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見杜鵑哭得這樣傷心,那肯干休,對小寶罵「壞蛋。(鳳舞文學網)不要臉。眼皮淺。偷兒。」把所有他听過和能想起來的罵人詞兒都安在小寶身上。
九兒生長在大家庭,明顯比他「閱歷」豐富,再說他兩周歲了,因此罵得更有「水準」︰「拿人家東西,把你爪子剁了,看可長記性。」
鳳姑听得目瞪口呆。
黃大娘氣得發昏。
才要發作,就見林大猛彎腰,蒲扇大的巴掌朝兩娃兒輪流拍下去,「啪啪」幾聲,那叫一個響脆。比鳳姑打小寶要狠多了,她的話便噎在喉嚨口出不來了。
可是,九兒和林春真是極品,在挨巴掌,嘴上卻照舊罵不停,頗有英雄虎膽,面對敵人的「酷刑」談笑自如。
杜鵑已經不哭了,張大嘴巴瞧著這一幕。
林大猛這是干嘛?
有你這麼打兒子和佷兒的嗎?
杜鵑「啊啊」大叫,這回是短調,急促而尖銳。
林大猛抬頭一看,小女娃正怒視著他。
他一愣,忍不住笑了,說道︰「好了,你不哭了,我也不打了。九兒,還不給我閉嘴,要不然晚上不準吃飯,給我跪一晚上。」
九兒听這懲罰有些重,又見杜鵑沒哭了,忙乖乖閉嘴。
林春見杜鵑不哭了,也就沒罵了。
林大猛便放了他們。
兩娃兒掙月兌至酷後,撲向杜鵑,一人扯她一只小手。
林大猛見黃老爹面色很不好,呵呵大笑著對林大頭等人揮手道︰「都回去吧。沒事了。」
又朝黃老爹笑道︰「我當什麼事,原來是小娃們鬧。嗐,這算什麼!老爹沒瞧見我家,娃兒又多。哪一天不鬧三四場。誰家都是這樣,一天到晚娃兒鬧得雞飛狗跳的。你們家算好的了,兩兄弟住得遠。娃兒見面少,就吵不起來。」
又對馮氏喊道︰「弟妹。你也別哭了。小娃們吵架,別往心里去。都是孫子,老爹和大娘都心疼,听他們說就是了。」一邊使眼色命媳婦拉馮氏進房。
黃老爹急忙笑道︰「是,是。家家一本難念的經。」
林大猛把這當一場小孩子鬧劇,還說家家都這樣,他心里就好過多了。果然覺得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再有,林大猛說馮氏的那些話,不管是真不知內情,還是怎的。都全了他的臉面,且無意插手,于是松了口氣,趁機下台。
林大猛笑道︰「什麼經不經的!都是兒孫,好不好的。都打一頓完事。」望向杜鵑,「你也要打!」
杜鵑先是愕然,接著就朝他咧嘴一笑。
不管他為什麼和稀泥,想必都有用意。自己雖然心理年紀不小,但在這山村里。卻未必有他懂人情世故,不如順勢下坡,收場吧!
一會哭一會笑,正是小兒本色。
誰知眾人見她笑,都齊齊松了一口大氣,都拍手叫道︰「又笑了!又笑了!」簡直是喜出望外。
還是笑比哭好啊!
鳳姑脆聲道︰「哎喲,她這麼點大,誰舍得打!杜鵑,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壞。小嬸打哥哥了,看——」
雙掌擱在小寶臉頰邊上,「啪啪」對拍了兩聲。
真哄娃兒呢!
杜鵑忍俊不禁,笑得更厲害了。
人都以為她見小寶挨打高興地笑了,都上前哄她,仿佛之前的事根本沒發生過,真就是小兒淘氣一般。
小寶雖然沒被打到,但見眾人為了哄杜鵑做出各種情狀,心里嫉妒又委屈,又哭了起來,好像真挨打了一般。
九兒和林春見了,拍手笑道︰「好哭佬,背稻草。背到河邊,狗子咬。狗子是你,大老表。」一邊用手指在臉頰上劃羞羞,眼楮卻瞄著林大猛。
不料林大猛笑眯眯地站那,動也沒動,林大頭卻悄沒聲地走上前,一人頭上敲了一下,「我叫你罵!我叫你罵!」
他就溫柔多了,那手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林春和九兒撒腿就往外跑去,站在院子里喊。
小寶大怒,指著杜鵑道︰「她才好哭!」
鳳姑豎眉瞪眼喝道︰「妹妹是女娃,才兩歲。」
小寶啞口無言。
林大猛輕輕拍了下他的頭,笑道︰「都是你小子鬧的。夠淘氣的。跟我家大小子差不多,整天不是上房就是下河。這些個娃子沒一個省心的。」
黃老爹听他把小寶跟他自己兒子相比,十分高興。
他板臉佯怒道︰「晚上回家我再收拾他。老二,你倆要好好地管教這小子。拿妹妹的東西,玩就玩;踩壞了,那不是腳賤?」
神情十分嚴正。
黃老二和鳳姑連連點頭答應。
黃老二抹了一把汗,拿著那個斷腿的小牛上前對杜鵑賠笑道︰「這個牛,小叔拿回去幫你修修。修好了再給你玩哦。」
示好的意思很明顯。
只是,若杜鵑真只有九個月大,如何听懂?
他不過是說給在場的大人听罷了。
林大猛忙拿了過去,笑道︰「還是我拿回去讓我爺爺弄吧。這是他做出來的,他手熟。」
雖然他沒繼承家傳的木匠手藝,卻是內行,明白這玩意不好做。若到了黃老二手上,別說修牛腿了,恐怕連另外三條腿都能給弄斷了。
黃老二正後悔呢,剛才一邊說一邊看那根雕,立即知道自己做不來這玩意,听他這麼說,忙點頭答應。
一場風波消弭于無形,林大猛便帶著林大頭等人走了。林春和九兒還不願意走,硬被林大猛揪住,跟拎小雞一樣拎出了院子。
還有任三禾,他走的時候,神情木木的。
他怎麼覺得,那小女娃把眾人折騰得團團轉呢?
回到林大頭家,大家坐下。
林大猛見任三禾依然沉默,道︰「兄弟。別想了。人家家里的事,咱們不能插手。人家是父子兄弟,咱們憑什麼插手?還有。我覺得這事咱越幫越壞。」
他媳婦忙問︰「這是怎麼說?」
林大猛瞪眼道︰「還說,都怪你!你給杜鵑做衣裳。用那麼好的料子做什麼?」又轉向任三禾,「往後任兄弟也別老是往黃家送獵物了。過日子,靠別人接濟是不成的,還是要靠自己。」
又板臉對林大頭道︰「你也是,往後不許要任兄弟的獵物。他還沒成親,不得攢家當?」
林大頭急忙點頭。
大猛媳婦恍然大悟,道︰「是了。這事是怪我。穿那身衣裳。難怪人眼紅。又不是自己掙來的。」
任三禾更如醍醐灌頂,明白自己犯了大錯︰一心只想照顧杜鵑,卻忘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唯有讓她泯然眾人,方能平安長大。
因此默默低頭思忖,往後要如何自處。
林大猛不會說那些大道理,只是命令他們往後不許接濟黃家,要照顧也是暗中照顧。這事就過去了。
再說黃家,等林大猛他們走後,黃老爹等人也走了。
馮氏雖然鬧得凶,卻並沒有受傷。等人都走後,立即就爬起床來做飯。今兒兩閨女傷了她的心。那抱頭痛哭的情形,仿佛沒娘的娃,令她自責不已。
所以,就算婆婆他們都走了,她還是把兔子燒了,又燒了豆腐和菌子,還蒸了蛋,共有五六個菜。
晚上,一家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桌上吃飯。
馮氏抱著杜鵑,先喂她吃蛋。
大頭媳婦的女乃沒以前多了,所以杜鵑現在常吃稀飯和雞蛋。
正吃著,黃老二敲門進來了,手上提了個籃子,說爹娘讓他送菜來,是一大碗雞肉和一碗豬肘子炖黃豆。
杜鵑簡直驚掉了下巴,看看馮氏,也是一樣表情。
黃老實更是激動地直搓手,忙喊老二進屋坐。
黃老二原以為哥哥家肯定冰鍋冷灶,大嫂肯定還躺著,大哥和佷女一定餓肚子,誰知來了見馮氏正坐桌上喂杜鵑,松了一口大氣,也放了心。
他忙笑道︰「家里還等我吃飯呢。就不坐了。」
說完,看向馮氏,又叫一聲「杜鵑」。
馮氏並不出聲,低下頭去。
杜鵑嘻嘻一笑,對他揮揮手。
黃老二見馮氏不理他,忙自說自話道︰「佷女就是聰明。認得我呢。」又問了黃雀兒幾句話,才提著空籃子走了。
黃老實看著桌上三四碗肉菜,十分高興,忙伸筷子去搛雞,卻被馮氏給打落了。
馮氏板臉道︰「你整天出去吃,還吃不夠?這個留著給雀兒明天吃。」
黃老實訕訕地笑道︰「我不吃了。我吃黃豆。」
馮氏才不言語了,在雞碗里翻了翻,找了塊雞胸脯肉搛給黃雀兒。雞大腿是不可能有的,那是肯定留給小寶了。
黃雀兒受寵若驚,小聲道︰「娘也吃。」
這回,馮氏沒凶她,停了會,才道︰「娘吃豬蹄子。」
黃雀兒就幸福地笑了。
娘的意思是,雞肉都留給她吃了。
杜鵑高興地呵呵笑,把手指向那豬手。
馮氏好笑,低聲道︰「你就眼饞!那個不能吃。」
黃老實見大鬧過後還能有這份溫馨的場景,興致十分高昂,忙道︰「弄一點皮給她嘗嘗。皮是滑的,不要緊。」
馮氏猶豫了下,見杜鵑望著那豬蹄吞口水,只好用筷子夾了一點皮喂給她。
杜鵑吧唧兩下嘴,覺得味道很香。
可她抿了好幾下,那肉皮在嘴里團團翻滾了幾遍,愣是弄不碎,只得整個吞了下去。
黃老實和黃雀兒一直盯著她,見她吃得有滋有味的模樣,都笑出聲來;馮氏也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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