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陰
連著加了一周的班,每天都早到遲退,今天正點下班,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居然還看見了一縷紅得發蔫兒的陽光,我當時覺得好高興。(鳳舞文學網)
我那時候在想,是回家,還是去走走呢?我給付琿打電話,她正在南方旅行。
「烏鎮,斜陽從兩棵樹之間流下來,無聲而勻速,美極了。」她說。
「行了行了,我等凡夫俗子,受不起這種詩情畫意。今天沒加班,我從公司出來了,本來想找你待一會兒,感覺特別沒意思,就像被掏空了一樣,沒想到你這麼不中用。」
「寂寞了?空虛了?空虛寂寞的女人最容易產生好故事,你今天肯定福星高照,桃花運正旺。姐們兒,出去玩兒玩兒啊。」
「我玩兒什麼玩兒啊?沒那個心情,煩著呢。」
「怎麼了?又和岑海風吵架了?」
「沒有。我們這段時間就沒怎麼說過話,吵什麼架啊?」
「怎麼了?是因為你上次出走的事嗎?」
「不是因為那個,一堆煩心事呢。他不老實,所以我懶得搭理他,我最恨的就是死不認賬,不是男人。」
「他……越獄了?」
「什麼叫越獄啊?我是監獄嗎?我囚禁他了?」
「哎呀,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你抓住他的把柄了?」
「沒有直接的,也可以說有,反正就是死不認賬。」
「你和他攤牌了?」
「我又沒死不認賬,我和他攤什麼牌?」
「沒攤牌,你怎麼知道他死不認賬?」
「我太了解他了,他什麼都不會說。」
「所以你就不回家,滿世界暴走?」
「我不回家可不是為了跟他對著干啊,我是心煩。行了,別讓一只蒼蠅壞了你的一鍋湯,你接著玩兒吧,掛了啊。」
她掛了以後,似乎是鬼使神差,我又撥通了榮皓的電話。
「晚上好。」我說。
「瑜,晚上好。最近好嗎?」
「說話方便嗎?」
「方便。你說吧。」
「我也沒什麼事兒。公司這段時間一直在加班,我今天正點下班了,現在在大街上,但是我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回家吧。你們兩個這段時間有一些誤會,你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包容他一點兒,親自下廚做幾個菜吧,給他一個小驚喜。」
「他不會回來的,他每天都要等到半夜才回家,說是項目的事兒太多,誰知道呢。我知道他愛吃什麼,但做了也白做,他不在家吃晚飯的。」
「你給他打個電話啊,告訴他你下班了,他不就知道了嘛。」
「我不想打,他有他的小日子,快活得很,我犯不上求著他回家,感情是施舍不得的。」
「是啊」,他長嘆了一口氣,「強扭的瓜,永遠都不會甜呀。」我不知道他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他自己。
「但是,你可能確實冷落他了。」他說。
「我知道,我何嘗不想啊。還有半年,我的博士就畢業了,然後,要是他肯坦誠地把那個女孩的事兒說開,我才會要孩子。」
「嗯,你先告訴他,讓他先高興高興,什麼事就都好說了。」
「不,我要先看他的表現,我的孩子不能有一個品德敗壞的爹。」
「瑜,你是一個聰明的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想你了。」
「我也這麼覺得。再見,你忙吧,我要去超市了。」
我買了一大堆東西,有排骨、蝦仁、黃花魚、西蘭花、紫甘藍、卷心菜,還有黑米和燕麥。把卷心菜焯好,把生的紫甘藍切細絲,和卷心菜、炒花生拌在一起,加上香油、鹽、醋還有白糖,海風很愛吃這個。排骨是紅燒的,他不愛吃清炖排骨或是用排骨煲湯,其實我很愛吃。因為菜里邊有花生了,我就用筍片炒的肉,沒用黃瓜,黃瓜和花生一起吃容易得結腸炎,海風本身就有結腸炎。他愛吃蝦,所以我用西蘭花炒的蝦仁。總之,這頓飯都是照著他的口味做的,他已經很久沒吃過我做的飯了。
飯做好了之後,我在桌子兩邊各點了一根蠟燭,紅色的,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三十三歲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變成這個年齡的,我總覺得他還是二十七歲時的那個他,快樂得像一棵颯颯響著的楊樹。那年夏天,在朋友的家里,我認識了他,他那一笑我永遠都忘不了,還有那件沒扣領扣的黃色格襯衫,那個笑容已經成了永遠的永遠。
八點的時候,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他說公司正在開會,讓我先吃。十點的時候,我又給他打了個電話,他說大伙兒晚上都沒吃飯,他們在吃夜宵。十二點的時候,我給他打電話,他已經關機了,所以我已經沒機會祝他生日快樂了,更別說是當面祝賀了。我本想告訴他,我的博士已經讀完了,我也要升任部門經理了,眼下已經沒什麼著急的事兒了,我準備要孩子,這是我想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不過現在看來,已經沒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