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牧場 第二十章包圍

作者 ︰ 重病得治

()光矢飛射的速度遠比一般箭矢快,夏牧盡了全力,卻沒能盡全功。

其中數道光矢仍瞄準身體射來,夏牧激發斗氣通貫全身,十分不雅的「扭」過去幾道。但是此刻懷中抱著艾達,十分不便,一道光矢快要擦過艾達的肩部,夏牧奮力曲身,變換了一位,自己的肩背擦上了光矢。衣服被灼燒扯裂,皮肉也同樣如此,整個左半身一下酥麻無力。夏牧腳下斜點樹干,緩沖一點下落的勢頭。

重重的摔落在地,對肺腑又是一陣沖擊。所幸夏牧盡力護住了艾達,地面上也是松軟的落葉腐土,艾達沒有受到太大傷害。

落地跌的散亂,艾達掙扎著爬起來,手上戴著泥土和樹葉,連忙撲向夏牧。她多多少少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背後傷勢的劇烈疼痛猛然襲來,承受了下落的大半力道的夏牧感覺到髒腑也在翻騰——畢竟還是太勉強了。但是他努力站起來,拉著艾達就開始奔跑。他似乎又回到了大半年前的那幾個夜晚,無止境的奔逃。他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做。

艾達看到夏牧神態,心下一沉,卻沒來的及說話,艾達被夏牧右手拉著向前奔跑。看到了夏牧的傷口,不禁驚呼出聲。

「夏牧,你背後傷很重!快停下來包扎……」

「別停!」

「可是……」

「別停!跟我走!」夏牧回了一下頭,手上握得更緊了。

突然之間從雲端跌落,砸在泥潭里,艾達還沒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夏牧的手堅定有力的拽著她,背後滲出血水,回頭的那一瞬間露出的神情是她以前從未看見過的。那帶著極為細微顫抖的聲音格外強硬。艾達決定听從夏牧的選擇,驅動身體跟上夏牧的步伐。

魂靈似乎漂移于身體之外,呼吸和奔跑似乎不是自己的。魔法的轟響繼續著,一陣陣的光輝在頂尖的樹梢上交錯。

嘈雜的背景里,似乎能分辨出好幾個急速迫近的腳步聲……

……人在危急關頭,只會有兩種情緒,一個是恐懼,一個是興奮。一陣陣的顫抖過去之後,夏牧達到了絕佳的狀態。

背後的疼痛減輕為酥麻,不在牽制行動。從手臂到指尖,從大腿到腳掌,腰部頸部,熱血奔流于身體的每一寸。更少更迅速的眨眼,變得緩慢的視界,清晰分辨出數十個聲響的听覺。斗氣在生成,魔力在凝聚。

魔力的探測感應,斗氣強化的視力听力,大量的信息流入夏牧腦中。風的觸感,鼻息的氣味,種種曖昧模糊的感觀綜合形成了直覺。

夏牧的直覺無疑是極為優異的,這是他目前唯一的優勢。

追蹤者們根本不敢放出任何主動性的探知來搜索夏牧,因為那樣做毫無疑問就會引起結界系統關注觸發禁制。他們能做的就是極近距離的瞬間制服。

當然他們的包圍網早已經完成,剩下來就是一群獵人圍獵的技巧了。每個單位能夠絕對控制的範圍有百十來米,連綴成線包圍一圈。

當然在轉進途中,包圍圈早已變形,但是卻在堅定不移的縮小中。叢林中視野狹窄,追蹤者們始終能夠探測到夏牧的大致方位,夏牧卻不能。

所幸執行部隊的單位探測力甚至低于「平均」水準,是靠與偵測單位的實時通訊實現的包圍。

他那遠高于一般人的感應範圍是他的一線生機所在。相對水準的一高一低,也不過是堪堪補足了級別上的巨大差距,行進過程中仍然是險象環生。

夏牧帶著艾達,奔跑,急停,轉折,曲線,驚險的擦過了一個又一個「危險」。他不知道一些關節,更不可能把握全局,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地察覺到自己始終沒能突破包圍。

他記得師傅曾經跟他講過的獵人圍獵不讓獵物逃跑的方法。自己從小在流浪的過程中也見識過甚至參與過這樣的圍獵活動。獵人,站在外圍,用弓箭,獵犬,吆喝聲來驅趕獵物。獵物受驚奔跑向著包圍網的深處。待到獵人合圍收網,獵物就無處可逃了。

現在自己的處境何其相似!只要不能向外拐沖出重圍,留給他內拐轉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夏牧當機立斷,向著最初來時的方向折返。包圍網的中心應該是在不斷地跟隨著他移動,夏牧不斷估算猜測著。

到了最開始看焰火的那塊空地邊緣,夏牧停下,躲在樹後,平穩一下呼吸。低聲與艾達說了幾句話,靜靜的閃身到了另外一顆樹後。距離不近不遠,勉勉強強能看清互相的臉。

夏牧示意艾達冷靜一起些,自己也暗暗做好準備。此時離最開始遇襲,才過去短短數十息的時間。

僅僅過去數息的時間,夏牧對艾達打起了手勢,艾達稍微冒出了頭,看見一個人影從空地另一端的密林里冒出來,速度極快。當人影快要劃過數十米開闊的空地中心的時候,艾達默念的一個小火球才砸了出去——當然是砸偏了。就算沒有偏,黑暗地域里面突然冒出一個明晃晃的小火球,也絕不會躲不開。

人影冷靜得有點機械,連躲都沒躲,轉個小方向,直直的向著艾達沖了過來。

進了樹林,艾達根本還沒跑上幾步,被那人輕松按倒,陷入了了危險。

夏牧靠著漂浮術非常謹慎地接近著,忍耐著不出手。靠近到大概還有五步距離的時候,那人似乎還是手按著艾達一動不動,沒有發現背後的情況。夏牧以根本不像是低級法師的超快速度默發了一個小風刃。

那人暴起轉身,一手捏碎了那道風刃,身形急 ,另一只手就要抓上夏牧的喉嚨——根本就是在守株待兔!

夏牧沒有貪心,甚至是過分的小心了。他先嘗試聲東擊西背後偷襲,同時也是在演戲——他知道敵人基本不可能察覺不到他拙劣的偷襲。讓敵人產生己方根本沒有正確估計彼此戰力的錯覺,螳臂當車,可以不費心思的舀下,在某種程度上放松了敵人的警惕。

雖說激起了風刃,但夏牧對這把「小刀」寄予的期望十分謹慎。這說不定只能算是一根脆弱的「樹枝」,連敵人的衣物都無法穿透——實際上也正是如此,敵人手中泛起的斗氣光彩十分輕松的把風刃給捻滅了。

敵人陰險地「將計就計」雖然嚇了夏牧一下,但卻沒有出乎預料。

走到這一步也算是在夏牧預想當中較差的,如此「脆弱」的風刃在讓夏牧再次明白實力差距的同時,也算是進一步降低了敵人的警惕。

夏牧眼楮更亮了,他充分的恐懼著,更充分的興奮著!嘴角非常輕微的翹了一下,另一只手中捏著的法術照著臉糊了過去!

高手過招最忌眨眼。每一個戰士都會受到這樣的訓練︰遇到危險的第一反應是擺架勢硬抗,第二反應是閃躲,最後的反應才是放棄抵抗舍小保大用輕傷換重傷。沒有章法的閃躲亂了架勢,只能導致敗局。人面對靠近眼前物體,本能的第一反應會是閉眼,避免細小物體或者並不嚴重的沖撞傷害脆弱的眼球。但是這在生死戰斗中卻是決不允許的,放下眼皮也不能保護眼珠,反而會不能觀察,失去最後的生機。控制著不閉眼,通過堅韌的意志和冷靜的理智,在加上長期的訓練,任何一個合格的戰士都能做到。許多百戰嗜血的戰士可能會失去他的一只眼楮,但卻換回了他們的命!獨眼往往與狠毒凌厲聯系起來,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通常遇到這種情況,合格的戰士總是傾向于先防御攻擊,但實力的差距、弱化的警惕,讓他決定直接靠斗氣硬抗。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夏牧不可能知道,「他」其實並不珍惜這個「軀體」。

所以夏牧的手掌成功的揮到了敵人的面前!

此刻夏牧掌心劇烈震蕩著他所有能夠控制的地火水風四系元素,雖然被閃開一點點,在敵人眼前不過一掌距離爆發了!

那人僵化于訓練出的本能,並沒有閉眼,而是斗氣透體而出,就要彈開夏牧的手掌。可是他判斷失誤,夏牧手掌上的並不是什麼垂死掙扎的攻擊性的魔法,劇烈的元素波動是一個被催動到極限的閃光術!

這是夏牧過去跟著師傅流浪的時候,在打架陰狠的小混混身上學到的,叫做「一手小刀,一手石灰」。體型上處于弱勢的一方,比起大砍刀來說更適合的是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偷襲不備,效果拔群。但是萬一失敗了,或者說防止臨死前的反撲,必須糊他一臉石灰。然而高手過招,運用力量的層次和形式完全不同,根本沒有這種偷襲的機會。

說到小刀,各類瞬發,攻擊力卻又不錯的的低級攻擊法術都可以擔當;說到石灰,卻沒有什麼那樣方便好使的魔法,能夠一下剝奪敵人的大部分戰斗力。

閃光術是照明術的變種,是全系統通用的。任何魔法都不可避免的帶著光輝,用魔力巧妙地去控制震蕩能夠控制的元素,就能夠發出光輝,照明術就是單獨把這種效果剝離出來的法術。不同屬性不同級別的人,最自然地用出的照明術往往顏色不同。在照明術的基礎上做出的修改變種,就是閃光術。它典型的應用就是野外探險時往高空發射的路標,為了提高亮度和節省魔力而犧牲了持續性,所以稱為閃光術。許多南方大港口的燈塔上也安裝了鐫刻著閃光術陣圖的魔法道具。

但是作為一個低級法師的閃光術,閃光範圍和發光亮度根本達不到閃光彈的要求。唯一的辦法就是靠的更近——距離每減小一半,效果就提升四倍!

夏牧冒著極大地風險半主動的貼身上去,法術成功釋放的那一刻,他知道成了!

斗氣攔得住爆炸,卻濾不掉光線!

然而極近距離電光火石之間,又發生了變化。那人並沒有像預想中一樣的被打斷動作,捂著眼楮狂嚎。他打出的一擊去勢不變,卻偏在閃躲不及的夏牧的肩頭,把他擊飛出去,翻滾了數米遠。夏牧在這照面的一瞬間,看到那人金發藍眼,竟和艾達外貌上有一兩分相似。但是臉上卻毫無表情,平靜得詭異。

幸虧已經兩頓沒有吃飯,不然肯定已經全部吐出來了,左肩已經徹底酥麻,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說不定已經斷了骨頭,夏牧咽下喉中翻滾上來的腥甜血液和強酸的胃液,盡力避開那人追加的攻擊。雖然險象環生,夏牧卻一次次地撐了過去。

金發藍眼的人斗氣凌厲,拳拳腳腳都對著夏牧胸月復招呼。經歷了幾次,夏牧發現他凌厲有余,準頭不足,顯得毫無章法。夏牧盯著他的眼楮,卻發現他雙眼大睜,卻眼神游移,焦點渙散,眼淚受激不斷流出——分明是之前的閃光術的效果十分充分!之前毫無反應,夏牧還以為是失手了!

現在那人竟是在目盲的狀態下靠著一點听力和直覺感應在追擊夏牧!

夏牧心下一寒,沒有時間去疑惑為什麼對手仍然是詭異的面無表情地睜眼流淚。但知道了這一點,因勢利導,頓時輕松了許多。

變換著方位,夏牧見機對掙扎著爬起來的艾達打出手勢,讓她往包圍圈外面,也就是向著學園邊緣跑。嘴上卻在大喊︰「往街上跑,快!」

夏牧不指望這能騙到敵方,但總是要努力一下的。

值得慶幸的是,艾達迅速領會了他的意思,也沒有當斷不斷地浪費大好機會。她觀察了一會,猶豫了一下,奮力喊出︰「你撐住,我這就去找人來。」用力向著街道的方向奔去,碎葉作響。

夏牧與敵人纏斗著,看著她奔出去數十步,打斗中已經完全分辨不出那麼遠的聲音,然後艾達放輕腳步繞了個大圈保持著距離繞到了另一面,然後又轉為直線,漸漸消失在夏牧的視野里。簡直機智!

盡人事听天命。夏牧看著艾達離開的同時,努力地引導著方向,一個轉折拉開了距離。借著樹林的地形,瘋狂的轉彎奔跑,順著大概估計的包圍圈邊緣,一圈圈的向內拐著。

時間,才剛剛又過去數十息。

若不是經過中午時候被探視的驚嚇,包圍散開到了最極限的程度,就連這短暫的時間都不會有。就這點而言,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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