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應當先處理齊雲盜賊之事。(鳳舞文學網)」晨希眼眉淡淡,不疾不徐地道,意思就是閉上你的嘴。
「齊雲盜賊?」還未待祈翼風發怒,那邊的岳舒衡面色一凌,快步上前查探躺了一地的死尸。「這……」他震驚地掃視著這一片戰場,眼底盡是驚駭之色。他陡地轉身,單膝而跪,微顫的聲音里隱隱透露出他的後怕及慶幸,「臣等失察,不知陳紹將臣等引至此處的目的是為了保護殿下,臣等願受責罰!」
「臣等願受責罰!」其他蒼鷹衛的兄弟也收起滿臉的不可思議,一致下跪。
回身瞥了眼身後極為恐怖的景象,無邊的冷意忽地自腳底直往上竄。我不覺地打了個冷顫,再次向晨希靠近。
今夜,齊雲盜賊的行刺行動顯然在事先便已被祁翼風知曉,因此他才能部署下這一前一後的兩個棋子,以保自己能夠全身而退。但是,他完全低估了齊雲盜賊的實力。
他的此舉,亦是在以身犯險。
祈翼風,究竟如何得知齊雲盜賊會行刺于他?將蒼鷹衛引來此地,果真只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麼?
抬眸向他望去,卻見他黑眸里雲海翻騰,深不可測。不知不覺地攥緊手中的裘衣,默默地迎視他的目光。
祈翼風的身邊有善于易容之術的能者,莫非,已有他的人易容成他人潛伏入齊雲盜賊這樣神秘的組織之中?如若真是如此,那將會是奕國乃至整個天地大陸之大幸。
「哼。」祈翼風笑得勉強,笑得極為冷然。眼刀陡地飛來,扎得我一陣冷寒,「都起來吧~」他手一揚,而後不著痕跡地轉頭向銘劍示意。
手上一滯。柔軟的裘衣被我攥成了一團。祈翼風設下此局的目的,究竟是為何?
啪嗒~金屬落地的聲音在森冷的夜空下突兀地響起,有聲無韻亦無彈力,是成色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真金。
依舊單膝跪地的岳舒衡面露警惕地轉頭向聲源處看去。銳利的雙眸在見到地上的金牌之後忽地閃過一絲疑慮。
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銘劍彎腰拾起那塊金牌,心底的疑雲霎時散去。原來如此~
緩緩地松開緊攥在裘衣上的雙手,而後悄然地握住晨希帶著暖意的手掌。對他微微一笑,示意是時候離去。
薄唇輕揚,目光靜靜。「嗯。」他垂眸輕應。
攜手飛離的瞬間,我感受到了身後驟然濃郁的怒氣與殺意。心下顫顫,糟了,身後的那位可是條由妖孽轉世的火龍,屆時定會將他所積蓄的所有火焰噴吐在我的身上。
唉。看來此後還是少見他為妙。
「若辰?」暖意濃濃的一聲輕喚。
「嗯?」微笑著偏頭看去。
「這是一個嫁禍之局。」
「哎?」詫異地瞪大雙眼。不解地看向他。
「祈翼風借齊雲盜賊嫁禍于奕國太子。而奕國麟王的人則是留下了那枚金牌。」
什麼?第一次出現的黑衣人竟是三殿下的手下?
「晨希,你是如何得知第一次行刺的黑衣人是麟王派來的?」輕巧地落于地面,我好奇地望向他。然而晨希卻只是淡笑不語。我不死心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卻被他漸漸地握緊。「晨希~」期盼地看著他。卻迎來他深深的回視。
那時的我,全然未察覺出晨希的不語只是在懲罰我數年前所犯的一個錯誤。後來的某一天,我再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才猛地明了他那時的心情……
……
數日之後,大年二十九,琦國公主正式宣布與三殿下成婚。
大年三十那天,蒼鷹衛以金牌為證,指證太子殿下派人刺殺湘王。奕皇大怒,正式廢除太子殿下的儲君之位。
從此之後,只剩下三殿下與祈翼風兩虎相斗。
……
「王爺,您找妾身?」瘦削的楚南枝穿著一身素雅的白衣,鎮定自若地屈了屈身,而後靜靜而立。此刻的她,雙眸微垂,隱隱之中透露著些微的傲色,不復以往的哀怨與落寞,確有幾分寒梅的神韻。
楚南枝的父親,楚酋弘因涉嫌牽扯進太子一案而被打入天牢等待候審,皇後的勢力漸行走遠。
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楚南枝抬起頭,毫不避諱地直視已站在她面前的湘王祈翼風。本以為他定會同往日一般鄙夷、憎惡地看著他,然而此刻擺在她面前的笑臉讓她的心難以控制地狂野跳動。
就是這樣的笑臉,就是這樣的笑臉才會讓她著魔般毫不猶豫地刻在了心底,深深的,再也抹之不去。
細長的桃花目微微上揚,眼底散發出一種媚然之色,渾然天成,讓人難以抗拒。高挺的鼻梁,細致的肌理,那厚薄適中的完美唇線,無一不使人為之著迷。眼前的美人唇線輕揚,喉間逸出低沉的笑聲。
楚南枝猛地回神,蒼白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她低垂下頭,音色清冷,「王爺找妾身過來,可有何吩咐?」
「今日外面天朗氣清,隨本王出去走走吧。」祈翼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底閃爍著令人費解的神色。
楚南枝身形一顫,徐徐抬頭,不解地看向祈翼風,卻只見他恰好提步離開,留下一個妖冶而俊逸的大紅背影。
他,他方才說什麼?
「大年初一,讓府里的人都下去休息吧。」門外,祈翼風對銘劍吩咐道。
「是。」銘劍應後,便退了下去。
淡淡的金色灑在祈翼風的身上,看去,就像無形的光圈籠罩在他的周身。仿佛他本是仙界之人,卻誤入人間,虛幻縹緲的讓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挽留。
他側身向她看來。那頭放蕩不羈的墨發在陽光下閃爍著點點的星光,引誘著她一步步向他走去。
清艷絕倫的面容浮起一絲從容的笑意,不論前方是懸崖或者地獄,她都甘之如飴。因為,那里有他。
風徐徐地吹拂著,陽光照在身上比以往都要來的溫暖。
在經過熱鬧的街道時,祈翼風毫無預警地牽過楚南枝略顯清瘦的手。若無其事地帶著她在人群中穿梭。
這,是真的嗎?
紅唇微顫,空靈清冷的雙眸怔怔地自交握的雙手移至祈翼風的側臉,隨著他忽急忽慢的腳步而亦步亦趨。
老天……
這是真的嗎?
自從她嫁入湘王府以來,她從未如此親密地與他接觸過,曾今以為,這樣的一刻對于她來說只會是一輩子的奢望,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那麼,現在。她是在夢里麼?
可是。從掌心延綿至心房的熱度。是那麼真實而又令人震撼。
那,便是事實了?
冷意漸漸淡去,清冽如雪的眼眸被悄然浮起的一絲淺淡笑意溫暖成一泓潺潺清泉。
即便下一刻她便死去。她想,她也了無遺憾了。
勉強地將目光自他完美的側臉移開。楚南枝看向跟在他們身後的府內侍衛,瞳仁深處閃過一縷化不開憂悒。
秋水天長,落葉根深。也許,她終是望不穿秋水,淡不了紅塵,一如既往地濃烈著自己的感情,任由它形成一道無法開啟的枷鎖將自己牢牢禁錮。
只是,她卻認命了。
蒼天,似乎總愛這般與人開玩笑。
她人唾手可得的東西,對于她來說,卻是個永遠也達不成的心願……
山巒起伏,清水幽幽,幾艘畫舫隨著微風蕩漾于湖上。
抬頭看去,湖岸邊,樓宇角亭精致華麗,各色游客趁著新年出來游玩,別有一番風味。
收回遠處的目光,祈翼風眉宇間染著明媚的笑意,灼灼地向楚南枝看去,「愛妃這般看著本王,可是想對本王說些什麼?」
冷艷的面容微微一愣,卻終是因他輕挑的語氣而泛起淺淺的緋色。楚南枝迎視這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搖了搖頭。烏發如絲,雙眸似水,別有一番恬靜素雅的韻味
「呵呵。」祈翼風笑了,笑得很是動听,琥珀色的瞳眸似落了雨的湖面,水光瀲灩。「難道愛妃沒有任何的問題想問本王麼?」
楚南枝一愣,淡淡開口︰「倘若王爺願意講,妾身隨時都洗耳恭听。」
「哦?」含笑的媚目似能勾人心魄,「愛妃可有怨本王?」
楚南枝不解地抬眸。
「原本你有一身的才華,良好的家世,卻屈身為本王的側妃。」看似無情的人兒,難得逸出嘆息,「你不怨麼?」
微冷的雙眸一陣輕顫,楚南枝垂下頭,答得堅定,「妾身無怨。」
一抹異色自祈翼風的眼底閃過,只听得他繼續問道︰「這麼多年來,本來如此冷落愛妃,可怨?」
「呵呵~~~~」楚南枝淡笑出聲,偏冷的音色隱隱之中透露出無奈,「初入王府時,難免會有些怨的,不過在知道緣由後,妾身便不怨王爺您了。」她抬頭看向天空,「妾身只怨老天為何要如此戲弄于妾身。」
「王爺。」這時,銘劍忽然出現在船頭。
祈翼風面色微沉,走向前,冷冷問道︰「什麼事?」
銘劍在祈翼風耳側低語了片刻。桃花目漸虛,祈翼風轉身對楚南枝道︰「愛妃在此等候片刻,本王去去就回。」離去前,琥珀色的眼瞳深處似在掙扎著什麼,轉瞬即逝。
「是。」楚南枝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行禮。
祈翼風跟隨銘劍上了另一艘畫舫,向湖岸而去,只留下楚南枝一人孤然地傲立在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