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陰大風
晚上開門進家,還是漆黑一片,昏黃的路燈斜射在牆上,鬼魅一樣,看了讓人難受。(鳳舞文學網)可我沒開燈,我就走到那鬼魅的下面,伸手一模,有一塊滑滑的東西,上面有著倪瑜幾天前的體味兒,這才知道那是倪瑜的絲巾。
我把它捧起來,涼涼的,湊過去,我能感覺到那種似香非香的味道,是她在無意間留下的。大前天早上,也許是她走得太匆忙,她大概沒化妝,衣服也沒穿仔細,把圍巾落在了這里。可是,圍巾把她落在了哪兒呢?
從大前天晚上開始,我把給她打電話當成了一個新習慣,但每次都是關機。那天我送完芷微回家,當時已經快十一點了,一進門,家里就像今天這樣,一片漆黑,就算每天下班再怎麼沒有準點兒,這個時候倪瑜也應該到家了,可是那天沒有。我在家里找了一圈兒,她不在,給她打電話,已經關機了。我不斷給她打電話,總是關機,給她發短信,短信發不進去,這說明她確實關機了。
我頹然地坐下來,靠在沙發上,呆望著房頂。家里真安靜,我能听見自己呼吸的聲音,家里好像從沒有這麼安靜過,就像散場後的電影院,可好戲明明還沒開始,怎麼就散場了呢?是台詞說錯了嗎?一只蒼蠅壞了一鍋湯?我不相信,我和倪瑜是多麼合適的一對啊,這種緣分是拌幾句嘴就能拆散的嗎?不是,絕不是,倪瑜絕不是有意的,她一定是有什麼事,一定是。
這麼想著,我拿出手機,想找出她表妹莫蓓蓓的號碼,她們姐倆感情不錯,倪瑜不想和我說的話,也許會告訴她,但我居然沒存過莫蓓蓓的號。我又想直接去找莫蓓蓓,一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我和她不太熟悉,深夜里不好貿然去敲門,這種事兒又不好說破,要去也要白天去看看。丈母娘那里呢,也和莫蓓蓓一樣,現在不好去,說不定我還會挨一頓臭罵,如果能找到倪瑜,或是等到她回家,還是不驚動丈母娘為好,倪瑜在她心中金貴到了無價,她可听不得半點不好的消息。可是倪瑜什麼時候回家呢?今天?還是明天?她沒留下只言片語,這兩天不回家,是因為生氣,還是另有原因?抑或是出了什麼事兒?
我越想越怕,沙發似乎突然長出了刺,我說什麼也坐不住了,我要出去找她。想到這兒,我便給杜芷微打了個電話,春平前兩天又修改了一次標書,先發給了我,我本想再研究幾遍,現在看來,只能讓她代勞了。
「標書在哪兒呢?」
「老單發到我的郵箱里了。」
「那你給我轉過來啊。」
「我現在有事,我把密碼發給你,你自己進去弄吧,好嗎?」
「別啊,這樣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就算你幫我了,我相信你。稍等,我通過短信給你發過去。」
給她發完短信後,我背著手走來走去,琢磨倪瑜會去哪兒,正琢磨到死胡同時,芷微的電話打了過來,上來就是一句「岑總,您看那封郵件了嗎」。
「什麼郵件啊?不就是老單的嗎?」
「不是,好像是您妻子的,寫著‘倪瑜’兩個字。」
「啊啊,是嗎?謝謝謝謝,芷微,太謝謝你了,我馬上去看。你……弄完了嗎?」
「弄完了,記得改密啊。」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心想自己真是昏了頭了,哪里都找遍了,怎麼就是沒上郵箱看看呢?也許倪瑜有什麼事不好當面說,給我寫在了郵件里呢。這麼想著,很快就到了收件箱的頁面,「倪瑜」兩個字讓我心里一跳,就像她忽然出現在我眼前一樣,但我發現這兩個字已經變成了淺黑色,發件時間又是兩個小時前,這說明已經有人打開過這封郵件,而芷微是第一個知道我的郵箱密碼的人。我有些不高興,這是我的私人郵件,而且是我妻子發給我的,她為什麼還要窺探我的**呢?但我沒時間細想這些,我只關心倪瑜說了什麼——
海風︰
抱歉,今天才給你寫信,我想你一定著急了,其實不必。我只是想離開幾天,出去走一走,想想這兩年來發生的一些事,想想我們的未來該往哪兒走,這對大家都有好處。對于現在的生活,對于你,還有我們的家庭,我是非常愛的,我渴望有一個美滿的大家庭和小家庭,我需要把它經營得更好。這就是我全部的理由。
你的項目剛上馬不久,能爭取到這個項目不容易,我知道你正在全力以赴,保持住你的狀態。你的腸胃不好,別吃生冷的東西,酒也要少喝,一定要吃早餐,別總熬夜。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希望看見一個精神飽滿的你,就像你會看見一個煥然一新的我。
就寫這些吧,見面再說。
祝你快樂!
倪瑜即日
我把這封信看了好幾遍,我相信這不是倪瑜開的玩笑,也確信臉上那個涼涼的東西真是眼淚。我哭了,我居然流淚了,居然如此一聲不響,就像倪瑜的離開,說不清是為什麼,但是已經不需要什麼理由了。自從領結婚證的那天起,我就買了一個最厚的筆記本,我每天都在上面寫一個數字,今天是1,明天就是2,截至到昨天,已經寫到了1065,這是1065個日子啊。在第一次寫的時候,我默默許過一個願,我要寫到20000,寫到25000,寫到我寫不動,她也記不住的那天。可是今天,莫名其妙的,我似乎看見在「1065」這四個字的後面,竟有了一個躲躲閃閃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