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046安禮到來
「是,小姐。(鳳舞文學網)」綠霜彎著腰出了屋子,便提著燈籠,在院子外頭的路上探了探,沒見著有人朝柒緣院里走來。
不過,令她疑惑的是,這麼晚了,蘭瓷去了哪里?方才蘭瓷是跟著小姐一起回來的,只不過回來後不久,便又匆匆出院了。
這麼想著,也沒多想什麼,綠霜現在比以前謹慎小心許多,可她從前也是個活潑單純的丫頭,根本不會多想蘭瓷究竟是去做了什麼,心里還想著,莫非蘭瓷是會見了小情郎?
心里還這麼想著,卻見蘭瓷面色羞紅焦急地提著燈籠從暗處跑了回來,綠霜見了,趕緊叫她,
「蘭瓷?蘭瓷!」
她叫了兩聲,蘭瓷小跑著回來後,卻紅著臉,只看了綠霜一眼,沒回應她,便又提著燈籠滿面通紅地跑了進去,只留下綠霜一人站在院口處,模不著頭腦。
蘭瓷回了院子後,便是直奔君柒的屋子,在外面敲了幾下,君柒應聲後,便趕緊推門進去,進去後,便轉過身子,將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綠霜見蘭瓷回來後就朝君柒那里跑,進去後便將門關得嚴實,模了模鼻子,識相地提著燈籠去了自己的屋里候著。
再說蘭瓷,匆匆忙忙回了屋里後,便是沖著君柒跑著去,
「小姐,」她跑得有些氣喘吁吁的,緋紅著臉頰,抬腿幾步叫了君柒一聲,剛想說什麼,卻又像是記起什麼似的,咬住了下唇,對上君柒疑惑的雙眸後,忽的便是說不出話來了。
君柒看她這模樣,便知她方才去那院子里時,定是遇上了什麼,
見她滿面緋紅的樣子,莫非,是見到了府里人偷情?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吩咐你的事可是做好?」
蘭瓷見君柒開口詢問,顧不上臉紅,趕緊點了點頭,也不知怎地,平時口吃利索的蘭瓷,這會兒有些結巴,
「小姐吩咐的事,自然,自然是辦妥了。」她說完,又想起什麼,又是羞得滿面紅。
「蘭瓷,你莫不是春心大動?」眼下該是沒什麼緊要事兒,便戲弄了一句蘭瓷,哪知說者無心,听者有心,蘭瓷一听,立馬更是紅了臉面。
她用力跺了跺腳,咬著下唇,道,
「小姐,那屋里,那屋里的男人,原來,生的竟是那般好看!」扭捏了半天,蘭瓷低著頭,紅著臉,終是說。
君柒一听,笑了,笑得芙蓉滿面而瀲灩,她生了個懶腰,朝床上走,
「果然是春天不遠了。」
蘭瓷還想辯解什麼,見君柒落下了床帳,便只好作罷,想起剛才所見,又是羞紅了滿面,一顆心如小鹿亂撞,退出了君柒的屋子。
這夜,才算是真的過去了。
慶華鎮里的熱鬧狂歡集會還在繼續,這夜,卻也早已過去了一半了……。
……
……。
轉眼第二日,新的一年已經來到,今日是元治三十三年一月一日,昨兒晚上,大街小巷的可是熱鬧,慶華鎮上到了前半夜,各家家中家宴完了後,小姐少爺丫頭小廝的都是上了街,逛街吃食,好不快活,據說昨夜靜心湖上邊華美得比之天上的星空還美。
熒光閃爍的湖面,那璀璨的燭火印在一雙雙情人臉上,開出美麗的花朵來。
昨夜君家家宴,有兩事不正常,一是君家家主和主母不出席家宴,二來是君家嫡系的兩個嫡少爺未曾參加家宴。
一些嘴快的婦人在私底下碎語很多,被老太君壓了下去,不過,又能壓多久呢?
君柒很早就從柒緣院里起來了,身子已是恢復,和從前在軍中一樣,做了一套慣例早操後,便是洗漱。
還听說昨晚上那二叔家的妾侍鬧了很久,才是離開君府,二叔家兩個女兒在君府的祠堂里跪了半夜便是體力不支還是其他雙雙暈倒,二叔派了人來,將那母女三人一同接走了,走得匆匆,如同來時一般。
一晃眼,現在就是到了第二日,到了下一年,這年夜,過得可還算是熱鬧的。
「小姐,小姐,醒了麼?」到了點,蘭瓷那丫頭便在門外開始喊了,君柒梳好最後一縷頭發,便應了一聲,蘭瓷听到後,趕緊急急忙忙推開門進來。
「小姐,不好了。」蘭瓷穩了穩心神,站定了腳步,才道,神色里有些憂色,
君柒挑眉,
蘭瓷見此,便趕緊道,
「方才老太太屋里的季芸姑姑派人過來,讓奴婢趕緊讓小姐去楓院里去,老爺要出家,老太太正在趕過去。」
「小姐,小姐!」這頭蘭瓷話剛落,綠霜的聲音又咋咋呼呼地響起,君柒看她跑進來,氣都來不及喘,便指著外面道,
「安府里來了個少爺,是小姐的表哥,正在院里頭,二夫人接待著,小姐趕緊過去看看。」
綠霜的話說完,一邊站著也是著急的蘭瓷便又開口,
「小姐,可是老太君那兒還指著小姐過去,前頭又有安府公子來,這可怎麼辦,該是去哪邊?」
蘭瓷說完,兩個丫頭便對視一眼,接著便將視線轉向君柒。
兩邊都是不能不去的,一邊是小姐的父親,一邊是小姐失蹤的母親那兒來的大表哥,可是難以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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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大早的,就是各處不安生,她的父親,平時向來在府中安寧,沒想到,幾日前她幾句重話,便是讓自己的父親不僅家宴都未參加,如今更是要出家。
與其說是出家,不如說是君楓林是被君柒的話給刺激到了,事實擺在他面前,他無路可逃,沒有解決辦法,便想著步入紅塵,不管這君府瑣碎事,說白了,便是逃避現實,不願看見步出書房後,擺在他面前的血淋淋的事實。
君柒斟酌兩下兩件事的重要性,便起身,
「先去老太君那兒。」府中家內事,自然是最重要的,前院那方氏接待著,總不會出什麼大錯,那方氏也是個要面子的人,總不可能對客人說什麼話,做什麼事。
「是,小姐。」蘭瓷點了點頭,側身給君柒讓開一條路。
「啪—」地一聲,
君柒才起身走了一步,桌角上的一個東西便被她寬大的衣袖蹭到,掉在地上。
「呀,這個怎麼在這兒?蘭瓷上次找了許久都沒找著。」蘭瓷見到那東西,趕緊彎下腰低頭去撿,說的時候一邊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又嗅了嗅,一臉陶醉。
君柒看著蘭瓷手里拿的東西,眼眯了眯,記起她剛來的那幾天時,三姨娘送給她的那個平安符,現在那平安符就在蘭瓷的手心里靜靜躺著,紅黃相間的顏色,有些別致,也有些肅意。
蘭瓷見君柒瞧著她手里的東西,立馬便是有些不好意思,將那平安符拿起放在君柒面前,道,
「上次三夫人送了小姐這個平安符,小姐那日就隨意放到一邊了,也沒想起來過,蘭瓷記著那東西,找了好久沒找著,終于是找到了。」蘭瓷說完,看了看君柒的神色,見她沒有任何不悅的樣子,便又要開口。
「邊走便說吧。」等她說完,老太君那兒都該急死了。
蘭瓷才意識到自己這兒幾句多嘴,就要誤了君柒的事兒了,趕緊側開身子,綠霜也跟在君柒後面,三人一同朝老太君的院子走。
蘭瓷跟在後頭,一路上話都是沒停過,那平安符,便也一直在她手里握著。
「小姐有所不知,三夫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府上山上香祈福,是以,三夫人求來的平安符,定是十分好的,而且這平安符,可香,戴在身上都會有股幽香,從前就在三夫人身上聞到過。」蘭瓷說罷又是嗅了嗅。
君柒在這方面,還真是未曾細心,這會兒嗅了嗅,味道的確香,不過,
她卻皺起了眉,這味道,不知是她有心去聞了的原因,還是別的原因,嗅著總覺得有些難受,不願多聞,便用手推開了蘭瓷的手。
「喜歡便拿著把,你家小姐命厚,不需要平安符。」
蘭瓷听了,高興壞了,寶貝兒似的將那平安符放進懷里,雙眼都是發亮了,不知為何,這俏麗的臉頰也是緋紅緋紅的。
綠霜好像洞悉了什麼似的,靠近了君柒幾步,湊在她身邊道,
「小姐啊,我看蘭瓷十有**是心里有人了。」
綠霜說的又不輕,蘭瓷當然听得到,嬌慎地跺了跺腳,臉面卻是更紅了,扭頭不理會綠霜的話,貼著君柒在她另一邊走著。
君柒看著兩個丫頭,抿唇淺笑,記得初見時,蘭瓷還是那個沉穩冷淡的丫頭,因著看中她身上那份安沉,才是選了她做自己的貼身婢子,而把原先的紅浮與綠霜給分開了,想不到現在蘭瓷的性子,比之原先,可是活潑許多。
綠霜對著君柒還是小心翼翼的,估計君柒原先的那句,她與紅浮她只留一個在身邊印象深刻,才不敢過于造次了。
這麼說笑著,走路也不敢懈怠,不多時,便是到了老太君的青燈居。
人還未到青燈居里,就在外頭便是听到了里面傳來的吵鬧聲,君柒攔住兩個丫頭,站在青燈居外面,也沒讓青燈居外面的小廝丫頭進去稟報,
「你這個逆子,逆子啊!這麼多年不管君家不說,如今還要出家!你讓我們這一大家子婦孺怎麼辦?!」老太君在地上用力敲了敲她的拐杖,聲音說著都是顫抖的,怕是氣的不輕。
君柒等了一等,卻是沒听到君楓林的聲音,
仔細一想,也是能猜得出,君楓林定是站在那里低著頭,什麼話也不說,任由老太君責罵,不還口不還嘴,卻也就是 在那里。
君楓林不說話老太君便越是氣不過,
「你倒是說話啊!啊!說話啊!安安到現在還生死未卜,你卻在府里鬧著要出家?!你,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你爹如此頂天立地的人,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窩囊廢!你二弟三弟都比你好!」
接著,君柒便听到季芸驚呼了一聲老夫人,再接著,便是瓷器落地發出的清脆響聲,
「莫不是那一日五丫頭說了那些話,你這父親的臉面過不去,便想逃避這一切了?!」
沉默了一瞬後,老太君幽幽開口,那聲音是爆發過後驟然下降的寧靜,卻是蓄勢待發,里頭充斥著暴風雨前的安寧。
「小姐?」蘭瓷听著老太君的話,也是著急了,見自己小姐還沉著臉在外頭听著,便開口問道,
君柒沒回她,直接抬腿,推開院子門,便看到里頭屋子里,老太君被季芸姑姑扶著,地上跪著的正是她的酷愛讀書的爹。
老太君正在氣頭上,哪有精力去看門口處,是以,也沒看到君柒進來,倒是一直惦記著君柒的季芸姑姑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君柒,
見到了君柒,季芸姑姑便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五小姐!五小姐!」她一邊拉著老太君,以防老太君做出什麼事兒來,一邊朝著門口喊。
她這一喊,老太君也是听到了,扭頭一看是君柒來了,臉上與君楓林僵持著的神情也是緩了緩,卻又立馬指著地上跪著的君楓林,
「無論你怎麼說,我決計是不會答應的!」
說完,便一甩袖,季芸姑姑趕緊松開老太君,老太君撐著手中做裝飾用的拐杖,便回了上座,嘴巴緊抿著。
君楓林想起來,畢竟在自己女兒面前跪著也是不太好看,但被老太君的一聲厲聲大喝給嚇得又跪了回去,
「跪著!文俟與文韜兩兄弟不學好,淨學些壞的,你這做爹的也是不管!佔了大半的原因!如今還想兩手一攤,什麼也不管入佛門了,你倒是想的美,留下一大攤子給我們婦孺!」
老太君的聲音不自覺地便有些刻薄,身體好了,喉嚨也響了,氣勢便是相當足。
君楓林是一個字也回不了,只能不聲不響地跪著。
「祖女乃女乃。」君柒路過君楓林時,在他身邊停了下來,她聲音清亮干脆,絲毫不拖泥帶水也不嬌氣,
「爹爹。」
君楓林沒想到君柒會喊他似的,抬頭看她的時候,神色里有些訝異,除了訝異外,還有些閃躲,看來,那一次君柒說得話,的確在他心里埋下了十分嚴重的影響。
君柒看到君楓林的臉色有些蒼白,下巴上的胡須都沒掛,胡茬子都露了出來,眼窩也有些黑,比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看去蒼老許多,原本是個白淨書生模樣,現在便是落魄文人。
「女兒可助爹爹考取功名。」
君柒說給他的,便只有這一句。
這人心中執念很大,讀了幾十年的書,就是要考取功名,她那天的話對他的影響極大,否則也不會幾日閉門不出,君家一年一次的年底家宴,都未曾參加,新年第一件事,便是來老太君這里要出家。
果不其然,君柒說出這話的時候,君楓林的眼楮刷的一下就是亮了,原本像是蒙上了一層死灰一般的眼楮,一下子如星光一樣璀璨,眼底堆滿了希冀,
「怎,怎麼相助?」
但看到君柒,想起這丫頭不過是自己的女兒,過了年今天虛長也不過是十五歲,吃的飯還沒他吃的鹽多,又有什麼辦法,眸光中的亮光一下便又消了去,重新蒙上了塵灰。
君柒想了想,這大宇國新一次的文武官員大選就在今年的十月,也就是還有十個月,算算日子,也是足夠。
「爹爹若答應女兒一件事,女兒必能保爹爹今年的大選不僅榜上有名,且必能進前三甲。」
君柒自有她的方法,只要君楓林答應,一切就會朝著她所預想的軌道走。
讀書,最後的結果,還是實用于生活,實用于政治或其他,而不是紙上談兵,而若是想要學以致用,則必須接觸生活,才會有新感悟,才會讀‘活書’,而不是像君楓林那樣,讀了幾十年的書,卻是死書,書都是古人所寫,不知過了幾百年,其中一些思想也早已不適用于當代世界,
讀出來的也只能是迂腐。
這是她以前的教官教給她的,是在野外生存課上學的,野外的知識學得再多,讀得再懂,還不如將人全放到野生林子里去,出來後,自然無師自通,甚至比紙上談兵考試分再高的人懂得更多。
君楓林的眼神,一下子又被君柒的話給點燃了,被君柒聲音里那種他從未有過的自信點燃了。
「什麼事?」語氣里有些慎重,
君柒笑了笑,
「爹爹放心,絕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她頓了一頓,君楓林的呼吸滯了一滯,只听她道,「只不過是日後哥哥們的課程,由爹爹和孔夫子一同教。」
孔生對君楓林來說是後輩,可後生可畏,孔生看去眼底不像君楓林一樣是死灰,他年輕他精力的磨難還不多,眼底都是活力與精神,思想比起君楓林來說,會更實際一些,讓他們在一起相互學習,效果必定比自己一人悶在屋子里好。
何況,讓君楓林來教導君文俟君文韜兩兄弟,那兩兄弟也斷然不敢太過于過分,君楓林再懦弱無能,也是他們爹!
再者,三日後從倌院回來的君文俟君文韜,她可不信這兄弟兩個回來後還能生龍活虎。
君楓林一听,卻是猶豫了。
老太君從君柒說話開始,便開張嘴說過話,此刻見君楓林猶豫了,立馬便是來了火氣,
「你還猶豫什麼?!柒姐兒說的對,你是該好好教教文俟與文韜了!」老太君說著便又是用力頓了頓手中的拐杖。
老太君的臉色因為君楓林的關系,已經是泛紅了,還喘著氣兒,看來是真的起得不輕,才會這樣。
「季芸,把窗子打開些,我這老太婆的身上,都是快冒煙!」
老太君說完,便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但在場的幾人也不是傻,一下就听出了老太君話里的意思,她這是在說,被君楓林氣得快是冒煙。
「爹爹,女兒知道你的志向,上次女兒話說得重了,還希望爹爹不要放在心上,考取功名要緊,女兒相信爹爹定是可以考上的。」
季芸姑姑開了窗子,外頭帶了晨寒涼意的風從窗子吹進,吹散了屋子里一直蔓延著的暖氣,一哆嗦,人也變得精神了些。
像君楓林這樣的男人,是要給他點甜頭吃吃的,有了甜頭,才會有下一步的可能。
君柒放柔了語氣,對著自己的親爹這樣溫柔而信誓旦旦。
君楓林畢竟是個讀書人,哪里禁得起君柒這樣一個小丫頭這樣說,面皮子薄的他,一下老臉就紅了,
「那爹就听小柒之言。」君楓林的話听著十分羞愧難當,低垂著頭。
君柒過去,雙手拉住他,將他扶起,老太君默認不語,只听君柒道,
「待兩日後,爹爹便要好好教導哥哥們,這兩天哥哥們有要緊事,便不會上學堂,爹爹也可在書房里想想,該是如何教導兩位哥哥讀書。」
君楓林朝上看了一眼老太君,又斂下眉眼,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如此懂事大方,心中有些感慨,他上下第一次仔細看了看君柒,
「想不到我君楓林的五女兒都是這麼大了,這麼懂事了,爹真的是沒用。」
「誰說爹沒用,我就拔了他的牙!」君柒這話不假,待時間沉澱,外面的世界燻陶過後的君楓林,她相信,必會月兌胎換骨,如若有人敢這麼說,她便去拔了他的牙,一顆一顆地拔,讓他再不敢多說一字一句。
君楓林听著君柒略孩子氣的話,笑了笑,胡茬子在白皙的臉上,也變得生動起來。
他模了模自己的下巴,再一次向前,鄭重地對上座的老太君下跪,沒多說什麼,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後,便退了出去。
君柒轉身看著他走出門外,這時候,恰恰好日頭出來了,陽光傾灑了他一身,逆著光走的她的爹,讓她覺得,有什麼,或許在悄然變化。「小柒。」
待君楓林走後,老太君的聲音從君柒後面響起,這聲音,有些語重心長的感覺,听來很是欣慰。
「沒想到你如此有能耐,竟能把我多年來頑固己見的大兒子說動,」老太君此時對君柒,卻沒有在外人面前的疼愛,反而多了些銳利,「楓林這麼多年不願離開書房,小柒幾句話,竟就可以,讓我這老太婆,也是大開眼界。」
君柒听著這話,就覺得不對勁,這話說的很是尖酸刻薄。
她扭頭看向這原先為她所敬的老太太,猶記得初見時的淡然,天下事于一雙雙眸中洞悉的模樣,不過也就過去沒多久。
「老太君謬贊了。」君柒回以她一敬。
老太君見君柒神色未變,心中雖有些不滿,卻也不再說什麼,轉而話頭又一轉,這一次,是帶了些強制性的命令語氣,
「這幾天,你便在外有意無意地露幾手,我會派人傳進京都里去,你準備準備見皇太後。」老太君的語氣十分強橫,絲毫沒有反駁的余地,不等君柒回話,又說,「整個君家人的命全系在你手上。」
說完,便喚了季芸姑姑,
「走,去前院見客。」
便在君柒身前板著臉面神色冷凝地走過,走過時,季芸姑姑特意回過頭看了君柒一眼,是予以善意的微笑。
君柒在後面等了一會兒,待老太君和季芸姑姑走遠了去,從面前徹底消失時,才抬腿上前走。
在後面的蘭瓷和綠霜完全听不懂方才老太君對自己小姐說得是什麼話,兩人在後面對視幾眼,見老太君和君柒之間的氛圍方才忽然之間便有些凝重,便都是聰明地選擇乖乖低頭跟在自家小姐後頭就好。
這會兒君柒抬腿朝外走了,耐不住心里疑惑的綠霜才是小心翼翼地開口,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小姐前段時間還是很受老夫人疼愛的,怎麼今天說話之間,都是火藥味兒。
「小姐,老夫人……」
綠霜才好奇地開口,就被蘭瓷給堵了回去,
「綠霜,主子們的事,我們做婢子的不可提問。」蘭瓷跟著現在的君柒的時間比綠霜要久一些,是以,小姐的性子還能模清點,綠霜若不想自己被紅浮替換了去,便還是安分些好。
蘭瓷比綠霜要大上一歲,說起話來也是老沉,綠霜見蘭瓷說話很是嚴肅也是帶了一種距離感,便不敢說什麼了,心里有些膈應,只是深埋在心底。
她應了一聲,便不再問了,跟緊了君柒和蘭瓷。
君君柒對方才蘭瓷的反應,是滿意的,當初就是看中了這丫頭的穩沉,才會選了做自己的婢子。
現下眼看著就要到前院里了,君柒卻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今日有什麼事會發生,還有方才那老太君說的話,在她心里,始終是個,
麻煩。
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老太君想以那一招讓自己進宮,的確是好,成功便是君家一榮俱榮的時刻,可,隨之而來的,便也是自己的麻煩,以及,每個時代總有一種人在無限超越自己,遇到比自己強的,或與之相爭,或殺人滅口。
無論哪一種,都是個麻煩。
不過,君柒轉念一想,她重生到這里,就注定了這一生的軌跡,何況,那方法,的確是最簡單快捷的。
她握了握拳,又松了松,只望這股自重生後而來的力量能完全為她所用,希望這些天的晚上的喝藥,不是白搭。
忽的又是記起自己臨死前的一瞬,看到自己血肉模糊,肉沫子在空中炸開的瞬間,心中一窒,
不論如何,這一輩子,是不會絕對忠誠于任何人,保命生存,對她來之不易的生命,才是最重要。
「小姐,到了。」
蘭瓷提醒君柒,她點頭,門口的小廝朝里面通報後,君柒便進了里面。
這具身體原先的主人幾乎沒見過安府里的人,在她的記憶里,安府里的人與君府並無過多來往,除了她的娘親是曾經安家嫡小姐外,安氏在帝都逐漸開始蒼盛,而君府逐漸開始衰敗。
是以,她見了坐在主位上的安府嫡大少爺,也是毫無印象而生疏。
她還未來的時候,不知道方氏和這安府嫡大少爺說了些什麼,連帶著剛來不久的老太君都是笑容滿面,幾人看去都十分高興。
下邊還坐著她那兩個安分守己正襟危坐的姐姐。
君柒看到這兩姐妹,眉輕輕一皺,今日這安府長子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柒姐兒可算是來了!」方氏的聲音很大,她故意拉長的尾音在這屋子里久久盤旋不去,君柒還未有所反應,方氏便是熱情地喚了她一聲,令君柒不得不直視她。
方氏生的嬌媚柔美,一張小臉妝容總是十分精致,那雙含情的大眼楮雖說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可看著君楓林的時候,依舊是瀲灩水意,望著你的時候,總是帶著勾人的魅惑,膚色白皙,紅唇嬌艷欲滴,保養得很好,除了仔細看她笑時,才會看到她眼角若隱若現的細紋。
方氏最最迷人的,或許就是她的身段了,比之少女豐腴,整個人卻依舊縴細,是足以讓男人血脈涌動的尤物就看她能把君楓林這樣只顧讀書的書生都迷成這樣,放手讓她在府中快橫著走,就是知道她的本事。
她今日穿了一襲桃紅色的緞面襖子,那襖子料子也不是很新,只是她打理得不錯,穿上去後,整個人精神奕奕,那襖子靠近腰身處還別致地有幾朵桃花繡,栩栩如生的桃花,似能嗅出花香來。
君柒听著方氏這話,心里暗自月復誹,敢情您在這兒是專程等她來的?
實則是仗著君安氏不在,奮力上位,接見貴客,隨時準備踢掉君安氏的主母位子,而自己上位。
「小柒見過老太君,見過二姨娘,見過,大表哥。」
說道大表哥的時候,君柒心里有種微妙的感覺,被叫的人心里也有種微妙的感覺。
實則君柒不知道這安府嫡長子叫什麼,記憶中君安氏好像和她提過,是叫什麼安禮,還是安知的。
「五丫頭快些起來吧。」方氏表現得比老太君對君柒來還要殷勤,比起她如今失蹤的親娘君安氏來,更要殷切。
她從座上其身,抬著手到下邊親自將君柒扶了起來,君柒抬頭看向方氏的時候,見她神色慈祥和藹地看著自己,比看自己親女兒還要親,
「今日你大表哥來府里,是有一件大喜事要說。」
方氏唇角含笑地說著,邊說還邊以同樣和藹的眼神看向前邊她的兩個姐姐,那般眼神,就如同,
如同要嫁女兒的模樣。
君柒皺眉,朝那所謂的大表哥看了一眼,怎料他正好在看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到那大表哥含著笑意,一張並不俊美甚至平凡的臉上一雙眸子彎彎,看去十分友善。
君柒又朝老太君看去,只見她方才和君柒離別前還一副冷凝肅然的模樣,現在卻也是笑意盈盈,
「你們三姐妹,只要有一個人嫁得好,安安都會十分欣慰的。」
君柒眉一挑,轉眼看了眼兩個姐姐,果真看到她們兩個在老太君說了這話後,瞬間便是更低了頭去,神色嬌羞不已,這一瞬間,便是明白了這大表哥來君府是所為何事。
但老太君這句話,卻又透著別的意思,她一時之間倒也是有些看不清了。
不過,站出來疑惑的人,卻是那大表哥,只見一身錦緞藍袍的他起身朝老太君鞠了一躬,道,
「老夫人會錯了安禮的意。」他的聲音听來有幾分尷尬,卻並不焦急。
老太君一听,愣住了,方氏更是愣了一愣,臉上神情更是尷尬,君柒看到老太君望向方氏的神色里帶了一些責備,方氏這時候也只能低頭不做聲了。
想老老太君剛來時,並不了解情況,方氏將自己理解地告訴了老太君,老太君一見君然君茉也在,便以為是真,才有後來這情況。
其實,君然和君茉,也是方氏讓人去叫來的,並非這安禮要求的,除非是長輩來,否則哪有讓大姑娘家的就是出去見人的。
「那安禮的意思是?」老太君瞪了一眼方氏後,才是問向安禮。
「想來是晚輩方才沒說清楚,才讓老夫人以及,姨夫人會錯了意,」安禮的聲音帶了幾分抱歉,他想了想,才是開口,「許是方才晚輩說,然妹妹和茉妹妹都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就是柒妹妹也是該嫁人了,安府里的晚輩的幾個兄弟也恰好是到了娶妻的時候,才是讓姨夫人誤會了。」
如若是真的,她怎麼可能真的會嫁,她們姐妹三與安家是很親密的表親關系,**這種事,她沒興趣。
君柒臉上是嫌惡,不過被她掩飾得極好,而君然君茉卻是失望了,那失望在她們面上如此明顯,明顯得讓安禮又是一陣尷尬,
「若是我哪里說錯話了,還請三位妹妹原諒。」
失望得又何止是君然君茉,老太君的臉面都有些無光,這一無光,對安禮的語氣可就沒像方才那般和藹了,
「是這樣的,老夫人,」安禮這才將話頭轉移到正題上,「昨天,晚輩退朝之後,遇到了納蘭公子,才是知道君夫人失蹤了的事,晚輩一回府,就將這事告訴了父親,父親便是派我來詢問如今夫人可是找到,姑姑畢竟曾經是安府小姐,父親昨日晚上就派了人去找了,是以,才今日一大早就來了。」
君柒听著這安禮的意思,似乎……。
「娘是不是已經找到了?」
君柒待安禮說完,便問,她一問,君然與君茉也抬頭朝安禮看去。
「柒妹妹聰慧無雙,正是,早上父親派出去的人就找到了姑姑,只是姑姑……。」安禮故意留了半句話沒說,
「我娘怎麼了?」君然與君茉倒是真著急,听那安禮這麼說,便是起身擔憂地問。
君柒卻是默然了,這安禮既然這麼說,那結果必也不是好的。
「姑姑的身子,不太好,爹爹將姑姑找到後,便派人通知了納蘭公子,以及派了我來君府里來。」
安禮接著說完。
君柒卻從他這段話里听出了不少漏洞。
首先,納蘭肆是先奉了皇帝的命令,來君府找君安氏,沒找到,回頭便告訴了皇帝,皇帝接著便派人在帝都各處搜尋,甚至是帝都周圍的幾個鎮,都是沒听到有什麼線索的,納蘭肆那一次過後,也沒來過君府。
怎麼無意間被安府知道後,不到一晚上就找到了,君家人不多,派出去的人找不到君安氏還在理,可這皇帝派出去的人都是找不到,安家卻能找到,這,豈不是太過于匪夷所思了些?
再者,安家家主找到她娘後,便是叫人通知了兩頭,納蘭肆這頭和他們君家,既然知道皇帝在找君安氏的,找到後就立馬告訴皇帝,這里面,是否還帶了些利用君安氏而討好皇帝的意思?
君柒看著安禮那張普通平凡的臉,一時之間並未開口說話,這讓那看去溫和的安禮心里也有些突突的。
「安安怎麼樣了?怎麼會身子不好呢?」老太君看起來挺緊張君安氏的,說著,就想讓人去接君安氏回來,
「季芸,你讓管家去叫上幾個小廝,去安府接夫人回來,」
季芸姑姑剛應下想離開,卻被安禮攔下,他神色微有些猶豫,老太君見他這模樣,也知里面有內情,還未問出口,安禮就說,
「老夫人,姑姑現在在安家養著不動對她身子才是好,大夫說過,姑姑的身子不宜亂動,這帝都離慶華鎮還是有些距離,馬車顛簸著,總是不好的。」
安禮平凡無奇的臉上有些心疼的模樣,說起話來文文氣氣的。
老太君一听,便罷了去。
一邊的方氏自從知道是君安氏找了回來後,便是沒再開口說話了,靜靜地站在一邊,不知心里在想些什麼。
「姑姑早上在我走之前,吩咐我,帶柒妹妹去安府里陪陪她,是以,安禮這次來,也有接柒妹妹過去住一段時間的意思。」安禮接著說。
對于這,老太君皺了皺眉頭,如若如此,那她吩咐君柒的東西,可不是要延後,她不願延後,可又不能拒絕。
何況,君柒留在府里,她還另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