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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雖大,但騎馬繞城一圈也並不是什麼費時費力的活︰頂多兩盞茶的時間,便足以令一個騎兵用正常的速度從南門出去繞城一圈,再從南門回來。(鳳舞文學網)
在原地跺了跺略有些發冷麻木的腳,將更多的靈力覆于腳上,阻隔腳對外界寒意的感知,隨後踮起腳尖,望著不遠處的會稽南門。
——我在……等待著什麼?我在期待著什麼?
不是在他出發前就不抱有任何贏的希望麼?可心中還是有一個小小的念頭,生長、發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輕易佔據了內心。
——吶,他會贏的,不是麼?
城門邊的積雪宛若國畫的留白,意韻悠遠。隱隱有墨香在鼻尖彌散開來,淡墨平鋪的遠山,點翠染雪的竹林……江南的山水總是如斯的柔美至極、氤氤氳氳,教人看不清它的全貌,從而生出「猶抱琵琶半遮面」之類的感慨。
畫面雖美……卻是死的。如同做工精美到極點的瓷人,華美,卻缺少生氣。掩藏在酒旗、行人、白雪、繁華下的,應是孤獨與寂寥罷?
斂回目光,垂眸,搖了搖頭。
「快看!」
「哎哎,來了來了!」
「最前面的是誰啊?」
整個人群開始騷動,話音竊竊。踮起腳尖,抬頭望向城門。
似有馬蹄聲響起,自遠而近,輕快急促如夏日雷雨敲擊在地面上的聲音。大片的雪花被馬蹄揚起,而後簌簌飄零,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光,一時間竟看不清最先沖來的人。
俯首,側耳細听。近了,近了……馬蹄聲越來越近,連心髒都跟著加快了躍動的頻率。
略微平復了一下心情,仰首,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至極的臉龐。原本透著死氣的灰暗畫面在一瞬間染上了色彩,不為別的,只為他。
——笑得張揚而狷狂,睥睨一切的模樣,像極了高高在上的君王。
然,那神情是我和他在一起時,他從未有過的。
——是的,從未有過。
曾經,我很單純地認為我可以給他一切,包括這整個天下!現在我明白了……那樣高傲自信的神情,我永遠也給不了他。
有著那樣性格的人必定不會安于平凡的一生,正如我所知道的︰
羽,象征著自由,高傲,灑月兌。能在無邊無盡的天空中自由馳騁、鵬程無阻。
可是這種鵬程的方式真讓人擔心……擔心,就連天,也容不下它的翅膀。
——鋒芒畢露,終會早夭。
但,他是天生的霸主,天生的君王!
明明知道這一點……為什麼?為什麼我還在期盼?
盼與君,烹茶煮酒,看盡春秋。
少羽,求求你,收回你那一馳騁便四面八方的羽翼,好不好?留下來,好不好?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明明親身經歷過折翼的痛楚,卻想讓他將那承載著夢想和責任的雙翼折斷。
身體上的傷口終會愈合,心上的傷痕呢?
狂鷹是屬于天地的,你的羽翼,只會,也只能存在于蒼穹。
罷了,罷了。你既是狂鷹,我自不能留住你。
——飛吧!天空屬于你,你只是稍事停留,沒有人能束縛你……然而,你是否知道,在這寂寥的蒼穹之下,有個孤單的身影總是仰望暮色,欲尋找你飛過的痕跡?
少羽領了彩頭,在那小哥和一眾押注人等或肉痛或嫉羨的表情下凱旋而歸。
用上挑剔又不爽的目光上下打量一遍來人,不屑道︰「總體來說還可以,看在你沒有輸了我錢的份上就分你一點錢吧。」不知為何,我的聲音與目光絲毫不符。唉……完全暴露了我剛贏五十兩黃金的滿足感!
將沉甸甸的袋子打開,撈出一枚金子。側頭想了想,將其放了回去,拿出另一枚比剛才小了整整一圈的金子。抽了抽鼻子,癟嘴,十分不舍地︰「給你……」
少羽竟也不客氣,拿過那五兩黃金就走。
「還真的想走就走啊?!」我氣急敗壞,快步小跑著跟了上去,「好歹也應該說句謝謝好不好?」
少羽瞄了我一眼,望天想了會兒,將那匹包著所謂「彩頭」的緞子打開,拎出那雙素白的蜀繡緞鞋,聲音不咸不淡︰「這是謝禮。」
我怔住,望著他手中素白綢緞為底,銀色絲線繪凰的精美繡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給我的?」原來,他去比賽是為了……我?
少羽將腦袋偏了過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別……別以為我是為了你才去參加比賽的,這雙鞋上的刺繡太花了,所以才給你的。它的市場價至少有十五兩黃金,還差十兩就不用找了。」
破壞氣氛的人能拿去喂驢麼?!我額上青筋跳得十分歡快,將那雙鞋劈手奪過︰「說句好話你會死麼?一天不奚落我你會死麼?!」
「不會。」少羽極嚴肅地搖頭,頓了頓,明媚而憂桑地四十五度角扶額望天,「但會睡不著……」
我︰=皿=+……
極為干脆地扔出一對白眼,迅速套好那雙鞋跟在他身邊。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鞋的鞋底是藍田暖玉的緣故,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我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腳上傳至心房。想開口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忘了。
隱隱有悠揚的樂聲自遠處傳來,街上亂哄哄的小攤登時靜了許多,行人客商紛紛探頭望向不遠處的主道。主道邊人頭攢動,煞是熱鬧。
「快看快看!雪神游街啦!」
我抬手扯扯少羽的衣袖︰「雪神游街?那是什麼,能吃麼?」
「笨啊你!除了吃和睡你還能想到別的什麼嗎?!」少羽投過來一個鄙視的眼神。未待他開口解釋何為「雪神游街」,從身後涌來的人潮便將我倆硬生生地沖到了主道附近。
「欸,你說今年會是誰來扮演雪神啊?」
「當然是落蕭姑娘啦!放眼整個會稽,也只有她才有資格扮演雪神。
「她已經連著五年獲得雪神的扮演資格,‘雪神之女’又豈是隨便叫叫的?」
周圍議論紛紛,我仔細地在眾人話語中辨識著有用的信息,卻也只听了個大概,只得再問︰「少羽,‘雪神游街’是什麼啊?」
「會稽隸屬吳地,地處丘陵,又緊靠楚國,自是信奉鬼神之道。為了來年的豐收,一年一度的雪神祭就顯得猶為重要。很多人要扮演成不同的角色,或山鬼、或地仙、或祭司……簇擁著雪神所在的馬車在街上游行。馬車上會鋪滿谷物,中間站著一位大力士,力士手舉一個三尺的金盤。而那盛裝華服的‘雪神’,便要在三尺金盤之上臨風起舞,將代表著幸運的麥穗贈予有緣人。得到麥穗的人在將來的一年中都會擁有雪神的庇佑。順風順水,心想事成。」
我雙眼 亮︰「真的?!」
「當然。」少羽雙手環胸,斜睨了我一眼,「為了‘雪神庇佑’的小事就興奮成這樣,真是沒見過世面!」
「才不是哪!這可是兩千年前的……」話說一半,我才發覺給一個生話在秦朝的人解釋名為」cosplay」一種的活動真是要多艱難有多艱難。思索良久之後,只淚目扶額︰「小弟我就是沒見過世面怎麼著了……」
「嗯,的確是沒有文化沒見過世面。」少羽竟顯得頗為贊同地點點頭。我被他的態度氣得瞬間炸毛,可他卻悠悠然開了口,「但,這樣也好。」
「好?」
「至少,你還有信仰,還有願意去相信的神。」少羽望向遠方的碧落,眼中的蒼涼並不應該出現在一位十五歲少年的身上。
在以前秦國攻打楚國的時候,曾經被他們奉為神明的東皇太一竟然下令讓陰陽家的成員打開國都城門,任秦國的鐵騎將楚國的土地踐踏,將楚國的臣民屠戮!
……這,就是「神」之所為?撕開那華美的外表,說不定「魔」也要比那些「神」來得善良些。
還記得大祭司在奢華城樓上吟唱的招魂曲︰「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歸來歸來!不可以些。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
結果還是沒有哪怕些許的改變——
郢城攻破,楚國投降!
天空降下的細雨是對已故軍士的祭奠,是對已亡國家的挽歌。那一刻,神,已無能為力……
——當神已無能為力,那便是魔渡眾生!
我看見少羽忽然變得狠戾的神情,只當他是想起了過往。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上極為老氣橫秋的語調意欲轉移話題︰「既然有這麼好玩的事情,小弟我當然要去湊熱鬧的啦∼」
語畢,拽起少羽就往主道跑去。無奈的是慢了半拍,等到街邊才發現整條街已經站滿了探頭觀望的人,完全無法插足擠進去了。
望著身邊少女故意皺著一張苦瓜臉看前面人牆的神情,不知怎的,少羽竟覺得一股暖流流過心間。
——神也好,魔也好,還有人陪在他身邊,這就好。
大坑無底啊,慎入慎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