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人老情依舊2
碧波蕩漾，萬里長江如彩帶穿繞于巫山山脈之間，小舟如葉，蕩搖于碧波之中。
江面平靜，江底流涌激湍，小舟艱難地逆水行駛著，時有千年猿啼，哀婉悠長，如怨如訴；古老峭壁，如刀砍斧鑿，萬般崢嶸。
輕舟駛到天子廟時，萬丈峭壁忽然傳來一聲淒哀悠長的暴喝︰「哎——嗨！」「哎」字拉得很長，而「嗨」字忽然中斷，似窒息而止。
隨著這聲悠長的斷喝後，傳來淒切絕望的慘叫︰「船家救我……」
這一聲慘叫揪人心肺，鐵石人也人為之動容。
陰陽劍客游天地和唐鈺及舟子等人同時仰面朝天觀看頭頂懸崖，但見頭頂臨空降下一人，兩膀箕張，神鷹墜枝般墜了下來，舟子忙將輕舟移動，以防那人墜到船上，造成人死船翻的慘狀。
「哎——嗨！」又一聲悠長的暴喝，緊接著又傳來一聲悠長的呼喊︰「船家救我……」
這一聲斷喝中氣充沛，音韻鏗鏘，顯是武功登峰造極之人呼出。
緊接著，懸崖上如飛般跳下一個大漢，游天地、唐鈺、均驚直吐舌頭。
兩人一前一後，如斷線的風箏飄飄蕩蕩地墜了下來，撲通一聲墜入滾滾激流，游天地與唐鈺分頭躍入滾滾江水中，忙著打撈溺水者。
游天地向一個溺水者游去，伸手抓著他的腳跟欲用勁撈上小船，未想到溺水者靈便異常，回身揮手一劍刺來，劍氣森森，銀光閃閃，將渾濁江水濺成一團碎銀。
這攻勢凌利的一劍直直地刺向游天地咽喉，游天地嚇了一跳，急使千斤墜潛入江底露出頭來，怒氣沖沖地吼道︰「你怎麼不分清青紅皂白地亂刺一氣，我是救你月兌險的船家。」
「啊！我，我錯也！」溺水者一邊張惶地叫著，一邊向游天地游去，兩人近身，他再刺出一劍，口中惡狠狠地罵道︰「讓你稱雄，西陵四蛟是容易欺負的嗎？」
游天地見勢不對頭，急潛江底，但已經晚了一秒鐘，他的左臂被鋒利的劍刺了一條寸余長的口子。
雖然游天地本是極仁厚的性格，一向以「忍」字行走天下，但是人的忍耐也是有極限的，此時，他心中的無名怒火被臥江蛟王龍的無情無義的毒辣行徑燃起，伸手抽出腰間盈尺短劍極度溫和地說︰「游某施德澤于人，人還游某怨恨太悖繆、太悖繆，如此無情無義的孽種生于長江，江水也會渾濁的，游某替天地行道，立斬逆龍祭長江。」
又一招凌利的劍招刺到，劍尖三朵劍花品字形向游天地頭頂左右太陽穴、百會穴刺來。游天地側身避過，怒喝一聲，奮勇揮劍，一招「夏雨打紗窗」驟然使出，劍花如雨，劍身似電般刺去。
這一招本是太極劍法中極霸道的一招。他與人相爭，輕易不使出，今日怒極，方始使出。王龍忙揮劍相迎，只听「咯 」一聲脆響，所使百煉精鐵寶劍折為兩截，手中僅剩不足一尺長的斷劍。
游天地未待「夏雨打紗窗」招式老化便換招「和風細雨」，輕輕地往前推送。他這輕輕地推送是在太極無上罡氣下使出的，勁氣聚于玉腕，實有斷金碎玉之暴力，盈尺短劍神奇地從他掌中飛了出去，筆直地刺進臥江蛟王龍的心窩，一股血污蔑迅速地由創口涌出，把渾濁的江水染紅。
游天地長長地噓了口氣，躍出江面，探頭探腦地尋找江邊的小舟，忽然一條水蛟似的東西將他纏住，一股奇大的勁力扯動他的身子。他情知有異，忙運功調息墜入江底，那水蛟似的東西並未月兌身，依然不停地攪動，他的身子在它的攪動中旋轉。
游天地自下山以來，身經數十場爭斗，從未遇見今日這般被動的場面，當時心下驚惶，深感對手利害辣手。
雖然心中異常驚恐，但是他知道禍事來了該怎麼應付。他忙使出千斤墜墜入江底礁石上。
那水蛇似的東西掙了幾掙無法攪動，便倏地蕩開，再次悠地飛來。游天地急揮短劍相迎，那水蛇似長靈目，飛快地從頭頂繞來，直奔腦後鳳池穴掃去。
游天地一個青蛙縱躍前縱八尺，避開這異常詭異的一擊；「呼」地一聲，「水蛇」又一次游了過來。怒極的游下地箕張五指，硬生生抓住「水蛇」，光滑的身子，暗運神功，「水蛇」身首各異——被他用神功硬生生地將一條銀絲軟鞭掐斷。
原來，這銀絲軟鞭是臥江蛟王龍的心愛之物，水中作戰異常得心應手，今被游天地毀了，心痛得他大吼一聲，將半條軟鞭當暗器使出，同時在腰間撥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凶窮極惡地撲向游天地。
列位看官，看到這里一定會問︰你是不是說王龍已被游少俠一劍刺中心窩了嗎？原來游少俠並未刺中他心窩。由于水中折光，使人誤以為劍尖刺中他心窩，實際劍尖只傷著他腰際肋骨，並未傷中他內髒。
游天地所忌者是臥江蛟王龍的軟鞭，今軟鞭被毀，斗志倏地高漲，他不慌不忙地避開撲過來的王龍，使出太極奇掌九宮八步在江底與其游斗。
江底游斗，需使千斤墜方可，即要下墜，又要避招還招，這仗可真不好打。如果是在陸地相斗，王龍肯定不是游天地的對手，現在在水中，地利盡被臥江蛟所佔，一時間游天地竟然處處受制，時時涉險。
游天地見游斗不利于自己，忙定身舞動短劍，借陣陣劍氣護住自己，不讓王龍近身，相持片刻，王龍也墜入江底，伺機進攻。
臥江蛟王龍不愧為臥江蛟，是名負其實的水不英雄。他在水底行動自如，似游魚，如靈蛇，處處佔盡先機。
游天地見不是頭，急忙中揮出左掌，一招「春風化雨」使出，無窮勁氣倏地由勞宮吐出，直撲王龍……
好王龍，不愧為臥江蛟，早已讓位月兌身，游于游天地身後，揮匕首直向他後心扎下。
游天地情知不妙，游走不能取勝，突襲不能成功，勝敗只在瞬間。死對游天地來說算不了什麼，但這樣不明白地死于江底，他于心不甘。王龍的匕首向他刺來，他不但不避免，反而反手一劍，急如流星般向王龍腦袋砍去。
情急人拙。也就是這一拙計救了游天地一命。剛才他慌亂中將劍當刀使，直直地朝王龍砍去，本是無法所至，但這一劍真個砍中，王龍腦袋也會開瓢。
王龍何等樣人物，他可不願兩敗俱傷，急急收回即將扎中的匕首後退三尺。
真是千鈞一發！
游天地死里逃生，神情大振，改守為攻，設法搶佔先機，居然得手，使王龍漸處下風。被迫無法近身。
臥江蛟王龍水上功夫特好，加上軟鞭助威，真正是一條蛟。但是他的軟鞭已毀，只有一對匕首在身，游天地又處處搶先，招招舍生忘死，不讓他有機可乘，在一瞬間，王龍卻處下風。
當然，王龍深知游天地這種打法是被逼出來的。大凡習武之人都知道一寸短一寸險的道理。王龍身帶匕首，必有險中取勝，敗中取勝的絕招，這絕招必定險得讓人無法想象、捉模，使出來使人防不勝防。可是，游天地不讓他近身，縱然他有使不完的險招也無法。
名家相斗，一招領先，處處佔先。游天地佔著上風後，即使出生平絕技與王龍拼殺起來。他運無形太極罡氣于劍身，陡地飛身躍起，寶劍卻劃一道金弦，閃閃千萬劍花，直向王龍刺去。
王龍大驚，慌忙中金龍翻身，向後滾去。游天地水中輕搖，趕到近前，揮劍一招「春風化雨」；王龍再次金龍翻身，向後滾去；游天地怒氣沖天，運功于腕，抖手揮劍，短劍化作鏢月兌手飛去，硬生生地扎入王龍大腿上。
王龍怪叫一聲，忍痛撥出寶劍，窮凶極惡地投向游天地，隨後右腳一蹬，雙手一揚游出去數十丈遠，慌張地逃走了。
游天地避開飛來的短劍，準備再戰王龍，卻發現他已潛入水底逃走，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潛入江底，尋找到落于礁叢中的短劍，欲回身江面，卻意外地發現江心橫跨一條鐵索。好奇心理驅使他順著鐵索走去。鐵索連在江底江岸礁石上，緊挨鐵索有一條隱約可見的人工開鑿出的石梯依附江岸。他手攀岸礁，艱難地拾級而上。石梯極窄，窄得僅能容一只腳。他艱辛地上了七級石梯，面前出現一個五尺余高一尺余寬的洞口，石梯也在此地中斷。
他佇立洞口片刻，心中略一遲疑，便揮短劍于手前往探路，朝那黑咕隆冬的洞中走去，石洞顯是開鑿而成。前行十步，洞往左拐，由平面成爬坡勢，開鑿成整整齊齊的石梯，一級一級地向洞上延伸。
行三十余級時，已高出江面，洞中沒有一滴江水，只有潮霧集聚而成的水珠。石梯上升四十步，眼前豁然明朗起來，一束明亮的曙光由碗狀大小洞口射入。他驚喜地向亮光處走去，卻意外地發現緊挨洞眼處斜躺一人，他不由朗聲喝道︰「什麼人？」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唐少爺，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他不理解地問道。心中暗罵唐鈺賊子，老子出生入死為你死戰，你卻溜之大吉。
「大哥請坐，容小弟慢慢敘來。」唐鈺道。
游天地依言往石磴上坐下，卻感到濕漉漉的衣服裹在身上非常不舒服，便站了起來，月兌下上衣，使勁擰干江水。他在月兌衣時觸著了右臂上的傷口，痛得直咬牙，便從百寶箱中掏出金創藥，敷于傷口。
「大哥，你也受傷了？」唐鈺關切地問道，「王龍老蛟確實是條漢子，愚弟險些出不了長江。」
「不假，四蛟個個武藝高強，確實是頂尖好手！」
「他們雖然凶頑，但終不是大哥的敵手，還是身喪江底。」
「他沒有死。他沒有殺死游某，游某也無法殺死他。」游天地淡淡地說。
「他沒有死，他沒有死！」唐鈺幽幽地念道。繼而又問道，「另一個跳水人是誰，他死了嗎？」
「另一個人是浮波蛟王風，他也沒有死！」游天地邊穿衣服邊回答。
「惡賊，怎麼不死呢！所行之事，太過卑鄙！」
「他們也確實不夠光明正大，但是不是怕死鬼！」游天地冷冷地說。
唐鈺臉色蒼白，拘謹地說︰「大哥，小弟對不起你，沒有陪你殺死王龍。我跳下江中去救王龍，誰知他反手一鞭，打我個措手不及，當時險些暈了過去。我情知不妙，忙運氣調息，不能再戰，便欲潛水逃離江底，卻意外地發現一條鐵索。當時也是慌不擇路，便順鐵索爬上石梯，來到這洞中。」
游天地沉默不語，無話可說，因為自己也險些著了道兒。他嘆了口氣道︰「我們在這里到安全，只是不知令妹與船家現在如何？」
唐鈺活動了一子，輕松地說︰「我們的船已經在鐵面管家唐忠的保護下開走了。」
「唐忠是誰？」
「我們船上的那位壯漢！」
「他是你什麼人？」
「家父的特等衛士和總管。」
游天地道︰「現在該想辦法出去了！我感到又饑又冷又乏。」
「我這有八寶丸，走長路必備佳品。」唐鈺從百寶箱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兩粒，自己取其中一粒吞服。
游一地道謝後接過八寶丸吞服，只覺熱氣沖胸搗肺，繼而散向全身各大經絡，漸漸冷氣消失，暖和起來，他站起身來，朗聲道︰「既有石梯，必有出口，我們順這石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