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不慌不忙地過去,這個據說是人生中除了退休以外最長最沒有壓力的假期,鄭微年基本上都與程嘉璽泡在一起。(鳳舞文學網)泡在泳池里、圖書館里、電影院里而鄭微年的爸爸剛好又去國外合作項目,兩個月里基本上就不著家。鄭微年于是給了程嘉璽一把家里的鑰匙(因為程嘉璽抗議說徐頌都有一把她家的鑰匙,他怎麼可以沒有,而且每次他早上來叫她去游泳她都在睡懶覺,程嘉璽要站在樓下等半天才能等到她,如果有了鑰匙他的辦事效率可以大大提高),鄭微年直到某一天,程嘉璽在送鄭微年回去的時候,突然對鄭微年說︰「整理行李的時候,別忘了內衣內褲。」
鄭微年大腦正放空著呢,忽然听他這麼一說有點受到驚嚇,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羞恥心,臉在「內衣內褲」四個字的刺激下迅速地漲紅了,然後才驚覺到問︰「行李?」
程嘉璽說︰「快開學了」
鄭微年反映過來,哎,這個暑假都快玩瘋了,開學的時間都忘得差不多了,她萬分不舍地抬起頭來看著天空半晌,然後默默地垂下頭接受了這個事實。
大一的報到如期而至,鄭微年將大包小包抬上徐頌家的車,徐頌在一旁幫著。t大就在相鄰的城市,車程三個多小時,鄭微年的老爸又跑國外去了,于是徐頌媽就順道帶鄭微年一起過去。
車開在路上時,徐頌媽媽打趣說道︰「微年啊,你和阿頌也真是有緣的,我和你媽媽當初把你們生出來的時候只是把你們放在一塊兒玩,後來沒想到次次考試都考在一個學校。」
鄭微年笑著回答︰「是啊,徐頌恐怕是最了解我的事情的人了,從小到大,很多連我爸媽都不知道的事情我都會告訴他呢!」
徐頌媽媽在後視鏡里含笑瞥了徐頌一眼,徐頌尷尬地扭開頭去。徐頌媽媽說道︰「是麼?現在流行什麼男閨蜜的,阿頌估計就是你的男閨蜜了吧?」
徐頌懊惱地回過頭來瞪他媽媽。
鄭微年認真地點頭,說道︰「嗯!徐頌是我最好的閨蜜,男的女的加在一起算他也是最最好的!」說著誠心誠意地看著徐頌笑了笑。
她說的字字都是真心的。人這一生,能有幾個真正的朋友不容易。有人說學生時代的友情最珍貴,因為那個時候相比後來是簡單純淨的,步入社會以後再建立的感情,難免會夾雜除了單純友誼以外的什麼情結。而她與徐頌,是在連記憶都是空白純淨的時候就建立起的感情,他們之間的默契與感應,是任何後來走進生命里的人都無法相比的。
徐頌卻不知道在想什麼,與鄭微年的目光相撞以後一滯,移開了,他扭頭看向窗外,電線桿子在飛快地向後移動。
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
徐頌腦海始終不知怎麼突然想起高一學物理時看到的這句話。他心里想︰現在,鄭微年與他人的默契程度排名,我還靜止在第一位嗎?
他覺得自己已經離鄭微年的生活越來越遠了。他不再和她一起上下學,不再听她一路亂扯,所以也開始不清楚體育課她又溜到哪里去躲八百米了,昨天晚上寫作業是不是寫著寫著又趴在那里睡著了,剛才的英語課是不是又被老師怪怪的口音給繞暈了,最近又看了什麼書,書里有什麼好玩的情節,這個雙休日要到哪里去玩,小提琴很久不練是不是生疏了所有的這些,現在,她都會和另一個人去講了吧?
他很失落。一開始他也試著說服自己只是不習慣身邊沒有一個吵吵鬧鬧的她而已,但是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並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如果只是習慣的問題,那麼這麼久了,他也該習慣沒有她的日子了吧?只是,每次打完籃球後沒有人在教室里邊吃糖邊寫作業邊等他,他也終于可以擺月兌掉十幾年來都走路上下學的生活可以騎車上下學了,但在路上,他還是會去想她今天過得怎麼樣。
他並不埋怨後來加入他們的那個人。
他知道是他自己發現的太晚,原本的一切都被他理解為理所當然,並且以為這一切都會理所當然地延續到以後去。但當她笑著離開了,他才發現原來是他高估了自己。
哪有那麼灑月兌?
徐頌忍著不回過頭去看鄭微年。
鄭微年被他的反應弄得一愣,但徐頌以前听她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她以為又是一次和以前那樣的心不在焉,于是也沒放在心上,繼續和徐頌媽媽聊開去了。
三個多小時就在閑聊中過去。徐母停了車,已是在學校門口,她轉身對坐在後座的兩人說道︰「到了,你們拿好行李自己進去吧!」
鄭微年甜甜地說謝謝,徐頌已經推門下車往後備箱去取行李,鄭微年和徐母兩人一前一後繞過來,徐頌已經將後備箱里的旅行箱搬得差不多了。鄭微年彎下腰去把自己的行李箱的拉桿拉出來,徐母趁機給徐頌使眼色,小聲囑咐道︰「到時候可別只顧著自己,幫年年把行李都搬到寢室里去知道了嗎?」
徐頌點頭,就算她不提醒他也會這麼做。鄭微年已經直起身來,徐頌見狀便對媽媽說︰「那我們進去了。」
徐母含笑點頭。
鄭微年也向徐母擺手︰「阿姨我們走了,你路上小心啊!」
徐母嗔怪地看著他們,笑著說︰「哎,還是生個女兒好,看看人家的嘴多甜!」
徐頌臉上掛不住,只是有些不耐地說︰「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鄭微年對這種場景早就是見怪不怪,笑著打了一下徐頌的肩膀,見徐母朝他們揮了揮手便鑽進車里,趕緊也朝那邊揮手,便拉了徐頌往里面走去。
t大校園很大,待兩人辦完手續徐頌又把鄭微年的行李搬到寢室里已是中午了。鄭微年爬在上鋪將床鋪好,踩著床架下來,最後兩級懶得規規矩矩地踩了,便跳下來,徐頌站在地上伸手穩了穩她,另一只手抬起來看了看表,說︰「都快一點了,你餓了沒?」
鄭微年點點頭,但看著徐頌還沒搬到寢室去的行李,說︰「可是你的還沒有弄好,先去你的寢室吧!」
于是兩人又是一番大干,徐頌的寢室已經有兩個人先到了,一個叫秦濤,另一個叫王杰雲,鄭微年明朗地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便幫著徐頌張羅開了,還跳上徐頌的床幫他鋪床,徐頌只是默不作聲地站在地上看著。鄭微年鋪好爬下來,到最後兩級床架又是一躍,徐頌正等著呢,伸手一扶,鄭微年站穩了,拍拍手說︰「這回終于都弄好了,都快兩點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徐頌點頭,鄭微年又問他那兩個室友去不去,秦濤和王杰雲擺手說吃過了,便目送著鄭微雲拉了拉徐頌的衣服笑著走出去了。
出了宿舍鄭微年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問徐頌︰「不知道程嘉璽他現在在干嘛,要不我們去找他一塊兒吃吧?」
徐頌愣了愣,點點頭。鄭微年于是掏出手機,撥通了程嘉璽的電話,但等來等去就是沒接,鄭微年沒辦法,只好收起手機來,對徐頌說︰「沒辦法啦,就我們兩個吃吧!」
已經兩點多了,一上午的折騰,兩人早就餓到不行,在學校外面找了家麥當勞,鄭微年坐下來就是一頓狼吞虎咽,徐頌坐在對面笑笑地說︰「這副吃相」
鄭微年白他一眼︰「怎麼,嫌棄我啊!」
徐頌伸手過去模去她嘴角上的碎屑,說︰「只是為某些人感到擔憂罷了。」
鄭微年想了想,問︰「還有人會因為吃相不好就嫁不出去的嗎?」
徐頌笑而不語,別人也許會,不過你,應該是不會的吧。
吃飽了兩人慢騰騰在學校里逛著,香樟樹遮天蔽日,鄭微年撩了撩頸後的碎發,說︰「你說程嘉璽是怎麼一回事兒,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打電話來,打過去還不接。」
徐頌听了沒說話,她現在說話三句不離程嘉璽。
鄭微年倒是繼續說下去︰「老徐,以後學校大了,我們又不是一個班的了,到時候你沒課的時候我有課,我沒課的時候你有課,繞來繞去都找不到對方,那該怎麼辦?多無聊。」
徐頌默了默,說道︰「你總不會只有我一個朋友吧?今後總會有別的朋友的,再說,章斯玉不也是這個學校的嗎?你不會找她玩麼?從小跟我你在一塊兒,我看你現在神經是比男孩子還粗了。」
鄭微年撇撇嘴︰「後來的朋友畢竟不一樣啊,有些事,還是你比較懂我」
徐頌笑笑。
徐頌將鄭微年送到宿舍樓下,還差一個彎就到了,鄭微年眼尖,看見旁邊有一條林蔭小道,便拉了拉徐頌︰「喂,我們去那邊走走吧!」
徐頌見她額上有些細密的汗珠,想她忙乎了這一天的也應該是累了,便說︰「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鄭微年轉過頭來瞪他︰「反正也沒事,走走怎麼了?」
徐頌只好跟著她走過去。小道蜿蜒,竟也是通向宿舍樓的,只是繞得遠了些罷了,鄭微年見前面隱隱透出自己宿舍樓的標號來,高興地拍了一下徐頌的肩膀︰「看,就是得有點探索精神才能發現驚喜嘛!」
徐頌莫名其妙挨了一掌,不由捂著肩膀倒退一步︰「你干嘛又打我!」
鄭微年才轉過頭來抱歉地笑︰「哎呀,太順手了,不好意思啊」
徐頌揉了揉肩,越過鄭微年率先朝宿舍樓走去,才走了幾步就愣在原地。
宿舍樓前,停了一輛黑色的汽車,程嘉璽站在後備箱那里,正幫一個女孩子拿行李箱,那女孩子臉上笑著,似乎是在和程嘉璽說著什麼,程嘉璽背對著徐頌,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見他又從後備箱中取出一個大旅行包,擱在行李箱的拉桿上。那女孩子站在邊上,拿出一張紙看了看,估計是說了自己的寢室號,程嘉璽點點頭,便幫她拉著箱子進了寢室。
鄭微年本也是跟在徐頌身後的,只晚了徐頌幾步,見到這番情景,倒也愣在那里。
徐頌看著那兩人的背影沒入宿舍樓,低下頭來看鄭微年的表情,倒像是不好受的樣子,徐頌想起剛才自己說她神經粗大的話來,不由有些後悔,再怎麼粗線條,對這種事還是會敏感的吧?他忙找話安慰,開口卻是︰「你別多想,就是幫忙搬個行李,我不也是幫了你嗎?」
說完倒是自己愣住了,心下苦笑,還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不過鄭微年垂著頭半晌倒像是認同了他的這句話,「嗯」了一聲便抬起頭來,卻對徐頌說︰「我們去吃冰淇淋吧!」
徐頌看著她透亮的眼楮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