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央的石台之上,落塵猛然翻身坐起,隨即又發現頭痛莫名。(鳳舞文學網)
「呃…」
以手撐額,低吟一聲,片刻後,腦中疼痛方減,內視檢測自身,落塵發現自己體內的禁制居然消失無蹤!
環掃四周,落塵發現那老者正定定地站在石台旁邊,雙手前伸,面目猙獰,可其雙眼之中已無神采。
落塵起身,走到老者身前仔細打量半晌,方才接受了老者確實已死這個事實,可是,雖然此時危機已解,但他心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濃,這老者,為何莫名死去?觀老者死相,像是元神離體而死,可是其元神又去了何處?
又以神識探察了方圓千丈的範圍,落塵並未發現任何生命跡象的存在,就連那些半獸半器的妖獸也失去了生機。
心中大松了一口氣,落塵疑惑之余,又暗自慶幸不已,那老者不知為何突然死去,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化去一死劫。
此地距大澤差不多正好三百里,落塵苦笑一聲,此次神識將泯,他從頭到尾都無絲毫反抗之力,看來還真像老龜夕舉說的那樣,這場死劫,順其自然便可度過。
危機一過,落塵隨即便發覺自己尚是赤身果/體,他從三清正宗出來之時並未多帶衣衫,之前的青衫被毀,此刻他竟然淪落到無衣蔽體的地步,望了望老者那身比他在青蓮鎮做乞丐時還骯髒破爛的袍子,落塵苦笑著搖了搖頭。
石室之內閃爍著各種光輝,落塵望著滿地的珍貴金屬,心中一動,四下尋找起來,不一會兒,落塵伸手一招,一塊拳頭大小的純白色金屬便飛到了落塵掌中。
落塵手中掐訣,一縷真火燃起,白色金屬在真火中慢慢化為一團液體,落塵神識附在其上,液體慢慢延伸便薄,不一會兒,一件純白色的道袍便在真火之中成形。
這種白色金屬名為天蠶金,延展性極好,甚至可抽絲作繭,用天蠶金做道袍,修道界一些底蘊雄厚宗派之真人亦偶有為之,說起來他也不是第一人,只是那些真人們用這麼貴重的材料做道袍時都會加上復雜的紋飾以及各種陣法之類的,沒有他那麼簡陋罷了。
解決掉衣著問題後,落塵又環掃了一眼石室,沉默片刻,落塵邁步走出,石室中其他珍貴的神金和老者的尸身,他一樣沒動。
來到地面,落塵發現這里是一片山谷,自己所在的地方有十余間木屋,依谷壁而建,神識微掃,此地的布局便已了然于心。
片刻,落推門走進一間木屋,這間木屋雖不是最大的,但對他來說卻是最重要的,因為,這件木屋里面所陳放的,乃是書籍。
屋內擺放著幾個自制的架上是一些以獸皮、木片、玉石制成的書簡,在正中的一方書桌之上,一本厚厚的書卷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屋內唯一一本用紙做成的書卷。
走上前去,落塵坐在書桌前翻閱,不到片刻,便發現,原來此卷乃是一本手札。
據手札之上記載,這老者名為天虛,竟是千余年前三清正宗執掌太璇宮的真人!
落塵心中震驚莫名,他原本就猜到老者必定是三清正宗之人,卻沒想到居然會是一脈真人,但,堂堂一脈真人,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地步?落塵繼續翻看。
原來,千余年前,三清正宗還沒有如今這等威勢,雖然同樣是正道三大派門之一,但卻只是敬陪末座而已,天虛在煉器一道之上的天賦無與倫比,常常發前人之所未發,是以不到百歲之齡便接任太璇宮首座真人一職,道號天虛真人。
可是,接管太璇宮之後,天虛不管宮內事務,不顧門下弟子,整日沉浸在煉器室中,不知在鑽研何物,直到有一天,天虛請包括當時三清正宗掌教洞玄真人在內的其余八脈真人前去參觀他之鑽研成果,那時,諸位真人才知道天虛那些日子究竟在鑽研何物。
天虛給諸位真人展示的,乃是一只被改造過的靈獸,那只靈獸的四肢和一些內部結構完全被一些精巧的金屬構件所取代,神識也被天虛控制,天虛當場為諸位真人演示了靈獸被改造之後的成果,其不管是速度還是戰力,都要比原本的靈獸強出不少。
只是,諸位真人望著那似獸非獸、渾渾噩噩的靈獸,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最後,時掌教洞玄真人發話,說靈獸乃是天生地養之物,即使殺掉也會有輪回宿慧留下,但被煉制成這樣的怪物,卻是有傷天和。可是,天虛答道,此舉可以提升三清正宗實力,如果將宗內靈獸都改造的話,那麼僅憑這些靈獸,三清正宗之戰力就會提升一大截,可一舉扭轉多年積弱之局面。
洞玄真人認為,用此舉提升宗門實力有損陰德,最終之報應,還是會落在三清正宗頭上,兩人力辯,諸位真人也不時插嘴勸說天虛,但力辯之最終結果卻是誰也沒能說服誰,諸位真人無奈,也只有任天虛去了,只是洞玄真人明言,此後不可再用宗內靈獸。
天虛遣門下弟子廣收天下靈獸,作為其實驗材料,整日沉浸此道,不可自拔,同為九脈真人,諸位真人也拿他無方,就連洞玄真人,也只能當做視而不見。
可是,有一天,洞玄真人無意之中發現天虛竟然在用別派弟子做實驗!
這一下可犯了眾怒,改造靈獸,尚屬可以原諒之範疇,畢竟非是同族,諸位真人也非是聖人,但用人做實驗,那便是有違人倫底線了。
當時洞玄真人知曉後怒不可遏,當場革去了天虛三清正宗太璇宮首座真人之職,並代祖師將其逐出三清正宗門牆,天虛認為三清正宗皆是一群泥古不化之徒,當下也無留戀,拂袖而去。
此後,天虛便來到了妖獸眾多的北境,潛心專研他的器獸結合之道。
手札至此,已算是結束,其後便是這千余年來天虛在此道之上的心得體悟,還有煉制各種半器半獸的方法。
唉…
落塵合上手札,搖頭一嘆,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他如今可是體會到了,根據手札中的記載和親身體會,他對天虛這改造妖獸之法確實是佩服不已,或許千余年前諸位真人還未曾發覺此舉的重大意義,但他卻是親身體會到了。
一路走來,他斬殺了不少這種妖獸,被改造過的妖獸,其戰力最高已達到上清境,而最後那條不懼神兵的柴狗,落塵可以肯定,其實際戰力肯定要超過上清初境!而那些妖獸的原本實力,也就太清境第六七層而已。
要知,就連三清正宗這樣的大宗派要培養出一個上清境界弟子,也至少需要數十上百年,且能修入上清境的弟子皆是天資絕艷之輩,往往在門內弟子之中十中無一,這也是為何三清正宗號稱弟子五千,卻只有上清三百的原因,而天虛僅憑著太清境六七層的妖獸便可煉制出上清境界的傀儡,這種提升幅度,卻是可以讓一個中等門派一夜中興。
只是,正如洞玄真人所說的那樣,此舉,太傷天和了。
不論是靈獸還是妖獸,其既然能超越普通猛獸的範疇,那自是有其因緣果報,就算殺掉,其也可以再次輪回,而天虛這種做法,卻是泯滅了其神識,斷掉了其根基,讓其連輪回也無!
想想初次見到老者那骯髒邋遢的模樣,還有其已不甚清醒的神志,落塵心中感慨異常。
天虛堂堂三清正宗一脈真人,憑其在煉器一道之上的天資,想要安度一生甚至名留青史又有何難?可其卻為證求心中大道,不顧眾叛親離,獨自在這有獸無人的北境一待就是上千年,這種毅力決心,是勇氣?偏執?還是瘋狂?
不過,暫且不論善惡,只以成就來看,能將一只妖獸的實力硬生生地提升四五個小境界,這種成就,也不枉天虛一生執苦了。
如此看來,修道之人探求大道,是否就需要這種偏執?哪怕眾叛親離,與天下為敵,亦要證求心中大道?此時,落塵還想不明白,要是有一天,他心中的大道與人間的善惡相違背時,他是否也有勇氣像天虛那般,不顧宗門與天下之人的眼光,一怒拂袖去,獨隱山林,與心中大道為伴?
落塵不敢再想這個問題,他發現,真到了那時,他竟然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人和事。
搖頭一嘆,落塵放下手札,沒去動屋內其他事物,轉身出門,向煉丹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