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也不知怎麼的,就……」劉媽媽被看得心里一陣打鼓,她當真不明白向來瞌睡不多的她為什麼睡到了日上三竿。
「把這玩忽職守的婆子給我杖責二十,再發配到浣洗房!」
羅氏一聲令下,崔媽媽就要上前去拖,明瑯眼疾手快地攔在了劉媽媽跟前兒,「祖母,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劉媽媽平日里對我挺好的,您就饒她一回吧!我如今穿的衣衫都是劉媽媽親手縫制的!您看!繡功比周媽媽原先的好很多!」
劉媽媽不明白向來不講理的少爺為何突然替她求情,她是給少爺縫制了不少衣衫,那其實都是做給老夫人看的,也是故意擠兌大夫人的。少爺以往根本瞧不上她的手藝,都將其束之高閣,今兒怎麼穿上了?她隱約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只木訥地感激道︰「給少爺做衣服是奴婢的福分!」
羅氏哪怕她是興師問罪的,此時也被她的狼狽和乖巧樣子磨滅了些許火氣,畢竟她是侯府嫡孫,說不疼是假的。
明瑯知道,老夫人疼的是嫡孫,不是她這個人,更重要的是,老夫人對唐氏已心生了不滿,便借著自己敲打一下唐氏,以免唐氏回了京仍糊涂犯傻,越是顯赫的家族越不能出現宅斗之爭,傳出去,輕則遭人笑話,重則落個把柄給文臣口誅筆伐,這不是羅氏樂見的。
羅氏模了模明瑯抬起的胳膊,親昵地嗔怪道︰「你這糊涂小子!盡辦糊涂事!打架、退親、熬夜讀書,你就不能讓我這把老骨頭省省心?傷口還疼不?」
明瑯配合著窩進了羅氏的懷里,甜甜一笑︰「祖母擔心我,證明我在祖母心里很重要,傷口不疼了。」
羅氏笑著捏了捏她的胳膊,突然,掌心傳來了異樣的觸感,她用雙指捻了捻明瑯的衣料,花白的眉頭一蹙,對崔媽媽吩咐道︰「拿剪刀來!」
「是!」崔媽媽躬身去梳妝台處取了一把金剪子遞給羅氏,羅氏讓明瑯月兌了外袍,並照著袖口一剪,只見一股白色的粉末揚塵而出,羅氏躲避不及,吸了一小口,當即頭一暈,險些摔倒。
眾人見狀,皆面色大變,明瑯眼疾手快地扶住羅氏,並用身子一擋,隔絕了空氣里多余的粉塵。
崔媽媽常年給羅氏配置香料,對這些東西甚為敏感,她蹲,用指月復蘸了一點兒,放在鼻尖一聞,眉頭一皺︰「蓮花粉!」
明瑯眨巴著璀璨瀲灩的眸子,天真無邪,疑惑地問道︰「蓮花粉是什麼好東西?劉媽媽為什麼要放我衣服里?」
為什麼要放你衣服里,那還不是想通過你害老夫人?老夫人喜歡燻香,尤其是檀香,殊不知,檀香跟蓮花粉放一塊兒是有劇毒的。可憐的少爺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
這個方子很偏,尋常人不會知曉,但明熙喜歡研究這個,失明前總是變著法兒地給她制作香水,她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明瑯雖不樂意賣萌賣乖,但誰不是先做孫子再做老子?為了在這泱泱大宅里活下去,戴張面具算什麼?
崔媽媽嘆了口氣,道︰「蓮花粉和檀香混在一起有劇毒。」
此話一出,眾人皆駭然失色!
羅氏的目光一凜,不由地想起了昨晚崔媽媽打探到的對話,是唐氏教孫兒接近她、以博得她好感的,沒想到竟暗地里在孫兒的衣服中塞了蓮花粉!要麼,唐氏想害她;要麼,唐氏想借她的手打擊孫兒!
唐氏的指甲已經深深地插入了掌心,幾乎要摳掉一塊血肉,原先的計劃是在燻爐里發現蓮花粉,這樣,她便能把蓄意謀害老夫人的罪名扣在三少爺的頭上,畢竟老夫人這幾年對三少爺十分不滿,三少爺一時犯渾倒也說得過去。這本是個多麼完美的機會!只要挑起了老夫人對三少爺的懷疑,老夫人定會嚴厲地責罰他,屆時,她再對老夫人做做手腳,一股腦兒地嫁禍給三少爺,那麼老夫人一定不會同意帶三少爺回京的!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他一個,想要弄死他還不是易如反掌?
但現在,局面發生了驚人的逆轉!蓮花粉居然從劉媽媽縫制的衣衫里掉了出來!
明瑯身形一旋,抬腳就朝劉媽媽踹了過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
「哎喲!」劉媽媽痛呼一聲,仰翻在了地上。
明瑯幽若明淵的眸子里忽而流轉起滔天怒意,似烏雲滾滾遮蔽了一輪蒼穹旭日,黑壓壓地籠罩了劉媽媽的頭頂,劉媽媽盡管恐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劉媽媽當然說不出話了,她這一腳看似隨意,實則踢中了她的穴位,昨晚學今早用,貌似效果不錯。
明瑯揪住劉媽媽的衣襟,一拳揍得她暈頭轉向,並怒喝道︰「誰許了你膽子陷害我祖母的?你給我做衣服難道就是想利用我害死祖母嗎?你為什麼這麼歹毒?我打死你這喪盡天良的狗奴才!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做會害了二嬸?你是她的奴才!別人說不定認為你是受了她的指使!」
唐氏不停地給劉媽媽擠眉弄眼,讓她自己把罪給扛了。
劉媽媽倒是想這麼做啊,但她說不了話……這副模樣,跟「默認」差不了多少。
羅氏看也不看她,犀利的眼神掃過唐氏蒼白的臉,淡淡地吩咐道︰「把銀杏和劉媽媽帶到暴室杖斃,院子里的人手讓大夫人選好了送過來。」
唐氏的頭都痛了!
明瑯也沒指望一次性將唐氏從雲端給拉下來,畢竟二房出了個立大功的沐長隱,羅氏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會真的因初次唐氏犯錯就把她給處置了。再者,她能忍倪氏多年善妒,自然也能容唐氏一時糊涂。但起碼,唐氏這偽善的面具是徹底崩潰了,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羅氏都會緊盯著她,她要再敢興風作浪,羅氏在宅子里混出來的手段就該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