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亂世 飲馬江湖風蕭蕭 溯曲臨風誦逍遙(三)

作者 ︰ 郁穹

()nbsp;雨水刷洗過世間塵埃,整個世界煥然一新。(鳳舞文學網)裴逸軒等到了易凌風的信鴿,他已安全回到了名劍門。懸著的心思終于安定下來,裴逸軒竟止不住地一個勁兒傻笑,他暗自搖了搖頭︰若是易凌風看到他這副模樣,怕是得樂瘋了吧。

少了一份擔心,裴逸軒回憶起昨夜冰清宮里的那個神秘人。此時想來,神秘人也並沒有那麼可怕。他所運用的都是心理戰術,並不願與自己正面交鋒,然而正是因為神秘人干擾了自己的思緒,才讓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睡一覺起來,似乎一切都變好了,所有煩惱也都無蹤,這種感覺異常舒坦。

瞥見由于昨晚大雨,于是霸佔了他床鋪的蘇夜雪,那丫頭縮在被窩里,睡得好不香甜。難為了裴逸軒前半夜為步菲煙守著窗戶,後半夜又為蘇夜雪守著窗戶。

昨夜暴風驟雨,將坐在窗邊的裴逸軒淋了個透,他也就任由這一身衣物濕著,實在沒有力氣再運功驅寒,大量消耗真氣,讓他抑制魔x ng都有些困難。那就隨遇而安,偶爾穿一下濕衣服,死不了。

真是一層秋雨一層涼,窗外蕭瑟的秋意愈濃。菊s 祝秋風,細長的金s 花舌上,還掛著幾顆雨珠子,雨珠子被風吹落,打在葉上,又浸進泥土里,消失無蹤。

一襲紅衣出現在院子里,邁著蓮步緩緩走來。她的臉頰上,有著清晰可見的抓痕,讓那張傾城的面孔,顯得有些猙獰。

她走向立在柴房窗前的裴逸軒︰「尋劍一事刻不容緩,煙兒敢問裴大哥想何時啟程?」

「煙兒盼著幾時啟程?」裴逸軒唇邊一翹,便露出笑意,目空一切。

「從前郊游踏青,一切都是裴大哥安排,這次煙兒也听裴大哥的。」步菲煙也冷笑起來,露著一份打量的神情,觀察著裴逸軒的每一個反應。

裴逸軒倒滿是無所謂,輕易吐出幾個字︰「隨時出發。」

打量著裴逸軒,目光瞥到柴房角落的被褥,有些驚訝︰是昨晚那個女孩,她是誰,和裴大哥有何什麼關系?

然而裴逸軒並沒有攔住步菲煙的視線,反而大方地側開身子,方便步菲煙的觀察。由著她吧,一路上必然會有接觸,若是太刻意地護著,估計蘇夜雪的小命更加不保。

裴逸軒先行離開房間,交代小兒給他們準備干糧,又去馬棚里看獵鷹。

而步菲煙則走進柴房去︰她知道的所有信息里,全然忽略了這個女孩。而裴大哥看似一點都不在乎,她究竟是何人?

門窗都開著,一陣風喚醒了蘇夜雪。然而在蘇夜雪睜開眼楮那一刻,竟驚得步菲煙猛然一震︰她的眸子里閃著綠s 的光芒,一雙眼楮空洞而木訥,轉瞬即逝。雖然在這白r 青天下並不明顯,然而步菲煙還是察覺到了。

勾魂奪魄的攝魂術?她中了勾魂奪魄的攝魂術?這是第幾r 了,勾魂奪魄施展攝魂術,一般三r 便會徹底控制被施術之人,那……她還有多少時間?

步菲煙因為詫異,不由地抬手攔住微張的唇︰裴大哥可知道,我又該不該告訴他?

正在步菲煙猶豫不決之時,蘇夜雪猛然坐起,看著步菲煙,臉上有稍許茫然驚錯之意。蘇夜雪有些混亂,看見步菲煙臉上的抓痕更是驚訝。

張了張嘴,蘇夜雪想問什麼,舌頭卻疼得厲害,一時間發不出聲響。

「要出發了。」步菲煙從自己的思緒里月兌離出來,居高臨下看著蘇夜雪,就像睥睨眾生的神魔,用俯瞰下界螻蟻一般的視線,帶著鄙視和輕蔑之意。

蘇夜雪也懶得計較,她也沒那個本事跟步菲煙計較。她倒是想起昨晚上裴逸軒交代的,離這個人遠一點。

于是她爬出被窩,因昨夜和衣而眠,所以也省去了許多麻煩的步驟,便大步跨出柴房。

心里有些不快︰真是倒霉,昨晚上同一首歌唱了多少遍,她都數不清了,只留下一種想法︰她真是打心底里理解了,單曲循環有多可惡。本來舌頭就被熱茶燙得極痛,現在連話都懶得說。一大清早又被步菲煙那個紅衣女鬼嚇一大跳,什麼心情都沒了。這兩天誰都找茬,這r 子沒法過了!

她慢慢挪回自己房間,經過無茗所住的屋子,不經意地偏頭,從窗戶看到無茗依舊漠然的表情,他極為淡然地整理行囊。

知道自己不該好奇,所以蘇夜雪自覺地回房間,收拾東西。她還是帶著自己用慣的背包,雖然同這個世界顯得如此格格不入,然而她本來就不是這個地方的人,無所謂。

扯起昨天穿的衣服,蘇夜雪臉上有些痛惜之意,一個小手掌印就毀了兩件衣裳。當然,她隨手就將那件銀s 外衫扔到一邊去——那是裴逸軒的。

看到一卷血書,明明滿肚子火氣的人突然笑了,將背包甩上肩頭,跐溜便躥出房間,往馬廄狂奔而去。

裴逸軒給獵影喂了食,正打算回去換身衣裳,卻看見冒冒失失沖過來的蘇夜雪,趕緊躲開。他現在可孱弱了,絕對經不起那丫頭一撞。

真是太急切,蘇夜雪幾乎帶著一陣勁風,與裴逸軒擦肩而過,差點兒撞在馬廄的柱子上。

回身,展開手里那卷血書︰「怎麼算是獵影接受我?」

裴逸軒咧嘴一笑,實在發生太多事,他都把這件事情給忘了。想了想,他雙手環胸倚在馬廄的柱子上,自信滿滿地挑了挑眼眉。惺忪睡眼更是表明了對蘇夜雪的不屑︰「你能把獵影拉出這家客棧,就算你贏。」

「好!」被裴逸軒不屑一顧的眼神氣得要死,步菲煙的鄙視和輕蔑都沒讓她那麼大火氣,又或許是她把從步菲煙那麼受的氣都全部轉嫁到裴逸軒身上,這一個字說得有一種舍生取義的「豪邁」。

「等等。」裴逸軒心下有些虛,他擋住了蘇夜雪,率先走進馬廄。揉著獵影的腦袋,靠近獵影的耳朵,「不準跟她走,听見沒。」

「好了沒?賴皮鬼!」蘇夜雪站在裴逸軒身側,倒是把他跟獵影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听了進去。

獵影的韁繩並沒有拴在馬廄的柱子上,裴逸軒將韁繩遞給蘇夜雪,他的自信都快要淹沒世間萬物了,所以他的目光依舊是那麼不屑︰「我不說獵影也不會跟你走。」

蘇夜雪恨恨扯過韁繩,心里徒然地,多了些委屈。她似乎放棄似的,也不去哄獵影,拉著韁繩就走,一步步退著,面上根本沒有一絲興奮。蔫蔫的樣子,頓時讓裴逸軒的心里閃過一絲不忍。

然而他們倆都沒有想到的是,獵影昂頭仰面,像是伸了個懶腰。然後又去蹭了蹭裴逸軒的肩,仿佛嘲笑,然後屁顛屁顛地跟著蘇夜雪走了。

面具上的兩個眼眶已經罩不住裴逸軒因驚訝而放大的瞳孔,裴逸軒還挽留地扯了扯獵影的尾巴,然而獵影連頭都不回,抬起馬蹄就往後踢。虧得裴逸軒反應快,不然他的膝蓋估計得殘了。

裴逸軒吹胡子瞪眼楮地仇視獵影,然而他沒有胡子,就讓這副模樣變得更加好笑。

蘇夜雪忍不住想笑了,趕忙轉過身去。看著那個背影微微顫抖,裴逸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獵影!」

獵影依舊不理會他,馬尾巴呼扇呼扇地耀武揚威。應該是四條腿不方便扭,所以獵影的尾巴晃蕩得異常歡樂。

蘇夜雪听到一記哨聲,然而她手握韁繩的感覺並無變化。知道獵影依舊跟著自己走著,于是她的背影也從剛才那副蔫蔫的樣子,變得耀武揚威。

裴逸軒看著漸行漸遠的一人一馬,憤怒地指著︰「果真……果真是一對!天作之合!」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大步離去。

待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卻一直未見裴逸軒。

無茗往裴逸軒的房間尋去,卻發現他居然在睡覺。

「你在干什麼?」無茗眉間明顯不快。

裴逸軒當然听得出來無茗的怒意,也知道經過昨夜,無茗心情肯定不好。卻絲毫不讓,翻個身繼續睡︰「不走了,馬都沒了,讓我小跑在後面跟著?」

無茗轉身離開,直接下樓︰「啟程吧。」

正在跟獵影培養感情的蘇夜雪一愣,裴逸軒並未下來,難道就她、無茗和步菲煙一路嗎?哦,不對,遠處還有淺沫跟著。

獵影身邊還有一匹馬,是蘇夜雪以前買的。本想著自己和獵影終成眷屬了,總不能讓裴逸軒連個坐騎都沒有,她還好心的將這匹馬拉了出來。

蘇夜雪翻身上馬,此刻的心思凌亂不堪︰易凌風走了,現在裴逸軒又鬧脾氣了。然而跟著無茗走嗎?自己是個「包袱」啊!而且步菲煙和淺沫一路隨行,真可謂是前有狼後有虎啊。

是的,即便昨天裴逸軒將她一人丟在街上,即便淺沫救了自己,即便無茗為救自己,與淺沫拔劍相向,但是蘇夜雪心里始終還有所忌憚。

就像在奈何橋的時候,她被黑衣人挾持,幾乎要被捏斷脖子,裴逸軒竟能坐在椅子上睡覺,但不可否認的,自己居然還是信任他,只是一個不知是不是暗示的動作,她便不管不顧地肘擊黑衣人的胸口。

這是一種詭異的感受,縱觀一切,其實裴逸軒才是最不值得信任的那一個吧?然而,蘇夜雪似乎是在勸說自己一般,心里數落著裴逸軒各種不好。

接著,蘇夜雪嘆了一聲,自己是否太依賴誰的保護?于是蘇夜雪將一切的不安丟開,j ng告自己,勇敢一點!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憑什麼一直都盼著別人的保護?尋找歸家路是自己的事情,憑什麼去依附別人?

然而一行人正準備出發時,一襲銀衣從天而降,穩穩騎在獵影身側的那匹馬上。因為妥協的滋味實在難受,裴逸軒瞅了蘇夜雪幾眼,一夾馬月復,讓馬兒奔跑起來,當是發泄。幸得昨夜大雨,此刻又是清晨,街道上並沒有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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