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車 轆一轉一晃悠,晃得蘇釉都快暈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運氣,不小的曹陽城,居然又只能雇到一輛無篷破車配搭一個老車夫。她簡直懷疑是不是侯種兒給她下了什麼咒,專遇老車夫。車破舊晃,何況她又坐在車輪上方,更加搖得厲害。她斜了一眼一上車就搶佔了好位置的蔡小紋和顏耳令,心情也隨著身體晃蕩開來。這要是平常,體貼的蔡小紋見師姐這麼渾身搖晃,一定會說「師姐,你坐我這吧。」可是現在,人家正和京城來的江湖兒女聊的正歡。
一,二……蘇釉依舊保持著數包的習慣。可是蔡小紋幫她背了兩個包袱,現在她身上就只有裝了制陶工具的背箱和裹在腰上的腰包。才數到二就數不下去了,除了數包蘇釉又沒有別的事可做,直感旅途無聊。若是平常,她還能拿了紙墨來打發時光,畫一畫「我的師妹咋就這麼可愛呢」專題畫冊,可是現在……她又向旁邊斜了一眼,連忙收回目光,自我告誡︰要冷靜要冷靜……視而不見視而不見視……我還是瞎掉的好……
可是光眼楮瞎掉也無濟于事,蔡小紋和顏耳令的歡聲笑語一刻不停地傳入蘇釉的耳朵……
「哦!是嗎!你真的是峨眉派的弟子啊,我還以為你是唬他們的呢!」顏耳令睡了一覺又吃飽了肚子,現在精神很好。疲倦之色一去,整個人更加神采奕奕。
「嘿嘿嘿……」蔡小紋解下腰間的鐵扇,遞給顏耳令︰「不過我是玄虎門的俗家弟子,不是掌門嫡傳。這是我師父傳給我的峨眉鐵扇。」
顏耳令接過鐵扇,很瀟灑地一展而開,湊近細看,邊說道︰「嗯……你知道這是什麼扇嗎?」
「只知道是峨眉扇,而且是古扇。」
顏耳令把扇在手上旋了一遍,然後握住,以指相點道︰「此扇,扇面以玄鐵薄片而制,扇尖開刃,模之有滲人寒意。扇骨以精鐵而制,鏤以夔龍紋。扇面雕桃花,這是初唐的風格。鐵質嘛,手感也有古早感,年代像是唐朝的。如果不錯,應該是唐夔龍桃花玄鐵扇。有實用價值和收藏價值,升值的空間還比較大。估計在開封的古玩市場上,能賣到五百兩銀子左右。」
「哇……」听完顏耳令的款款而談,蔡小紋崇拜得兩眼都要放光︰「是唐朝的!我師父說是唐傳下來的。你懂古玩啊!好厲害!」
「哪里哪里……」顏耳令低頭擺手,把鐵扇還給蔡小紋。她且謙虛著,一旁好容易習慣了搖晃的蘇釉抱緊胳膊,模出一塊面餅夾羊肉咬了一大口,嘴角撇出心聲︰哼,這麼懂古玩怎麼不去開當鋪?
顏耳令才稍稍展示了一點知識,沒見過世面的蔡小紋就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越發喜歡這個武藝高超知識淵博的江湖兒女顏姑娘,興致勃勃地問道︰「你從開封府來,一定知道很多趣聞吧?」
「你想听什麼的?」吃飽了之後,顏耳令還是頗愛說話,和蔡小紋相談甚歡。
「我好好奇啊,包拯包大人,是不是真有那麼黑啊?我听說,他比炭還黑啊。」
「噗……」听到蔡小紋點了包拯,顏耳令不由地掩嘴而笑,極輕聲道︰「包卿好名聲……咳咳,包大人啊!我知道啊。我這麼跟你說吧……」
「嗯嗯!」
「包大人有個侍衛,叫展昭你知道嗎?」
「嗯嗯!御貓展護衛!」
顏耳令興致高漲,侃侃而談︰「我跟你說,展護衛長得可帶勁捏!好多人說,說白玉堂長得更帶勁。可是我覺得,還是展護衛……咳,說包大人。是這樣,在開封呢,流傳著一個笑話。包大人的主簿呢,是公孫策公孫先生。有一天,展護衛興高采烈地來找公孫先生,說︰‘公孫先生,我們大人的名聲可好捏!’
公孫先生就問︰‘咋好捏?’
展護衛說︰‘老百姓都說,包大人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官捏!’
這時,只听見兩人身後傳來一聲怒吼。「你們兩這是弄啥呢!本大人有這麼黑嗎!」」
「……哈哈哈哈哈!」蔡小紋笑得前仰後合,揉著眼淚道︰「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包大人……真的……真的那麼黑嗎……哈哈哈哈……」
「沒有傳說的那麼黑,不過也夠黑的了……」
蘇釉抬袖掩嘴,狠狠地笑了一下,然後又板回臉來,嚼著羊肉心說︰哼,這麼能說怎麼不去說書呢?
聊完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包大人,又聊長得可帶勁的展護衛,再聊到大宋都城開封……蔡小紋好像有問不完的問題,顏耳令似乎有說不完的趣事。而蘇釉,拿起了第四塊面餅。
「……過年,那是最熱鬧的了!你知道開封的除夕是怎麼過的嗎?對了,你們是哪里人啊。」
蔡小紋剛要回答︰「我們是……」話沒說完,被蘇釉打斷。
「我知道開封的除夕是怎樣的……」蘇釉淡定地轉過身,帶著從容的微笑。其實她好容易踫到了自己知道的話題,腦海里正火速回憶周公子說過的開封除夕︰「除夕時,城里會放徹夜的煙花。大家吃完年夜飯,都會出來看煙花,喝釀酒老店分送的熱騰騰的年酒。醬肘花和燻肉切成了片,配著年酒一起吃,都是不要錢的。」
「是嗎!這麼好麼?!」顏耳令居然是很驚奇的模樣。
好容易找到機會賣弄的蘇釉差點沒出一口血,氣急道︰「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會放煙花的……」顏耳令忽然有些局促︰「除夕,我沒有去過街道里,不知道有不要錢的酒肉吃……原來有嗎?真好呢。」她流露出羨慕又向往的神情。蔡小紋跟著點點頭,伸手在蘇釉的腰上擰了一把︰「我師姐懂得也多,對吧小耳朵!」
哼,我懂得當然多。哎呀!疼……蘇釉腰上,剛才蔡小紋擰過的地方正擴散出深深的鈍痛。被擰就是這樣的,初時不痛,片刻之後可疼了。蔡小紋又只顧得意,沒注意下手輕重。可蘇釉疼雖疼,剛剛蔡小紋那種炫耀的表情還是很讓她滿意的︰哼,總算你還知道誰是自家人。否則看我今晚怎麼收拾你……
這樣一路聊得開心,時間就不經過。天還沒黑,馬車就停在了澎城北門口。顏耳令站在車上踮足遠眺,突然驚喜得揮手大喊︰「安安!安……安掌櫃!」
只見一高挑女子,著白色冬袍,快步走來。顏耳令跳下馬車,喜滋滋地迎接那女子︰「安掌櫃!等我很久了嗎?」
那女子立定,順手整理了下已經一絲不苟的袖角袍帶,然後點點頭,略有迷惑地看向蘇釉蔡小紋︰「這兩位是?」
「這位是峨眉弟子蔡小紋,這位是她的師姐蘇釉。我錢袋掉了……是她們請我吃飯,送我來的。這是我家掌櫃的。」
蔡小紋樂呵呵地插話道︰「你還救了我呢。」
那女子听說如此,連忙拱袖而禮,躬身道謝︰「在下梁靜安。謝謝兩位出手相助,送耳令來澎城。」她和顏耳令年齡相仿,聲音柔美,五官溫潤,舉手間自有賢淑端莊之氣。
蘇釉回禮道︰「我家師妹承蒙顏姑娘搭救,是我們要道謝才是。好在已找到梁掌櫃,我們去城南還有點事,那麼就此告辭。」
蔡小紋驚訝地回頭︰「嗯?」
梁靜安微躬道︰「那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顏耳令驚訝地回頭︰「嗯?」
然後蔡小紋被蘇釉拎上了馬車。顏耳令見梁靜安轉身就走,只得跟在她身後,扭著臉向蔡小紋揮手︰「小蚊子,再會了!」
馬車已動,蔡小紋趴在車欄上,老大不舍地對顏耳令大喊︰「小耳朵!保重!你們之後要去哪?」
「宜興!」
「啥?」
「宜興!」
「啥……」
「宜興!」
「……」
馬車已看不到蹤影,蔡小紋最終都沒听見宜興二字。顏耳令只得轉回身,好好走路。一旁梁靜安淡淡開口︰「小耳朵?」
「嘿嘿。我不是叫顏耳令嗎?安安,我們的客棧在哪?我困了……」
「直走。錢袋掉了?」
「嗯……兩天我都沒吃飯……」顏耳令神色驟變,竟有扭捏撒嬌之態。
梁靜安不為所動,淡笑道︰「所以就伺機搭救小姑娘,以求飯食和馬車?」
「嘿嘿,還是安安知我心啊。」
梁靜安收斂笑意,鄭重道︰「我求您一定跟緊我,不要再走散了。這次可是您硬要去宜興看陶鑒,我才讓您隨我同行。我有公務在身,不能時刻……」身為伙計,居然有敬稱。一介掌櫃,居然有公務。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證,不再和安安走散了!」
見顏耳令一臉立軍令狀的模樣,梁靜安便微笑不再嘮叨走散之事︰「看您和那位蔡姑娘那麼投緣,怎麼不挽留下人家啊?」
顏耳令伸直手臂,盡情地伸了個懶腰︰「哎呀,離開京城懶腰都伸得可舒坦捏……不能挽留啊,你沒看見人家師姐一臉的‘你還不走?!’的模樣麼……就此一別,不知道此生還能不能再見啊……不過小蚊子真是可愛,像小豬一樣可愛。就是師姐太不可愛了……嗯?人呢?」她回頭一看,梁靜安還站在老遠的十字路口那。
「我不是說了客棧直走嗎?您又左拐了……真的不會再走散嗎?」
作者有話要說︰數數師姐一路上哼了多少下……
顏姑娘其實是個路痴……
我有想把之前的腦補付諸實現。就是勾引,尾行,綁架,下藥那段~~可我是純潔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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