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落塵右手離九葉靈芝還有一寸之時,一聲「小友且慢」著實將他嚇了一跳!
腳下巨石微微一顫,落塵心中一突,身形一閃,連忙退開十丈,立于水面之上,前方巨石顫動幅度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巨石之上土黃色微光一閃,原來的黑色巨石便化為了一方圓十丈的龜甲,那株九葉靈芝,居然是長在龜甲之上的!
慢慢的,一個三尺許大、如龍般的腦袋從龜甲之下伸出,拳頭大的明黃色豎瞳寧靜地望著落塵。(鳳舞文學網)
「小友莫要驚慌,老朽沒有歹意。」
巨龜沒有開口,但聲音卻從其體內傳來,落塵心中一驚,暗自凝神戒備,華陽北境之中凶險重重,這大半年來他可是見識了不少,稍有疏忽便有可能喪命。
一人一龜對望了一會兒,在那雙土黃色的瞳孔之中,落塵確實沒有看見敵意,皺皺眉頭,道︰「敢問閣下是?」
蒼老卻略帶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巨龜道︰「老朽夕舉,是玄武的第八代孫,小友是?」
巨龜方一道出身份,落塵便是大驚,玄武?!傳說中的四靈之一,一直未被世人證實,沒想到居然真有四靈的存在,更讓他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巨龜,竟然是玄武的第八代孫!這樣的話,那自己察覺不到其氣息那也是理所當然了。
四靈乃是秉承天地氣運而生的瑞獸,一般說來皆是稟性溫良之輩,想到此節,落塵稍微放松了一點警惕,拱拱手道︰「在下三清正宗百里落塵,見過夕舉前輩。」
夕舉微微點了點碩大的龜/頭,道︰「三清正宗?恕老朽孤陋寡聞,不知小友采這株靈芝,是為何用?」
落塵微微一愣,何用?當然有用了!如九葉靈芝這等仙品,無論是誰見著都會心動的,若拿來煉丹的話,起死回生自是不在話下,就是提升百年修為那也屬尋常,最關鍵的是,靈芝一旦長到九葉,便屬于仙物,若能有幸吸收靈芝中的那一縷仙氣,對修道之人來說絕對是受用三生!
不過,見到夕舉那略帶笑意的眼神之後,落塵心中恍然大悟,夕舉的意思是,自己此時修為太淺,如果要煉藥的話,除了像紫清真人那樣專攻丹鼎的真人,否則開爐即是毀藥,如果生吞的話,暴殄天物不說,說不定還會被其中所蘊含的靈氣撐爆,且此地乃是華陽北境,凶險重重,自己身負九葉靈芝,就如黑夜之中舉著一盞明燈一般,所有的凶獸必定聞風而來,那時,別說九葉靈芝,就連自己,恐怕也會成為那些妖獸的月復中之餐,如此看來,這九葉靈芝,自己還真是取不得。
望著落塵似有所悟的神色,夕舉微微一笑,道︰「呵呵…這株靈芝乃是家父臨終之前種在老朽背上的,距今已歷一百二十余個甲子,非是老朽舍不得,實在是小友拿著也無益處,還望小友見諒。」
落塵尷尬一笑。
夕舉晃了晃偌大的腦袋,在空中嗅了嗅,道︰「小友背上所負的,可是舉父酒?」
落塵一愣,不過瞬間便會意,連忙取下酒壇,雙手捧在身前,道︰
「前輩,請!」
夕舉亦不客氣,張口一吸,壇中之酒便聚成一道水線飛入夕舉口中,待壇中之酒消失三分之一時,夕舉便停了下來,閉目回味片刻後,晃了晃尖尖的腦袋,望了望酒壇,猶自不舍地道︰
「舉父一族性格上雖多有暴虐,但其所釀的舉父酒確實是天地之間少有的妙品,唉…沒想到就連這一族,如今也遭了無妄之災。」
落塵心中一動,半年前山谷一戰,他和吼共斬殺了六七百舉父,只是,不知夕舉這話中,又有何指?
見落塵神情驚疑不定,夕舉微微一笑,道︰「呵呵…老朽非是怪小友將舉父滅族,舉父一族注定有此一劫,是無論如何都躲避不了的,那石洞之內的一池舉父酒,小友只取了一壇,也算是為舉父一族留下了一絲傳承,說起來,倒還是小友手下留情了。」
落塵心中微微一驚,這夕舉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一點,他又何以確定自己只取了一壇酒?不過轉念一想,如夕舉這等瑞獸,雖不如其祖玄武,但也算是秉承天地氣運而生,其所具有的大神通大手段,不是自己所能揣度的,是以能知曉這些,也並不算奇怪。
夕舉略帶笑意地道︰「老朽也不白飲小友之酒,老朽有一方甲,乃是千余年前的遺蛻,如若小友不嫌棄,那老朽便已此甲來換小友之酒吧,想必小友來這凶險之地乃是為了歷練,有了此甲,關鍵時刻也算是多出一命。」
說著,夕舉前爪微抬,一片方圓丈許的龜甲便懸浮在落塵身前,此甲呈褐色,其上有一副天然的八陣圖,陣陣隱晦的波動自龜甲之上傳出,厚重沉凝無比,一望便知是防御絕佳之物。
落塵眉頭微皺,道︰「要甲何用?」
這回該輪到夕舉疑惑了,夕舉微微一愣,道︰「此地乃上古戰場遺跡,多有上古凶獸之子嗣,血脈稀薄者修為與小友相當,血脈濃郁者就連老朽也不敢妄言輕勝,小友此去,凶險重重,有此甲傍身,難道無用?」
落塵微微一笑,拱拱手道︰「多謝前輩好意,前輩所言不差,落塵此去,正是為了磨礪道法,提升戰技,但,此地雖是凶險,若落塵負有前輩之甲,便會心存生念,如若心存生念,又如何能至生死之境?不能至生死之境,又何談磨礪道法、提升戰技?」
夕舉啞然,而後一笑,道︰「小友有此決心,確實是不需要老朽之甲了,既然此甲對小友無用,那老朽便送小友一句話,權作酒資。」
落塵拱拱手,道︰「落塵洗耳恭听。」
夕舉微微一笑,道︰「此去大澤三百里,小友有一死劫,若順其自然,當可度過。」
說完,夕舉神色一萎,一滴碧血自其嘴角流下,但夕舉眼神中的笑意未變,還是那般雲淡風輕,頓了頓,夕舉又道︰
「小友命數奇特,天機難測,老朽拼盡全力,也只能測出這麼多了,還望小友見諒。」
落塵心中一暖,赫然一拜,道︰「多謝前輩!」
夕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就此別過,咱們有緣再見吧。」
說罷,便又收起頭爪,化為一個方圓十丈的大石。
落塵站在水面,望著那方巨石,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說起來,他與夕舉不過是萍水相逢,若說施恩,自己也不過是贈了其一口酒而已,哪里談得上什麼施恩,但夕舉先是贈甲,後又為自己測算天機,這恩情,可比自己的一口酒要大得太多了。
要知,自己的命數就連自己師父和正陽真人都測算不出,這夕舉居然不顧耗費修為甚至命元,為自己測出一劫,他不明白夕舉此舉有何目的,又或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夕舉沒有任何目的,只能歸結于緣分。
再次凝望了巨石一眼,落塵躬身一拜,御起螭龍鋒向大澤之外飛去。
其實,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此去北境深處,又何止一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