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牧場 第七章艾達

作者 ︰ 重病得治

()世事無常,峰回路轉。

夏牧掛著一臉無辜的表情,繞著索爾學園的外牆沒有目的地走著。又見到好幾個大大小小風格不同的門,每個門前都形成了小小的集市,夏牧想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去,卻每次都被門衛攔下來。離開門附近就又變得安靜荒涼。走了一個多小時,夏牧進入了一片林子——樹都很高,枝椏都很粗壯,離牆又很近……

真是搞不懂,那麼漂亮的牆砌起來肯定很費工夫吧,看上去石料也是高檔貨,就這樣修了幾里路,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都一點不偷工減料——有這麼有錢麼?不過腦子不好使啊,這里起碼也把靠近圍牆樹給鋸了才對。

夏牧一邊嘲笑著修牆的人的智商,一邊飛快的爬上樹,朝著圍牆里面望去。同樣是一片樹林。看來這里是學園了偏僻的路段。畢竟那麼大的地方,不可能都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之前路過的幾個小的側門,不管是什麼時段,都是人潮擁擠。

確認完了情況,夏牧跳上圍牆,轉身蹲下,手勾住,再把身子放下去,然後松開手身子一挺橫向離開圍牆,最後三米的距離一躍而下,深蹲緩沖,站直了還瀟灑的拍了拍雙手。

然後夏牧就僵住了,一動不動的。在場的另一人也是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一個女生,背靠牆角抱膝坐在那里,因為角度問題和天色昏暗,夏牧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

眼看著那個女生神色變幻,夏牧暗叫一聲「糟了。」身體卻更快行動起來。

夏牧如餓虎撲食般的飛撲過去,右手緊緊地按住了那個女生的嘴巴,尖叫聲只露出了一點。但是太用力了,女生的後腦勺撞上了牆壁,又悶悶的發出「嗯」的痛呼聲。

夏牧慌了。

「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什麼壞人哦,你要相信我。」

夏牧調整了一下飛撲過去的身體的勢,左手模了模女生的後腦勺。那里覆滿了微曲的金色中長發,模上去蓬蓬松松的,手感很好。夏牧還輕輕捏了兩下。

「嗯嗯!」

「不好意思,又弄疼你了麼。不過應該沒事的,沒有破皮,你頭發真的很好。」有感于蓬松頭發的緩沖效果。

「嗯嗯!」

夏牧這個時候才突然發覺自己還在按著女生的嘴巴。

「你如果叫出聲來,我會很難辦的,我真的不是壞人,你要相信我啊。」

夏牧解釋了一下原因。

「你同意麼,不然我是不會松手的。同意就眨兩下眼楮。」雖然夏牧也不知道如果女生不同意的話,他到底該怎麼做,難道就這樣一直按下去?……

說完夏牧緊盯著女生的眼楮。雖說因為天色、距離和慌亂的心情直到現在才發現,不得不說她真的是一個美女。

散發著青春氣息的縴細嬌女敕軀體,白皙的肌膚,金色微曲的中長發,精致挺直的鼻梁,被壓在掌下微微有點肉感的小嘴,昏暗背景里也顯得水潤明亮的眼楮,天空般藍色的澄澈眼瞳,夕陽般紅色令人心痛的眼眶……

等等!有哪里不對勁啊,怎麼會哭紅了眼眶?是因為我之前嚇到她弄疼她了麼,沒這麼快吧。

稍微冷靜下來的夏牧一下子就明白了。大概這個女生是受了什麼委屈了,一個人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偷偷地哭。

廢話太多,其實只過了幾個眨眼的功夫。

女生瞪大眼楮眨了兩下。

夏牧放心的松開手。

女生水汪汪的眼楮一擠,又忍不住似的啜泣起來,滾出淚線。

夏牧深刻感覺到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自己——先前淚痕已干,也沒有發出聲音讓他察覺到,估計這個女生本來已經哭完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下意識的,只是不想讓你叫出來。嚇到你弄疼你我道歉,所以不要哭了。」

還是不停的哭,夏牧又是出于下意識,伸出右手蜷起來,用比較干淨的手背輕輕的幫她擦干眼淚。

女生像是被嚇到了,呆呆地瞪大眼楮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哭聲也突然停了下來。

「嗯,不哭不哭了,不然就浪費這麼漂亮的臉蛋了。」總的來說,因為從前跟隨他的師傅四處流浪的關系,夏牧是個很天真卻又有世故一面的人。

女生臉頰紅通通的,是淚痕的原因吧。

「嗯。」

…………

女生不說話,夏牧不知道說什麼話,又不能就這樣直接跑掉。

沉默了一會,夏牧死掉的腦筋又想起來女生好像是這個學園的學生,既然如此,直接問她不就好了麼。

「呃……」引起注意,女生縮了一子,夏牧繼續說下去「我叫夏牧,你叫什麼?」

「艾達。」

「你是這個學園的學生麼,艾達。」

「嗯,魔法部的……不,不是的,我是美術部的。」

雖然不懂具體是怎麼回事,夏牧也沒興趣去深究了。

「那你知道這里有一個叫斯洛的老師麼?」

「有是有……不過為什麼你知道這個名字啊。」少女很遲疑的回答道,「學校里也應該沒有幾個人知道才對。」

「真的麼,你能帶我見見那個老師麼?」

「你答應我不和別人說我剛才的事……你還要請我吃頓飯,對,必須請我吃晚飯,不然這事沒這麼簡單!」

「……好的吧。」

…………

一路上夏牧跟在艾達後面,似乎很引人注目。畢竟這個年紀的人,沒有穿學生的制服,穿著神情也不像是個觀光客——話說回來這個年齡也不是家長能放心讓乖孩子一個人出來的年齡。如果不是艾達帶路,或許就會有人懷疑上來盤查了吧。當然,如果跳進牆內的時候,艾達叫了出聲引來別人,就真是什麼也解釋不清了。

「你到底是怎麼進來學園的啊?」

「什麼怎麼,我翻牆進來你不是看到了麼。」

「可是學院四周全方位的都該有結界啊,而且不是那種警報型的,應該是立即反擊才對。你這樣的心懷不軌的人跳到牆上的瞬間就該狂噴鮮血的被打飛了啊。我們學生是有校徽……」艾達指了指右胸前閃著光芒的銀色校徽,「外來人是有邀請券什麼的……」從上到下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夏牧,「你沒死真是個奇跡。」艾達認為既然夏牧是來報考索爾學園的,不應該不知道這件事。

「哈?真的假的。」一臉心虛和後怕的表情。那個門衛也是覺得我「裝」的太爛了才完全不想搭理我不听我解釋的?——看見我什麼都沒有就傻傻地往大門里沖。

「你身上應該是帶了什麼信物的,所以才沒死,可能你自己沒注意吧。學院里各種各樣的關系者,也有各種各樣的通行證。一次性的紙質邀請券啊,永久的金屬牌通行證……就像我的校徽,也有做成飾品樣子的。」

「你說這封信會不會是信物啊,師傅就只給了我這一個東西啊。」

除此之外,夏牧真的想不到其他東西了。

「不可能的,紙質的信物都是一次性的,進門的那一瞬間就會變成灰的。」

「……」

…………

天色已晚,夏牧反倒被艾達帶出了學園——「你答應了要請我吃飯的吧,去學生食堂你用什麼東西換飯菜給我吃?不反倒成了我請你吃飯了!再說我也吃膩了。今天必須到城外大餐一頓讓你好好破費一下。」把她的話綜合起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話是這樣說,艾達也沒有真的狠狠宰夏牧。大概看出來夏牧明顯是個平民,但是能一個人來到索爾學園肯定也不會太窮,抱著這樣的判斷,艾達很溫和的「宰」了夏牧一頓。

她不是要上真正豪華的飯店,而只是點了一些路邊的小吃。每吃一樣東西,艾達露出的表情,都好像是在給店家做廣告一樣的幸福滿滿,越吃越高興。

一個小時之前的眼淚都是騙人的麼?看到這樣的艾達,夏牧也終于相信她是真的會原諒他,不留芥蒂的。察覺到這大概是艾達自己找幸福感的一種方式——「只要開吃了,我就會什麼都不管了哦!」,放下心來的夏牧也露出高興的微微笑容。

可以看出來,艾達似乎是這一帶的常客︰「老板,老樣子,來兩份,今天這個人付錢。」

「喲,小姑娘有男朋友了,來來,加量不加價,特別優惠!」

「來我這邊啊,閨女嫁出去了,我也要給點假嫁妝啊!」

……一陣熱鬧。

當然只是調笑,穿著光鮮制服的艾達和平民布衣裝扮的夏牧第一眼看上去就不般配,再說兩人之間也沒有情侶之間那種別人一看就懂的氛圍。

>「怎麼可能!真是的,不要總開我玩笑啊!」艾達漲紅了臉著急地否定,抱怨別人老是逗她玩。

不過她似乎還沒明白自己的這種可愛反應就是逗她的人的樂趣所在。

所以……更加一陣熱鬧。

或許是各自都知道了對方的小秘密,雖然和艾達見面還沒有滿兩個小時,夏牧並不覺得她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

當然也有年輕男子在美貌女子面前噴薄而出的表現欲;

還因為這樣通紅著臉的艾達真~的好可愛,真~的好想逗她啊……

所以夏牧也加入了調笑艾達的老板們的行列︰「嗯!?艾達,你已經不愛我了麼,我們一個小時前的海誓山盟呢?你這麼短的時間就忘了?我好傷心啊!我走了,不要來找我!你就一個人把剩下的美食享用了吧!」就像真的一樣的感情語調(謎之音︰實際上是偏向歌劇那樣略微做作了,一會能看出來麼?),一語雙關,重點強調提醒怕艾達反應不過來,夏牧作勢欲走。

「?…………!別跑!說好你請客的啊!」艾達愣了一會之後連忙緊緊拽住夏牧的手臂。

夏牧還是不肯放過艾達︰「不,你已經不愛我了,請讓我走!還是說你心中對我還有一絲留戀麼?難道是因為家族的壓力,還是因為世人的偏見…………不不,你已經太傷我的心了,我無法勸自己相信你。如果要我相信你,就在這里,告訴我你愛我!大聲的說出來,不要在意家族和世人的眼光,你若能做到,我也會舀我的一生回報你。現在,告訴我,你愛我麼!?」

「喔喔喔喔,小伙子不簡單!」一片起哄大笑和鼓掌聲,不只是老板們,走來走去的顧客們也有人加入進來起哄湊熱鬧。

「!」艾達在注意到四周看熱鬧人群的一瞬間,一下子似乎縮小了一圈。

看到這有趣反應的夏牧更加起勁了,「愛不愛我?!說不說?!」

「說!」不明真相路過圍觀群眾,似乎也像老板們感化夏牧一樣,被夏牧感化了。(謎之音︰不不,性質不一樣吧,一個是因為艾達實在是太可愛了,一個是單純的「不明真相路過圍觀」吧)

「你你你,有完沒完啊!!」

夏牧突然察覺自己順著情緒一下子做過頭了。自己開心了,艾達是一點都不會開心的。

正當夏牧想做一些補救措施的時候,一道滿是露骨諷刺聲音在嘈雜的環境里清晰的響起︰「喲,這不是我們的小公主麼,我還以為你躲哪兒去抹眼淚了呢,原來在這里開開心心的吃著髒得發臭的便宜零食。竟然還有了男人,是個平民!哈哈哈哈……哦,不對,應該說是你高攀了一個平民吧,哦哈哈哈哈……」

四周一下安靜下來,夏牧看過去,一個穿著和艾達一樣的制服的女生說的。掛著的尖酸刻薄的表情把原本還算清秀的臉破壞了,身後還跟著一堆男男女女,有六七個人。大概是被剛才的騷亂吸引過來的。一片安靜里,只有那一堆人互相附議談笑著,當然,矛頭顯然指向的是艾達。

夏牧又回過頭,艾達本來通紅的臉頰已經激動得發白了,看上去怯縮的樣子,小拳頭卻捏緊發白,用力的瞪著先前發言的女生。

夏牧這次又深刻感覺到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但是看來這次不是可以簡單收場的了。

一片安靜里還是只有那一堆男女在談笑,但是也漸漸停了下來,似乎在等艾達的反應。

「怎麼了,沒了身份連話也說不好了麼。」還是那個女生。

「……」艾達說不出話,拳頭捏得更緊了。

「平民又怎麼了?你沒了身份還能站在這里這樣說話麼。」相對于之前演歌劇時的富于感情,夏牧十分平淡地說道,不帶一絲火氣。

正好站在艾達和那個女生之間的夏牧,第三次轉頭,微微的,沒有全面向那個女生,斜斜瞥著她。

嗯,很好,氣勢很重要,夏牧這樣半下意識地自覺著。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誰對誰錯一目了然,更重要的是自己是有責任的。

嗯,實際上夏牧並沒有過腦子想,就已經說出來了︰「真是白痴。」不帶火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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