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旭已見齊優人離開辦公室,長眸一眯。他能肯定弟弟有事情瞞著他,他亦有揭穿真相的自信,只不過還得費一段時日。
他們兄弟倆從小靶情就很好,弟弟崇拜他,一直當他是學習目標,兩人在學業上,甚至之後的工作事業一直保持良性競爭,幾度相輔相成。
然而弟弟變了,他逐漸失去工作熱忱,不再和他有工作上的交集,之後更是擺月兌自身責任,把集團事務全由他接手。
盡避優人對他這個大哥態度無異,依然熱絡又熱情,他卻能感覺到弟弟是戴上一張面具在面對他。
弟弟待他的善意是真的,卻也對他隱瞞一些真實情緒,似在事業上消極地想退讓,那令他心里窒悶,卻礙于一些狀況與不確定性,無法跟弟弟徹底攤牌談開心結。
他只能等待時機,邊謀算一些計劃。
想起他的相親對象杜伊隻,他在她身上看到與弟弟相似的部分-他們都把真實的自己偽裝起來。
他對杜伊隻並非沒有進一步行動,相反地,他已在仔細盤算關乎自己的終身大事。
原本他對婚姻沒特別想法,才不介意被拿來當商業籌碼,但對象若是杜伊隻,他打算改變初衷。
他想要這樁對名揚有龐大利益的聯姻,卻也想要杜伊隻。
不是一味听從父親之命無異議接受聯姻的她,而是要她發自內心愛上自己,愛上齊旭已這個男人。
他從沙發折返回辦公桌,從電子信箱調出一封信件,再次瀏覽幾頁調查報告。
相親宴結束後,他隔天便找了征信社調查她,想知道她的大小事。不是調查日威金控千金,而是單單調查杜伊隻個人,特別從她在台灣高中時期及美國大學生活做詳細調查,要知道她真正喜好、真正的交友情況。
幾天後,他收到這份詳細資料,不出所料,杜伊隻確實隱藏不少真本性,倒也不是不好的習性或缺陷,只是將不符合日威千金、上流名媛形象氣質的事物做修改、隱藏,甚至舍棄。
如果他直接答應聯姻,輕易便能得到她,但那並非完整的她。
生平第一次,他決定花費心神精力去追求一位女性,繼而讓對方以個人意願選擇他,且要全心全意,寧可放棄一切只為愛他。
為達到那樣的願景,他即將展開一連串獵妻計劃。
薄唇自信一揚,他拿起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是我,齊旭已。」那頭電話一接通,他低沉渾厚的嗓音便從容報出姓名。
「呃?」那端,杜伊隻無預警接到來電,驚詫了下,同時因他好听的聲音心口輕震。
距離那晚相親宴已事隔一個多星期,他卻完全沒和她聯絡。
父親幾度詢問狀況,令她心生尷尬,無從回應,甚至連袁采卉都想打探後續消息,她在向好友告知目前狀態不明時,竟有股說不上來的失落。
她以為,當他那晚告訴她「下次見面想看真實的她」,即預告他們很快會相約再見。
然而他不僅沒和她聯絡,也未曾向父親回報相親後續,令她十分在意,不自覺地等起他的來電。
在接到他電話的當下,她忍不住靶到心喜與緊張,且他沒透過自己秘書或她父親代為傳話,而是直接打她的手機。
「抱歉,最近工作忙,一直抽不出空。星期天方便出來嗎?或者我該先致電杜總裁,征詢他的同意?」齊旭已態度溫文儒雅,自然地提出邀約。
他工作忙是事實,但直到現在才與杜伊隻聯絡,除了等征信社的調查報告,也是要讓對方產生等待他聯絡的得失心。
面對杜伊隻這樣的女性,他所要采取的追求策略便是「欲擒故縱」。
他並非情場斑手,過去也僅交往過幾任女友,且憑他的身分根本不需多費心神追求,對方便會欣然接受成為他的女友。
只不過杜伊隻不同,對于他打算認真看待的未來伴侶,他破例要展開追求行動、討好對方。
他認為追求異性就跟談生意一樣,模清對方脾氣和需求,再采取適當對策,便能掌握局面,贏得勝利。
「嗯,應該可以,我會跟我爸說一聲。」杜伊隻輕應道,感覺臉龐微熱,心跳加速。
「那麼行程由我安排可以嗎?星期日早上十點我過去杜宅接你,會在晚上九點前送你返家,若有問題,你直接打我手機告訴我。」齊旭已看似客氣詢問她意見,實則全由自己主導局面。
「好。」她溫順應諾,粉唇愉快地上揚,意外自己竟是如此期待再和他見面。
杜伊隻原以為齊旭已會讓司機開豪華轎車來杜宅接她。
所以當她看見他坐在駕駛座時不免有些意外,而且他並沒開搶眼的跑車或頂級進口車,他的車雖也為進口車,但強調的是實用性,沒有多余的豪奢。
「怎麼?我的車有什麼問題嗎?」齊旭已對上車後就面露一抹困惑的她問道。
「沒有,只是意外你自己開車。」杜依隻搖搖頭笑說。坐在副駕駛座,和他如此近距離待在同個空間,她感到既緊張又害羞。
今天的他不再西裝革履,墨發也沒抹上發油,反倒一身輕便休閑服,與相親宴上差異頗大,但仍是個極具成熟魅力的男性。
「我一向習慣自己開車。」除非必要,他鮮少讓司機接送。
「所以你平常都開這部車上下班?」
「看起來不像我的身分該開的車?」他側望她,微揚眉,刻意問。
就是知道她不喜歡奢華鋪張的排場,他才開平時的代步車,沒打算向弟弟借千萬跑車來載她。
「不會,這樣很好。」她微微一笑,欣賞他的踏實,不若一般富二代貴公子喜以名車襯身分。
當她這麼想,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後座置放著大把花束。
見她注意到後座的花束,齊旭已笑說︰「也許老套,不過這是邀約佳人該有的禮數,鮮花、禮物。」
說著,他從座位下取出一只精品小紙袋遞給她。「我親自挑的項鏈,希望符合你的品味。」
杜伊隻怔忡了下,沒直接接過。她還以為他不同于一般男人,卻仍是不免俗地送大把花束、名貴飾品,即使尚未拆禮,見那紙袋也清楚是專櫃名牌。
「不想收?那也無妨,這不過是見面附屬品,我另有其他驚喜安排。」見她沒過去遇到的女人開心收下,他不以為意,反倒覺得這才是她會有的反應。
沒強迫她立刻接受,他側個身,探長手臂將飾品提袋往後擱在花束旁。
回正身子,他笑說︰「等今天約會結束,你若滿意我安排的行程,再將禮物帶走。」
杜伊隻因他舉動和話語,不由得又是一怔。
她並非要拒收,那未免太不給面子,可他沒打算說服她,改由她做決定,教她反倒模不清他想法。
稍後,她對他選定的約會地點更感意外。
沒多久,車子來到人車擁塞的台北車站附近,齊旭已將車停在台北車站旁一處停車場,下車後便往台北車站方向走去,她走在旁邊,納悶他要帶她去哪里。
「搭捷運,去淡水。」不待她開口提問,他先交代第一站行程。
「欸?搭捷運去淡水?!」她麗眸一瞠,不由得復述,對這答案無比錯愕。
「今天走平民路線,我安排平民約會。」他微笑解釋。
「為什麼?」她神情驚訝,對他這超乎常理的安排仍非常意外。
「你不想體驗?那我馬上改行程。」他作勢要折返停車處。
「我想體驗!」她馬上急聲強調。
她從沒搭過台灣的捷運,僅在美國念書時,瞞著接送的司機和同學搭過兩三回地鐵,那令她覺得新鮮有趣。
除了飛機,她鮮少有機會搭乘大眾運輸工具,而她一直不喜歡被專屬司機有形無形的跟蹤接送,每每一個人獨坐在靜謐的寬敞後座,都讓她心情煩悶。
在美國那四年的學生生活,因父母不在身邊,她沒被管束得太嚴苛,能有幾次機會與同學一起出游遠行,但自從大學畢業返回台灣後,她的生活空間愈顯狹隘,即使要與好友相聚,也無法一個人出門太久。
如今,她置身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擠進如沙丁魚般的捷運車廂,她宛如初到這世界的新生兒,新奇的張大一雙眼,瞅著喧嘩的四周,情緒十分亢奮。
「啊!」忽地,她不小心被旁人撞了一下,低聲驚呼。
「你站這里,手握扶柱。」齊旭已將她拉近,一只手臂橫檔在她身後,避免她再次被人推擠。
她倏地心一跳,仰起臉蛋,看著站在她身前咫尺的男人,霎時更覺得他偉岸英挺。
她一手捉著扶柱,而他一手插褲袋,一只手臂橫在她身後,並沒踫觸到她,可兩人面對面靠在一起,比起在他車內距離更近、更親密,教她不由得臉紅耳熱。當列車一行進,車廂晃動了下,她無預警往前一傾,撞上他肩臂。
他大掌握了下她的肩頭,穩住她身子,低頭望她,唇角淡勾,要她兩手一起捉住扶柱。
她臉龐更熱,听話地雙手緊握身前扶柱,身子也偎靠過來,他則更近地包圍著她。
他雙手沒有握住任何支撐物,一雙腿穩穩站立,車廂在行進中及停靠站時而晃動,他卻絲毫不受影響,穩妥站立。
她感覺到他的可靠與穩重,無關他擁有的身分權勢,而是他個人,讓她有一種安穩的依靠感。
列車到達淡水,一離開捷運車廂,依舊是擁擠的人潮。
「還可以嗎?需要我牽你走,以免迷路嗎?」齊旭已停步,回頭看她,笑問。
他一路上一直觀察她的神情變化,她有如初入叢林的兔子,有些害怕,卻又充滿好奇,時而羞齦,時而晶眸粲亮。
在外面的她令他感到可愛單純,也真實許多。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她輕搖螓首,說得有些尷尬。
他一副當她是小孩子似的。
就算內心萌生被他牽手的期待與悸動,可她還是有些矜持顧慮,兩人畢竟是第一次出門約會,不好進展太快速。
「我們就往淡水老街閑逛,邊吃小吃解決午餐。」他與她正式約會的第一頓午餐不是去高級餐館,而是選擇吃小吃。
「你常來這里?」他對這里似乎熟稔,教她意外,難以想象他這樣的人竟會在這里出沒。
「沒有,事前上網查過資料。」他解釋。他不是有閑情逸致逛街的人,也不曾來過這種多數年輕人出沒的景點。
「那你怎會選擇來這里?」她仍不解,再次提出疑問。
「我認為你會想來這里。」他說得肯定。
就所獲悉的調查報告,經過一番探究後,他已經差不多了解她的真實個性、喜好與想法。
她不禁訝異他能猜中她內心想望,比起講究氣氛、以金錢堆砌出的華麗浮夸排場,她更想接觸平凡人的生活,享受一份平淡卻真實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