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鵬飛交待了龍儀清一些事,便讓龍儀清去找柳媽談談。
上午,龍儀清抓了個空,把柳媽叫到自己的房間里,仍是讓柳媽坐在自己的身邊,親切地對柳媽說道,「柳媽,咱們都是女人,我也知道你委曲,但小少爺畢竟是個孩子,將來長大成人,還得成家立業,所以,我們得首先保住他的名譽,讓你受了一點委曲。我跟老爺商量好了,咱們龍家人丁稀少,既然你懷了小少爺的孩子,那就生下來,不下胎。再說,要打胎也不方便,說不定還會有什麼風險,所以我們決心保胎。只是這個名分不好處理,我和姑爺商量好了,將來生下來的孩子就說是我和姑爺的,但仍由你來帶,對外呢,你還是小少爺的養娘,也算是我們龍家的人,不能說是小少爺的人,因為將來小少爺還是得名媒正娶地娶媳婦,這樣,便要委曲你了,這一點不知你是否同意?」
柳媽本來對這事就不敢抱太大的希望,能活一天是一天,見龍儀清這樣說,哪還想爭什麼名分,也覺得不可能,便喜悅得淚流滿面,哽咽道,「我不要名分,只求平安地生下孩子,將來小姐和姑爺要抱養他,我沒一點意見,也高興,只要能讓我天天看著我的孩子平安長大,我就知足,我不圖別的,也沒什麼非分之想。」
龍儀清听柳媽這樣說,也寬慰,便繼續說道,「另外,我們會想辦法給你和小少爺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你在外面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這樣就更好些,省得惹人閑話,落下話柄,不知你是否願意?」
「當然願意,就是小姐不安排,我也想一個人到外面去生,省得給龍家丟臉。既然小姐有安排,那就更好了。」柳媽驚喜地答道。
「那就好,過段時間等姑爺安排好了,就把你和小少爺一起接過去,這些日子你就安下心來,能做就做點事,不能做就歇一下。」龍儀清說道。
「我能做,沒有事,謝謝老爺、小姐,還有姑爺。」柳媽真是欣喜萬分。
「還有。」龍儀清說到這,停頓了一下,說道,「你知道,小少爺可能受到外人的蠱惑,居然會誤解我和老爺對他不好,有時間,你好好開導開導他,不要讓他誤入歧途,是非恩怨不分,犯下恩將仇報的罪過。」
「這都是小少爺糊涂,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開導他,讓他來跟老爺和小姐認錯,讓他來悔罪。」柳媽說道。
「認不認錯那都是小事,關鍵是要他心里明白,分清是非,曉得事理,說得難听點,眼看著就要當爹的人,還是這樣糊涂,將來怎樣生活?」龍儀清說道。
「小姐說的是,我會好好開導他的。」柳媽答道。
「那就這樣,你去吧!」龍儀清說完,將柳媽送了出去。
這幾天正處在春節,私塾也放假,龍志清便不用去私塾,有時便跟著大人走走親戚,拜拜年。自昨晚發生爭執後,龍志清便不想出去,一個人悶在了房里。
柳媽徑直來到龍志清的房間,想要悉心地開導他一番。
見柳媽進來,龍志清趕緊迎了過來,拉著柳媽一起坐到床上。這柳媽與龍志清更多的其實也就是那種情同母子的關系,那種男女關系不過是黑暗中的一種動物本能,是干柴遇著烈火的一種自燃,沒有什麼兒女私情的那種情感成分。之所以能發生那種關系,除了龍志清的年幼無知之外,還因為龍志清與柳媽之間存在著一種依附關系,那就是龍志清的生活完全依賴于柳媽,而柳媽的生存則又依附于龍志清,兩個人互相依存著,這樣,關系才會牢不可破,當失去理智的龍志清提出任何要求時,柳媽自然無法拒絕,況且,這其中還有可能存在外力的干擾和驅使,真相如何,只有那群施力者知道。柳媽沒來龍家前也跟其他底層村婦一樣,三十歲左右便呈現出人老珠黃的面貌,到了龍家後,被龍家優越的生活條件一滋潤,反而是越活越年輕,因此,快四十的人了反而比起其他三十歲左右的村婦更有光彩和風韻,這也是為什麼龍志清會和柳媽發生那種關系的一個因素。
柳媽帶著母性撫模了一下龍志清的頭,說道,「小姐說了,老爺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並讓姑爺給我們娘倆在外地安排一個住處,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你跟我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龍志清點了點頭。
柳媽繼續說道︰「小少爺,你真的是誤解中傷了老爺和小姐,在這個世上,也只有老爺和小姐才是你真正最親的人,為你好,沒有他們扶持著你,你不可能有這麼舒坦的日子,就是我,沒有老爺和小姐的托付,也不可能這樣盡心地對你好,服侍你,順從你。你想想看,你能做什麼,是能種地,還是能做生意,你看看我們這些下人,一不勞作,就得挨餓,你說你父親給你留下了家產,若不好好去打理,坐吃山空,幾下子就會敗光的,到時候你就得去要飯,你想過那種叫花子的生活嗎?肯定是不想的。說這些,也不知道你懂不懂?總之,養娘是過來人,不會騙你,去跟老爺和小姐認個錯,他們是你最親的人,也會體諒你的。」
龍志清似懂非懂,但他只相信養娘柳媽,柳媽說是,那自然是,柳媽說不是,他肯定會覺得不是,這便是信任的力量。
接著,柳媽又跟龍志清講了許多先例,說哪個財主家的兒子怎樣敗光了家產,哪家佃戶勞作了一輩子仍是改變不了貧窮的命運,這還都是大人,更不用說像龍志清這個年紀的小孩了。
最後柳媽總結性地說道︰「人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人要想活下去,就得學會攀高枝,學會攀龍附鳳,攀炎附勢,找靠山,找背景,否則就得受人欺侮,被人訛詐。老爺和小姐這麼好的人,你有現成的靠山不去依靠,還能依靠誰?依靠別人?不可能的。別人都巴不得你敗落,巴不得你跟老爺和小姐分開,要拆散你跟老爺的關系,到時就好對你下手,哪還會對你好?外人的好那都是假的,哄小孩的,目的就是挑撥離間,制造矛盾,讓你跟親人互相仇視,最終達到孤立你的目的。所以,沒有老爺和小姐的扶持,你再多的家產都是守不住的。」
之後,柳媽為了讓龍志清明白「趨炎附勢」的重要性,又以自己的身世作比較,說自己的娘家也是個佃戶,無錢無勢,經常受到別人的欺負。那些有錢人自不必說了,就是同樣是佃戶也有強悍的,弱小的,弱小的就得挨強悍的訛詐壓迫,遇到爭水灌田時,弱小人家的田地經常爭不到水,爭不到水,就養不了田,作物就長不好,種田就得虧本,就交不了租,就得挨餓受凍。柳媽說,這只是一個小例子,生活中經常要遇到這種恃強凌弱的事情,所以,窮人家總說多子多福,一家人中兄弟多,勢頭就大,就不會受人欺侮,你如果弱小,那就得找靠山,拉關系,學會迎奉,學會趨炎附勢,這樣才能自保。
這回有例子作比照,龍志清似乎听明白了,覺得自己確實是听信了謊言,中傷了真正的親人,便決意要去向龍裕淳和龍儀清認錯和悔罪。
中午,吃飯的時候,龍志清在柳媽的陪伴下來到飯廳,跪在了龍裕淳的面前,懺悔道,「老爺,我錯了,不該听信外人的謊言,曲解了老爺與大姐的一片苦心,請老爺和大姐寬恕我吧,原諒我的這種無知之舉。」
龍志清念了這幾年私塾,多少還是明白一些道理,說話也有一絲條理,加上態度也誠懇,還是能得到龍裕淳的理解和寬容。因為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在管教方面確實存在許多不便,嚴厲了,外人會說自己苛刻,虐待了佷子,松一點,又听任自由了些,容易受到外人的蒙騙和挑唆,確實不好管教。龍裕淳想到,自己膝下無兒,龍家也就這一根血脈,總得好好善待一下,能寬恕的就盡量去寬恕,以教育為主,盡力往好的方面去引導他。
于是,龍裕淳說道︰「我雖不是你的父親,但還是你的長輩,有責任和義務管教你,念在你受人蠱惑,過去的事大家也就不再去追究,但從現在開始,你得好好做人,跟你姐和跟你姐夫學。我呢,家里有這一大攤子事,也抽不開身,也沒那個精力,就把你托付給你姐夫。你不要對你姐夫有什麼成見,他不光是你姐夫,也是你學做人的榜樣,你可得虛心好好地向你這個姐夫學,不要誤會了好人。這個私塾就念到去年為止吧,以後你就跟著你姐夫去行商,酒坊里的事你有心也可以來學,反正這都是你祖父手上創下來的家業,我也沒什麼遮掩的,我百年後,還得由你們這些後輩們來傳承,至于你父親留下來的那份產業,主要是田產收益,我都蘀你管著,每年的收支都有賬目在那里,你若有心也可以去打理,只是你這個年紀,還不明事理,若放手讓你去管,怕到時有個閃失反而不好向你父親交待,因此,我思慮再三,加上你弄出來的這件事,我覺得你還是先跟你姐夫去學行商更妥當,立業的事等過了幾年你成家後再說吧。」
龍志清得到了柳媽的開導,知道自己無力打理家產,便主動放棄那個念頭,說道,「就按老爺的安排,佷兒願意跟隨姐夫去學做生意,等明曉事理後再來打理家業。只是還得辛苦伯父費心費力了。」
「這個不妨事,有你姐姐和姐夫幫襯著,一切都會順心順意的,你就放心地去吧,跟著你姐夫多學點本事,長點見識,龍家的這份產業將來還得靠你和你姐姐支撐下去,你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就是。」龍裕淳懇切地說道。
經過這番踫撞,龍家算是取得了統一的思想,達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和睦。人說家和萬事興,家庭不和睦,想要興旺發達,幾乎是痴人說夢。
晚上,龍裕淳與江鵬飛商量安排柳媽和龍志清住處的事。
江鵬飛打算元宵節過後,帶一批「龍江酒」到江川去發個市,順便在江川采購一批日常用品回來。自江鵬飛行商後,借著這個便利,江鵬飛多次從江川直接采購一些食鹽醬醋、蔥姜大蒜等食品佐料以及一些蘿卜、芋頭、地瓜、蕎頭等賴存的冬菜,因為江川那邊臨近平原,種菜的農戶比較多,產量也就比較多,而龍江一來屬于半山區,田地少,二來種桑養蠶的多,種菜的少,食物自給率不高,而物以稀為貴,跟著價格也就高,這樣,在江川采購就相對便宜一點。古人沒有大棚蔬菜,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只有這種蘿卜、芋頭、地瓜、蕎頭、大白菜等賴存的冬菜。龍家人手不夠,食物基本上靠市場供應。因此,江鵬飛才會想到這種法子。而在另一方面,這種措施還可減少在龍江惦記著他們的人下黑手的機會。
江鵬飛初步想把柳媽與龍志清安排在江川的租屋里,然後想辦法說服魯媽到龍江來頂蘀柳媽的位置,從而將整個租屋租下來。江鵬飛甚至想在龍儀清生產前也把龍儀清接過去,在江川生孩子,只是得另外找一所好一點的房子。目前要解決的就是人手的問題,怕兩邊人手不夠,因此,江鵬飛還在猶豫不決之中。
龍裕淳和龍儀清父女倆倒是不反對將龍儀清接到江川去生孩子,只是擔心住宿的問題,但龍家有錢,只能多花幾個錢了,買個平安順利。
江鵬飛決定見機行事,到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