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黎明總是來得特別早。(鳳舞文學網)冰@火!中文晨光喚醒晨鳥,唧唧喳喳在新婚的綠閣紅窗下。
夏風干爽,穿過竹屋新木,糅雜進些許令人舒服的香味。風微醺撩人,涼拌了幾抹陽光,撥醒了蘇釉疲倦的眼楮。
好餓……
這是蘇釉在半夢半醒之間,最強烈的感受。可也就是一剎那,身體某處的酸澀就壓過了饑餓在她體內翻騰。
「啊……」
床頭櫃上,紅衣還在,囍蠟倒是燃盡,化作歡喜淚一灘。喜被太厚了,蘇釉覺著熱,掙扎地要拿手臂出來。
一扭二扭,成功了。雪白白一條手臂,然後……便沒有然後。
「誒!」
蘇釉猛然掀開被子,頓覺涼爽嗖嗖。果然是什麼都沒穿!蘇釉再不嫌熱,拽下被子裹緊自己,昨晚之事,像滾湯翻出的白煙,歡騰地涌在眼前。
什麼都沒穿的小蚊子,什麼都沒穿的自己……
「這個女流氓……」蘇釉終于記起,自己已經發生了本質性的變化,人生已經邁過了最重大的轉折,全縣的少女茶話會已經再不能參加。因為,自己已是人婦了……
昨晚……自己被蔡小紋,這樣那樣……那樣這樣……還有那樣那樣……各種樣……想到這里,蘇釉紅透了臉,捂住了臉,好像自己本沒有臉。她慌忙從床頭拿過水杯,吞了一大口清茶。昨晚在珠光紅影下發生的事情明明是清晰的,卻莫名地有幾分模糊,回想起細致不能。不過,她自己沒穿衣服是真的,身體某處不適是真的,蔡小紋那格外好看的容顏也是真的……
想到這個把自己從少女變成人婦的罪魁禍首,蘇釉咬牙切齒,掀開旁邊的被子就要撲將上去。可被子一開,空空焉……哪里有人。
蘇釉簡直想罵娘!她趕忙坐起來,把紅彤彤的喜被掀了個遍,哪里有蔡小紋的影子。不僅影子沒有,襪子,內衣,連平胸肚兜都不在,要還說有點痕跡,就是擺在床頭的喜服和頭冠了。
這真是黃粱一夢空自憐,醒來冷榻未留錢……
委屈和肚子餓瞬間把蘇釉壓回床榻。她抓緊被子又把自己裹緊,眼里幾乎沁出淚來,心里可就罵著蔡小紋︰蔡小蚊子!今天這種日子都要早起練武麼?!簡直喪心病狂!你就這樣對我的麼……真是新婦空窗愁斷腸,為誰辛勞為誰忙……臭流氓蔡小蚊子……
就在蘇釉哀怨地搬弄小心思。臥房門口的竹簾被人掀起,穿堂風頓時大了些,抹亮了蘇釉眼角的淚花。蔡小紋掀簾而進,已經是換上家居的長袍,發團倒是不在系了,還是像前幾日那樣,梳了兩條極細的發辮,披散了余發。她徑直走到鏡妝台旁在銅盆里洗淨了雙手,再扯了面巾匆匆擦干,然後幾乎小跑著溜到床邊,挨床坐下,笑靨如花。
「媳婦兒,醒了啊。」
蘇釉正在委屈頭上,哪甘心被蔡小紋調戲,月兌口就說︰「你這個女流氓,誰是你媳婦啊!我……」說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自己可不就是她媳婦嗎,現在還說這樣的話可就是自己耍流氓了。于是後半句話夾著天大的委屈都化成一個字︰「哼!」
蔡小紋有點驚慌,伸手去抹蘇釉眼角的亮光︰「媳婦啊,咋哭了呢?」
蘇釉扭臉,緊貼床面,故意不看蔡小紋︰「你還好意思問,你去哪了啊?」
「我去早市買魚了啊,炖魚湯給你吃。」
魚湯!蘇釉趕緊壓住嗓子眼的口水,繼續緊貼床面,哀怨不減︰「哼……留我一人在家,我剛剛沒看見你,我都慌了。你……唔!」
話未完,因為已無出路,唇被堵了……蔡小紋把她臉頰捧起,深深吻去,一邊伸手進被子里模索,貼在蘇釉身上……蘇釉再不掙扎,閉目回吻,任由蔡小紋把自己揉進懷里。片刻後兩人分開,蔡小紋抱著蘇釉一起躺下,臥在蘇釉胸口上,掏心掏肺︰「媳婦,一下沒見你就想得不行了。你想我嗎?」
蔡小紋心都掏出來了,蘇釉只覺得胸口暖洋洋一陣肚餓。也就倒出心里話︰「我的小蚊子……看不到你我就慌了。可想你了。」
「嗯!可是……你為啥是這種眼神……」
蘇釉是看不到自己木然如看淡人生般的表情,只顧為蔡小紋解惑︰「我覺得我餓得魂魄已經出竅了……」
于是,為了抓魂魄回來。正午廳堂的竹案上,熱騰騰的魚湯架上小爐火翻滾著鮮香的清煙,一碟女敕筍炒臘肉,一碟雪蝦拌豆腐,一碟豌豆肉丁。精致色鮮,還未吃便讓人下手添飯。冬吃油葷,夏吃清鮮。蔡小紋新婚一大早就去碼頭買魚,應時當令地做菜,都是想讓蘇釉好胃口。蘇釉不負她望,盛了三海碗飯一字排開。蔡小紋捧著自己的小碗,可憐兮兮地望向這壯觀的一幕,小心地打探︰「師姐,你中午不是不多吃嗎?」
話音未落,蘇釉已埋頭進碗,夾了一筷子雪蝦臘肉,辛勤耕耘,還要費力調動唇齒的空位,搭理蔡小紋︰「昨晚我就沒吃。餓死我了,不補回來怎麼可以……唔,真好吃……我先吃一碗墊個底再吃魚湯哦……」
夏天吃太多不好……蔡小紋本想這麼勸來著,但是看蘇釉那跟飯菜有仇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她吃了半碗飯,看蘇釉第一個碗快見底了,便揭開湯缽的蓋子,盛了一碗魚湯出來。她眯了眼楮,把魚肉里的大刺用挑出,再放把瓷勺,推到蘇釉手邊。
雪白魚肉,蘇釉知道沒刺,捏起一大勺放心吃。「嗯嗯……好吃!」她索性連魚帶湯一起倒進碗里,拌了飯吃。邊吃邊對蔡小紋道︰「吃完了我們把屋子收拾一下。等你爹我娘回來以後,不能讓他們看出端倪。」
「嗯。」
「喜服喜被都要放好,鎖進箱子里。」
「嗯。」
「菜和湯,真好吃。」
「……嗯,嘿嘿。」
「傻頭傻腦的……」
「嗯,媳婦啊,吃這塊,這是魚肚皮。」
于是,魂魄終于是回來了。蘇釉白天勞碌慣了,歇也不歇就想去收拾被子衣服。蔡小紋則比她注重飯後休息,拉著她去庭院小竹林下休息。蘇釉被她強按在躺椅上,還不踏實要起身︰「那些東西都在屋里攤著,我不踏實。萬一你爹我娘提早回來,可怎麼得了!」
蔡小紋固執地按住她,不讓她亂動,撅嘴道︰「就歇一會兒,才剛吃完飯就跑動,對身體不好。」
「你什麼時候這麼注意養身?我已經習慣了,我……」話還沒完,蔡小紋就坐在小竹凳上彎腰倒在蘇釉腰上了,柔軟的長發灑了蘇釉一手。蘇釉便忘記了要說的話,曲手抱住她的小蚊子,闔了眼楮微笑道︰「那就躺一會吧。」
夏風習習。竹葉隨風而動透出遮陽的雲影。遠處有輕柔的水聲和漁夫偶爾的吆喝。四周如此,還躺在自家的庭院里,摟著自家的愛人、這種舒服,沁到五髒六腑里去了。蘇釉便舒服得睡了過去。再睜眼時,都是晚風吹斜柳,落日照西檐了。
蘇釉辛苦慣了,真是不習慣大白天就這樣偷懶過去。她趕緊叫醒睡得都流口水的蔡小紋,迅速分配好活計。蔡小紋洗碗做飯,她收拾屋子。說干就干,蘇釉左跑右跑,東收西撿。可是東西好像沒有越來越整齊,反而越來越亂,越來越多。正在心煩時,蘇釉抱著滿懷的被子轉身,和滿臉笑嘻嘻的蔡小紋踫到了一起。
「哎喲!」
蘇釉一坐在地上,被子灑了一地。蔡小紋揉著腦袋哈哈大笑,彎腰去拉扯蘇釉︰「媳婦啊,摔疼了吧。」
蘇釉正煩著呢,覺得蔡小紋笑容可是討嫌,推開她的手,自己爬起來,翹了去抱被子︰「快去洗碗做飯,來這做啥。」
「早洗好了,菜也炖上了。咋樣啊師姐,你不會收拾,我來幫你吧。」
哼,你才不會呢……你用不用這麼賢惠啊,才這麼一會你就只等開飯了……蘇釉心里賭上氣了,偏要自己做。蔡小紋也不搶活,就這麼笑嘻嘻地顛著步跟在她身後。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你煩不煩啊!」蘇釉終于被蔡小紋煩到爆發,從懷里被子上探出腦袋怒目而視︰「怎麼跟個小狗子似的!」
「你才是小狗子你才是!」蔡小狗子只嘴硬,還是搖著尾巴啪嗒啪嗒地跟在蘇釉身後。蘇釉毫無辦法,只能忍笑板著臉,默默地收衣疊被。正收拾著,突然從床縫里掉下一本書來。蘇釉拾起來還未看清,身後蔡小紋的臉色唰地白了。
「誒?這不是那本養蠶嗎?怎麼在這……」蘇釉隨便翻開一頁,接著……臉也白了。再翻幾頁,殺氣騰騰從背後沖出。
「蔡……小蚊子!」蘇釉大喝一聲,叫住正想轉身溜走的蔡小紋。蔡小紋一個激靈,動都不敢動。
「師……師姐……」
「好哇你啊……」蘇釉眯了眼楮卷了書,怒不可遏地指著蔡小紋鼻子罵︰「我說你怎麼這麼懂啦。我還以為是情深所致……」說到這,蘇釉只覺自己死蠢又不記得吃藥,怎麼就這麼單純天真被人騙。「原來你這個流氓早就在看這種沒羞沒臊的黃書!蔡小流氓蚊子,我真是看錯你了……你說,你從哪弄來的!」
「我……我……」
「我什麼我!再不說實話今晚你睡茅房吧!是不是你自己偷模買的?!」
如此恐嚇,蔡小紋果斷選擇出賣梁靜安,斬釘截鐵地道︰「不是,是師父送給我的!她要我好好學習……要我好好待你……師姐別生氣……以後我不看了還不行麼。」
「果然是她……」蘇釉緊緊抓住書冊,塞進了懷里,咬牙切齒道︰「梁面癱!我願你被公主蹂躪!」
「啊切!」梁靜安打了好大一個噴嚏,要不是扭頭及時,險些噴了趙延聆一臉。
趙延聆停下手上動作,抱住梁靜安,微有氣喘道︰「咋 ,著涼 ?」
「沒……你繼續……」
趙延聆沒繼續,撥弄著梁靜安頸上的吊墜,關切地問道︰「要不要穿上衣服?」
「沒著涼嘛,你繼續……」
「那你打噴嚏是弄啥 ?」
「大概有人想我吧……你繼續嘛!」
「有人想不是應該打兩個嗎?」
「……你……把衣服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