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柯原本並不相信這個奇怪的年輕人會有多大的毅力來堅持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且不說顧叔到底是不是什麼隱士高手,就算他是,眼看顧叔這樣的態度也該知道,想要討教什麼的大概是有生之年系列的吧。(鳳舞文學網)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月,那個小子都極其準時地陪著面館開張和打烊。而這一個月里,敬柯也確確實實明白過來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多麼好看的一張臉,一天十多個小時這麼看,也絕對會相看兩相厭的。那人身上濃郁的alpha氣味就像一枚定時炸彈貼在耳側,只要他出現在敬柯方圓二十尺內,敬柯絕就無法集中注意力。
敬柯是不知道那個人對他有沒有什麼意見,但是敬柯卻是對他有大大的意見的。
「顧叔,你不覺得他總是坐在那很礙眼嗎。」敬柯憋著怒火朝悠哉悠哉拉面條的顧岑喊道。
「怎麼,礙著你什麼事了。人家是客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怎麼著你還想趕他?以後我還要不要做生意了。」顧岑嘴角一拉,瞪敬柯一眼。
「你這麼顧客至上,怎麼他叫你和他練兩手你就尋死膩活。」
「這是兩碼事!唉唉,我說你這孩子是要造反啊。他是坐你頭上了還是腳踩你臉上了,你就這麼不容他。麻利點出去干活,別弄這些亂七八糟的趁機偷懶。」
敬柯無語,反抗一般悄悄在底下對顧岑比一個鄙視的中指,然後悻悻出廚房。泄氣地坐在櫃台前,撐著下巴,眼珠子又不由自主地轉向了那個連名字都還不知道卻處了一個月的人。
或許是敬柯的眼神實在太銳利,惹得那人從手上的光腦上抬起頭來,對他示意似的點頭。然後又繼續撥弄著從光腦晶面上投影出來的結構數據。敬柯一眼就能看出那串三維影像中由黑線構成的圖像是一架虛擬機甲半成品。那架虛立于半空中只有人半截手臂長的機甲正呈三百六十度緩緩轉動,似乎是為了讓面前的人更仔細更直觀地看到機甲內部結構。
敬柯咽了咽口水,老實說雖然他也是個機甲迷,但卻從來沒有什麼機會能夠拆開機甲仔仔細細觀察他們的各部分結構。他能夠使用機甲把追捕者打得落花流水,卻並不了解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原理使得駕駛艙內的駕駛員使用操控板就能讓如此龐大的機甲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他曾經也動過念頭想要拆自己的機甲,但是他十分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再把機甲完好無缺地給安回去。他老爸那架機甲就更不用說了,被他爹當寶貝似的供著,怎麼可能讓他動刺影一根汗毛。最遺憾的其實是一直都沒能從追捕者那邊弄到被擊毀的殘肢斷臂來研究研究。
如果讓敬柯去正規高等學校受教育的話,他絕對會第一時間把這東西給搞明白了。所以,有關于機甲制作的東西對于敬柯來說有致命的誘惑。
他趴在櫃台上,視線又情不自禁地挪到那邊。當然,他不敢再隨隨便便使用精神力了,不然那人肯定又要察覺。
偷偷模模看了好一會,敬柯被顧岑喊走去廚房幫忙,滿臉都是意猶未盡。
「顧叔,你真的不是什麼隱士高手?」敬柯一邊和面,一邊偷偷觀察顧岑的表情。
「廢話,就你顧叔我這體型,什麼高手,眼楮被門夾了才會這麼想。」顧岑連個停頓都沒有就回絕罵道。
「呵呵。」敬柯輕笑了下,頓覺其中必有貓膩。
老實說敬柯是有點相信顧叔的確有過人實力的,不,與其說是相信顧叔,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相信父親。能和他有生死之交的人,又怎麼會只是龜縮在這樣一個小城市的面館老板。
「其實我知道,顧叔你怕是因為有帥哥騷擾高興壞了吧。」敬柯擠眉弄眼地撞了下顧岑手臂。
「你瞎想什麼呢,小孩子家家的,看得都什麼破書啊。」顧岑鄙夷地看了眼敬柯。
「嘿嘿。」傻笑一聲,敬柯默默在心里做出了一個決定。
傍晚度過飯點高峰期後,顧岑因為有點事,面館要提早關門。而那個總是霸佔著面館西面靠牆第二排的怪人也被迫提前離開。
敬柯站在面館門前,看著那人邁著筆直的步子漸漸走遠,夕陽的余暉拉扯過他的影子。敬柯眨眨眼,抬手一使勁便把沉重的卷門瞬間拉下,扣在了地板上。他彈了彈衣袖,將帽兜蓋在頭上,跟上了那人的腳步。
阿萊克斯慢悠悠走在泰安的街道上,這幾個月的生活倒讓他再也不會對這里如此悠閑的生活感到驚奇。也不再奇怪帝國居然會有科技如此不發達的地方。他轉過一個拐角,听到有人在向他打招呼,瞧過去發現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伯,看樣子大概是有一百五六歲,牽著幼童滿面春光。阿萊克斯腦袋轉得飛快,零點幾秒中的時間內便瞬間將這張臉和一個身份對上號。吉祥面館的鄰居老先生。
打過招呼之後,阿萊克斯繼續往輕軌的站台走。吉祥面館所在的老城區沒有空軌,唯一比較便利的就是這帝星已經淘汰好幾百年的輕軌車。
忽的他心神一動,腳步頓了一下又很快恢復先前步行速度。他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
這樣的一個發現瞬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認為跟蹤他的是父親派過來的人,而除了父親基本上沒有人知道他跑到了這里來。那麼跟蹤他的肯定是「陌生來客」了,並且從那些若隱若現的感覺來說,這人追蹤技術雖然算不上頂尖,倒也是上流水準。
有點意思。阿萊克斯拐了個彎,越走越繞開公共場所。
老實說,在泰安花了這麼多時間是阿萊克斯沒有想到的。而隱士高手的尊榮和決絕的態度也讓他感到特別棘手。尤其是在他暖磨硬泡將近三個月依舊見不到效果後,阿萊克斯也不得不開始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再繼續耗費精力和時間。他雖然熱衷于機甲格斗,卻更加明白想要隨心所欲是不可能的。他的理智,他所受到的教育都不會允許他如此放縱自己。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蜂後陛下……
阿萊克斯這樣想著,忽然感覺到一陣掌風從身後襲來。他快速抬臂轉身格擋下來。抬眼一看,出乎盡意料。
攻擊自己的人居然是吉祥面館那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特別勤快好客的店小二。阿萊克斯這麼一分心,沒想到居然被敬柯偷得先手,一腳將他踹出老遠。
阿萊克斯于半空中調整重心穩穩落地,兩人相隔二十米的距離靜靜相望。
「我早該知道你也不簡單的。」阿萊克斯的語氣很平直,就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一般。
「如果你因為我的緣故來確定顧叔的實力高低,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敬柯嘲諷一笑。
阿萊克斯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安靜站立,淡淡看著敬柯變臉一般露出這樣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性情來。放肆的,驕傲的,有點乖戾的。
莫名其妙的,阿萊克斯心底居然有點小激動,小興奮。事實上他早就對這個總是偷偷看他的白頭發店小二有關注,但是他總那麼溫溫柔柔卻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阿萊克斯也拿捏不準態度了。
「你很強。」阿萊克斯說,面上無甚表情。
「你剛才不認真,我想好好打一場。」敬柯環顧下周圍,添了句話︰「不用武器和機甲的。」
阿萊克斯嘴角勾起了一絲極其微小的微笑︰「當然。」
他們各自擺開架勢。沒有裁判,沒有觀眾,也不需要喝彩。在泰安空曠的郊區的寒風中,掀起的一片一角宣布了切磋的開始。
巨大的,圓盤一般的衛星閃著冷光掛在黑暗的天空上。冰色的光輝遙遙注視著這顆星球的一個小角落里兩個少年從平地打上房頂,又從屋脊跳下凹地。肢體劃過的破風聲猶如空氣被片片刀割,高速墜落而踩裂土地,濺起的石子也仿佛變成一顆頗具威力的炮彈四散。
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打了多久,那顆綻放著冷光的衛星已經落下,閃耀著燦爛光芒的人造太陽重新掌控大地。
打到最後,他們終于月兌力,躺在那一地狼藉中。他們如此酣暢淋灕,留下的每一滴汗都像是一株小火苗在灼傷皮膚,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那些戰斗渲染燃燒,于狹小血管里熱烈奔騰。他們又是如此疲憊不堪,每一塊肌肉的力量都似乎被消耗殆盡,他們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對方的手臂疊在了一起。
阿萊克斯胸中激情澎湃,他得承認,剛才那一次切磋大概是他從懂事以來打得最爽快的近身格斗戰了。
自從帝國光子武器的普及以及機甲和宇宙戰艦的開發越發精進,敵對雙方也很少會有親密的身體接觸。近身格斗戰這種雞肋武術隨之漸漸沒落,走出了人們的視野。而在他生活的那個圈子里很少有alpha對近身格斗戰有興趣。他們總是說,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多看看戰術書,多練習精準操縱機甲,又或者是多放在和omega的談戀愛上。那些不需要愁生活的貴族alpha都不願意學近身格斗術,那些需要一個能找到好工作的能力的普通alpha就更不會放心思在那了。就連他的父親也不太贊成他放過多的精力在學習近身格斗術上。由此可見,要找到一個近身格斗術的高手,還是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該有多難。
阿萊克斯想看看敬柯現在的樣子,卻無奈發現自己累得連轉動脖子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時間,沐浴著朝陽的光輝,深秋早晨的寒氣,阿萊克斯只能听到兩人那急促的呼吸。
過了許久,大概是終于恢復了點力氣,才听得那邊敬柯的哀嚎︰「慘了!待會回去絕對會被顧叔罵死的!」
阿萊克斯無聲地笑了。
「喂,你叫什麼名字。看著你一個月了還不知道你是誰。」
「我是阿萊克斯,我的家鄉在坎特星域。」
「坎特星域……那麼遠的地方,虧你能找得來。」
「我知道你叫包子。」
「…………,不準你那麼叫我!」
「我覺得挺可愛,這名字。」
「哼,你喜歡叫一個食物的名字,那你怎麼不給自己取一個。」
「那你可以叫我饅頭,我喊你包子。」
「…………,你這人還真有病啊。」
這一會兒,alpha們強大的機體復原能力便體現出來了。這種平常人不躺個三五天不能下床的肌肉使用過度癥,倆人也只不過是花了半個小時便緩過來大半的體力。
阿萊克斯松了松腿便站了起來,順手把敬柯也拉了起來。敬柯站好深呼幾口氣,眼神清明過來。
「听著,待會回去顧叔要是問起什麼,你就說我們兩個被搶劫了,弄成這樣的。」
「好。」只是顧老板相不相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敬柯詫異了下阿萊克斯答應的速度,又很快把這個問題給拋到了腦後。他拍干淨身上的泥土,慶幸了下還好衣服沒怎麼弄破,便往面館的方向走。走了沒兩步突然回過頭來一臉嚴肅地叫住阿萊克斯。
「怎麼了。」阿萊克斯問道。
敬柯眉毛擰了下,似乎在為該怎麼開口為難。他清了清嗓子,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氣把什麼都給說了。
「你不就是想叫顧叔那個死胖子老實承認自己就是隱士高手順便和你打一架嗎,但是顧叔明顯不想搭理你。現在我可以提供給你地下幫助,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並且你不能讓顧叔知道是我在暗中幫你,還有你得到你想要的之後請不要再整天跑我們店里來佔座位了。你知道你這影響多不好嗎,你知道你弄得我一點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干活了嗎,你知道你整天在那顯擺你的光腦數據有多討打嗎。總之就是這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一句話吧」敬柯 里啪啦說完便閉口不言語,目光死死盯住阿萊克斯。
「可以。」
以上這兩句話相隔的時間不會超過兩秒,敬柯可以肯定。
「啊?」
阿萊克斯如此干脆的回答倒讓敬柯困惑了。
「我答應,你現在可以提要求。」
「你就不怕我提一些很奇怪的條件?」
「你打不贏我。」
「…………」敬柯此時特別想來一句髒話,真的。
「條件你可以慢慢想。」
听著阿萊克斯平直而無波瀾的話,敬柯卻怎麼都有種自己掉進陷阱的感覺。他晃了下頭,直視阿萊克斯的眼楮,很認真的說。
「我想請你當我的老師。」