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個地方,衣然所在的地方,又是另一番場景。那是董冬冬苦苦找尋的所在。
衣然吃驚地在收音機里听到了董冬冬的尋找,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那個在主持人嘴里反復念叨的名字竟然就是自己的名字。她淚流滿面。
編輯們懶省事,並沒有對小張交代的,原本應該修改的尋人啟事進行任何修改。一位編輯甚至還感覺很有意思,「這年頭,還有人能寫出這樣的話!」
于是,董冬冬的那段類似詩歌的呼喚被那有些性情、很是煽情的主持人廣播了出來。
那一句一句真情的呼喚讓衣然如電擊一般,心跳加速、不知所措,而思念如潮水般襲來。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沒有忘記自己,還在尋找自己,而且竟然還是以這樣特殊的讓人意想不到的形式。
她在心里默念︰
「親愛的,我在這里。我何嘗不想你,何嘗不懷念那美好的時光,然而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我還配得上你嗎?我已經被人糟蹋的不成樣子了,已經沒有與你再見的勇氣與奢望了。很多的時候我都認命了,覺得也許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上輩子肯定我都做什麼錯事了,今生要來還債。然而,我又何嘗不想你?電影《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中男主角通過參加電視節目終于讓她的愛人見到了自己,以至于受到鼓舞如願相守。曾經我也期待有一天你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我們自由了,可以肆無忌憚的相愛了,然而一切只是幻想。究竟是什麼把我們阻隔起來的?一開始也許是我的父母,也許是貧富,也許是後來他對我的禁錮,現在也許就是我的懦弱了。我現在已經沒有勇氣回應你的呼喚了,我已經配不上你了,這輩子沒有緣分,咱們下輩子再見吧!」
然而電波里,那主持人又一次念起來尋人啟事,讀完以後還感慨地說︰「不知道這位叫衣然的朋友能夠听到我們的廣播嗎?如果能的話,如果你也愛他的話,就盡快回到你的愛人身邊吧,在這樣勢力的時代還有什麼比真愛更可貴的呢?能有這樣一位愛你的人是你的幸福。這樣的幸福是即便中500萬的大獎也不能有的幸福,是多少的金錢也不能買到的幸福,是擁有多高的權勢和地位也換不來的幸福。請珍惜這幸福吧!衷心的祝福你們!」
網友也紛紛留言,爭著讓主持人念出來,都是讓衣然趕快回心轉意,甚至還有直接電台打電話的。當然也有譴責衣然的,質問是什麼讓她忍心拋棄心愛的人不顧?
衣然的心很亂。她何嘗不願意馬上就去,然而現實呢?然而就即便了見面了,看到自己現在的情況,董冬冬還能接受自己嗎?
然而她終于決定試一試了。但究竟還能做些什麼呢?被人月兌得一絲不掛,像狗一樣拴在這里。還好那鏈子足夠長,門被鎖住了,她就來到窗戶前,但那鏈子也只能到這里,再往外一點都不能了。她能看到外面的人,但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在這安靜的小區里,本來人就少。看到有人走過,她拼命地呼喚,然而許多人根本沒有反應,繼續走路。有的人扭過頭來看看,看不到人,也就走了。喊了半天,她幾乎要絕望了。
不知不覺中,她睡著了,夢中都是以往跟董冬冬在一起的故事。
衣然第一次看到董冬冬的名字,是在學校的那份文學小報上。雖然已經過了那個為詩歌瘋狂的年代,大家都開始另類了,不再有火熱的激情了,可她這個原本養尊處優、本該思想無知的所謂「官二代」、「富二代」竟然喜歡還那些顛沛流離的文字。也許高貴的情感真是需要一定的物質基礎。所謂的「飽暖思**」,也許真正的「無病申吟」只有無知到單純才能夠有靈魂的溝通。
我本不想活著
我只想放歌
我原本孽債一般的宿命早就在哪杯盤狼藉中灰飛煙滅了
我剩下的也許只有軀殼
可我還是要為這軀殼放歌
我原本自由的靈魂在風雨雷電中哭泣
哭泣我無處可依、輾轉反側的命運
我不住地尋找
不住地尋找
不顧了廉恥,只剩下猥瑣
你們嘲笑就嘲笑吧
在這樣的世界還有什麼見不得人?
也許有一天我終于倒下
但在那淒美的荒原終會
留下一條帶血含腥的心路
留下一段無法排解的幽怨
可是在地獄我也要放歌
為那竟然存在的地獄放歌
為那流浪漂泊的靈魂放歌
為那閻王無常放歌
讓全世界所有的憂郁、戾氣、仇恨都止于我吧
我願意粉身碎骨去承受
但不希望它一點一滴再傳遞
原來那原本田園的夢想
並不只是夢想
那是在晴朗的夜空能夠看到的微笑
衣然沖動地第一次給董冬冬寫了信,沒有任何的音信,只是後來在校報上看到了他另外的一首詩。
我原本單薄的身體其實十分怕冷
可是我沒有微笑的面容卻給人更多的寒冷
怕冷又寒冷
更是冰冷
于是那顆原本正常的心靈早已經死去了
再也生不出沸騰的力量
那火熱的希望其實也是向往
已漸僵硬的軀體一靠近卻就融化
也許那原形畢露的幼稚遠比陌生的世界更可怕
那就還是零下一度的溫度吧
能這樣靜靜地看著你就很好
衣然覺得這首詩就是寫給自己的,她忍不住直接去找他了。當他終于被融化之後,她看到了他這樣的文字︰
你是這個世界的光
你是我靈魂的信仰
你是上帝派來對我的拯救
你給了我生命的力量
愛可以改變一切
愛是人類唯一的驕傲
愛可以改變一切
愛是文明最後的解藥
我願意融化
任你的肆無忌憚
我願意死去
幸福一刻也好!
她很是驕傲,自己竟然會有那麼大的魔力。當她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的時候,也曾經問過他的那些文字。
「那只是一些真實的情緒」,他靜靜地說
「我也有情緒怎麼就寫不出來呢?」
「水到渠成,一切隨緣」
「什麼呀,說得那麼神秘」
「呵呵,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其實只有痛苦的人才會寫詩。幸福的人可以寫,也可以不寫。能不寫就不要寫。詩是以耗損、犧牲人的生命為代價的,是愁苦的流露,是悲劇的結晶。沒有什麼值得驕傲和自豪的。不寫也罷。」
「現在你融化了那就是水了?」
「那也是一團污水、血水」
「為什麼說得那麼可怕?」
「罪惡總是不干淨的」
「什麼罪惡?」
「文明的傳遞」
「我都听不懂了」
「但是有愛在一切都會變得清晰、清新!」
「那你現在是清晰清新了?」
「慢慢得會好起來」
後來衣然發現,雖然還會有憂郁、還不是那樣的陽光,但董冬冬的笑容是那樣的純潔,董冬冬的生命是那樣的新鮮,董冬冬的愛情是那樣的溫暖。
他們總是慢慢地徜徉在靜靜的校園,沒有說話,也沒有親昵,就只是手拉著手。那迅速擴張的起來的大學校園,雖然不一定就能夠培養出大師,但地處郊區曠野的環境,也提供了一份寧靜安詳。看著那些認識沒有兩天就同居了的情侶,衣然也曾經故意地問道︰「你就沒有沖動嗎?我覺得我還可以吧!」
「我只是想盡量不去破壞,這幸福來得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