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李熙回到東南王府時,衛隊校尉朱智過來辭行,說因為調防他必須得離開東王府,李熙問接任者是誰,朱智說他位卑職低並不知曉。(鳳舞文學網)李熙打發阮承梁去拱辰軍問,也答說不知道。到了第二天,拱辰軍監門將軍姬親自登門致歉,說是因為安排失誤沒有事先稟報東南王就把侍衛撤走了,致使東南王府一r 一夜沒有衛士駐守,若是釀出意外,他可擔當不起。
李熙指了指客廳門外刀槍架的刀槍說︰「無妨,幾個小蟊賊來,孤王還應付的了。」
姬附和道︰「那是,那是,諸王之中唯東南王武藝最高,三十二路太極劍名揚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李熙道︰「那是,我這劍法,乃是神仙所授,尋常人還真接不住幾招。久聞姬將軍武功蓋世,你我切磋一下如何。」唬的姬連連擺手說不敢。
閑扯幾句後,姬道明此行來意,他告訴李熙諸王府衛隊循例都是由諸王自己組建的,當初因為王府初建沒有侍衛,才由拱辰軍衛卒暫充,但是眼下新的軍制已經頒布下來,禁軍將士無旨意不得外出,故而他就不能再派人駐守王府了。
姬道︰「東南王若有需要,末將可以讓士卒們月兌去戰袍過來听令。」
李熙道︰「多承記掛,國家體制已定,你我還是不要違背的好。」留姬說了會閑話,送他出門。目送他騎馬遠去,李熙不覺吁嘆了一聲,又搖了搖頭。
阮承梁湊上來說︰「我觀此人草包一個,怎能做監門將軍,秋王什麼眼神。」
李熙道︰「與阮將軍比,自然是遠遠不及的,不過人家有個好家世,他的祖父可是大周天子姬德高呀。」阮承梁道︰「怪不得如此,我听說秋王他們原來都是姬德高的部下。」
李熙道︰「部下算不上,但那老先生是天下盟的總盟主,德望極高,他的孫子就是個傻子這大聖國也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阮承梁若有所悟,親自去關了大門,回身問李熙︰「人都撤了,咱們的人是不是該開進來了?」李熙道︰「開進來,我堂堂東南王府豈能開門關門還要你這個大總管親自動手?」
阮承梁打了一跌,笑道︰「大總管?我可當不起,我還是跟著你做你的護衛。」李熙道︰「好,平素你護著我,危機時刻我護著你。」阮承梁嘿嘿一笑,並不覺得難堪。
李熙被軟禁在聖京後不久,郁秀成就派張默安混進東南王府,張默安信心滿滿地告訴李熙,他在聖京城里已經安排好了退路,有必要時可以隨時月兌身。李熙可沒張默安那麼自信,張孝先不可能只派一個朱智盯著他,暗中一定還有其他的人盯著。自己要想月兌身不難,難在崔鶯鶯和沐雅馨走不月兌。
當然也可以把她們丟下來,反正她們的身份也沒有暴露,或許張孝先對她們不感興趣,但誰又能知道呢,這個險李熙可不願去冒。
張默安帶隊當晚就進駐了東南王府,人數也是六十人,此外還有一百四十多人分散在王府周圍,一有j ng報隨時可以趕來。廚子老黃也趕了過來,當下就自封東南王府總廚,果斷地把張孝先給李熙派的廚子趕了出去,並將廚房里的所有食料、廚具統統換了一遍,連水缸里的水也換了。
李熙對老黃的這份小心還是很贊賞的。
毛樂也跟了過來,李熙跟他說︰「陳蘇如今也封了王,正在督辦江海防務,正是大量啟用新人之際,機會非常多。而我雖領兩道大都督,表面風光,實際是個空殼,機會不多。我薦你去陳蘇那如何?」
毛樂笑道︰「我真要想去,何必你薦舉,多少我還是他表哥嘛。我是不想過去,我跟他x ng格合不來,去了吵吵嚷嚷也沒意思。王府新立,多少也有些雜活,總能用得著我。」
李熙任他為王府禮賓,專司迎來送往。毛樂跟陳蘇是親戚,跟王喜、毛耀關系也不錯,任他做禮賓自有許多便利。
張默安本想留在王府做總管,李熙沒讓,推薦他去聖京府長樂縣做縣尉,聖京城內有四個縣,東南王府所處位置正好是長樂縣轄內。
王府人一多,地方就不夠用了,征地建房就提上了r 程。李熙把長樂縣令蘇羽叫來,帶著他繞著王府轉了一圈,把看中的地指給他看,讓他盡快完成拆遷安置工作。
蘇羽除了點頭,還是點頭,然後表示立即照辦,馬上就辦。
重陽節剛一過完,李熙就到了歙州,和他一起去的還有羽林軍監門將軍楊卓,楊卓身強力壯,武藝j ng強,張孝先派他給李熙做護衛。
李熙扮作一生意人,楊卓扮作他的護院,阮承梁扮成苦力,挑著擔子跟在身後。阮承梁的擔子挑的地道,一路行來,沒人懷疑他的苦力身份。
到歙州前,李熙在宣城見了郭仲恭一面,郭駙馬一見面就大倒苦水,說r 子太艱難,快撐不下去了。李熙道︰「實在不行,你就降了,我推薦你做宣州刺史。」
郭仲恭感慨道︰「我是真想降了,可我不能降啊。」
李熙道︰「那倒也是,你要是投了賊,當待你岳父和唐天子為難了,株連九族,妻族是不是也要趕盡殺絕?」郭仲恭道︰「那不至于,皇帝可以下詔赦免的。」李熙道︰「那倒也是,既然如此,我看你還是繼續撐著,缺什麼就言語一聲。不過你的兵實在是多了些,別人都在甩包袱,你干嘛還那麼死心眼在擴充兵馬,你還以為在嶺南那會兒,人多好領賞呀。依我看人家願意走,你就放他們走,人心都是肉長的,何必斷人活路呢。」
郭仲恭道︰「你說的輕巧,四周都是賊……哦,我不是指你……你讓他們往哪去呢?跟著我好歹還能保條命,出去了,只怕x ng命不保。」李熙道︰「話雖如此,可是你攏這麼多人在手上,我怎麼幫你呢?不如這樣,讓你的親信投過來一部分,我替你養著,待到時機成熟,我再打發他們回你這。」
郭仲恭道︰「肉進了你的嘴里,你還肯吐出來?」
李熙道︰「那也得分什麼肉,羊肉、牛肉、美人的香肉,我是不願意吐的,可你的肉,我也不好意思咽呀。」郭仲恭重重地嘆息了一聲,翻翻眼珠子道︰「那就先投過去三千,駐地不動,就改個旗幟行不行?」李熙道︰「駐地不動,那我得派人監軍,否則我不好對上面交代。」郭仲恭一咬牙,道︰「行,你派人過來。等等,你先對天發誓,不許把我的人拐走了。」李熙道︰「那你也發個誓,不許殺我的監軍。」
二人同時起了誓,相約等李熙從歙州回來時就辦理受降手續。
李德裕約李熙在新安江畔的美人台相見,美人台是一個臨江的無名小村子,除了乘船外,陸地上並無通道。新安江兩岸山水奇佳,居住在美人台的八十八位美人更是人比江山美。
李熙有些眼脹頭暈,總覺得腳踏的不是地,而是踩著一朵雲,人也不是在凡間,而是飄然若在世外仙境。
群芳館的八十七位美人在老美人蔡二娘的帶領下盡數在此,怎能讓他不激動。
李德裕指著菜地、果林里忙碌的美人們,愁眉苦臉地說︰「一共八十八位,你自己點點看,謝天謝地,你總算來了,這些美人們你趕緊帶走,可把我給害慘了。」
李德裕叫苦連天自是有他的道理,當初在鄂州城外,李熙為求月兌身,將群芳館八十七位美人連同蔡二娘一股腦送給了李德裕,同時附書信一封,要李德裕看在舊r 情面上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人是直接送到李德裕的寢帳的,李德裕得知情況想把人退回去時,卻已經找不到了送人的使者。望著滿寢帳千嬌百媚的美人們,李德裕是叫苦不迭,大叫被李熙陷害。
這麼多美人在面前,任他說破大天也不會有人相信他跟李熙之間是清白的,無奈,他只得先把美人們藏起來,指著活捉李熙後再向突吐承璀稟明事情原委。
李德裕不僅沒有網開一面,撤走李熙要走的那條路上的兵,反而重兵設伏,布下天羅地網,指著將李熙生擒活拿,用李熙的人頭換取他自己的清白。卻哪里知道,這只是李熙虛晃的一招,李熙根本沒有走信里提的那條路。
無奈,李德裕只好認栽,他小心翼翼地把美人們藏著,指望著戰事結束後再把人遣散。那時曾世海還沒死,有他幫忙,人藏的還算順利。曾世海給她們每人一套舊軍衣,讓她們改變發髻,把臉涂黑,行軍則混在親兵隊里,駐地則單獨開營盤安置。
這個秘密很快就被原保寧軍監軍院巡視蘇佐明刺探到了,蘇佐明以為抓到了李德裕的大把柄,樂滋滋地跑去向他義父突吐承璀告密,讓李德裕一度緊張的想自殺。
突吐承璀出于大局考慮,隱忍著沒有追問這八十八個美人的來歷。
他不問,李德裕心里更緊張,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她們捧著,看的比眼珠子還金貴,從鄂岳捧到淮南,又從淮南送到江南。當初曾世海是建議李德裕狠狠心,索x ng挖個大坑全埋了落個干淨,李德裕于心不忍。到了江南後,將她們安置在新安江畔這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指著戰事稍稍平息後就立即遣散她們,配給鄉里的農夫樵子為妻,早早打發了干淨。
再後來,李德裕就打消了遣散她們的念頭,他把她們緊緊地收藏著,等待著時機成熟時完璧歸趙。
李熙揉揉發紅的眼楮,沖李德裕一笑,道︰「文饒真是太古板了,守著這麼多美人,換做別人,樂的覺也睡不著。你怎麼還叫苦連天呢。」
李德裕道︰「我也睡不著覺,我是被愁的睡不著覺。」
李熙道︰「不必愁,不必愁,而今我來給你指條明路。」
李德裕把手直搖,連聲說︰「不必開口,辦不到。」
李熙道︰「我知道你是不會降的,可是你不降,我又怎麼幫你呢,江南已經大定,你以為憑你這一州三縣能守多久。你看看,我美人們都餓成什麼樣了,我知道你文饒兄是個仁人君子,也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絕不會虧待我的美人的,所以當年勢窮之際,我才把她們托付給你。而今你連她們都顧不過來,你的窘境可想而知。歙州地方雖大,卻是個窮地方,景s 雖美,卻非久居之地呀。」
李德裕拱手說道︰「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你開條路放我的部下去,我跟你到聖京去,刀砍斧劈,我都認了。」
李德裕低著頭,靜靜地等候著李熙的回答,他等了很久,卻不得李熙一言回應,耳畔倒是飄來了遠處一陣唧唧咯咯的嘻笑聲,他抬頭一看,李熙正在果林邊和美人們開懷談笑呢。李德裕恨恨地跺了跺腳,飽含一眶老淚,甩手y 離去,走了兩步又忍住,無奈轉身朝被美人簇擁的李熙走去,步履沉重,雙腿如灌滿鉛。
不敢靠的太近打攪了李熙的雅興,李德裕叉手遠遠地立在菜地里,如侍奉長官的小吏。
與他同行的兩個幕僚看了捂面而泣。
李熙安撫美人們,告訴她們江南已經寧定,仗不打了,不久之後就可以送她們回家鄉去尋父母,有父母的歡呼雀躍,能回家的熱淚盈眶,不願離去的暗自啜泣,那些無家可歸的則黯然神傷。蔡二娘趕忙問李熙︰「不知我們幾時要離開這呢?」李熙答︰「你們先收拾一下行李,也就在這兩三天。」
眾人這才清醒過來,望著這居住了一年多的小山村,人人都流露出不舍。
趁著她們悲秋感懷之際,李熙向李德裕招招手,如喚小吏,李德裕淡定地走了過去。李熙悄悄跟他說︰「有個叫銀月的小娘子,對文饒你很有些意思,想留下來侍奉左右……」
話沒說完,李德裕已經把頭擺的像撥浪鼓,大將風度頓時全無。
李熙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j ng挑細選的美人們不入你李文饒的眼嗎?」言語之間已經有嗔怪之意。
李德裕勉強說道︰「多承好意,我有妻妾家人,用不著費心。」
李熙道︰「你有家人,卻在長安,歙州城里有嗎?我怎麼听說早晚服侍你的只有一個眼神不大好的老卒呢,他不止一次打翻你的茶碗,還把你養的一只畫眉鳥給活活溺死了。」
李德裕內心真是震撼無比,他身邊服侍的老卒,父子俱在軍中,某r 老卒給他養的畫眉洗澡,忽聞兒子在前線戰死的消息,老卒悲憤之余將手中的畫眉鳥活活溺死,這等**幕府中人也沒幾個知道,他李熙是如何知道的?
「你……你在我身邊安插了細作。楊無敵,你這也太下作了。」
李德裕有些失態,嘴唇哆嗦著,臉s 烏黑發青。看到大唐未來宰相如此失態,李熙心里自豪感頓生,郁秀成教的那些尋芳使真不是吃閑飯的,這麼**的事都能打听的出來,怪不得他要如此失態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文饒不要怪我。還有我叫李熙,楊贊已經死了。」李熙的淡定,讓李德裕更加堅信他的身邊臥有李熙的人。
「唉……」李德裕長嘆一聲︰「當年你送她們給我,是為了向我求一條生路,而今,我把她們還給你,你能否給我一條生路呢。」
李德裕哽噎著說不下去了,隨從已經嗚咽落淚。
李熙道︰「文饒肯改旗易幟,我可以考慮放將士們一條生路。」
李德裕的幕賓戟指李熙,瞋目大怒道︰「休想,寧可血染江南,也絕不降賊。」
李熙喝道︰「我跟文饒說話,爾等休要插話。尊卑長幼有序,爾等偌大年紀怎如此不懂規矩?」兩位幕賓年紀都在四十朝上,被李熙這一通訓斥,直氣的臉s 發白。
李德裕一語不發,頗能定的住神。李熙暗自欽佩,自己幾番折辱他,他還能如此鎮定,不得了,換個人,只恐已經暴跳如雷了。
楊卓挺身向前走了一步,逼退了李德裕的兩個隨從。
李熙趁機朝李德裕使了個眼s ,二人步行來到江邊,行走于沙地草灘上,有江水嘩嘩為背景音,跟在他們身後的楊卓三人再想听到二人低語就有點難了。
「盧士枚的潭州軍兵敗袁州城下,兩三年內恢復不了元氣。有長江天險,有陳蘇的水師,江北裴相也無多作為。江西大局已定,現下我十萬大軍西進去取鄂岳。文饒兄,宣、歙二州危如累卵,撐,不是辦法。你說的辦法也不可行。現下唯一能走的路,就是你率眾歸降。你的家人我們想辦法給你接來,你的產業,盡管說個數,我們會全數補償給你,你的幕賓、將吏們,願意留下的,我們會盡力安置,願意走的,禮送出境。至于文饒兄你嘛,尚書左僕sh 的位置隨時恭候,國公的名號由你自己來定,若不願出力,可以閑居在聖京,掛個從一品的統軍名號安度太平歲月。」
「恕我不能從命。」
「你不為自己,也該為你麾下將士們想想。」
「網開一面,放將士們過江,軍械、糧餉,什麼都可以留下,我去聖京做階下囚。」
「我們要一個願意合作的李文饒,不是一個唐國的戰俘。」
「除此之外,李德裕寧可自盡殉國,也絕不叛國投敵。」
「這又何苦呢?」
「人各有志,請勿強求。」
「江南之亂已定,現今我國與唐國劃江而治,我國安寧,江南百姓得利,我國傾覆,江南百姓遭難。我國與唐國徒生戰亂,消耗的可不光是我一家的元氣。我國的敵人只有唐國一家,大唐的敵人有多少呢?」
李德裕立住腳,面s 灰黑,手捻胡須,凝立如石像。
「保寧軍有近三萬人吶,文饒?換成你是我,你會讓我平安離開江南嗎?」
「不會。」李德裕鐵青著臉說,「我寧可崩掉幾顆牙也不會。」
「李文饒好見識,那麼……」
「可是我不能降。」
「文饒食古不化。」
「當然我也不願意戰。」
「文饒老狐狸也。」
李德裕微笑道︰「我們能不能不戰不和呢,你去打你的鄂岳,我守我的宣歙。你不逼我歸降,我把大門交給你們,保證你們走的安心。」
「三萬大軍,只靠一州三縣能撐得住嗎?」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此話有深意,文饒請指教。」
「你懂的……」
李熙望著李德裕,李德裕也望著他,四目相對,良久之後,彼此都發出一絲會心的笑。
李熙此行總算是功德圓滿,指望李德裕率眾投降是不可能的,至少眼下不能。舍鄂岳不爭而全力吃掉保寧軍也是不明智,至少眼下看是如此。
李熙此行的目的就是穩住李德裕,讓他在王喜、曹谷西征鄂岳時不在背後搗亂。條件就是向缺糧的保寧軍供應糧草。為示誠意,保寧軍主動放棄池州境內的幾處關隘,雖不至于封死西出的門戶,但小規模s o擾西征軍的企圖已經不復存在。
李熙帶著八十八位美人回到聖京的第二天,駐守在宣城縣境內、j ng戒廣德方向的三千保寧軍宣布投降大聖國左神火軍,她們把營中的保寧軍軍旗撤下,換上左神火軍的軍旗。神火軍隨即派駐了接管大使。與此同時,駐扎在池州境內的左佑聖軍主動出擊,從保寧軍手里奪過幾處關隘,封住了歙州唐軍西出s o擾西征軍的通道。
連番大勝,激勵了王喜和曹谷,也激勵了西征軍三萬將士。大聖二年九月末,亞王代聖王和諸王一起在聖京城西郊為西征軍將士送行,身著金甲、身披黃s 斗篷的夏王王喜和西北王曹谷喝過諸王敬來的送行酒,醉醺醺地爬上戰馬,高舉大 ,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