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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氣鼓鼓地和少羽對罵,那些當地人也恰在此時收了工。(鳳舞文學網)
一個人走了過來︰「虞姐姐,這是我娘叫我給你的謝禮!」听聲音應該是剛剛的那個小丫頭。
「謝謝。」我笑,『模』索著接過這一籃竹筍。
「姐姐的眼楮不好麼?」小丫頭見我『模』索的動作,不由問了一句。
我搖搖頭︰「看不見而已,沒什麼的。」
小丫頭思忖了一會兒,繼而笑道︰「嗯……姐姐是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我相信姐姐會看見的哦!」
我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小丫頭真會說話!」
「小語!」遠處,有農『婦』的聲音在喚。
「娘!」小語蹦跳著奔了過去,發出一串如同銀鈴般的笑聲。
「好可愛的小丫頭!」我一臉被萌翻的表情。
少羽也在一邊輕笑出聲,順手接過我拎著的竹籃。
而此時,前方卻傳來一陣『吟』誦的聲音,我側耳細听,才發覺是類似于什麼「都怎筷贈,女森用勒」的話語。
我側頭︰「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少羽回答得極是干脆,後面的虞子期也沒開口。
我上前幾步細細聆听,話語透著農家的樸實,同時卻極為虔誠。
遠處的林中,人踏過竹葉的聲音緩緩而來。雖然動作極緩,但輕巧地仿佛混不受力似的,依稀還有長長的裙裾摩挲地面的聲音。
會有誰的內力深厚得能夠讓腳步如此輕盈呢?我不禁思索道。
「落蕭祭司。」身後,少羽和老哥的聲音一前一後地響起。許是因了落蕭的吩咐,聲音並不算大。
落蕭在我身旁止住腳步,嗓音清清淡淡︰「這是當地的方言︰‘多承饋贈,願神永在’。」
「噢,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也閉上雙眼,雙手合十,與他們念著同樣的話語,「都怎筷贈,女森用勒。」
「呵!」落蕭冷嗤一聲,顯得非常看不起這一行為,「愚蠢!」
我不解地將頭轉向聲源︰「為什麼?拜神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別傻了!‘神’是什麼?你在祈禱的時候,那些所謂的‘神’會出現麼?‘神’會隨叫隨到麼?‘神’真的會保佑你麼?」落蕭的話語中所透出的冰冷寒意,激得我一顫,「何為‘神’?‘神’,又是為了什麼而存在于這世間?‘神’究竟為世界帶來了什麼?!」
——這種徹骨的仇恨,究竟是怎樣才會擁有?究竟是什麼樣的過往,會讓一個魔都如此絕望?
我抬頭,望著本不存在于我視野中的天空,卻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見我良久都不說話,落蕭冷冷開口。
「其實我也不知道‘神’為什麼會存在,但是呢,事物的存在一定會有它們本身的理由。神也好,魔也好,一切都是有著自身存在的理由的。」
「呵呵哈哈哈……」似是听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落蕭笑得很是暢快,「‘神’的存在也有理由?呵呵……要是他們真的存在,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在那時一次都沒出現?為什麼他們並不靈驗,卻依舊受到人們的供奉與崇拜?他們……和魔比起來,又會好到哪里去啊?!」
一字一句,淒厲地惘若從心間上挖下的話語,這是怎樣的鮮血淋灕?
也許是落蕭的聲音太大了,遠處那些正在虔誠地祈禱的人們紛紛停住了祈禱,我能想象得出他們回過頭,看見落蕭時虔誠又尊敬的模樣。
我垂頭按著心口,頻頻搖頭︰「別的我不知道,可是……」
耳邊驟然爆發出整齊有力的呼聲︰「落蕭祭司!」緊接著,是雙膝觸踫地面的悶響。
俯身,叩首。
「你看到了麼?你,是他們心中的神。」我指向遠處的人們,「他們善良、勤勞、樸實,他們在用一生詮釋對神的尊崇和愛戴。你是人也好、妖也好、魔也好,但在他們心里,你永遠是他們的神。
「這一點,無論是以前,現在,還是將來,從未變過。」
「……我,是他們的……神?」
「嗯!」我篤定地點頭,「你激起了他們對來年豐收的向往,帶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或許,神存在的價值便在于此。在這個時代,人們已經卑微得不敢去奢求衣著、食物、住所、出行,他們需要的,也許僅僅是一種信仰,一種‘願神永在,永不拋棄’的願望,這是他們努力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喂,回去吃午飯了。筍很女敕,要快點處理掉,不然會爛的!」少羽提醒我。
我轉身︰「來啦!」
「且慢。」怎知落蕭在遣散眾人之後,忽然來了一句。
我好奇地將腦袋轉向聲源。
「在會稽城一百里之外,有三道極為強勁的靈力波動正在趕來。若是你們的敵人,就快點逃吧,以你們現在的實力,你們還惹不起他們。」落蕭的聲音並無什麼波動,一切好像是在談論今日天氣一般平常,「畢竟我還不想讓自己的立場暴『露』在可能成為強敵的人之前。」
「三道極為強勁的靈力波動?!」不止是我,連少羽和虞子期都吃驚地重復了一遍。
此時,我手腕上的銀鐲開始嗡鳴,不用說,一定是瓔珞!我立刻將其褪下,在空中繪出一排符文,許久未曾听見的欠拍音調在水鏡彼端響起。
「我勒個去!小爺我終于有獨自一人留在觀星台的機會了!」瓔珞開口便向我大吐一番苦水。
由于情勢危急,我上來就抓住水鏡開始爆粗口︰「尼瑪會稽百里之外的三道靈力波動算個『毛』線球啊擦!」
「所以我這不是趕忙和你聯系了嘛!」瓔珞咬牙切齒,止住我滿月復的牢『騷』,「這回又是大少司命和星魂。」
我的手拍上了額頭,月復誹︰腫麼又是他們?
少羽的聲音極為凝重︰「經過機關城一役後,我們雖不至于受到毀滅『性』的打擊,但也是損失慘重。就算有這幾個月以來的休整,也難以在短時間內積蓄足夠的力量去對抗又一撥的秦兵部隊和陰陽家的三位翹楚。」
「而且,更慘的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來的人會有多少!」我頭疼地開始咬指甲。
虞子期提議︰「那我去提醒大家吧?」
「也好。」我點頭,轉而問道,「瓔珞,你說會不會是流沙他們告的密?否則,秦國那些人發現根據點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你傻啊?你難道忘了月神那坑爹的限制技嗎?」水鏡彼端的女子已然處在了所謂的無語階段。
「啊……啊?」
「‘萬手佔卜’啊摔!就是內號稱‘卜盡三界之事’的逆天技能。不過這個技能一年只能用一次,使用之前還要進行齋戒沐浴等一系列繁瑣的儀式。」瓔珞滿不在乎地「切」了一聲。
——敢情月神那丫還是一定時炸彈?!
「心月復大患啊……」我扶額長嘆。
「我坐鎮,你放心!」听瓔珞的口氣儼然已胸有成竹,放下大話之後,此人開始分配任務,「虞子期,你去通知墨家他們,然後護送老弱『婦』孺離開。少羽,你回城去調集能夠作戰的所有人馬,萬一看見有秦國的軍隊盡量拖延時間。見機行事,力爭把大部隊直面遇敵的損失降到最低。拒霜,你負責和我保持聯系,用藍牙耳機分配任務。」
其實在這三項任務中,我的工作最輕松、也最安全,其次是虞子期,最危險的是少羽。但是被點名的兩人均表示沒有異議。
正著手準備藍牙耳機的分配工作與使用教程,在一邊沉默許久的落蕭終于開口︰「拒霜。」
我不明所以,順著聲源循去︰「何事?」
落蕭很懂得保護自己,處事圓滑,八面玲瓏。她雖答應加入反秦聯盟,但她做的事情、下的決定,基本都是中立的。這對雙方而言沒有好處,卻也沒有壞處。
她並未回答,只塞給了我一樣東西。然後拂袖轉身,長裾掩地的窸窣摩擦聲漸遠。
我細細『模』索許久,才發現她塞給我的是三支尚未開放的『迷』谷花。
這三支『迷』谷花的花枝約有半尺長,直且硬。一端是花,另一端被磨得尖細。由于『迷』谷花尚未開放,所以我沒有聞到清冽的花香,可是細嗅之下,花枝上竟帶有極為淺淡的梧葉香氣——不難發現,這三支『迷』谷花應是她用來簪發的。
我小心將花收起,而後開始分發藍牙耳機。向二人強調一遍使用方法後,我上前兩步捉了少羽的衣角,滿不在乎地向一邊的虞子期道︰「老哥,你小心些,我們走啦∼」說著,還不忘戳一下鏡邊寶石,將少羽手里的那籃筍收入其中。
怎料少羽一把提了我的後領將我拎到虞子期面前︰「子期,把這個白痴帶走。」
「好。」虞子期立即回話,毫不含糊。
我的爪子在空中『亂』舞一氣,許久未果,只能哼哼嘰嘰地開口︰「我才不是老弱『婦』孺!」
虞子期握住了我的手,我後領上傳來的力道剎時消失,少年的腳步聲遠去。「讓我去!」我掙扎著,可虞子期施加在我手上的力道不減反增。
多次掙扎均告無效,少羽的腳步聲已遠。憑我這二等傷殘的體質,一個人基本上是下不了山的。想到上次他一人單挑陰陽家那三人時的慘狀,我不由覺得一陣心慌,向著腳步聲消失的方向大喊︰「你們雖是疑兵,但你們只是去吸引敵人注意的,不是去送命的!萬一無法拖延時間就必須跑!」
「好。有我在,你放心!」少羽信心滿滿的聲音通過耳機傳來。
手中的水鏡也傳出了話︰「拒霜,你還是去墨家那里比較好。因為我要給他們分配任務,而且對手實力較強,後方部隊一定要有會術法的強援。」
虞子期站在一邊緊緊握住我的手,想讓我冷靜下來︰「婉清,你已經是大孩子了,會判斷孰輕孰重了。若你只是沒頭沒腦地沖過去送死,拖他的後腿,你和他怎麼辦?信任你的同伴們……又怎麼辦?」
我咬住下唇,借疼痛以保持清醒︰是的,我身後還有需要我保護的同伴!勉力平息心中駭浪,我調了調藍牙耳機的位置︰「……笨蛋。」
「嗯?」耳機的另一端有聲音傳來。
「你……你丫給勞資我活著回來!如果再像上次那樣,勞資直接把你扔去喂狗!」
耳機另一端的聲響驟然停止,而後,伴隨著電波傳遞獨有的「刺刺」聲,他道︰
——「好。」
于是,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千言萬語也不及你這句珍而重之的回答。
愣怔半晌,我關掉耳機,轉身,神情變得決絕︰「老哥,我們去墨家!」^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