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雖然現在不是時候,可許晃還是很想沖上去給他一頓老拳。(花好田園ml/3/3266/iml)
燭九陰居高臨下的掃視著他們,笑得依然像個老痞子,許晃雖然胸中怒火熊熊,可他還不至于燒沒了腦子,他敏感的發覺到,今天的燭陰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你怎麼了,」
上面的人眉一揚,「我以為你會問我在這里干什麼。」
「你的氣…很不穩。」許晃皺著眉,更加確認了自己眼前看到的。上一次,這家伙就連在半空中和相思纏斗的時候也保持著一種渾厚而穩定的赤紅色,而現在,他周身的氣明顯呈現出一種不規則的躁動,顏色也濃淡不均,令他整個人的輪廓時不時出現怪異的扭曲,就像是壞掉了的投影儀放出的畫面。
許晃眯細了眼,就在他終于看出燭陰身邊居然有兩股力量在互相制衡的一剎那,身後突然躍起一個人影,手中明晃晃的劍直取燭陰的咽喉,眾人大驚,許晃更是首當其沖,眼前那個銀河般的背影,那個姿態,那個氣場實在是太像青龍了,可他不是,他是千秋。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許晃抽空感嘆了一聲,指尖已經燃起了三昧真火,畢竟這個爹也不是好惹的,要是他敢對千秋也下黑手…
然而這一次他猜錯了,所有人都猜錯了。
眼前的畫面仿佛錄影帶的慢鏡頭一幀一幀的播放過去,許晃瞪大眼楮,清晰無比的從燭□邊看到一抹慵懶的笑意,然後他微微挪動了一□形,並沒有避開千秋的這一劍,而是將一邊的肩膀撞了上去,利刃瞬間刺穿了他厚實的肩膀,鮮紅的血液順著寒光閃閃的劍尖淌下,散發出濃重的腥味。
千秋眼中凜冽的光一剎散去,露出後面的驚疑不定,面前的男人勾起唇,「這是阿蒼的劍,他叫你來殺我?」
這是這對父子間的第一次對話,可對話的內容卻是如此荒涼冰冷。千秋慢慢的松開劍柄,眼中漫出濃重的霧氣,他突然想起來,這個人是他的生身之父,是給了他一半生命的人,同時卻也是手刃自己的親生兒子,奪走他兄長的人。這就是上古六神之一的燭九陰,殺伐決斷只能用冷酷來形容的神,他毫不留情的抹殺了棄的存在,卻又在這一刻用身體迎向自己手中的劍,他是在表達什麼?然而千秋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懺悔,愧疚,又或者是殺意,那里面只有黑暗,無邊無際的冰冷的黑暗,就仿佛陽光永遠也照射不到的一片土地,干涸貧瘠。
「不,是我要殺你。」
千秋緩緩答到,他猛地抬手,又將那柄劍生生拔了出來,血立刻噴濺出來,染上他半邊的玉色面龐與銀色的長發。那血竟然是溫熱的,他本以為這個男人的血會和他的心一樣冰冷。「下一劍,我不會刺歪。」
「夠了!」另一道斑斕的身影躍上半空,擋在了這兩人之間。
眼中的淚終于還是漫了上來,千秋痛苦的望著他曾以為最親的那個人,嘶吼出來︰「為什麼?!」
然而蝶漣卻答非所問︰「他是鐘山之神。」他鄭重而緩慢的說著那幾個字,仿佛那個人的一切所作所為都可以因為這一句話而得到諒解。
因為他是神,所以你們必需諒解,你們只能諒解。
天底下還有這麼混賬的理由?
「他殺了棄!」千秋嘶心裂肺的喊著,而賀蘭已經飛到空中,穩穩扶住了他顫抖不已的身體,許晃在下面看著,心髒抽痛不已。那麼干淨的千秋,那個永遠安靜笑著的千秋,他何曾見過血,更加談不上殺人,可他生平這一劍卻給了自己的生父,燭陰這混蛋造的孽真的是夠了。
「棄他…」
蝶漣才剛開口,後面的燭陰馬上截住了他,「蝶漣你少多嘴!」
「都到這份上了你就給我閉嘴吧!」
一聲暴呵天雷滾滾,在場的人全愣了,這、這是蝶漣?不對這是蝶漣,可眼下誰才是主子?連燭陰都愣了,半晌,只模模鼻子悻悻的扭過頭去,竟然沒發怒?!
美麗的蝶妖嘆口氣,伸出手細細拭去千秋臉上的血跡,「棄沒死。」
「……什麼?」
幾不可聞的反問梗在喉間,千秋一下子大腦放空,像是沒听懂他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你說醫生還活著!」時間靜止數秒,許小爺的大喊率先從腳下炸起,「蝶漣!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沒開玩笑。」蝶漣從空中躍下,臉色依然凝重,「可是他現在這樣,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活著。」
一句話又把大家剛要放下去的心提了回去,許晃一個箭步躥上前去,「他人在哪兒?!」
再一次見到棄,許晃猛的倒吸一口冷氣,眼前的人已經根本無法和記憶中的那個祝醫生相重疊,甚至已經不能說是人類。赤色的牢籠之中,那個人渾身上下滿是翻滾的煞氣,皮膚蒼白,眼中血色幢瞳,最令人觸目驚心的,則是他心口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大洞,黑色的龜裂從洞口邊緣延伸至全身,像要將他整個人吞沒。
「怎麼會這樣?」千秋顫抖著聲音要往前沖,被蝶漣一手攔下,「你現在不能靠近他。」
「可…你們到底在這里做什麼?」
「我們想用天界的正氣來淨化他身上的邪氣,一旦他化為煞魔就真的回天無力了。」
千秋疑惑的看了看蝶漣,又以更加不信任的眼神望著不遠處的燭陰,蝶漣只好從頭給他們解釋了一遍,原來燭陰的那個金書玉簡的確只是用來處決罪人的,而棄當時尚未完全化魔,更加沒犯過什麼罪行,于是玉簡只起到一個暫時封印的作用,之後燭陰帶著他迅速來到天界,想以這里的正氣化解他身上的煞氣,不料半途中生變,天庭的結界突然間重新運轉起來,不僅壓制了燭陰,而且如此強大猛烈的神之氣足以將棄整個淨化沒了,于是燭陰只得一邊壓住棄的煞氣,一邊又得扛著玉帝的結界,簡直叫苦不迭。
許晃心中一下打翻了五味瓶,他瞥一眼那個滿身是血面色發白的混蛋,要說感謝他吧,真沒這必要,可憐他,這又是他自己造的孽,恨他,現在好像也恨不起來了。與千秋對視一眼,發現對方也是相同的神色,于是兩人同時嘆了口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臭小子,居然讓老子費這麼大精神!」那一位恨恨的磨牙,瞪向千秋,「你還捅我,有你這麼當兒子的嗎?!」
蝶漣冷冷的看他一眼,「這就是兒女債,記著點兒吧。」
「媽的,以後再也不生了!」他憤憤然罵著,「我這都流血了,你也不管!反了你了!」
這邊同樣一記殺人眼光甩過去,「活該。」
望著許晃千秋再一次詫異萬分的眼神,蝶漣揚揚下巴︰「沒事,我回去抽他。」一臉忍了這麼多年早特麼忍夠了的神情。說歸說,他到底還是走去掏出一瓶藥粉拍在對方的傷口上,又撕下幾條衣服纏了纏,把個萬年老妖怪整得殺豬似的亂嚎。
「你老爹跟蝶漣到底什麼關系?」許晃小聲問旁邊千秋,結果這一個也是茫然的搖搖頭,「我現在也不知道了。」
撇撇嘴,許晃回過頭來,棄的狀況才是他們眼下最關心的。那胸口上的大洞無論怎麼看都讓人心驚肉跳,好像再不控制的話,他整個人就都要被那個洞吸進去一樣。許晃咬咬牙,好不容易又重新找回了醫生,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再一次死去。
用力握了握無生的手,許晃在他眉宇間看到一絲疲色,「你覺得怎麼樣?」
「還好,沒里面那個嚴重。」無生笑了笑,身邊人身上不斷傳來的還魂草香氣讓他恢復了一些體力,只要那姓薩的別再出什麼夭蛾子,他還是可以撐下去的。「你打算怎麼辦?」
許晃搖了搖頭,他哪里見過這種狀況?「你看呢?」
無生緩緩吐出一口氣,就地坐下休息,「魔由心生,除煞不僅需要外界的幫助,本人意志也要足夠堅定,他這個樣子,沒人幫得了他。」
听到這話,許晃心中又是一涼,「為什麼?醫生應該也不想這樣啊!」
「你看看他,他的心還在麼?」
眼前的人胸口那個大洞貫穿前後,濃重的黑氣從里面噴涌出來,像是曾經那個陰森可怖的地眼。許晃幾乎站立不住,「為什麼會這樣…他的心…」
「他沒有心,從來沒有。」
一個疲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許晃他們回過頭,渾身是傷的篁緩緩走過來,望著棄的眼中滿是悲戚之色。
「有找到什麼東西麼?」蝶漣走過來問,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然而篁搖搖頭,頹喪的掩住面,「就算找到仁丹也沒用了,那個洞,什麼也補不上。」
「你怎麼能這麼說?!」許晃揪住他的衣領,「別放棄啊!你不是愛他麼!」
「我當然愛他!可他不需要我的愛!」篁紅著眼大吼,「你明白嗎?我根本留不住他!他在乎的只有他母親,現在那女人徹底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恨!」
「怎麼會…」許晃驚愕的後退一步,他想起棄說過的話,那時他以為事情已經過去,可他沒想到這個心結竟然如此深重,深到一個人要靠恨意支撐自己全部的生活?他茫然的看著千秋與蝶漣,「醫生他…」他想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那個總是在微笑的醫生是假的麼?他的溫柔也是假的麼?他答應自己要永遠在一起,那也是假的?
「那里的人才是真實的棄,他就這樣一直欺騙著所有人,也欺騙他自己…我以為他已經變了,可他終究還是沒學會去愛…」
許晃如梗在喉,他多想沖里面的人大喊,你母親死了又如何?我們這麼多人都愛你,為什麼你不能回頭看一看?可是他不能。可能對棄來說,再多人的愛也比不上母親的愛,誰也不能因此指責他。然而要他就這樣放棄他,許晃辦不到,誰都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