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明白,畢竟是數百年相伴的妹妹,甚至曾一度將她們當成老婆來追求,感情上終歸是舍不得。(鳳舞文學網)
雨停了,蘇妲己離開馨慶宮,坐上肩輿返回摘星樓。
察覺到皇後心情不好,宮人盡量放輕動作。安靜中蘇妲己的思緒飄遠,往昔的回憶漸漸清晰。
以前在軒轅墳的日子,雖然宅得有些無聊,但三兄妹彼此扶持,親密無間,一切煩惱都好像微不足道。可隨著入世,接觸到人間宮院的種種爭斗,看到帝王的□和奢靡,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王貴人被姜尚煉出原形,洞府中孩兒們無辜遭難,小妖們熙熙攘攘的軒轅墳一下子冷寂下來。只剩下胡喜媚還在身邊,卻被告知她也將離開。
蘇妲己從未如此刻這般嘗到了寂寞的滋味。
天仙娘娘說,修行最大的敵人就是寂寞,如果學不會習慣寂寞,享受寂寞,那遲早會自己步向毀滅。
可娘娘身邊還有伏羲聖人,有孔宣,有金鵬,有須彌山,他們要麼同樣是魔修,要麼明知道娘娘魔修的身份,仍為各種利益向娘娘投誠,天仙娘娘還會寂寞嗎?
罷了,這種事他區區一千年的狐狸精怎麼能想得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若選了魔修,將失去最親密的伙伴,獲取最輝煌的前程。既然如此,正如娘娘所言,讓胡喜媚恢復鬼車的記憶,回到山海界做個大妖,是最好的。
望著燈火通明的摘星樓,蘇妲己越來越沒有耐心應付帝辛,三言兩語將他勸入寢宮便隨手施了個幻術,自己坐在窗邊木木地發呆。
蘇妲己離開後,張七星繼續為玉石琵琶調音。
「我倒不知師尊亦擅音律。」伏羲笑道。
「非也。我對琵琶略懂一點而已,其余樂器,我當真是一竅不通。」對比差點證了樂道的伏羲,張七星不好意思拿大。
「各有所長,師尊自然是極好的。」伏羲拿出鳳凰琴,問︰「可允我為你伴奏?」
「獻丑了。」
確實獻丑,她是以前在天庭學過琵琶,也沒有多麼精專,只能算中等水平,加之許久不曾再練習過,手法生疏得很,中途多虧有伏羲的琴聲引導,她才能斷斷續續彈完一曲,不至于出丑。
反正只是自娛自樂,她倒不十分失望,略自嘲幾聲疏于練習。
「師尊若有興致,我可陪你常練練。」伏羲寬慰道。
「那倒不必,我對樂道並不特別鐘愛。」放下琵琶,張七星長嘆一聲︰「我只是最近略感倦怠,這洪荒的紛紛擾擾,真令人厭煩。」
「那便回天仙洞?」
「呵,我難得出門一次,你不勸我玩得盡興,怎老是想讓我回去宅著?倘或真有修士察覺本座的魔修身份,那便由得他去好了,我都不怕有人找上門,就你老愛擔心。還是你覺得,我留在宮院中會被凡人佔便宜?」
伏羲失笑,道︰「我擔心師尊過分眷戀紅塵罷了。」
「眷戀……確實有點。」成為織女後,她還沒成年就離開人間,隨父母上了天庭。縱然偶爾能得空到人間走動,也不會太久,她幾乎快忘記人間到底是什麼模樣的了。「回到天仙洞,還不是成天窩在房里參悟造化玉牒,更加無趣。我自有分寸,成湯基業拖不得幾年,再看看罷。」
「你對人族當真眷顧。」千方百計留下來,不過是掛念封神的結果罷了。
「你吃味了?」盡管心虛,張七星依然堅持。「那麼巧,先是魔道進犯,而胡喜媚是鬼車轉世的事這時候爆出來,把好好的封神之戰攪得一塌糊涂,也不知天道在鬧什麼。我不得不謹慎一些。」
「你啊,是關心則亂。最希望維護天命的正是天道。」伏羲估模著天道gm是牙疼的得崩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弄出一樁又一樁的突發事件來轉移她的注意力,省得她再給封神之戰增添變數……盡管封神之戰早就被破壞得面目全非了。「既然人族是天命所定,天道自會維護其結果。」
簡而言之,只要幾個大道聖人不插手,事情絕對會按照張七星希望的方向發展,是她自己杞人憂天。
張七星望著他,說︰「妖族曾執掌過天界,有過興盛的鼎峰,難道真無心再爭一次洪荒霸權?」
「妖族在山海界里過得正好,里頭的靈氣比洪荒濃厚得多,更適合妖族休養生息。人間的靈氣越來越稀薄,人族的修士又十分排斥妖族,外頭的妖精巴不得都躲進山海界里,又怎會無端跑出來。爭奪霸權這種事,一次足以。」伏羲自嘲地垂下頭。
盛極必衰,赤明成劫那般慘烈的慶幸,一次就夠了。
盡管人族總以為妖族狼心野性,卻不知他們妖族修煉實為不易,許多妖族不似人族靈族天生有靈智,須得長年累月不停地吸納日月精華,在機緣巧合下開靈智,才堪堪可以稱之為「妖」。
誕生之初,大多數妖族仍懵懂,身邊無師傅傳道授業,一切都要靠自己自行模索,因修煉出錯走火入魔的比比皆是。為了追求力量,妖族之間自相殘殺的情況十分常見。不是吃掉別的妖,就是被吃掉,妖族的競爭比人族血腥可怕何止千百倍。
一個妖族要成長為大妖何等艱難!其中辛酸旁人又怎會懂?
結果一場赤明成劫,生生毀掉了妖族的前程。
搬入山海界是一場屈辱,偏偏又是妖族的一線生機。妖族好不容易養回元氣,正在山海界內蓬勃發展,何苦跑出來讓天道再算計一次。其實許多妖族單純是想延長壽命,並不為什麼,給他們一個安穩的環境,他們可以宅到天荒地老。
以一個聖人來說,她真的管得太多了。可她也是人族的一員,如何能真的放開手不管人族的前程呢?
然而,她不悔,卻對自己曾讓伏羲幫她對付妖族一事,心有愧疚。
張七星動了動嘴唇,終究無言,抬眼看窗外朦朧的月光。
活在現實中,總會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感,你不得不去爭。唯有畫中的仙女,才能有超然世外的出塵縴美,那是伏羲對她的規勸,未嘗不是她心中的一個願望,所以才會如此細心地親手繡好飛花仙女圖。
世事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能夠一世無憂,誰又樂意這般處處算計?
「我並非讓師尊與人族離心,但你這般掛念人族,難免于修行有礙。」縱然魔修並非斷情絕欲,一旦有了執念,心中的魔性就會反噬。伏羲雖牽掛妖族,但照樣會按張七星的吩咐去算計自己的同類。
「我明白。」見伏羲仍凝視著她,張七星嘆道︰「這是最後一次。日後人族再踫上這種事,我……量力而為。」她不可能一直護著人族,盛衰成敗本就是常態,天地尚有五大劫,一個種族總會有敗落的時候。
「固守本心是好,但成了執念,則自傷。」伏羲再一次提醒她。她惦記人族太多,實則已有許久修為不得寸進。
「唉……你走吧,讓我好生想一想。」
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伏羲默然離開。
第二天,胡喜媚離開了皇宮。
蘇妲己憂傷了幾天,又恢復正常,繼續陪帝辛飲酒作樂。沒過多久天仙娘娘就通知她可以把王貴人接回去了,讓蘇狐狸低落的心情稍有回轉,帝辛身邊又多了一個美人陪伴,高興得忘了今夕是何夕,二病發作得更加嚴重,弄得朝堂上烏煙瘴氣,民間怨氣沖天。
西岐在這種情況下起兵,自然是一呼百應,許多朝歌的百姓都逃出去投靠了。
雖說闡教的金仙都被元始天尊弄到仙魔之戰的前線去了,姜子牙弄不來大將撐腰,但截教那邊情況也一樣,大家都沒得搬救兵。少數懂法術的將士只是各教的記名弟子,能力有限,在戰場上起不了決定性作用。
鑒于昊天要給外甥發綠卡,楊戩終究被從仙魔的戰場調到姜子牙麾下,帶著西岐軍一路所向披靡。
殷郊殷洪在仙魔之戰開始前,就被他們的師傅丟下山,經過廣成子多年洗腦,他們身為殷商皇子的自覺已被大大降低,下山後就遵照師傅的吩咐,幫姜子牙打成湯的軍。
兩個好忽悠的小孩居然相信西岐「清君側」的理由,他們深深怨恨蘇妲己害死姜皇後,取代了他們母親的位置,又埋怨帝辛忠奸不分,寵愛妖後,親信佞臣,殺害忠良,只盼能劫西岐軍回朝歌,殺掉禍害,讓父親清醒過來。
過分天真的孩子絲毫沒考慮過,西岐為何如此熱心要發動兵變,而清君側是否會將君王順便請下王座。姜子牙樂得多兩桿槍使,帝辛的兒子都加入了叛軍嗎,說明帝辛有多麼眾叛親離,間接證明西岐才是民心所向。
兩位皇子站在地方隊伍中,對成湯一方是無疑巨大的打擊。
不少將領長年鎮守邊疆,沒見識過二貨帝摧殘人心的威力,仍舊忠心耿耿,面對兩個「疑似」皇子的對手,真是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猶豫之間就被姜子牙逮著漏洞弄死了。
沒有了仙人添亂,西岐的叛亂進展得很迅速,帝辛仍每日醉臥美人膝,沒有聞仲在旁點醒他,二貨帝爽快地把朝政都交給蘇妲己打理。
可蘇狐狸又怎會真用心辦事,純粹是想借此機會熟悉一下凡人的朝堂制度,順便練習用兵之道。可她是初學者,自然比不過擅長兵法的姜子牙,幫帝辛敗家敗得極有速度。
等到兵臨城下,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帝辛才略有危機感,偏蘇妲己和王貴人在旁鼓吹說要看大王把叛賊殺個片甲不留的英姿,暈乎乎地讓人為他穿上戰甲,居然要親自出戰。
群臣苦勸不下,最終冷眼看帝辛被西岐俘虜,一個個面上沉痛,心里卻都暗暗松了口氣,有種老天開眼的感覺——二貨帝折騰別人那麼多年,終于遭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