只給你理這麼一次,往後你可不能再丟給我。」
當時的她頗有幾分感動,這婆母雖說說得可笑,但也是真心為他們夫妻著想,當家媳婦惟有握住這掌家權才算是一個地位牢固,這個道理她懂。
一如現在,盛寧郡主這婆母總是為她遮風擋雨,她的眼里略有些濕潤,那個福郡主哭得傷心,她也跟著掉淚,反正就看誰哭得讓人難過了。
「皇祖父……」福郡主邊哭邊說話,「這些都是栽贓,是莫須有的事情,是她們婆媳合計的……」
盛寧郡主冷笑地看向福郡主,「雪宜,你別被人慫恿幾句就來說這些個話,你到衛京城打听打听,說得再難听的都有,就是你那個未來祖母害了我們嫡長一房的血脈,這是天理不容之事。」越說越激憤,「你身為皇室女怎麼如此是非不分?將來嫁進我們永定侯府不會打算也學你那個無良祖母吧?」
福郡主的表情一怔。
老皇帝不由得喝了一聲,「盛寧,你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伯祖父,我一向是有哪句就說哪句,不像有些人說個話都藏頭露尾的讓人費思量。」盛寧郡主不怕地站起身子,手指指向福郡主,「若她真的包藏禍心,哪怕是太子殿下的女兒,臣佷也不願因為她而讓家宅再度不得安寧,這樣的女子嫁不得我們年家。」
鐘貴妃倒吸一口冷氣,這個盛寧郡主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可是皇上的親孫女,哪容得她胡亂說話?
福郡主這會兒顧不上哭,站起來與盛寧郡主理論。
盛寧郡主沒有多說,只是兩眼瞟向老皇帝,一副看吧,我可沒有說錯,你這個孫女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只怕將來也是要惹事生非的主兒。
老皇帝的臉上揚起怒顏,盛寧沒再做聲,在他看來是不屑于與這樣的少女相爭,反倒更讓人看得順眼些,至于自家孫女,顯然是被鐘貴妃寵壞了。
喬蓁實在想笑,只能用帕子按住嘴死死地忍住,這個福郡主忒沒氣質了。
鐘貴妃一看就猜到這盛寧郡主是在激怒自家孫女,好讓皇上沒有一個好印象,這計策自是毒得很。
「宜姐兒,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喝了一聲,上前拉下孫女,「這是你皇祖父。」點明她,不能在御前失禮。
福郡主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失態了,忙臉色蒼白地跪下來,顫微微地看著臉色不好的祖父。「皇祖父,孫女失言了。」
老皇帝這才陰沉地看向鐘貴妃,「往後好好教教她,別什麼話都敢說,免得人家說皇室女沒有教養。」
「是。」鐘貴妃忙跪下接旨,這孫女怕是以後都要失去皇上的寵愛了,不過想到老皇帝沒幾天活頭了,往後是兒子當皇帝,風水總有輪流轉的一天。
老皇帝這才收斂了些許怒火,「盛寧,你的證據都是指向你家老夫人的?」
「正是,伯祖父,若沒有證據,臣佷又如何會指責她謀害子嗣?如果硬要提婚事,這個孩子與太子殿下未出世的孩子還有親事在,臣佷是一想起就難過得要命。」盛寧郡主又再度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
老皇帝再度沉思起來。
偏在這時,老胖太子帶著蕭側妃以及威遠侯姑佷倆進了來。
喬蓁刻意地看了眼年馮氏,有段時日未見,年馮氏的臉瘦削了不少,看得出來日子過得並不舒心。
年馮氏也掃了眼喬蓁,眼里都是一片寒意,就是因為她肚子里的孽種,她才淪落到這步田地。
年馮氏隨著眾人給老皇帝問安。
再站起來的時候,老胖太子道︰「父皇,年馮氏都這把年紀了再被休確是說不過去,現在威遠侯也向臣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往後這年馮氏不會再靠近聖公主半步,她只求能回到年家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即可。」
老胖太子這一番話也是經過蕭側妃吹了枕頭風的,沒想到老胖太子如此受用,現今是站在了威遠侯府的這一邊。蕭側妃極疼劉雪宜這個女兒,自然是不希望她的婚事出現瑕疵,所以這年馮氏不能被休。
威遠侯也跪下來,「皇上,請給臣以及臣的姑姑一個改過立新的機會。」
年馮氏哭泣道︰「皇上,臣婦以後必定改過,不會再給聖公主添麻煩……」
盛寧郡主與喬蓁對視一眼,然後婆媳倆都微微眯眼看著太子殿下的所作所為,真的小看了年馮氏,居然讓她搬得動太子來給她保駕護航。
盛寧郡主不禁有幾分後悔,當初真不該讓年馮氏的孫子與福郡主定親,真沒想到後患無窮。
「說得倒是很好听。」盛寧郡主譏嘲道,「伯祖父,當年隆慶太後表示她也知錯能改,臣佷還記得當時伯祖父說,你再如何知錯能改,朕的生母也不會從皇陵里爬出來讓朕孝順。」假意沒看到威武侯姑佷倆難看的表情,「如今也是一樣的,她再怎麼和錯能改,我的孫子也不可能再活過來讓我疼。」
老皇帝的表情略有些遲緩,他恨著隆慶太後的所作所為,所以扳倒她這個壓在他頭上的大山後,他迫不及待地就給她賜了一杯毒酒。現今盛寧郡主再拿此事來說,他再看這年馮氏就越發不順眼,這些蛇蠍心腸的女人,都不是好東西。
喬蓁話雖不多,但她一直有留意老皇帝的臉色,連她也看得出來本來有幾分偏向老胖太子提議的皇帝神色又是一變,看來自家婆母的戰斗力是杠杠的。
盛寧郡主微挑眉看她,表示有她這婆母在,別人別打算欺負到她頭上。
喬蓁臉上有著會意的微笑,對于這婆母她是越發敬佩。
最後連年老侯爺與年復、年徹也進了殿,這到底是年家的家務事,只是扯進了一樁兒女親事,才令這事鬧到了御前。
這樣一件丑聞實在是令年家丟人現眼了,年老侯爺也是臉面無光,此時他跪下道︰「都是老臣家門不幸,才讓此事發生,皇上,現在福郡主與老臣的孫子舉行婚禮在即,這休妻說出去也確實難听……」
年馮氏一听到她的老丈夫這麼說,頓時眼里重燃希望,只要能回到年家,她就還有再斗的資本,她還不至于一敗涂地。
這老家伙對自己還是有一份真情在,她眼含情意地看著自己的老丈夫。
盛寧郡主微眯眼,這公爹應該不會這麼心軟,這時她瞟了一眼年馮氏滿含春意的眼楮,眼里不禁有著一抹譏嘲,這個年馮氏未免異想天開,她才不會讓她如願,所以她兩眼又看向老侯爺。
喬蓁看向年徹,眼里有著詢問。
年徹只是微挑眉看她一眼,給了她一抹安撫的目光。
喬蓁與丈夫一向心有靈犀,從那一抹安撫的目光,她就知道年馮氏眼里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哪怕最後她不被休,下場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果然,年老侯爺接下來說,「老臣這繼妻再回到宅子里也是攪風攪雨地鬧事,老臣既不休妻,也不會再接她回年家,待福郡主嫁進門來,她也沒資格回來喝喜酒,老臣死後會與發妻合葬,年馮氏沒有進我們年家祖墳的資格。這也是老臣最後的底線。」
不休妻,但也不讓她回年家,甚至死後也不能進入年家祖墳,年馮氏如晴天霹靂打下來般頓時僵怔在那兒,這還不如讓她去死。「老侯爺,你真狠的心哪……」
盛寧郡主卻是笑出聲來,在這氣氛十分凝重的時候,她卻是半分感傷也沒有,笑眯著一雙眼楮看向老皇帝,「伯祖父,臣佷以為公爹這處置妙極。」
「皇上,這萬萬不可啊……」威武侯當即喊道,這與休妻有什麼不同?都歸宗了。
老皇帝看到一向最不易被說服的佷女也息事寧人,對于年老侯爺這處置,他也是認可的,對待這些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就得這麼辦,就像當年他趕隆慶太後出宮居住,隨後賜毒酒一樣,表面文章都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內里卻是不能再給她們半分機會。
「此事,朕恩準了。」
這話一出,威武侯與年馮氏的臉都如霜打的茄子。
「皇上……」威武侯不甘心。
老皇帝卻是突然大怒地看向他,「這已是給足了你面子,你還有什麼不滿?你們家盡出些歪瓜裂棗,也教不出一個好的來,現在更是慫恿太子參與這些個事,朕還沒問你的罪?你倒好,三番五次地想要為你那個惡毒的姑姑開月兌。」不由得想到這威武侯之前辦砸的差事,那怒火又不打一處來。
威武侯臉上一驚,他不過是求情幾句,沒說什麼出格的話,怎麼就惹得皇上雷霆大怒?
「皇上息怒。」年徹輕聲道,「威武侯雖然辦事不力,可也還是功臣之後,現在君前失儀,也是為了他那個姑姑罷了,倒是情有可原。」他似說了幾句好話。
威武侯不禁感激地看了眼年徹,還是這年輕人明事理。
老皇帝不听猶可,一听那是火上澆油,威武侯辦不好的差事似在眼前晃,不就是祖上有從龍之功罷了,不然哪輪到他在他面前說話的份?年徹正好提醒了他最近收到的秘折,就因威武侯辦事不力,以致各地民怨漸起,各省道紛紛上折子請求強力鎮壓,越想他的臉越發難看。
年徹又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站在那兒。
老皇帝震怒地看向威武侯,說出的話是咬牙切齒。「念在卿家祖上之功,今威武侯這一爵位不再發鐵,世襲至此取消。」
威武侯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這一次進宮,卻是將爵位給丟了,他死後,威武侯這一爵位也將不存在,這……這讓他悔不當初。
年馮氏最終卻是受不住地暈倒在地,她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娘家的爵位不能世襲,她死後如何去見爹娘?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被人抬起出宮時,她看了眼永定侯府的人,不禁哭著爬到年老侯爺的面前,抱著他的腿哭道︰「老侯爺,你不能這麼對我,真不關我的事情,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麼能這麼絕情啊……」
年老侯爺一腳踢開她,冷冷地看她一眼,「你,往後好自為之吧。」
年馮氏哭得傷心欲絕。
盛寧郡主經過她,刻意駐足,「看來最後還是我勝利了,那也是必然的,邪不能勝正嘛,年馮氏,你說是不是?」
「都是你害的——」年馮氏猛然站起,想要揮一巴掌打散這繼兒媳臉上的笑容,那太刺眼。
盛寧郡主一把抓住她的手,隨後就是一甩,年馮氏站不住腳跌倒在地,「你,沒有打我的資格,不過是我手下敗將罷了。」掏出帕子擦擦手,然後將其扔到年馮氏的身上,一副嫌髒的表情。
年復皺眉上前,「跟她說那麼多做甚?」
盛寧郡主斜睨年復一眼,「我高興。」
年復的嘴角抽了抽。
年徹挽著喬蓁經過,喬蓁刻意地看了眼年馮氏,如今的她哪里還有昔日的貴婦人的儀態,跌坐在地就如那被拔了羽毛的鳳凰,只是一眼,她就轉開頭不再看,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
「這就對了,反正往後她與我們也不相干了。」年徹道。
喬蓁點點頭,表示同意丈夫的話,年家後宅再也沒有一個叫年馮氏的人立足了。
威遠侯看著他這姑姑丟人現眼,不禁火也大了,上前粗魯地將她拉起來,然後使勁地將她塞進馬車,就為了她,弄得他兒子再也不能襲爵,這姑姑果然如妻子所說就是掃帚星。
年馮氏如落水狗一般靠在車壁上,今天她最後一線希望也沒有了。
回到了威遠侯府,年馮氏就沒人再搭理,她才剛回到自己暫住的院子,就看到佷兒媳婦在外指揮,「快點,將她的東西都搬出來……」
「你這是干什麼?」年馮氏上前拉住馮蘭氏的衣袖質問。
「你還好意思問?都是因為你來的衰氣,我的兒子才沒能再襲爵,這筆賬我還沒與你算呢?」馮蘭氏瞪大眼楮看她,「往後不過是在我家混口飯吃罷了,對于這等親戚,何必住那麼好的院子?西邊那個小院子,你往後就住那兒吧,還有,我就給你撥兩個下人,你住不下去就去找你的兒子。」
年馮氏的臉色大變,西邊的小院子是一處雨天漏雨,冬天漏雪的屋子,如何能住得了人?
馮蘭氏才不看她,一想到丈夫帶回來的消息,她就恨不得宰了這個姑姑出口氣。
年馮氏的嫁妝拿出大半給小馮氏填了賬目,手中的銀子也沒有多少,如今被趕到小院子住,找佷兒哭訴,他根本連臉都不露。
至于兒子年咎倒是來看過她,她看到兒子自然是要哭訴一番。
年咎提議給她買一處房子住,不用在這兒寄人籬下,年馮氏卻是不願意,她回不得婆家,只得住在娘家,如果住在外面就更不像話了,所以她一個勁兒地搖頭。
年咎也沒法,手中的現銀不多,卻也承諾了以後會定期給她送錢來。
年馮氏只得點點頭,到底還是兒子靠得住啊,她念念不忘的是能再回到永定侯府。
對于年馮氏的艱難處境,喬蓁听聞也只是付諸一笑,惡人自有惡人磨,自從經過年馮氏這一役後,年家後院很是太平,小馮氏足不出戶,其他兩位嬸母也來向她示好,果然,必須要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地位。
這日,年徹回來,她上前給他換家居服,看到他帶回來的東西,「這是什麼?」
年徹神秘一笑,「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喬蓁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個玉瓶子,斜睨了一眼丈夫,打開蓋子一聞,一股清香飄出來,煞是勾人魂,「這是什麼?怪好聞的。」
年徹擁住她的腰,在她脖子上種了幾顆草莓,咬了咬她的耳垂,「這是解紅丸的藥,你每天都要吃一顆……」
「這麼說我們很快就可以有孩子?」喬蓁不禁欣喜地看著他。
他笑著點點頭,「不過有個條件,需得我晚上在時你才能服藥。」
喬蓁不禁狐疑地看著他,這是什麼怪條件?
看出她眼里的疑問,年徹吻住她的嘴,「再晚點你就知道了。」
喬蓁看他要賣關子,知道再追問也沒有用,于是只能將狐疑收回肚子里,只是到底仍記掛著。
沐浴過後,擦了護發的桂花香油,她盤腿坐在床上,再度掏出那個玉瓶子看了看,怪神秘的東西,模了模肚子,初時並不想這麼快有孩子,但是假孕了這麼久,她現在卻真的想要有個孩子。最後倒出一顆在手心,她聞了聞,清香味更濃,最後將其吞下。
還故意感覺了一下,初時卻是沒有什麼異樣。
只是還沒再半刻鐘,喬蓁就感覺到體內升起一股熱氣,那熱氣蒸騰而上躥入四肢百骸,隨後她就覺得不對勁,一股空虛感更是在升起。
這不是傳說中的媚藥吧?
她有幾分後悔服用了,那空虛感更重,她不禁夾緊雙腿倒在床上扯起自己的衣物,抱著薄被摩擦起來……
年徹處理完公務回房的時候,听到一聲媚媚的哼叫,頓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將房門一關,然後快速到床前,只見到喬蓁雙頰透著紅暈,全身的皮膚泛著紅粉緋緋,不著寸褸的在大床上做著平日里打死她也不會做的事情,他的呼息一頓,立即就有了反應……
喬蓁似發現了他,媚眼如絲地看向他,「徹之……」
這一聲叫喚媚意十足,年徹哪里還站得住,當即化身為狼撲了上去。
一整晚,喬蓁都沒有停歇過,直折騰到天亮,她才滿足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枕邊人已不在了。
她泄憤般地將他的枕頭抓起丟到床上,這什麼藥,莫不是在誆她的吧?想著等他回來再給他好看。
听露現在的工作都比較輕松,雖然也是伺侯喬蓁,但與以前只有兩人時不可同日而語,故而她發呆的次數也在增多。
這日被喬蓁喚進內室,看到屋子里出現的男人時,她不禁瞪大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