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世賢的黯然離去,使得譚家人有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譚家人有過這種親身經歷,知道其中的後果。譚巧月目前的狀況便是她姐姐譚巧玉當年的一次遭遇的境況,譚巧月正在赴她姐姐譚巧玉的後塵。
當年,譚老婆子也是想用自己的大女兒譚巧玉來釣一個金龜婿,以期達到改換命運的效果,卻不曾想,踫到的卻是一個跟康友財差不多的浪蕩公子,沒多久便拋下一些散碎銀子逃之夭夭了。譚老婆子追訴無門,只好讓譚巧玉再改換門庭重新找過一個,誰知,後一個還不如前一個,還差點賠了夫人又折兵,反被人家騙吃騙喝地折了一筆錢,連個人影都找不到。這以後,譚巧玉便破罐破摔,不再相信男人的感情,專圖錢財,但也是左手進右手出,經常遭受一些地痞流氓的訛詐,受盡了屈辱,還生下了一個不知父親是誰的孩子,便是譚老婆子現在的這個小外孫。不得已,潭老婆子只好找了一個老實巴交而有點力氣的男人招為上門女婿,以支撐門面,也就是現在的申三春。但終究還是在那里站不住腳。听說龍江繁榮,好謀生,于是譚老婆子便舉家搬到了龍江來,在此駐足暫時安了一個家。
到了龍江,譚老婆子便為女婿申三春購買了一匹牲口,配備了一副簡易車架,讓女婿申三春在外面攬點活計,以養家糊口。
人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哪里會有什麼人間天堂,這龍江還不跟譚家人的老家一個樣,能好到哪里去?甚至因為人生地不熟而致使生存條件更惡劣。
開始的時候,申三春還偶爾能攬到一點活,因為龍江的生意繁忙。可沒過多久,申三春一天到晚,跑遍了全鎮也攬不到一樁活,還經常遭受同行與地痞的擠兌與毆打。譚家人絕望極了,感到了生存的窒息。
也就在這時,康友財和衛福善這伙人出現了。康友財和衛福善的出現不但使申三春能夠順利地攬到活計,還讓申三春免受了同行的擠兌以及地痞流氓的訛詐,這便是靠山了。接下來,譚家人要怎樣做,怎樣去感謝這幫靠山,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只是,譚老婆子很清楚,她得死死保住小女兒譚巧月,這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最後的希望。于是,譚老婆子只好犧牲大女兒了,凡事便讓大女兒譚巧玉去出面應付。這一點,申三春是沒有發言權的,他不過是譚巧玉一個名義上的丈夫,說白了,就是譚家人的一個男勞力。古人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一個連溫飽與生存都解決不了的人是沒有尊嚴而言的,否則就得放棄生命,這人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世上,有誰就會這樣輕易地放棄呢?所以,人們常說,好死不如賴活。這便是像申三春這樣的人能夠忍氣吞聲的動力和理由,得先解決溫飽與生存問題。康友財也就踫了譚巧玉一次,便把目光盯住在了譚巧月的身上。于是,衛福善便享受了獨食,倒成了譚巧玉名副其實的男人。譚老婆子有過一次教訓,也知道康友財的為人,自然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放手,讓自己的小女兒又去赴大女兒的後塵。幾番掙扎之後,見譚老婆子死不放手,康友財最終還是放棄了譚巧月,到別處另覓新歡去了。在譚巧月的這件事上,衛福善也有一份功勞,是衛福善暗中攪了康友財的場子,否則,依譚家人的力量是保全不了譚巧月的。因此,譚家人對衛福善還是有點心存感激。
伍世賢離開譚家時讓譚巧月與譚家人遠離康友財和衛福善這伙人,譚家人如何做得到,最起碼目前做不到,將來若伍世賢給了譚巧月名分,譚家人還可以考慮是否擺月兌康友財和衛福善這伙人的控制,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
次日上午,康友財讓衛福善到譚家探听一下消息。衛福善先讓人盯住伍世賢,見伍世賢沒動靜,這才提了點東西飛奔到了譚家。
一進門,譚巧玉便將一只茶杯里的水潑向了衛福善,大罵衛福善為「畜生」,說衛福善狼心狗肺,喪盡天良。衛福善一見這架式便知事情已經敗露了,跟譚巧玉稍稍狡辯了幾句,情知底氣不足,呆著沒意思,便灰溜溜地抱頭逃竄而去。
康友財一听到這個結果,便知道跟譚家沒多少好戲,便故伎重演,放手讓那幫地痞流氓去教育一下申三春,給申三春一些臉色。這申三春也有點江湖經驗,一看情況不對,便也打道回府,當天下午便不敢再出門了。
于是,譚家人便死等著伍世賢的音信了,期望伍世賢能夠不忘舊情,跟譚巧月重歸于好,再續前緣。
伍世賢在家冷靜了一天兩夜,心中還是放不下譚巧月,于第三天的上午帶著伍金泉和一些錢趕到了譚家。譚巧月一見伍世賢來了,便感動得淚流滿面,登時便撲在伍世賢的懷里,痛哭起來,將滿月復的委屈全部地傾泄了出來。
纏綿恩愛了一陣,二人便走出房間,到小院中巡視了一下,卻發現申三春正卷縮在小院中的一個角落里曬太陽。伍世賢便納悶,問「姐夫」今天怎麼沒出工,是不是病了?譚巧月便告訴伍世賢,現在他們譚家人不光在外面攬不到活,還要遭受那幫地痞流氓的教訓,因此,「姐夫」才不敢出門。伍世賢終于明白了為什麼譚家人不敢月兌離康友財和衛福善這幫家伙的原因。
伍世賢熱血沸騰,當即將身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譚巧月,並許諾將那兩百塊大洋剩下的部分全部交給譚巧月,先維持生計再說,買房的事就以後再考慮。伍世賢還答應會想辦法幫申三春攬點活,省得申三春在家無所事事。
譚巧月听伍世賢這樣說,更是感激涕零,噓唏無語,覺得這個金龜婿還真是沒找錯,找對了人。一旁的譚老婆子與譚巧玉以及申三春也是感動不已,心里充滿了希望,之前的那種大廈將傾的感覺便一掃而光,重新煥發了精神。
伍世賢沒有食言,除了留下十塊大洋放在伍金泉身上零花,剩下的錢便全部交給了譚巧月。伍世賢也知道那塊玉佩的案子給「伍記」當鋪帶來了不小的損失,但考慮到龐希貴不可能會再來贖當,也就一時還發現不了這個虧空,可以搪塞一陣子,便也稍稍寬心,想著只有等以後自己有能力再去填補處理這個損失了。
由于伍家是開當鋪的,也沒有多少要拉載的活計,而伍家的親朋好友當中做生意的並不多,因此,對于安排申三春干活這件事上,伍世賢也是無計可施。但在伍世賢的老家伍柳村里,伍世賢家倒還是有一些田產,以前都是租給了別人耕作,若留下一兩畝讓申三春去耕種,倒也還是可以讓譚家人來個自給自足,勉強度日。雖然是個好去處,且申三春也懂得一些農活,但伍世賢怕事情暴露,還是不敢輕易去張羅。伍世賢把這個情況跟譚巧月稍微提了一下,登時就得到譚巧月的贊成,並鼓動伍世賢去安排。譚巧月的眼線並不是盯在那幾畝田上,而是覺得這離伍世賢給她一個名分的路子不遠,甚至由此還可以逐漸進入伍家的門,這當然令譚巧月興奮不已了。但伍世賢還是擔心事情暴露,沒有當即答應譚巧月,而是說試試看。
譚巧月很高興,把這件事跟家里人說了,一家人便等著這個安排了。
但事實上,伍世賢所擔心的事還是遲早要暴露出來的,瞞是瞞不下去的。
首先發現這個問題的人便是伍世賢的妻子,江鵬飛的姐姐江雅欣。江雅欣作為伍世賢的妻子,對伍世賢的一舉一動當然關心入微。江雅欣跟伍世賢結婚十來年了,有了三個孩子,其中夭折了一個,剩下一兒一女,家庭和睦安寧,盡管有點老夫老妻,但夫妻生活還是有的,並沒有完全斷絕。但自從伍世賢泡上譚巧月後,跟江雅欣親密的日子便越來越少了,晚上,伍世賢一上床便獨自呼呼大睡,而白天的精神卻一反常態,反而是越來越容光煥發了。江雅欣便斷定伍世賢在外面一定是有了艷遇了,或者是去拈花惹草、尋花問柳了。
這種事江雅欣也不好跟別人說,只是回娘家時偶爾跟她母親沈碧蓮提了一提。沈碧蓮覺得有錢人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把是把不住的,只得交待江雅欣不要因這個事去跟伍世賢鬧,而是要慢慢疏導,想別的辦法阻止他,可以讓江雅欣的公公伍廷玉去處理這種事,江雅欣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多在一旁關心伍世賢就可以了,省得引起伍世賢對她江雅欣的不滿,這樣,最起碼江雅欣在伍家的地位就能夠保全得了,倘若引起了伍世賢的不滿,一旦伍世賢當了家,江雅欣在伍家的地位便會不穩,從而導致外人趁虛而入,那樣,損失便更大了。
江雅欣覺得母親沈碧蓮說的話很有道理,便不動聲色,在一旁觀察,希望能從中找到什麼線索。江雅欣覺得,伍世賢若想要在外面花天酒地,手頭上就必須有錢,而這一點她公公伍廷玉對伍世賢便控制得很嚴,基本上沒有什麼余地,那伍世賢這段時間在外面花銷的支出從何而來呢?江雅欣想到了自家的當鋪,這典當可是來錢最快的一種渠道。于是,江雅欣又想到了自家的藏品,果然發現少了不少的古玩珍品。這些東西雖然大都是伍家的,但伍家人傳給了伍世賢,那就是他們夫妻共有的財產,江雅欣有權力提出質疑。但江雅欣沒有這樣做,一來覺得事情並沒有一個眉目,二來那些東西畢竟是伍家人的,真要是伍世賢翻臉不認人,她江雅欣也奈何不了他。古人為什麼會說多年的媳婦熬成了婆呢?原因就在于若公公不在了,婆婆就有處理家產的資格,而媳婦是沒有這種資格的,因為上面有公公婆婆管著,下面還有一個丈夫約束著。若一個媳婦無端被丈夫休了,那這個媳婦是什麼都撈不到的,只有死路一條了,除非她娘家有錢,那得另當別論。所以,古代女子沒有地位就是因為這一點。
江雅欣斷定伍世賢在外面一定是有外室了,便想借助娘家的力量查一下伍世賢到底在哪里落腳,也想了解一下伍世賢的具體情況。江雅欣便把這事跟母親沈碧蓮說了,讓弟弟江鵬飛去幫她查一下。正好江鵬飛這時已經外出了,沈碧蓮便把這事委托給了江鵬舉,讓江鵬舉負責幫江雅欣查清這件事。而江鵬舉因為走不動,只得又把這事委托給了自己的弟弟江鵬翔去辦。江鵬翔因為活動範圍大,有這個條件,便應承了下來。
很快,江鵬翔便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便把伍世賢包養譚巧月的具體情況通過江鵬舉和沈碧蓮轉告給了江雅欣。江雅欣听了很難過,但又不敢發作。盡管江雅欣心里已有了思想準備,但當親耳听到事情的真實情況時,江雅欣心里還是有一種被刀割的疼痛,覺得女人的命運真是悲苦,進而有了一種任人宰割的感覺。
江雅欣听從了母親沈碧蓮的建議,沒有直接跟伍世賢去鬧,而是讓江鵬翔另外找了一個外人跟伍廷玉提了這件事,讓伍廷玉自己去處理。
伍廷玉听說自己的兒子背著他在外面養小妾,當然氣憤,這倒不是因為伍廷玉怪伍世賢納妾,而是氣憤伍世賢背著他干這種事,這包養納妾是那麼容易的事,沒有錢誰跟你?可伍廷玉在經濟方面已經約束了他,那他這筆開銷又是從何而來呢?不是偷便是騙了。伍廷玉感到事態的嚴重,首先讓人先把伍金泉找了來,老爺子要先從伍金泉的口中探得真相,再好去教訓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