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華︰
人家都說蔫兒人有大主意,你果然是名副其實啊。(鳳舞文學網)說實話,雖然知道你在大二之後就沒換過男朋友,對你們家侯平是忠心不二、死心塌地,而且他也挺溫柔的,但我從沒想過你們倆能成——換句話說,我真沒想過你會嫁他……
好吧,我閉嘴,現在說什麼都是廢話。我知道你喜歡他,或者說是愛他,可他能給你什麼呢?房子?車子?票子?哦,當然,一說這些就俗了,感情是不需要前提的,緣分、感覺才是硬道理,可感情是需要物質基礎的啊,沒有物質基礎的感情是空中樓閣,這個基礎,侯平有嗎?他沒有,你也沒有,你沒在拿紅本兒之前把這個問題解決好,就把紅本兒拿過來了,而且還特興奮,你說你有什麼可興奮的?
還有,你們結婚的房子是誰家的?你前年還嚷嚷著「房價壓死人」,說父母給你買房是不可能的,你又是普通職員,現在不會搖身一變,成了有房一族吧?你們的那個婚房肯定是侯家,而且是候家在侯平結婚之前買的吧?它是婚前財產,婚前財產不是夫妻共有的,也就是說除非他們家同意把那房子過戶給你們倆,否則房產就沒你的份兒。說這些好像挺俗氣的,顯得咱跟惡媳一樣,可這就是事實,你想過沒有?你肯定沒想過,所以你高高興興地把證兒領了。此處省略一萬字。
當然啦,你放心,伴娘我肯定去做,你不請我我都要做,我要看著你名花有主。我會在婚禮前兩天趕到,好好完成這個光榮而無語的任務,把你嫁出去。
倪瑜
4月8日
4月10日陰
誰說時間能改變一切?倪瑜就沒被時間改變。雖然兩年沒見她了,可今天看到她的信,我發現她半點兒都沒變,而且有點「變本加厲」。
我知道,倪瑜全是為了我好,她是出了名的熱心腸、直性子,說話從不拐彎抹角。但我畢竟和她不一樣,她是我們班飛出去的金鳳凰,前途無量,她有才能,所以她有條件挑三揀四,而我不一樣。我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沒她那麼漂亮,也沒她那麼有才,不可能過上她那樣的生活,能遇上一個踏實、穩重的人就很好了,所以我很珍惜侯平。
侯平沒有太高的學歷,更談不上有錢,父母雙全,但爹不是他的背景,他只是他自己。第一次去見他父母時,雖然能看得出來,他父母已經刻意收拾過了,家里的家具擦得也都反光了,卻仍不能掩飾家庭的拮據,因為擺在客廳里的電視還是21寸的,上面蒙著一塊白中透灰的尼龍布,當時已經是2005年了。從那時我就知道,他們家沒有半點閃光之處,需要我去看、去品的只有他這個人,以便知道他值不值得嫁。也就是說,他的出現意味著,我們之間會是一段純粹,至少是沒有雜質的感情,他同樣也知道我身上沒什麼好貪圖的,至少沒有像倪瑜那種扣人心弦的東西。如果她是精美絕倫的青花瓷,我充其量是一個當代陶器。青花瓷是要被供在博物館的,端坐在精美的絲綢上,被鎂光燈簇擁著,是傾國傾城的物件兒,而一個當代陶器,最多只是日用品。青花瓷和當代陶器分別有自己的歸宿,這是唯一的事實。
看到倪瑜的郵件,我想起了2006年的春天,大四開學後,全宿舍的好姐妹忽然分成了兩撥兒,一撥兒是考研勝利派,另一撥兒是考研失利派,倪瑜和我分別代表了這兩撥兒人。我當時報考的是財務管理,倪瑜認為自己更適合學經濟學,她就考了經濟學,結果她考中了,我收拾收拾找工作去了。如果我沒記錯,我們是一起查詢的考研結果,我讓她先查,她的結果出來後,我沖她笑了笑,她也笑了,說「快查快查,雙喜臨門」,結果是她陪著我一起悶了一下午。那天宿舍里很清靜,她穿了一件玫紅色的上衣,坐在對面的下鋪,我也坐在下鋪,她買了一包瓜子,宿舍里只有瓜子此起彼伏的開裂聲,陽光很好。我們的宿舍在陽面,陽光打在地上,然後一點點地往牆上縮,越來越暗,映著倪瑜的一頭長發,她的頭發卻慢慢變成了透明的,特別青春。她知道我特別想讀研究生,所以她一下午絕口不提這件事,只是找了一堆閑事兒來八卦,我們說得嘻嘻哈哈,我的壞情緒確實被轉移了一部分。也就是在那一天,在她步態輕盈地下去買包子後,我清楚地知道,雖然她和我都是原來的那兩個人,但我們已經走上了兩條不一樣的路,她的人生會「飛得更高」,我的生活是「落地請開手機」,以後我要「接地氣」了。所以,既然處境不同的人永遠不可能相互理解,我就沒理由責怪倪瑜的這種看法,彼此諒解就好了。更何況,能嫁給侯平,我也算是「安全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