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歷險開封城4
江明玉告別冼能等人，騎上棗紅馬，徑自前行。穿街過巷，欲走出開封城，奔大行山去。
得得的蹄聲傳出很遠，冷靜的大街上，行人匆匆，沒有熱鬧非凡的市聲；沒有華麗的車馬；沒有卜卦算命的贊揚恭維聲；沒有妓*女的賣唱聲；沒有生意人討價還價的爭吵聲和賣狗皮膏藥的牛皮聲；也沒有賣藝之人的浮夸聲……沒有……沒有往日行人如校，車馬擁擠的繁華。
她騎著高頭駿馬，神態自若地走著。得得的蹄聲雖然單調，但清脆圓潤，仿佛珠墜玉盤，她心頭非常興奮，大宋終于打了第一個勝仗，這太激動人啦！明天，不，也許今天就會傳遍黃河兩岸，大江南北，後天，後天將會又有新的捷報傳遍神州的山山水水。
雖然江明玉沒有參加八盤山的戰斗，但是，她為了抗金的事業在奔波，奔波在江湖中，奔波在崇山峻嶺之間，奔波于官道上……
雖然她的努力沒有獲得大家的承認，也沒有干出成績，但是，她走出了自我的圈子，走出了溫軟的家，走進了抗金的行列，行為一個極小的分子揉合在一個巨大的整體內。
雖然她還沒有建立什麼功勛，也沒有流血犧牲，但是，她盡了心意，起碼她在奔波，也許明天，後天，或者再推遲一點，她就會加入抗金行列的最前列，揮劍躍馬馳騁于疆場，去流血，拼命，犧牲。
她也是抗金行列中的一員，八盤山的勝利也有她的一份貢獻，她應該勇往直前，迅速地趕到太行山，完成結集天下英雄共擊金寇的使命，然後加入抗金前紅戰斗隊，多殺幾個金兵，以血還血，替兄弟姐妹們復仇。
那時，她可成了真正的抗金勇士，真正地為人們做了幾件俠義之事。可以真正承受人們的稱道和贊賞。啊！多幸福！多愜意。
江明玉愜意地端坐馬鞍上，神往地想著自己也將成為抗金行列中的一員，馬兒走得極輕極快極安穩，得、得、得，一下又一下，沉沉的，穩穩的。
一陣清風，由很遠的地方吹來，掀起了她的衣擺，鑽進她的衣服內，衣服鼓起氣，似受力的輕舟白帆，馬尾被風刮起，千條銀絲風中舞，馬鬃順風而倒，萬根紅絛生明輝。
穿林渡水的風聲傳來數聲呼救聲，呼救聲雖然短促，但是它沒有逃過江明玉敏銳的听神經。她猛地調轉馬頭，向呼救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呼聲是從一條小巷傳來的，淒慘而悲哀，撕人心肺，她虛晃一鞭，尋著聲音奔了過去。
隨著距離的縮短，她的听神經清晰地听到是兩個人在呼救。兩個人，是兩個女人，一老一少的兩個女人。老女人的聲音衰老而粗啞，少女人的聲音卻析嬌柔，但又揉進五成恐怖和絕望的韻味。
也就是說她的生命受到威脅時才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江明玉恨馬兒跑得太慢，太慢，但馬兒已經四蹄生風。她順著小巷拐彎抹角地向呼救聲接近。呼救聲時斷時續，老女人慘叫一聲，再也听不見一點聲音，似乎她一瞬間走到另一世界去了！
少女人呢？難道她也……
雖然她不敢往壞處，也不願往壞處想，但是，現實世界卻冷酷地逼她……
馬兒在一座小院前停下，她騰身躍下馬，右手緊握掌中劍，一步一步，緊張地走向院中，院內慘景慘不忍賭，老婦人歪躺在血泊中，頭向院內側門，雙手撐地，似乎在斷氣前爬行過數步。
江明玉的血液一下子加快了循環，雖然她曾經殺過無數人，但是她沒有殺過這樣毫無反抗力的老婦人。他一個箭步躍到側門前，側耳細听，室內傳來少女的飲聲和床鋪被壓的喀嚓聲。
血液加速。
脈搏加速。
心跳加速。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憤怒了。
劍。
一柄長劍出鞘。
出鞘的長劍放出森森的寒氣，使劍的手在微微顫抖。為什麼？
人如劍——森森的寒氣由心頭冒出——殺、殺、殺！
江明玉心頭一連閃出三個殺字。殺他個血肉模糊，殺她個人仰馬翻，殺他個天翻地覆。
她無聲無息地推開側門，騰身躍了進去，竭盡全力地使出一劍，同時怒喝一聲︰「殺！」
正在床頭尋歡的白面少年，聞聲一個懶驢打滾，將身下少女蓋在自己身上，避開這功勢凌利的一招。左手摟住果*體女郎，右手抽出床頭寶劍，冷笑著說︰「何方野種？敢管少爺的閑事？」
「曉事的快滾了出去，不然我先殺了這小娘兒，然後再同你拼命。」白面少年凶殘地叫道。
劍不斷地顫抖，使劍的手不斷地顫抖。使劍的人，心緒如太平，祥的海嘯來臨，又似大江中的浪濤，一浪逐一浪。
劍慢慢地墜下，劍尖指地，使劍的人猛地轉身，躍出房門，佇立門外，靜听室內動靜。
江明玉再次移駕門首。
「嗖！嗖！嗖！」三支鋼鏢帶風飛出。
「倒也！」白面少年歡呼道。
「撲通！」江明玉倒在地上，手腳痙孿地伸縮了幾下，再也無法動彈了。
「誰教你壞林少爺的好事呢！你死得太屈了，我倒佩服你那份不怕死的勁頭，但是太了……」林少爺跳下床來，將果*體少女丟在床上，一步步走近江明玉，手中長劍絕情地揮起……
「啊！」慘絕人寰的一聲叫，一聲叫喊。
床頭的果*體少女猛地躍起，驚叫著抓住白面少年的雙膀，哀切地求道︰「他已經死了，你就積積德吧！不要再傷他了吧！」
「美人兒，我依你的，不過，你要答應我做我的三姨太！」林少爺奸笑著說。
「我媽媽她……」少女飲綴著說不下去了。
「我一時情急，誤殺了她，我給她一付杉木棺材好好安埋。」林少爺猛地掙開果*體少女的雙手，急行一步……
劍。一柄寒氣森森的寶劍狡然揮起，徑奔林少爺的腰肋扎去。
使劍的人猛地一個鯉魚打挺躍起，劍如龍行，似蛇盤，輕盈盈地刺向林少爺的胸、腰、頭、膀……每一劍，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取人性命的惡毒勢。
林少爺神色驟變，他毫不遲豫地閃、挪、躍、轉身避開數招險象環生的辣招。他沒有想到會有人在他三鏢鎖喉絕招下生存，並且還以毒辣攻勢。
不可思議。
因為林三鏢從來都是以三鏢取勝的呀，三鏢從來沒失誤過，所以他非常驚恐。
雖然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人避得開他的三鏢鎖喉，但是，事實卻嘲諷了他的自信。
一個十分相信自己的人，在意料之外而失敗，這未免太傷自尊，自信心也會因此而失去三成，他做夢也沒料到呀！
失敗對于林三鏢來，他的頭腦似乎還沒有這兩個對任何人都不願接受的字。今天，今天似乎命運之神要同他開一個荒唐的玩笑，要將他的歷史冊上注上一道不光彩的黑點。
一個勇武凶殘的人，是非常重視勝利與失敗的。勝利便上天堂，繼續耀武揚威，失敗便會被釘上恥辱的柱子上，任憑舌鞭齒槍的抽擊，直至尸骨化為一堆有機磷為止。
不，也許更更更長久一些吧！
無情呀，失敗！
失敗是不由人自主的，雖然你盡最大努力恫嚇，他仍然自顧自地光臨那些並不歡迎他為客的主人家中。盡管關門閉戶，他仍然不覺出主人神態的冷漠。
林三鏢舞劍同江明玉猛斗十余招。十余招後，江明玉將劍一緊，使出‘雲繞巫山’的絕招，將林三鏢死死纏住，口上吐出一枚鋼針般的金鏢，猛地扎進林少爺的右眼。
金鏢在貪婪的瞳孔上顫抖，血順著鏢眼流了出來，流過臉頰、嘴角、脖子……
林少爺猛地拔出金鏢，鏢身沾滿了鮮血。他暴喝一聲，猛地扔掉金鏢。神情威猛，頗有夏候淳撥箭啖楮之威。怪叫聲畢，長劍倏地攻出。
江明玉怒氣沖天地絞住他的長劍，左手掏出鋼鏢，朗喝一聲，寒星勁飛，飛快地奔林少爺左眼扎去。
林少爺猛地金獅搖頭，避開挾雷帶電的一鏢。握劍的手猛地一抖，暴喝一聲︰「開！」
兩柄劍激烈地抖動數下，終于分開。林少爺猛地倒躍數尺，反手抱住果*體少女，怪笑著說︰「你再前進一步，我就割了這小娘子的頭顱。」說罷將劍一抖，劍尖點在那女子的脖子上。
江明玉冷冷道︰「堂堂五尺男子漢，還要一個女子來保護你，真卑鄙。」
「只要我能夠活下去，還卑鄙的手段我也使得出。你信嗎？」林三鏢獨眼放射出冷森森的光。
「我寧可信狗子改掉吃屢的習性，也不敢不信你的話，你這樣的瘋狗，叫你陪你妹子上街，你也會向狐朋吹噓這是你新交的客姐！」江明玉冷笑道。
林三鏢不怒反平靜地說︰「既然知道我連那樣高尚的事也干得出來，你就應該放明白一點，不然的話，後悔可來不及。」
他在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極平淡，使人誤以為二人在商談一件互惠的生意。
「你把她殺了，再怎麼辦？」江明玉冷笑著質問。
「林氏從來不問將來怎麼辦，現在就講現在。殺了她怎麼辦？這還不清楚，你管人間什麼雞毛芝麻的閑事呢？滾吧！老子不願再看到你。」
「這里的帳算完之後，我自然會走的，你也永遠不會再見到江某！」江明玉沉沉地說。
劍，抵在脖項上的劍尖移動數分，劍身移向果*體女子光潔的玉臂，鋒利的劍鋒已經劃破了白皙的皮膚，渾園的脖子滲出幾滴美麗的血。
血，對于江明玉來說算不了什麼，但是，它是自受難者身上流出來的，這比自己身上流血要難受得多。
劍在不但地顫抖，她的手指在痙攣，血液猛然加速，似乎隨時都要沖了上去拼命，但是她的心卻非常清楚，如果魯莽行動，受害者馬上就會玉殞香消。
「看見了我的劍嗎？」林三鏢冷笑道。
「看見了的，姓林的，我告訴你，如果你殺了她，那麼江某就立誓殺你全家老少，並將你妹妹妻子送到窖子去。之後再將你的武功廢去讓你活著看你妹子招男攬漢！」江明玉正顏道。
林三鏢怔了怔，顫聲問道︰「你欲如何？」
「你放了她，從窗戶沖出去吧，但是有言在先，你如果暗害了她，我終究會找上門，按我說的辦的，江某絕不食言。」江明玉冷冷地說。
「好吧！我按你的吩咐去做！」林三鏢摟著果*體女郎倒退到窗戶邊，猛地一揮肘，將窗欞搗毀，月兌身躍了出去，飛快地逃離此地。
江明玉懊悔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她退出房外，讓那果*體女子穿好衣物。靜靜地，只傳來那女子在室內穿衣所發出的細碎的響聲。
待了一柱香的時間，不見那女子的動靜，也未見她走了出來。江明玉心中遲疑，不知她在做什麼，少傾，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推開房門，室內景象將她驚呆……一條汗巾高懸梁上，汗巾一端連在那女子的脖子上，她的身子在空中不斷地蹬彈著，似鐘擺一般不斷地晃動。
江明玉一個箭步躍了進去，玉掌一揮，劈斷汗巾，懸空的女子墜了下來，她玉臂一伸，將那女子攬在臂彎內，移步床前，放于鋪上，解下脖子上的汗巾。
她運氣于掌，對著那女子身上的穴位施氣運功，使她從垂危中醒來。杏仁眼張開，兩行淚珠滾了下來，染濕了頭下枕套，江明玉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輕輕抹去那女子的淚花。
那女子從床頭撐起身子，流著淚說︰「恩人，你不該將我救活呀！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姑娘，你不應該死呀，應該好好地活了下去，你死了誰給你媽媽報仇呢？母親的怨仇不報，死了也于心有愧呀！」江明玉抹去自己眼角淚花，沉重地說。
「我怎麼報得了這仇呢？林三鏢名氣大得很，官府中也有他的靠山，又有武藝在身，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呀！」淚流滿面地說。
「難道你就這樣死了算了，那麼你還是去上吊吧，我再也不打擾你登天堂了。」江明玉冷冷地說著轉身，面向門外。
「撲通！」身後傳來實物著地聲。
江明玉回身盯視著她，不聲不響地舞起了寶劍，劍光漸起，將她罩在圈中。只听見一遍呼呼風雨聲和繚人的光環。
江明玉猛地收式，還劍入鞘，沉沉地問道︰「這劍法如何？想學嗎？」
「好是好，只是我學不會！」
「世上是沒有什麼東西學不會的，如果你還有三寸氣，我想你一定能學會！仇，靠別人報是軟蛋，應該自己拿起劍來殺，殺，殺！」
「咚咚、咚咚！」那女子猛地瞌了幾個響頭，額頭著地，咚咚有聲。禮畢，仰起淚眼，眼巴巴地望著江明玉，囁嚅道︰「我、我怕他……」
「你怕他再帶人來，這也是我所慮，如果你信任我的話，權跟我走一段中，我將你寄存在前面酒店避一下，待我草草埋了你母親再走。」
「我們還是快走吧，母親我托親朋來安埋，現在只好委屈一下她老人家，三年後，我定會回來替她報仇。」
「也只好如此了，我們將你母親放到床上後再走吧！」江明玉冷靜地說。
于是，江明玉摟著老婦人的尸首，端正地放置床上，用被子蓋好，奇怪地是那女孩見了並不悲傷，居然能慨然視之。小姐從眼眶流出。
她盯視著母親的遺體，低沉地說︰「媽媽，不孝女兒許風走了，不能安葬你，也不能給你守靈了。你原諒我吧，我要跟恩人去學武，回來替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