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段續笙是真把湛亦當姐妹,見「她」拒絕了她的好意,失望的放下黃瓜,搖搖頭︰「不用了,我睡覺有怪癖,一定要點著燈,恐怕會打擾你睡覺,你還是自己睡屋里吧。(鳳舞文學網)」說完,又回到了榻上,繼續吃她那根沒吃完的黃瓜。
听「他」執意如此,湛亦是松了口氣的,便沒再說什麼進屋去了。
段續笙吃完黃瓜正要上塌睡覺,听到湛亦有些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她扭頭看去,見湛亦將屋里的屏風搬了出來,給她放到塌前,然後咳了聲有些不自在道︰「擋風。」
段續笙瞪大眼楮看著他,不可思議的去搬了搬屏風,這個屏風可和一般的屏風不一樣,是實木的!非常之重!
「你怎麼辦到的!這麼重!」
湛亦瞄了眼屏風,淡淡道︰「不及流星錘一半。」言下之意他能舉起比這更重的東西。
我了個天王女乃女乃啊!這是女人嘛!簡直是女壯士!段續笙對「她」的相好「喂百魚」表示深切的擔憂,「喂百魚」要是敢找小妾,保準被湛亦一下子劈斷腰!她好崇拜湛亦,要是她也有「她」的功夫,看哪個男人敢欺負她!
接收到段續笙崇拜的目光,湛亦渾身不自在,說了聲︰「我去睡了。」便進屋了。
段續笙看了眼屏風,從回京以來便躁郁不安的心似乎感受到了一點溫暖,想不到湛亦這種糙娘們還有這般體貼的心思,她好像應該和湛亦說點什麼……
湛亦進屋以後剛要解衣服,段續笙從門框外探出頭來,眨了眨黑亮的雙眸道︰「晚安……謝謝~」然後吧嗒吧嗒的腳步聲遠去了。
湛亦望著已經沒了人的門框,莫名的笑了一下,如冰川融化,萬物復蘇般的和煦溫暖。
深夜寂寂,偶有蟬鳴。
湛亦睡到一半有些口干,起身到屋外喝茶,隔著薄薄的輕紗他能看到外面影影綽綽的燭光,段續笙還真的點了一夜的燈燭。
原本放在圓桌上的茶具不見了,湛亦走進屏風,茶壺果然在榻上的矮桌上,矮桌被擺到了塌的右上角,上面還有盛著半杯茶水的茶杯、一本書、兩個黃瓜把、火折子、還有快燃盡的燭台,湛亦拿起一個扣著的茶杯斟茶,目光不禁看向了躺在榻上的段續笙。
她整個人包在被子里,只有腦袋露出來,在完全能伸展開的大塌上蜷縮成了一個球,這種睡姿不禁讓湛亦想起了往昔一次狩獵的經歷,他射中了一只母獅的要害,可那只母獅卻叼著一塊肉拖著重傷的軀體跑出六里地才倒地,後來他在附近找到一個山洞,山洞里有一只小獅子,那只失去了母親的小獅子就如這般蜷縮在角落里嗷嗷的叫著。
這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湛亦喝完茶將茶杯小心放在桌上,看向快要燃盡的燭台,那只燭台正好在段續笙頭頂的位置,她似乎是故意守著這盞燭光睡的,可是蠟燭就要燃盡了,這麼擺著似乎不好,他便傾身上了塌打算吹滅蠟燭,不經意間瞄過榻上的段續笙,發現她耳部似乎有什麼,他湊過去,發現她白璧無瑕的耳後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直到耳垂處才沒有的,這道疤像一只丑陋的蜈蚣爬在上面,破壞了她的美感。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傷呢?在湛亦看來,段續笙就像嬌貴的金絲雀,是被好好呵護起來的,在她的身上是看不到受過困苦和不堪的痕跡,但如此看來他對她似乎了解的太淺薄了。
他起身吹滅了蠟燭,靜靜的回到了屋里,只是很久沒有睡著。
不知過了過久,外面突然傳來段續笙驚聲尖叫的聲音。
「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湛亦听到聲音趕忙跑了出去,將蠟燭點燃了,屋內亮起來的一瞬間,湛亦愣住了。
段續笙裹著被子抱膝坐在塌上,白淨的臉上有兩道淚痕,那雙清澈的黑眸此時盛滿驚恐和無助,「他」看到他撲了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他才發現「他」手心里都是汗漬,冰涼的嚇人。
「顧庭……顧庭……你終于來救我了……我好怕……」
顧庭?
他低下頭,「他」眼中盛著淚水怕是沒看清楚他,莫名的有些心憐,他模了模「他」的頭道︰「別怕,沒事了。」
「他」聞聲漸漸安靜了下來,握著他的手躺倒在塌上,先是直愣愣的目視前方,然後慢慢閉上了眼楮,似是又睡了過去。
他這才知道,段續笙所說的點燈才能睡著的怪癖,並不是用來回避他的借口,而是確有其事,「他」曾經到底經歷過什麼,以至于讓她那麼恐懼黑暗?
後半夜湛亦沒怎麼睡,便提早到院中練功,天才大亮,屋里的門便開了,頂著一頭亂蓬蓬長發的段續笙出現在了門口,「他」已經完全沒有了昨夜的狼狽,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揉揉眼楮向他走過來,若無其事道︰「你這麼早啊?」
湛亦將劍勢收回,答道︰「習慣了。」然後默默觀察著「他」的表情。
段續笙伸伸懶腰,迷迷糊糊對他一笑,道︰「不錯不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好餓啊,我去吃蟲了,你吃嗎?」
湛亦眉尾微挑了一下,沒說話。
段續笙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對他道︰「我開玩笑的~我去做早飯,做好了一起吃吧!」說著邊抻懶腰邊晃晃悠悠的走了。
湛亦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一派輕松的模樣好似昨夜的事不存在,反倒像是他做了一場夢,可他深切的知道那不是夢。
那,昨夜的事「他」都不記得了嗎?還是故意裝作不記得?
湛亦是個閑不住的人,即便現在和段續笙緩和了,婚假也沒過,仍舊回到軍中打點事物,他剛回京不久,對這里還多有不習慣,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奪取手中的權力,為了攥緊手中的權力,不讓湛家軍數十年的基業瓦解,他必須早些適應起來。
只是今個……
下首的牛校尉道︰「你們看今天王爺是不是有點心不在焉啊?」
劉將軍點點頭,嬉笑道︰「我看也是,要我說王爺新婚之喜,不該這麼早回軍隊里來,你看她總模自己的嘴,說不定在回味咱們那個‘王妃’的滋味呢~成親那天我可去了,那廣寧王長的可標致了!和咱們英武的王爺還挺般配~」
呂參軍偷模道︰「那外面傳言不就是真的了?咱們王爺真把那廣寧王折騰得不得了?」
劉將軍嘿嘿一笑︰「你看看咱們王爺這身板,再看看那廣寧王的小身條,必定不是傳言!」
這幫人不知道,衛柏余可是知道內情的,重重咳了一聲,提醒他們不要胡言亂語。
別看衛柏余只是個軍師,在這幫草莽面前可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讀書的人奸著呢,又是將軍的發小,誰也不敢惹,便漸漸消了聲。
湛亦模著昨天被段續笙模過的嘴角時而皺眉時而輕嘆,更甚的是唇角還會時不時勾上那麼一勾,像是笑又不像。
直到眾人散去,衛柏余搬了椅子坐到湛亦身邊,盯著他這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怎麼看怎麼像是懷春的愣頭小子。
「王爺,你莫不是讓那個小混子非禮了吧?」
對湛亦,衛柏余可是了解的,別看他打仗精著呢,可在情|事方面白紙一張,連女人小手都沒模過,那廣寧王長得不男女,又會魅惑男人,听說還和湛亦稱兄道弟,這葫蘆里指定不是好藥!看看吧!這才早回去一天湛亦就成了這副模樣,不知道那小混子使了什麼媚術呢!
湛亦聞言一震,搖了搖頭︰「瞎說什麼。」說完像被燙了一樣,將模著嘴的手給收了回去,一雙眼楮盯著桌上的白紙,不知道在看什麼。
這麼多年的交情,衛柏余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在說謊,必定是和那廣寧王發生了什麼事,便自顧自道︰「王爺,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廣寧王是情場老手,而你呢?情事方面是白紙一張,你要是和他斗,是斗不過他的!」
情場老手?
關于段續笙的情報里面說過,段續笙曾和很多男人不清不白……
湛亦皺眉道︰「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我和他能斗什麼?你就不要瞎猜了。」
就算「他」是情場老手,關他什麼事情?他又不喜歡男人!
衛柏余呵呵笑了一聲,道︰「你不想和他斗,他未必不想和你斗!他喜歡男人,而你長得又半點不像女人,在他看來,你是既可以滿足他斷袖又可以替他傳宗接代的女人,你說他對你什麼心思?」
湛亦眉頭越皺越緊,「他」會這麼想嗎?
衛柏余又繼續道︰「王爺,你老實和我說,他是不是向你獻殷勤,或是投懷送抱,再者還裝裝可憐什麼的了?」
湛亦細細一想,好像……真的有……
湛亦抬頭看向衛柏余,神色在信與不信間掙扎。
衛柏余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道︰「被我猜對了吧!王爺,你在這種事情上沒有經驗,很容易就著了他的道,你別以為他這是不小心的,沒什麼事,他其實是在引誘你呢!到時候你被他勾到手了,就後悔莫及了!」
雖然被衛柏余說中了,可他覺得段續笙那般清澈的眼神和那般恐懼的神色,一點也不像是裝的,他並沒覺出「他」對他有什麼興趣的樣子,或許傳言不實呢?
「你多慮了吧,我沒看出他喜歡男人。」
見湛亦一副已經上了賊船的樣子,衛柏余是真著急,湛亦對女人有陰影,對男人又不設防,說句不好听的,段續笙這種狐媚男人,「她」要是想,一定能把湛亦這張白紙勾成個斷袖,那時還了得?湛家可就指著湛亦傳宗接代了!
他正色道︰「他要是刻意瞞你,你自然看不出來,你不信我也可以,要不然咱們試一試,試一試這個廣寧王到底喜不喜歡男人!」
想到昨夜「他」口中的「顧庭」,應是「他」的故人吧,他不知道「顧庭」是男是女,但他隱約覺得此人和段續笙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或是「他」的心上人也有可能……既然如此,「他」也不該是衛柏余說的那般刻意魅惑他吧?
湛亦心中忽然有種復雜的情緒,他想知道段續笙更多的事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