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劫緣錄 章 二十 前程未卜

作者 ︰ 百里情獸

()斗虛殿,歷來是沖虛宮歷代首座真人清修之所。(鳳舞文學網)

月上中天,繁星似點,在這寧靜的深夜,如今沖虛宮之首座真人、三清正宗掌教上陽真人正背對殿門,負手立于斗虛殿正殿之上,望著懸掛在殿首的沖虛宮歷代真人畫像,沉默不語。

上陽真人身後,正恭敬地站著一鐘秀少女,少女約十六七歲,一身紅黃白三色裙衫,全身散發著森然寒氣,如萬年玄冰一般。

靜,斗虛殿上落針可聞。

半晌,上陽真人緩緩開口,道︰「雪靈,你可知,為師深夜將你叫來此地,是為何?」

姜雪靈埋首靜立,緘默不語。

上陽真人伸手向殿首諸位真人畫像一指,道︰「雪靈,你可知,這殿首掛著的三十八位沖虛宮歷代首座真人之中,有多少曾做過我宗掌教?」

「二十三位。」姜雪靈恭敬地答道。

上陽真人點了點頭,隨即又是不語。

雖答出了師父所問,但姜雪靈心中卻是一顫,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她已隱隱猜到師父欲說何事了。

「我三清正宗分作九脈已有兩千余年,論天資,九脈真人均是驚才絕艷之輩,可掌教一職,十之七八都是由我沖虛宮之首座真人擔任,雪靈,你可知這其中緣由?」

隨著上陽真人發問,姜雪靈之臉色越來越難看,沉默片刻,姜雪靈才勉強答道︰

「雪靈不知。」

上陽真人亦是片刻沉默,然後沉喝道︰

「無它,容也!」

听得師父沉喝,姜雪靈全身一顫,本來就難看的神色,當下又多了一分蒼白。

頓了頓,上陽真人不溫不火地道︰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為師能做我三清正宗掌教,非是因為為師修為有多高深,天資有多驚艷,乃是為師能容得下其余八脈真人相爭,能容得下姬道殤,能容得下大道,且我沖虛宮從無器量狹小之人,你若還在計較落塵之事,那便退出我沖虛宮門牆吧!以你之天資,想必其余八脈真人定會爭搶著招攬你的。」

姜雪靈神色大變,額頭瞬間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急道︰「師父!弟子知錯,還請師父收回成命!」

上陽真人依然背對著她,負手不語。

此時,姜雪靈臉色之臉色已蒼白之極,突然,她 地一聲跪下,一叩及地,道︰「師父,我知落塵從頭到尾都未曾招惹過我,一切都是弟子嫉心作祟,怕落塵分去師父對我之寵愛,還請師父念在雪靈這十余年來長奉膝下的份上,饒過雪靈一回吧!請師父收回成命,師父!嗚嗚…」

語到最後,姜雪靈已是聲淚俱下,不住地在地上磕頭。

上陽真人輕嘆一聲,轉過身來,袖袍一揮,發一道柔風將姜雪靈扶起,道︰「為師又何嘗不知你心中所想?為師且問你一句,天心洞中之玄冰魄元,你可是拿到手了?」

姜雪靈滿臉淚痕,神情一愣,不過隨即便點了點頭。

上陽真人道︰「玄冰魄元乃是天心洞所生之奇物,你生于卯時,五行屬水,命坐寒宮,此物可提升你道法三成威力,為師罰你進天心洞,一方面確實是希望你能學會寵辱不驚,另一方面,也是想賜你一場機緣。」

姜雪靈咬唇不語,可眼中淚水,仍是如決堤春水一般,因被罰天心洞受寒氣噬心,她曾怨過師父偏心,最後在洞中一番奇遇,得到玄冰魄元,她也以為這乃是自己本事,可沒想到,原來這一切,師父都是為了自己一手安排的。

一時間,姜雪靈心中愧疚難當,眼淚,流得更急了。

「雪靈,你今後,一定要學會容人、容物,若連你之小師弟都容不下,那今後又以何來容納這浩淼天道?希望你好好體悟為師今晚之言,先下去吧。」

再次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姜雪靈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一時間,斗虛殿上,只余上陽真人依舊負手站著,仰頭望著殿首畫中那一位位或微笑或嚴肅之歷代真人,身形若凝固在原地,不知在沉思何事。

同樣是在今夜,同樣的繁星似點。

天關宮,觀星樓,同樣亦有兩個身影靜靜地站著,舉頭望天。

執掌天關宮之正陽真人乃是如今掌教、落塵師父上陽真人之師兄,天關宮所擅長的乃是算卦,而在先天八卦、紫微斗數、河圖洛書三大最為高深之卦術中,正陽真人獨擅紫微斗數,是以今夜,他便在觀星樓為落塵授課。

觀星樓乃是整個天關宮甚至天關峰最高的地方,高百丈,樓頂乃是一方觀星露台。

觀星台上,正陽真人望著漫天星斗,撫須微笑道︰「落塵,過去一年之中,師叔都是授你卦理,如今,這紫微斗數所包含二十八星宿卦象之卦理,你可全部學明白了?」

落塵恭敬一禮,道︰「已全都明白了。」

「哈哈哈哈…好!」正陽真人胸中暢快,大笑道︰「落塵你果然是天授之姿,這紫微斗數之卦理含諸天星象,隱大道至理,繁復玄奧之極,即使天資上佳之人,要想全盤體會,也得潛心望天三年,而你同習九脈真人真傳,居然一年便悉數領悟,師叔為你感到由衷的欣慰啊。」

听聞正陽真人此番夸獎,落塵小臉一紅,其實,他也不知自己天資是不是出眾,他只是把正陽真人所講授之卦理,全都一字不漏的背了下來,好留待以後細細體會,可是?還未等他細細體會,只是稍一琢磨,便突然恍然大悟般地明白了其中玄奧,其他真人所授之道法,亦是如此。

是以在落塵看來,諸位真人每每強調某某道法秘術玄奧異常,常人需多久多久才能體會,落塵心中都有些不以為然,既然玄奧,那為何自己領悟的這般快?難道自己就不算常人了麼?

也許是他刻意回避,其實,他本來就不算是常人。

正陽真人望望星斗,道︰「既然你已明白了卦理,那師叔今晚便教你具體算卦之法吧。」

說完,正陽真人便拿起早已放在身邊的恆河星盤,對應起了諸天星斗方位。

恆河星盤約巴掌大小,形狀似一個厚約一指的鐵八卦,其面上懸浮一層如薄霧般的星斗,密密麻麻,仿若一方星空,此星盤,乃是他初上山時正陽真人賜他的,他一直不知有何妙用,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

正陽真人右手持著恆河星盤,左手掐訣,一邊演示,一邊為落塵講解,落塵在旁屏氣凝神,用心地記著。

片刻,正陽真人突然一手向天,引來縷縷星光,灑在星盤之上,星盤受星光一照,其上懸浮著的密密麻麻的星辰瞬間便按照某種玄奧的軌跡運行起來,正陽真人仔細觀察,心中似有所覺,收了法訣,撫須微笑道︰

「明日有雪,午落晚晴,共覆地三寸,風偏北。」

落塵微微一愣,疑惑道︰「難道可以算的這般精細?」

正陽真人將星盤遞給落塵,微笑道︰

「落塵,這紫微斗數之所以繁復異常,正是因為它能算得精細,且師叔方才所問的乃是明日氣象,實屬微末小事,若你想問一時一國之氣運,那所得之卦象,便自然是似是而非了。」

落塵似有所悟,但當即又問︰「師叔,難道用紫微斗數算卦,每次都要等到天黑麼,那要是那晚沒有星辰呢?」

正陽真人撫須一笑,道︰「何需這般麻煩?你學卦之初,師叔當然要為你演示仔細,待到運用純熟,這方恆河星盤,便能代替諸天星斗,而等你之境界再進一步,那便不用假借外物,無須考慮天時,念一動,諸天卦象就自然在心。」

「哦~」落塵點點頭,暗道還好,要是每次算卦都要等到晚上,且還要做出一手指天這等風騷動作的話,那他寧願冒著觸怒正陽真人的風險,跟師父改學河圖洛書了。

不知落塵心中所想,正陽真人依舊撫須微笑,道︰「落塵啊!這算卦之法,師叔也為你演示過了,想必以你之天資,定是明了在心了吧!你這就起卦試一試,唔…就問你自身前程好了。」

落塵點點頭,亦依葫蘆畫瓢,真元微運,右手持星盤,左手掐訣,並成功地引下了幾縷星輝,待看清星盤之上的星辰運行的軌跡後,落塵忽然面色大變,身形一晃,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正陽真人悚然一驚,連忙一把扶住,道︰「落塵,怎麼了?」

方才,就在他欲卜問自身前程之時,忽感一股莫名力量正干擾他之算卦,那股力量飄渺玄異之極,不僅干擾他之起卦,還狠狠地沖擊了一下他之心神,若不是他靈識機敏,見機撤出神識,就這一下,便有可能讓他變成一具行尸走肉!

還未等落塵回答,正陽真人便仰頭望著星斗,同時右手猛掐。

突然,正陽真人身形亦是一晃,且面色迅速灰敗了下來!待真元急運三周天後,正陽真人之神色才緩緩恢復正常,並長長地呼出一口灰氣。

正陽真人面色嚴峻之極,片刻後,才緩緩地道︰「落塵,你身上可有什麼能隱蔽天機之寶物?」

此時落塵已略微恢復,听得師叔詢問,神色一楞,道︰「沒有啊。」

正陽真人隨即釋然,能隱蔽某人天機之物,不是上古遺寶便是先天神物,此等至寶,莫說落塵,就是連整個三清正宗,也沒有幾件。

「既然沒有特殊寶物,那便是有人以驚天手法蒙蔽了你之天機,令所有關于你之天機都無法探測,唔…此手法不似師弟所為,唉…沒想到這天下間,除了你師父上陽真人,居然還有如此手段通天之大能。」正陽真人喟然嘆道。

落塵心下疑惑,不明白有誰居然會無聊到來蒙蔽自己的天機。

略微安撫了落塵幾句,正陽真人便遣落塵回去了,並囑咐他盡管安心修道,不要多想,待他修為大成之日,一切自會知曉。

落塵走後,正陽真人凝望萬天星斗,眉頭緊皺。

突然,正陽真人面色又迅速灰敗下去,並頹然俯首,哇地一口噴出大片鮮/血出來!

方才,他又起卦暗算,只是這一次卦中所問的,乃是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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