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土臉色凝重,頓足嘆氣︰「我娘是那個樣子,方落干出那樣的事,主公又死了。(鳳舞文學網)真是流年不利。」她心說︰我娘的性子雖然沒變,還是那樣為我好,可他再也不是我娘了……方某這一輩子敢闖敢拼,就是為了娘,為了她在天上能安心。她卻變成個男人,還是受過我嘉獎的下屬……這雖然算是好事,可也真讓人失望。
至于方落,他一輩子都沒讓我失望過,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可以信任他,毫不懷疑的采取他的計謀,和人拼命的時候把身後托付給他。萬萬沒想到,最終會落得這樣個結局,這就是能同患難不能同富貴麼?
本想再過十年,到了知天命的歲數就告老辭官,好好專研武功好好陪著他好好教導兒女們,到那時候主公的兒子們正當壯年,我留在朝堂里難免要為我太子妃女兒左右逢源,到時候主公漸漸老邁,不知道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賢明。反正平生想做的事都做完了,親生的兒女們到那時候自成一方勢力,干兒子們也在朝堂上有了位置,方落桃李滿天下,我只剩下‘參透武道’和‘同方落白頭偕老’兩件事還沒完成。到現在,又要從頭開始。
主公治下賢臣倍出,天下太平繁榮昌盛,民風豁達崇尚忠勇孝義,朝中有數位良相並無數重臣殫精竭慮輪守政事堂共治天下,御史台聞風奏事只要真抓住貪官污吏和不軌之徒方牛給獎金。
皇後與主公乃是少年夫妻,一向情投意合,後宮中除皇後外只有一賢妃一淑妃,皆在四十上下。主公盛行節儉,惜福養生,又言有人獻美則與貪腐同罪,不說活到耄耋也應該年過而稀,現今不到耳順之年怎麼就崩了?
方依土只盼著皇帝能健康長壽,故而驟听此事十分悲戚。
翟煙兒卻不這麼想,她顧忌方依土的心情,面帶悲傷的說︰「陛下將成仙,與主公重逢,亦是一樁幸事。」
方依土以手掩面,帶著哭腔道︰「陛下是怎麼死的?」主公雖然不算年輕力壯,總不該這樣年輕就死了。
「服食……丹藥」翟娘有些遲疑的小聲說。
「蠢死的!」方依土抹了把眼淚隨手一甩,怒道︰「牛兒就不攔著他?他但凡說一句話,主公無有不從!怎麼」
「魏國公平亂去了。」翟娘低聲道︰「軍中傳言,是陛下授意方落殺了您,然後主公假意為您復仇殺方落,其實是因方黨徒眾遍布朝野,陛下寢食難安,故而設計殺人奪權。軍中嘩變……舅爺去平亂,然後」舅爺是方牛
方依土見翟娘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皺眉道︰「傳言把牛兒也牽扯進去了?」
「是。」翟娘精神一振,擔憂的望著方依土道︰「舅爺剛把事情壓下去,就,就有人說此事是舅爺獻計……」
方依土頓時大怒,跳腳罵道︰「狼心狗肺的東西!連我家牛兒都敢編排,早晚有一天把他們的心挖出來喂狗!這事絕不是空穴來風,若不是御史台中有人忌恨他,就是對頭作祟,如此惡毒的謠言沒有血海深仇想不出來!」
翟娘拉了拉她的衣袖,柔聲道︰「你別急,章相和太子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方依土轉怒為喜︰「十娘這麼能干?」
翟娘有些遲疑的說道︰「嗯……十娘毫不猶豫的對舅爺施以援手,但後來有些事,你不要怪他。」
方依土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十娘他喪權辱國了?」
「哪能!」
「他禍國殃民、庸潰無能了?」
「不能夠。」
「十娘對外寇主和了?干了不忠不義的事了?」
「都沒有!」
方依土松了口氣,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麼可怪他的。說罷,具體什麼事?把你嚇成這樣~」
翟娘面帶猶豫,吞吐圖圖的看了方依土一眼,欲言又止,最終無奈道︰「陛下因為非時而死,並沒有在臨終之後立刻有仙人去引領,現在陛下就在神都太廟中等待天界遣使迎接,您還是自己去問問吧。」
方依土似乎感到有一絲不妙,拔腿就要駕雲過去,吩咐道︰「召三位公子過來議事,我去更衣。」等她換上那身天界朝服、樸素又高貴的衣裳之後,提起筆來刷刷點點寫了封信。
陳良王乾金五娘都聚齊了,一番施禮後,靜候吩咐。
方依土道︰「良兒帶上禮物去替我向瘟皇賠罪。你只管去,不必多問,恭敬些叫他阿爺,替我要一句話。」
陳良那綿軟的性子似乎越發的與世無爭、善良醇厚,溫柔嫻靜的笑了笑,道︰「孩兒遵命。」
王乾有些擔憂的看了看越發高潔如仙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哥,道︰「那瘟皇並非善類,還是孩兒去吧。」
陳良眨眨眼,抿嘴微笑︰「娘親既然吩咐,自有用意。」
方依土含笑點頭︰「不錯,阿爺瘟皇與我使了個障眼法。若是乾兒去,只怕他性情剛毅,使勁也哭不出來。」
陳良立刻就懂了,紅著臉申辯道︰「孩兒也哭不出來的……」
金五娘粗聲粗氣的哈哈大笑︰「大哥他就算不哭出來,低著頭往那兒一站,就是個楚楚可憐的受氣包。」
陳良拔劍而起,怒道︰「你敢與我比斗麼?」
金五娘立刻就慫了。小聲道︰「學了兩手娘們劍法,反倒更陰了,大哥真討厭。」
王乾一手拉住陳良執劍的皓腕,抬頭對著方依土笑道︰「娘親一定還有吩咐,不知孩兒可堪驅使?」
方依土點點頭,道︰「只有百戰不殆才稱得上精兵,我要你拿妖魔練兵。不急于成效,不要用雞蛋踫石頭,那些一心向善的妖精不要動,惡貫滿盈有傷天和的妖孽,你若敵不過,就擇其出身看要不要上報天庭,除了死不悔改一心為惡的妖孽之外,所有能招降收入我軍中的,就盡管招降。這九州大地上妖孽無數,足夠練兵。」
王乾大喜,一躬到底︰「兒定不負使命。」
金五娘叫道︰「娘,我干點啥好?」
方依土一指翟娘,笑呵呵的說︰「你和那小獅子一起,護送翟娘去見殷紂王,替我送信。然後,回來背兵法。」
金五娘坐在椅子上郁悶的往下一滑,撲過去抱住方依土的腿,道︰「娘啊,娘,兒手癢的緊,想和二哥換換」
「不行。」方依土一雙大手把他烏黑油亮的頭發揉成毛球,壞笑道︰「你不會用兵法,就別想上陣。」
金五娘險些在地上打滾,撒嬌道︰「兒背了好些日子的兵法,在背下去就成那紙上談兵的趙括,娘會心疼的。」
方依土探手入懷,掏出一枚虎符丟給王乾︰「咱們府里的兵符,你把人分三份,一份練兵一份執勤一份修煉。」
王乾雙手接住虎符,肅然道︰「謹領訓。」
方依土滿意的笑了笑,又攤手入懷。金五娘坐在地上渴望的看著她,方依土掏出一封信,啪的一下拍在他臉上,道︰「奉著翟娘把信送到,然後你就去找你二哥吧!」
金五娘欣喜若狂,大叫道︰「俺滴親娘啊~俺太耐你了!」
翟娘沒忍住在他肩膀上抽了一巴掌︰「說官話,不許說這種不正經的話!」
方依土笑了笑,在屋中一跺腳,架起一朵祥雲趕赴太廟。說實話,太廟和她現在所住的帝姬祠距離並不遠,太廟在城東,而帝姬祠在東南方向,便是凡人步行,有四個時辰也淨夠了。
方依土在太廟外駐足片刻,低著頭,一臉肅穆的降下雲頭,一步步走了進去。她還沒整理好心情,就有一個極年輕極熱誠的男子沖上來,捉住她的手臂欣喜的喚道︰「阿姐!」
方依土一愣,抬頭一看,這張面容卻非常熟悉,只是很久不見了。她失聲驚呼道︰「陛下!」
「哎呀哎呀,阿姐,別叫我陛下了。」剛剛晉升成‘先皇’的皇帝年輕的不像個皇帝,非常熱情開朗的說︰「阿姐阿姐,我還沒登基的時候隨著郎君叫你阿姐,你可從沒像對郎君那樣把我當弟弟看過,連我的字都沒叫過,登基之後連阿姐這倆字都得改成郎君的阿姐,現在可算好了。我叫你阿姐,你叫我道泰。」
他的字,是魏國公取的,出自民富國強,眾安道泰,他極喜歡。一方面是情郎所取,只要國富民強眾安道泰他們倆就能朝夕相處,另一方面是寓意極好,這也確實是他的目標。
方依土仔細打量著自己的主公,他恢復了最年少時的容貌,那國字臉上褪去了威嚴和恭謙,恢復了朝氣蓬勃的笑容和得意。
那雙濃眉不在為國為民緊皺,而是極其愜意的舒展開來,甚至還得意洋洋的挑著。
那雙大眼楮卻還是那樣深邃和銳利,但消失已久的霸道和好奇卻又浮出水面,攪亂了一彎春水。
刀削斧劈的高挺鼻梁越發的細女敕,像個真正的少年一樣,薄唇不再抿著,而是露出了消失已久的、青春靚麗的笑容。
方依土心說︰無論如何這‘陛下’二字是不能叫了,在凡間您是凡間帝王,在天界卻只認六御帝君。
方依土非常干脆的直奔主題︰「道泰,好消息,在天界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論男女皆可成婚。您和我家牛兒總算能修成正果了。」
皇帝的眼淚刷拉一下就下來了,大哭道︰「早知道有這樣好事我活那麼長干啥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方依土頗有些為了弟弟有一良伴而得意,心說︰瞧瞧我弟弟的小情人,年輕漂亮活潑有權有勢還一往情深,最難得的是不負天下不負卿,活著的時候沒耽誤子嗣沒敗壞天下,現在又能修成正果,難怪那麼多人都想成仙。
皇帝抹了抹眼淚,往方依土的袖子上擦了一把,好奇的眨眼︰「既然不論男女……那阿姐是廣納美婢了?」
方依土笑道︰「我哪里敢,翟娘管得嚴咧!況且這是天上,不是人間,女仙們個個自強,那由得我……道泰你懂的。」
皇帝嘿然︰「看阿姐這一溜話說的,是納妾未遂吧?」他正色道︰「翟娘昨日來見過我了,她言道有仙人彈劾我弒父弒君,要我早作準備。我想了一日,倒有個好主意。」
方依土肅然道︰「某洗耳恭听。」
皇帝冷笑兩聲︰「張丞相亦是從龍之功,劉將軍亦同你一道把守禁宮。反正這二人行為不檢,貪污受賄,不敬天地,顛倒倫常……當年弒父弒君也有他們一份兒。」
方依土非常干脆的說︰「我也這般想過,只是仙人手段你不曉得,若有鐵證,你我反倒不利。」
皇帝陰測測冷笑,臉色晦暗的說︰「若是我那‘君父’自己指認,縱有什麼鐵證亦是枉然。若能請動皇考出面,則大妙。此時阿姐不必插手,此乃我家事交由我處理,阿姐畢竟身份尷尬,若要插話反倒惹禍上身。」
方依土點點頭︰「全听您的。只是道泰你一向不信仙道,又未及老邁,因何服食丹藥而死?」
皇帝一拍大腿,道︰「娘希匹,哪里是什麼丹藥,乃是一種服用就會上癮,令人產生幻覺,癮頭發作時痛不欲生的毒藥,阿姐莫急,听我慢慢說。」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猜昨天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古琴到了!超級美麗!音色超級棒,非常迷人!我興奮過度恍惚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